“Burn the witch”
烧死那女巫
“We know where you live”
我们知道你身居何处
“Red crosses on wooden doors"
木门涂上血十字
"And if you float you burn”
只等你浮出水面透气将你燃烧
日光灯发出的光被挡板割开,黄色灯光将警局地下的审问间分割成了阴阳两界。一个联邦警察的脸笼罩在黑暗之下,和来客讨论着那个同时惊动了美国总统和FBI创始人的案子。在民权运动如火如荼的当下,这起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将以法律判决结果的形式挑动人们的神经。同样身为政府雇员,他们站在了人生的制高点——他们在书写美国历史,但书写的内容确实让人兴奋不起来。
“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自负是你们这类人的共同特征。”
“但是不得不承认,你对‘清白无辜的旁观者’这一角色的诠释非常到位,在农场挖尸体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当然,先生,作为忠诚(Fidelity)又勇敢(Bravery)的联邦警察,帮助FBI探员完成调查取证任务是在下义不容辞的职责,平静的表情是我身为一个接受了联邦系统训练的警务人员职业素养的体现。”
“看来像你这样的单细胞生物应该还不能理解你在和谁讲话…”
“但是现在,我告诉你这个杂种。像你这样的狗崽子,打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正直(Integrity)这个词该怎么写!
7月31日,线人向沙利文透露了情报:尸体就埋在镇东的一座水坝下面,位于农民奥伦·布拉吉(Olen Burrage)的农场范围内。FBI探员立即出动直升飞机,在沼泽丛林的深处找到了这座人工水坝。为了在这块私人土地上进行挖土工作,联邦调查局用了四天时间和业主达成了关于水坝挖掘带来的损失赔偿,办好搜查许可并调来了工作用的大型机械设备。
由于它在一块私人土地上,联邦调查局又用了四天时间才办好动土的搜查许可并答应业主赔偿挖动水坝造成的损失,然后探员们从外地调来了大型挖土机械开始了对水坝的工程作业。挖土机掘地三尺——更确切地说是十五英尺之后,在美国南方特有的红土之下,露出了牛仔裤湛蓝色的一角。在案发44天后的8月4日,曾经对三人生还心怀一线希望的关注者们,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面前的三具尸体,属于三个年纪加起来还不到70岁的青年。他们是从美国的考试选拔制度中脱颖而出的几个人,即将或者刚刚完成了自己的高等教育,无限种进步和发展的可能放在他们面前。和他们同年龄的年轻人,有的早早就放弃了学业,靠着打杂工和体力劳动维持生计,有的进入大学之后虚度光阴,终日以喝酒泡吧为乐。很少有这样的年轻人,优秀却又没有忘记其他人需要他们帮助这一事实。如果那天他们没有来到费镇,没有暴露行踪,或者从费镇逃了出去,未来的他们也将会成为乐善好施的社会中流砥柱。他们身上有着年轻人的特质:相信理想主义,尊崇奉献精神,为了崇高目的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而此时,在15英尺厚的土层下,施沃纳、钱尼和古德曼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们从头到脚都是铁棍和链条才能留下的严重伤势。经验尸官鉴定,施威纳和古德曼的致命伤是胸部的弹孔,黑人钱尼是被活活打死的——3K党就连杀人都要分个黑白有别。更多的证据不断流出:古德曼遗体的手中攥着一团粘土,表明他被埋时还活着;三人身上有多处骨折,在被埋之前已经严重伤残(验尸官表示自己只在飞机失事的现场见过如此惨烈的伤势);钱尼也被枪击但未致命,很可能枪击后又遭到了严酷殴打。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就在挖掘结果公之于众的当天,美国民歌之父皮特·西格(Pete Seeger)正在密西西比州的一间小教堂举办旨在声援黑人民权活动的音乐会。当有人走进现场告知他该消息之后,西格停了下来,对着在场听众说道:“最新消息,警方刚刚发现了三位民权工作者的遗体,他们被深埋于河堤之下。”
言毕,全场默然。西格随即带领观众高起了《我们终将获胜》(We Shall Overcome),这首在1963年8月的“向华盛顿进军”集会上唱红的民谣,是美国民权运动时期的缩影。正如歌词里讲的那样,民权运动者们“从心灵深处,我坚决相信,我们终将获胜”。
作为密西西比州民权工作者的核心,他确实比许多民权工作者更有资格自称“丛林战士”。这位康奈尔的高材生自打1964年1月来到这块密西西比州之后,就和妻子莉塔·班德(RitaBender) 致力于从政治和经济两方入手开展黑人民权工作。但他的行动,诸如领导人们抵制白人商店直到商家愿意雇用黑人等行为,在这块封闭的南方腹地显得激进。
尤其俗话说敌人的憎恨是战士最好的勋章,施威纳的所作所为让他成为了3K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在3K党的老巢“兴风作浪”,对于3K党分子来说这无异于一种挑衅。在密西西比州的3K党老巢“兴风作浪”,对于3K党分子来说这无异于一种挑衅——民权组织在舆论阵地上已经取得了主动权,施威纳一行现在的做法可谓“蹬鼻子上脸”。
在事件发生的两个月前的5月3日,三K党组织“白色骑士”头目、人称“帝国巫师”的塞缪尔·鲍厄斯(Samual·Bowers)和内秀巴县三K党的负责人埃德加·雷·基伦接头,碰面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位暴力团伙的首领希望基伦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山羊胡”(三K党因施威纳的小胡子而给他起的外号)。由首领亲自下达的任务,基伦当然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由于此时的施威纳已经离开了密西西比前往北方地区进行活动集会,所以基伦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机会这种东西,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格外看重这个任务的基伦要求手下们在情报搜集方面加大力度,他决不允许施威纳成为漏网之鱼。或许有的人注意到了,有的人没注意到,但无论如何,内秀巴县这座宁静的小镇,被工人、农民、商店主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的视线穿插笼罩,这些平日里如路边的鹅卵石一般宁静、过着即使加上BGM也显得枯燥无味的日常生活的普通人,心中某个角落在基伦发布命令的那一刻被激发了。这片缩在密西西比州一角的土地,平静之下正有东西在酝酿。
“…虽然不很确定,但我认为我看到他了…是一辆蓝色的旅行车。”
“那大概是他说的那辆蓝色旅行车,福特牌的客货两用车。”
“开车的是个黑人,那辆车往Longdale镇的方向去了。他们一行有三个人,刚进一家黑人理发店。那车的车号是…”
“会有人负责那一块的。伙计们,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欢迎会吧。”
原始人首领杀死或驱逐挑衅自己的底层成员、奴隶主鞭打手下的奴隶、封建社会的“请君入瓮”亦或者是荣誉谋杀,任何未经过法律程序就进行杀人的行为都可称为私刑。很遗憾的是,即使在作为对立面的“公刑”诞生以法律制度和“公刑”这些概念诞生了上千年之后,私刑活动也仍然活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曾经被清教移民者视为“新罗马”的北美大陆上,私刑的开展也一直是如火如荼。
早在1968年,美国俄亥俄州立法机关就给出了关于私刑的定义。得益于民权运动的进行,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the 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简称NAACP)也在1940年给出自己的定义。NAACP给出的定义包含四个要素:首先,有证据证明有人被杀害。其次,被害人是被非法处死的。再次,由人群(三人以上)执行了杀害行动。最后,杀人行动以维护公正或传统为借口。由于这一定义没有提及致残行为和私刑企图,所以没有得到美国司法部门的认可,不过这一定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公认效果。
NAACP对私刑的研究,解开了美国南方血腥传统的一角:在极端保守的南方地区,私刑行为时有发生。矛盾空前激化的民权运动时期,民众私刑也呈现了爆发性增长趋势。
和各位读者想象的不一样,南方的民众私刑传统并非一开始就针对黑人。在黑人得到解放之前,黑人遭受私刑的可能性很低。原因有两点:第一,黑奴被控制在限定范围内,没有和外部世界接触的机会。第二,在当时的社会,黑奴被认为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对黑奴执行私刑等同于破坏他人财产。那时候的私刑,主要针对的是被社会所不容的白人(比如在反奴隶制期间到南方州进行废奴运动的白人)。
本身就存在的私刑传统,在奴隶制被废除、黑人得到接触社会的自由之后非常自然的发生了转变,黑人很快成为了私刑的目标。更具体的说,是美国黑人男子。虽然在历史发展的不同时期,黑人遭受私刑的形式和数量有所不同。可是在这不计其数的血腥案件背后,始终不变的是隐藏在执刑者脑海深处的“黑色公兽”形象——绝大多数私刑事件都与黑人男子对白人女性的性侵犯指控联系在一起。当“黑人的强奸神话”在民众中广为流传时,即使黑人嫌疑犯已经被警方逮捕,聚集起来的民众也会强行抢出嫌犯并将其吊死。不论警察是选择反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强奸神话”广泛流传的同时,黑人被吊死的命运就注定了。
最初的私刑有民众执法的意味,史学界关于南方人执行私刑原因的说法中,就有所谓的“人民主权论”:法律由人民制定,人民可以在不经过法律和正当程序的情况下在大街上执行法律。为什么要越过法律直接在街上进行杀戮,著名学者米德尔从心理病理学角度的解释是:在黑人进入社会逐渐。拥有自己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之后,底层白人感受到了地位受到挑战的恐惧。在保守的新教福音派宗教环境和与世隔绝无趣乏味的乡村社会共同作用下,暴徒精神植入了南方的文化中。南方人“强调自己的传统价值”的行为,隐含着他们对于通过暴力血腥行为获得快感的迫害黑奴文化的追求,是他们堕向人性反面的追求。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天——1964年6月21日真是个幸运日。要不是有公务在身,我还真他娘的去拉斯维加斯赌上那么几把。自打我记事的时候,我就想体验一把有钱人的感觉,要是再配上两个带着冲锋枪的保镖帮我提着两个保险箱就更好了。事到如今,现在的我却穿上了这蠢的透顶的衣服,还要每天都摆出一副安全卫士的脸,人生可真是又无聊又难熬。
还好上帝是公平的,等待了这么久,可算等到了这一天。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朋友,你的执法行为是违反联邦法律的。超速行为属于司机的个人行为,不应该让乘客来买单。”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边的执行标准有点…不太一样。不用着急,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施威纳这货真比我想象中的恶心。违反联邦法律,对对对,我知道,就是那个保护你们这些住在城里、能轻松接受高等教育的有钱人,方便你们摆出一副太平绅士的样子来“教育”我们这些没文化的红脖子的傻X官文。不愧是康奈尔大学出身的名门高材生,可以“不顾一切来最危险的密西西比州和邪恶的3K党分子作斗争”,了不起呵!他旁边那个小孩儿叫什么来着?对了,古德曼,皇后学院的高材生,小小年纪却能投身民权解放运动,少年有为,真是令人感动啊!
“但是你们确实违反了公路限速的规定,我也希望你们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作为警务人员,我也有我要尽的职责。”
“您的行为也为我们以及全县人民的安全着想。先生,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如果我是你,我…”
从小就养尊处优,人生道路畅通无阻的小白脸会明白什么?明白生在乡下的小孩,第一次进入大城市时被那些衣着光鲜的家伙嘲笑的感受吗?明白一个只能在社区高中就读,根本不敢奢望考大学,看着邻家的漂亮姑娘在酒会上和那些泡吧的大学生调情时的痛苦吗?明白一个年近中年却一事无成,只能每天行尸走肉的生活的煎熬吗?还是说,施威纳先生,你能明白当你们这些大少爷们打着什么“自由、人权”的口号,跑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在舆论上把我们打成“保守封闭的乡下人”,试图让那些平日里只能对我们唯唯诺诺的黑鬼,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我的愤怒和不甘?是不是再过一百年,你还要号召他们披上黑袍,把我们这些“不懂变通的极右翼”吊死在树上了?
“那么,很高兴你能如此理解我,我本来以为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
“只要用心,一切都可以用沟通来解决,不是吗?”那家伙笑了,真TMD虚假,跟我高中时的那帮竞选学生会长的伪君子们一样。
“沟通当然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不过法律也是沟通的一种。时间也不早了,把你们从两点多关到十点也不合适。这样吧,你们缴纳20美元的保释金,走一个取保候审的程序,此事就先告一段落。”
现在是十点左右,八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准备了。我已经拖住了猎物,月黑风高的夜晚,只要守口如瓶,谁又会知道夜里的公路上发生过什么呢?靠,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真是舒服的不行了!
“签完了,那么,虽然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是事情顺利解决,还要多谢您的协助。”
“或许我不合时宜的责任心让耽误了各位的时间,有道是浪费别人的生命是谋财害命,今天的事情我也感到十分抱歉,如有得罪还请多包涵。”
这几个家伙转身离开了,那个黑鬼打开了车门,我听到他们嘟囔着什么“20美元的担保费还真不少”之类的东西。看着他们的旅行车车灯打开,然后目送他们一路向着森林深处进发,车子的红色尾灯和蓝色轮廓逐渐消隐在在森林之中。讲道理,这车还真不错。
“祝各位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我走向停在警局后面的另一辆车,终于下班了。
上文中提到,在对于黑人的私刑集中爆发之前,南方白人的私刑对象往往是挑战了当地社会道德的白人——尤其是废奴主义者。“内秀巴县行动”的目标是白人废奴主义者,有一种复古的意味。对于黑人的看法将白人群体撕裂的现象,其实也是白人内部贫富差距拉大的一种反映。
从五月花号到建国十三州再到美利坚合众国,美国这个国家,是由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一砖一瓦建立起的现代国家。对于这无可争议的历史功绩,美国白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而在奴隶制被废除,越来越多的黑人进入社会生活之后,这份优越感发生了变异。二战时期的主流学者认为,私刑是美国南方白人通过集体暴力行为维护自己等级特权的一种行为。这些生活在乡村和小城镇的南方白人,感受到了自己曾有的白人身份遭到了严重挑战。他们愈发感觉到解放黑人的那批白人,已经和自己不属于一个族群了。
2017年的数据就从某方面体现了这一点:与年收入过百万者占比76%的数据相对应的是1700万在贫困线下苟延残喘的底层白人和收入下降的中产阶级白人。试想你是那1700万人中的一份子,靠着艰苦的农业和服务业工作勉强维持生计。那1%的富人和你属于同一族裔,却一方面占有大量资源,一方面还要“带给黑人以自由”。为了迎合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的趣味,影视文化作品中不断描绘着“富有牺牲精神和战斗意志,惨遭迫害的黑人”和“暴力懒惰又不讲卫生,喜欢闹事的极端白人”,再加上就业时的逆向歧视和喜欢拿自己身份说事的黑人等事件,你不对这些“种族叛徒”(或者说建制精英派)恨的牙根痒痒才怪呢。内秀巴事件发生时,上文提到的很多情形还没有发生,不过这些杀人者的想法和如今的极端白人至上主义分子是相通的。
需要指出的是,这一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得到缓和,而是愈演愈烈。即使“黑命贵”的现象在各种文化娱乐作品中广泛存在,来自亚裔、墨西哥裔等外来族裔的挑战仍确实存在。黑人并没有像曾经想象的那样翻过来骑在底层白人头上,可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底层白人面对的挑战已经远不仅局限于黑人群体。
特朗普担任总统这一事件就是这些底层白人恐惧的具现化。通过宣扬白人身份的价值和反政治正确的言行举止,特朗普成功的吸引到了右翼分子和白人蓝领阶级的支持。把底层白人的利益受损归结于“其他国家”和“外来族裔”,就是他对所谓“白人愤怒”的一种利用。在这里不得不佩服特朗普的眼光,他的视线穿越了喧闹的大学校园和吵嚷的各路媒体,敏锐的捕捉到了中下层白人的“类属差异”情结并将之放大,挑动了美国的民粹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并为己所用。
在1988年拍摄的电影《密西西比在燃烧》中,镇长皮尔的太太由于不堪忍受丈夫野蛮的家庭暴力而爱上了同情她的FBI特工安德森。在经过种种事件之后,痛苦的皮尔太太向安德森揭露了事件的真相:尸体就埋在农场的田埂下。安德森立刻展开行动,用恐怖手段迫使3K党徒认罪,案件也就此告破。
电影的艺术化处理是为剧情服务的,而反观现实,“是谁说出去的?”这个疑问始终困扰着费镇的人们,3万美元的赏金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足以让一个偏僻乡下的乡巴佬过上两三年的优渥生活。然而时至今日,即使费镇的上空的阴云早已散去,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告密者到底是谁。但有两点可以肯定,第一是Ta非常识时务,在拿到这笔赏金之后没有大手大脚的花出去引人怀疑,第二是Ta参加了那天晚上的杀戮行动或者和参加者有紧密关系,毕竟那么一个偏僻的藏尸地点的人,会有几个人会知道呢?
在这位不知名告密者的证词中,探员们得知了发生在这三具尸体身上的一切。
施威纳三人从警局被释放之后,本来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的他们决定连夜离开这座小镇。然而普莱斯的车以及两辆载满了全副武装的3K党徒的车辆在他们身后紧随不舍,双方在深夜里的19号公路上展开了一场时速高达100英里的追逐战。按照电影的套路,这样的一场生死时速应该充满了爆炸、漂移、加速度和各路炫酷豪车。但就算拍成电影也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他们最后还是不幸地被追上了。
身处荒无人烟的野外,此时的民权工作者们已经陷入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境地。车辆被截停的三人被暴徒们团团围住,并被挟持着带离了公路到了僻静的地方。在这短暂的静默之后,一名叫罗伯茨的暴徒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就是那个热爱黑鬼的家伙吗?”
“先生,我完全知道你的感受。” 施沃纳答道,然后他被一枪打穿了心脏。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古德曼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又被罗伯茨打穿了头颅。一瞬间,两位白人精英殒命于密西西比州的荒郊野林。紧接着,同行的3K党徒詹姆斯·乔丹掏出手枪冲了上去。
“妈的,给老子留一个!”他对着钱宁的腹部扣动扳机,然后他对着受害者的背部连连开火。
在场者们的激情被完全点燃了,或许在开枪之前,他们还对杀人偿命有所顾忌,有些人只是想暴揍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顿,但罗伯茨和乔丹的冲动冲破了他们的最后一道心门。本来大家戴着褐色的布手套,打算今晚“干点什么”。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盛宴之后,暴徒们冷静了下来。按照基伦的安排,他们将三具残缺不堪的尸体扔进客货两用车,带到了费镇西南大约六英里一处偏远的农场,那里有一台已经准备好的挖土机以及一条填满捣实的红粘土的沟。这条沟是当地一个商人为了修池塘开挖的,那天晚上红粘土基础已经捣实完工,马上就可以堆土。三具尸体被扔进沟里并排躺好,然后被两英尺厚的泥土覆盖。
最后,众人然后将蓝色旅行车开到费城东北15英里外的博格奇托沼泽,浇上汽油焚烧之后,将它埋在了沼泽的深处。这样一枚烟雾弹是为了把当局的吸引力转移到河流和沼泽里,等土坝被青草和树木覆盖,一切就算完美完成。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们各自散去了,回归了自己原先的身份,继续扮演着社会中的“普通人”这一角色。
FBI费尽心力,历尽千辛万苦。按照证人的证词,调查人员展开了抓捕行动,将19名涉案人员移交检方,疑案的真相已然水落石出。不过对于手中握有确凿证据和民众支持的联邦调查局来说,这起案件能否顺利结案还是一个未知数。在当时的环境下,案件得到公正审理的前景并不乐观。有培尼案的例子在前,谁也不敢打包票基伦一伙人会受到惩罚。
按照美国的司法制度,此案将由州法庭召集大陪审团进行起诉表决,在表决同意通过之后,将由州检察官进行起诉。
在经过法庭审理,并提交了合法证据之后,陪审团将判定涉案人员是否有罪。也就是说,该起谋杀案的审理权属于州检察官和地方法庭的职权范围,联邦司法系统根本无权插手。联邦与州的权力划分,是美国分权原则的重要体现,这一原则写进了宪法,任何人都无法违抗。或许有人想到了约翰逊总统刚刚签署的民权法,但很可惜,这部法律在当时受到了南方保守民众的强烈抵制。联邦司法部担心改变一直以来由各州管理谋杀案的传统会导致宪法危机,只能顺其自然。
涉案人员被移送之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受到审判。主要原因是州检察官认为证据不足,所以拒绝了对嫌疑人提出谋杀指控的请求。而负责组织大陪审团的州法官也要求FBI向法庭和陪审团公开证词,然后再决定是否进行起诉。
FBI掌握的证词都来自于秘密证人,让信息提供者出庭作证,无异于将其推向刑场。更何况现在还只是审理阶段,FBI不可能在案子上法庭之前,就将线人公之于众。利用到了证人见光死这一点,州法庭和陪审团表示由于证据不足,此案不予起诉。
不用多言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激起了滔天的民愤。被害人的恐怖遭遇、凶手的逍遥法外、受害人家属的无力和痛苦使得美国全国的舆论一致谴责这个小镇纵容杀人犯罪,制造恐怖。
3年之后,根据新的联邦民权法,联邦司法部派出两位重要检察官,他们向位于密西西比州的联邦法庭以侵犯3名民权工作者的民权为由,控告包括副警长普莱斯、传教士基伦在内的19名三K党人违犯联邦民权法。
在一系列法庭上的唇枪舌剑之后,1967年10月20日,陪审团做出决定:19名嫌疑人中7人被判处有罪,刑期自3年至10年不等。更确切的情况是,由于假释和减刑,7人中没有一人在狱中蹲了六年以上。比如普莱斯就在服刑四年之后顺利出狱,返回了正常人的日常生活。
至于组织者基伦,陪审团以1:11的表决结果判处他无罪释放。
“迟来的正义为非正义(Justice delayed justice denied)。”
——19世纪英国政治家威廉·格拉德斯通(William Ewart Glad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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