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科幻作家想象过很多第三类接触的故事,然而,凌晨老师笔下的这个故事,轻盈,怅然而又释怀,带着贵州人骨子里的好客和豪爽。人与外星人之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神秘未知,有的,是无法归乡的游子共同的愁绪。无论你来自何方,不如一起喝杯酒吧,朋友。
凌晨 |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著名科普与科幻小说作家,编剧。作品磅薄大气,刚柔相济。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月球背面》、《鬼的影子猫捉到》,短篇小说《信使》、《猫》、《潜入贵阳》、《天隼》等。多次获得中国科幻“银河奖”。参加过四届科幻春晚。
早上醒来,李刚照例去小区边上的花溪记吃牛肉粉。走到店门口习惯性伸手推门,却推不动,这才看到门上贴的“春节休息”告示,他不由得拍脑壳,自个儿笑起来:“看我这记性烂得!今天是除夕!”
不仅花溪记没有开门,一条街的饭馆食铺竟然全部关了门,门口都挂了“春节休息”的红色告示,像是一串“我要回家”的暗语,催促着每个路过的行人。
只是我已经在家,却该往何处回呢?李刚黯然。贵阳这座他离开了三十年的城市,从街道的走向到烤豆腐果的味道都改变了,故居也早就拆迁。他虽还能听懂乡音,可是一句家乡话都不再会说。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对贵阳的眷恋,接下这个项目。现在项目没有进展,想离开贵阳也就遥遥无期。
耳朵里忽然“喀嚓”响了一声,接着,耳膜上传来低沉的电子仿真声音:“它出来了。”
李刚心里涌动的惆怅顿时消失无踪,他立刻戴上工作眼镜。项目对象便显现在镜片上,正渐渐清晰成形,它上窜下跳,有种明显的属于生物范畴的兴奋情绪。
贵阳此刻气温零下一度,阴沉多云的天空半点明亮也没有,预报午后还会下小雪。这种天气它竟然离开了巢穴,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李刚的神经立刻绷紧,有少许紧张,更多的是兴奋——它终于肯动了!
只要它动,就有了研究它的可能。它要是老像块破烂石头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估计李刚就会在憋闷很久后,拿板砖砸它,威胁它说明来历,还有为什么会迫降地球上这么偏僻的城市贵阳?贵阳啊,藏在亚欧板块西南山坳坳里的城市,全中国没几个人晓得的地方,自个儿都不觉得有存在感,居然它从外太空直愣愣地就扑了过来,太没道理了,为什么呀!
镜片里的它已经成了人形,衣服也穿戴齐整。对它大波段广域光谱的监视,仍不能看清它怎样从一团生物胶质变化成人的模样。这也不能怪监测部门不努力,毕竟这二十五年间它只有2次以人形出现,且时间短暂,很难对它进行量化研究对比。
它迈过一座小桥,步履轻快地向东南方行进,那边走到头就是森林公园东门。从它行进的速度来看,有个十三四分钟就能出东门,进入喧嚣的城市之中。
这还是修地铁将它逼进长坡岭森林公园后,它第一次有出公园的可能。今天除夕,难道它对春节感兴趣?出了森林公园,人多车多路多,再要远程跟踪就比较困难了。
那就只能近距离跟踪,保不准会有第三类接触[1]。李刚的兴奋立时转为亢奋,就说嘛,以后星际交流历史上会留下他的名字,这可是了不起的荣誉。
[1]第三类接触为UFO研究术语,指UFO与人类直接面对面的接触,包括对话或其他方式的当面沟通、直接互相接触到身体及目击者被UFO所携带或受到UFO的直接袭击。
接触预案早就备好了。李刚立刻和上级沟通,取得行动授权。贵阳的5G城市网建设得很好,他以秒速获得了行动需要的一切电子文件,以及相关单位的协作指令密码。上级只叮嘱了三个字:“慢慢来。”
嗯,不急,自己调回贵阳不就是为了它。盯它已经半年,接触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早点晚点其实真无所谓。现在要紧的,先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好干活儿。跟踪耗费心神和体力,尤其是跟踪它。因为它不食人间烟火。哦,准确的说是不吃有机物,对它持续25年的观察,这个结论是最肯定的。它应该有些机制直接和外界进行能量交换,不像地球上的生物需要采集食物来消化吸收其中的养分。
这对星际交流来说可是个小麻烦,中华料理的非凡魅力施展不开。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语言和交际才能了。对此李刚倒还有些自信,他天生就具有亲和力。而且这些年来,它一直安安静静呆在溶洞里休养生息,看样子没有什么攻击性,可以和它讲道理。
一想到和它摆龙门阵,甚至有可能教它打麻将,李刚就觉得心跳加快,血呼啦啦地直往头上涌,竟然和高考时等待试卷发放时的感觉一样,焦灼得令人兴奋。
“我果然是没有挑战就没有生存欲的优秀调查员!”李刚心里狠狠夸赞自己一句,顺手在地铁旁的小吃铺里买了一大碗糯米饭做为奖赏。商家往糯米饭里加了很多油辣椒和折耳根,李刚辣出一头大汗,对接下来的跟踪充满了斗志。
坐了5站地铁,花费12分钟,李刚到达长坡岭国家森林公园。一钻出地铁就看到它,不急不忙地正好走出公园门。它穿件普通款式的深蓝色羽绒服,个头不高不矮,体态不胖不瘦,除去藏在风帽和口罩中的脸看不清以外,就是普通的男性市民样子。大街上每天都会有无数这种样子的人经过,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李刚和它隔了一条马路,它的生物能场指数稳定清晰。它外观上和人类无差别,融入人群一丁点麻烦都不会有。
但它并没有融入人群的客观表现。二十五年来,它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呆在溶洞里,直到贵阳修地铁。建设在喀斯特地貌上的贵阳,溶洞多到泛滥。当时讨论过要不要绕开它所在的溶洞,但最后还是采取了强磁场一点点诱导的方式,将它从溶洞中引到长坡岭森林公园,回到了都溪林场它的坠落点附近。
但林场的马家塘林区究竟是不是它的第一坠落地,调查者们有意见分歧。毕竟都溪林场“空中怪车”事件后两个月,再次发生了UFO坠毁事故。而调查者们从林场被齐刷刷拦腰斩断的树木[2]开始,过筛子样一寸一寸排查,最终在6公里的地下溶洞中发现它的踪迹,已经是事件发生十七个月之后的事情。所以它究竟是1994年12月1日的都溪林场“空中怪车”事件受害者,还是1995年2月9日拦截波音飞机的迷路UFO[3]乘客,目前仍不得而知。能够确定的,是两次事件中的磁场性质和强度一模一样,说明了“空中怪车”和UFO乃一家所属,别无分号。
[2]都溪林场“空中怪车”事件,UFO目击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1994年12月1日,在贵阳都溪林场发生的真实事件。这天凌晨3时左右,位于贵阳市北郊18公里处的都溪林场附近的职工、居民被轰隆隆的响声惊醒,风速很急,并有发出红色和绿色强光的不明物体呼啸而过。几分钟过后,林场马家塘林区方圆四百多亩的松树林被成片拦腰截断,在一条断续长约3公里、宽150米至250米的带状四片区域里,20米左右高度的树木全部被折断,树干与树冠都向西倾倒。和都溪林场相距5公里的都拉营贵州铁道部车辆厂也同时遭到严重破坏,车辆厂区房顶的玻璃钢瓦被吸走,厂区砖砌围墙被推倒,地磅房的钢管柱被切断或压弯。50吨重的火车车厢位移了二十余米远。
[3]UFO拦截波音飞机,1995年2月9日发生的真实事件。上午9点04分,贵阳机场的中心雷达上发现有不明物体在动,随后从广州飞往贵阳的中原航空公司波音737第2946航班发现有一不明飞行物靠近,它的形状由菱形变成圆形,颜色由黄色变为红色,距飞机的距离大约有1公里左右,跟踪了大约五六分钟后在贵阳东北70公里处消失。
它不动,人类当然也不会动。发现它后,上级相关部门就为它建立了禁区,让它有相对独立和安全的活动领域。对它的接触始终都控制在远程观察的程度。直到李刚接手调查员职务,上级都没有捕捉它进行深入研究的计划。
“对它,也得有基本的尊重。”上级这样解释政策,“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接触应该是自然的发生。”
上级希望的接触场景,是这样的——它忽然走到李刚前,优雅地摘下口罩和衣帽,非常富有感情地说:“人类是追求和平的伟大文明,我愿意和你们一起,为星际文明交流融合做贡献!”
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接触,贵阳就将成为星际文化交流中心!那他足可以参评优秀市民!离乡三十年不忘家乡建设,引入外星文明作为贵阳的城市名片——他的事迹会反复在各种媒体上出现,而贵阳也会出尽风头。
“白日做梦!”李刚骂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那边它走到共享单车停放点。橘红、天蓝和水绿三种颜色的共享单车错落摆放在了一起。它随手开了一辆橘红的单车,并没有用手机扫开锁二维码。
“它一定是用自身能场破坏了共享单车锁的结构。”李刚马上向上级报告,“我得跟着它!”
好在它骑车骑得很慢,李刚跟着不费什么气力。观山湖区的道路笔直宽阔,两旁尽植广玉兰树。六月广玉兰花开放,那时叶碧花白,满城香浓。到处都是花树,从三月开始,茶花、樱花、栀子花、桂花轮番在城市的背景下绽放,贵阳花了很大气力绿化美化城市。
但它并不像是欣赏街景的样子。它一直往东行,会越来越接近老城区的市中心,那里人口众多,街道密集。监测或者隔绝它都将增加难度。它去市中心干嘛呢?难道是为了逃脱监管,趁机溜号?
答案肯定会出乎意料。不妨先乱猜一个,比如,感受中国传统佳节的民风民俗!它也许是个宇宙民俗调查员,就和自个儿曾经做过的工作那样。那时自己在遥远的大西北工作,吃着馕包肉喝着冰化的水,故乡成了美好的憧憬,是艰苦岁月尽头的一点亮光。
现在呢?现在反而会怀念大西北度过的日子,那么真实和血性。而故乡只剩下乡音不曾更改,其他的都变了。
李刚一边心里头絮絮叨叨自问自答,一边跟定它骑车的沉默背影,在黔灵山路上20迈速度骑行。那背影透着一丝丝的倔强,竟然看不出只是一个空洞没有血肉的衣服架子。
这一骑就一直骑到了北京路上。前方出现了“施工现场,溶洞绕行”的警示牌。它停下来打量那黑黢黢的洞口,过了几分钟才重新上路。它对洞似乎有着天然的眷恋。
它放弃了自行车,登上25路公共汽车。李刚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它,在汽车即将关门的瞬间,抬脚上了车。李刚想它得影响刷卡机,伪造一次刷票行为,但马上改变了想法,因为刷票机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除夕至初二免费乘车。
不过,这从侧面说明它认识汉字,所以能这般镇定的上车。它蛰伏地下溶洞二十五年,应该对周围环境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看它给自己准备的一身衣裳,不前卫也不落伍,刚刚好。
它选择今天出行,是不是因为今天整个城市都非常友好?不仅仅张灯结彩,到处免费到处优惠,还充满了喜气洋洋全民皆欢的自信。随处可见的“贵阳欢迎你,欢乐闹新春”横幅说明着这种自信。什么时候起,贵阳变成了全国春节旅游出行地的排名前五的城市?
李刚心里正分析着,它忽然起身,走到公共汽车后门前。是要下车了吗?李刚扫一眼窗外,贵州省科学技术厅的大楼出现在前方。难道它要去科学技术厅宣讲它的存在?它知道今天所有政府部门都放假吗?
车子进站停下,它果然下车。李刚则从前门下去。但是很遗憾,它一眼都不看科学技术厅,径直过了马路,走富水南路,转文昌南路,依然不慌不忙的节奏走着,似乎对它将去的地方轻车熟路。
熟悉当然是不可能的,就连李刚都认不出这地方来了。政府对这一带已经改造了不下十次,原来低矮破旧的泥房竹棚都已拆除,滨河路和滨河巷变成了历史名词,取而代之的是绿地、广场和休息长廊,组成一个新的地标“甲秀广场”。
广场东边,南明河畔,一座“城南胜迹”的汉白玉牌坊高高耸立,牌坊后六洞石拱浮玉桥跨在南明河河上。桥那头连着一座三层三檐四角攒尖顶的木制建筑——这就是贵阳的城市地标,也是最著名的古代建筑甲秀楼了。
李刚家住城东边,他很少有机会到这里来,对甲秀楼的熟悉,皆来自于香烟。老牌子叫“甲秀”,烟纸上印着甲秀楼,烟没有过滤嘴,很便宜。小时候看到父亲在抽,李刚就偷偷尝了几口,差点被呛死。“甲秀”香烟的味道就成为了李刚记忆中永远的父亲味道,不能再拥有。
想到逝去的父亲,李刚不由得走神,一刹那间便失去了它的踪影。
广场上居然人如潮水,十分热闹,花溪记的老板也在,兴致勃勃观看舞狮。这边是穿了侗族自染蓝色土布衣服的青年,在奋力捶打糍粑,不时停下石槌,将软烂糯香的糍粑分发给游客。那边有戴着华丽银饰的苗族女子做击鼓表演。还有人装的卡通小猪,在向行人分发红色的拜年小猪布偶。但这些热闹处都没有它的存在。
李刚急忙搜索它的去向。好在它的生物场特殊,很快就从众多人类的生物场中分辨出来。它在往甲秀楼走,已经过了涵碧亭。看来人类的习俗活动并不能吸引它。那它来这里干嘛?看风景吗?
甲秀楼始建于1598年,那是明万历二十六年,的确是古迹,对贵阳很重要,但放在全国,六百年的历史建筑根本不值一提。何况现在的甲秀楼是1909复建的,只有一百一十年,简直连古建都算不上了。
喧闹的广场吸引了大部分游人,甲秀楼这边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摆各种姿势照相。李刚无处可躲,只好站在它附近,看着它。
它进楼,李刚跟着。它上楼,李刚跟上去。三楼书画展室,向南明桥一侧的窗户敞开着,南明河水从南明桥流淌过来,在楼下转了个弯,奔往南方。此刻,小雪飘落,洒在河水之上便融化不见。水清天暗雪白,从窗户看出去,竟是难得的国画画卷。
它站在窗边,好一会儿没有动作。李刚假装看墙上的字画,尽量平稳着呼吸,其实眼角余光都在它身上,不放过它的每个细微动作。
它转身,向李刚走过来。帽子和口罩消失了,露出一张五官标准肤色正常的东方人的脸,不丑,但也没有任何特征,平常得甚至无法令人记忆。
它走到李刚面前,和李刚只有30厘米的距离。李刚不再需要仪器去感知它,但是也无法感知它。它没有表情,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气味。它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重量感。
李刚算是老资格的调查员了,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紧张,两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他脑子里瞬间空洞无物,所有的警戒应对措施都想不起来。
它身上的服装消失了,现出原形,灰白粘软的一团胶质,像广场上正捶打的糍粑,轻盈地升到空中。
李刚“呀”了一声,这个接触的场景和他的设想差距太大了,他没法不开口说话:“咱能不这么坦诚相见吗?你不是人类的样子我不适应!”
它忽然穿过李刚的衣服,贴在李刚胸腹上。李刚来不及反应,脑海中就飞掠过无数画面。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
“是什么?”李刚头痛,眩晕,还有点眼花。他找到一张椅子坐下。
六百年前,时任巡抚江东之在南明河的这一段筑堤修桥联结两岸,并在河心垒石为矶,取名“鳌头”,“鳌头”上建一楼名为“甲秀”,取“科甲挺秀”之意。然而贵阳地处偏僻,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分平,人无三分银,能够在山与山之间寻个巴掌大的地方生活,已经不易,更奢谈金榜题名,荣耀地方。
对于它,这段六百年的历史不过瞬间,无足挂齿。只是垒“鳌头”的石块,采自深山老林,才是它千万里奔赴贵阳的目的。
“鳌头”之中,深藏的竟然是它的母体。孕育于大溶洞地下生态系统的奇异生物,早在原始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离开地球,探索银河的各个角落。时间长河之中,母体分裂衰减,剩下的部分越来越少,信息波能量微弱;又隐在云贵高原的千峰万岭之间,加上人类活动产生的大量电磁波干扰,难以追寻。而它起心动念踏上回家之路,进入地球大气层便失去引导,飞行器在都溪林场坠毁,它险些化身齑粉。花了二十五年恢复元气,它终于可以在今天寻到母体的存在。
李刚愣住,这些年关于生命的提问都石沉大海,突然从此刻开始,答案如海啸般袭来,铺天盖地不能躲避。原来人类的生命形态只是天地间的一种,原来尽是石头山的贵阳也自有它的钟灵毓秀。
“你怎么打算?”李刚皱眉,“要拆了甲秀楼,打开老石头,放出母体吗?”
它离开了李刚的身体,擦着他的眉心飘荡,像是毛茸茸的小兽。
“不能拆了甲秀楼,这是贵阳的地理标志!也是人心的标志!你懂吗?”李刚说,“没有甲秀楼就没有甲秀烟,我爸爸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贵阳,就这么点好东西!”
它蹭他的脸颊,竟然像在撒娇。绒绒的触感和温暖,摇动着李刚的心神。
“错了我说错了,贵阳好东西很多,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努力。对,我也要努力。得给家乡留点什么。你要不要留下来?对岸翠微巷下面就有封存的溶洞,我们可以打开让你独住。”
李刚走到窗前,雪大起来,天色越发阴沉。两岸华灯便早早亮了。广场那边的喧闹声小了许多,大概再过一会儿,就会清静下来,人们该回家吃年夜饭了。对贵阳过去的回忆,对现在的陌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在他心底混合成一种新鲜的情绪,竟然是跃跃欲试的冲动,他要留下来。过去不曾为贵阳出力,现在就叶落归根,用后半辈子为故乡做点事情吧。
“留下来我们喝酒。”李刚想明白了,声音都柔和了,对它说,“我也是贵阳人,但我回来却觉得陌生,因为先人已逝,同辈凋零。而你呢,在外奔波数万地球年,险些连本元都找不到。我们难得相遇在此,重新缔结和故乡的链结,寻求归属感。所以,该喝酒庆祝。祝新年,祝你我健康!”
李刚就真的拿出酒来,豪爽:“1994年的53%飞天茅台酒,正好是你归来那年的陈酿。接风洗尘,晚了二十五年,也是接风洗尘!”
“这是打算和你接触后取得成绩的庆功酒。”李刚笑,取杯,斟满两杯酒:“为游子一大白。”酒色微黄而透明,倒映着水光天色。
它的那酒杯漂浮起来,飞出窗户。它追了上去,和那杯酒,同时轻盈地投入了南明河水之中。
李刚的眼镜上,它深入河水,投进甲秀楼下的“鳌头”石中。它的影像顿时消散,再也无法寻到。只是那石头的灰白颜色,突然变得透明,石心隐约有青色的光芒跳跃。但南明河水翻滚涌动,浪花瞬间就将石头遮住了。待河水平息,石头灰白如故,不再有任何异样。
楼下正在往南明河放河灯的游客,惊呼:“天啊,这河水味道怎么像酒!好喝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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