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迪士尼婚礼的举办,一眨眼过去了快半年。虽然婚礼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如梦似幻,但毕竟结果还是要回归现实——最近这几个月一直忙于琐事没能抽开身去好好策划一下蜜月之旅。好在年后的时间比较空闲,思来想去还是回了趟日本去北海道和东北地方玩了一圈。
坐新干线回程的时候,路过仙台住了一夜,正好也是想看看伊达政宗和吃吃仙台牛舌。酒足饭饱之后,与夫人在街头闲逛,恰好路过一家Toho Cinema电影院。
“说回来《城市猎人剧场版》刚上啊,正好去看看吧?”我这么提议道。
“你不是想看《Fate/HF》第二章吗?再不看就要下映了。”夫人反问道。
一看排片表,月初上映的《Fate/HF》第二章一整天只有一场排片,确实有下映之势,而自己由于时间关系只有看一场其中电影的时间,于是我这容易纠结的性格又发作了起来。
正在百般纠结的时候,电影排片表里面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メリー・ポピンズ リターンズ
《玛丽·波平斯的回归》。 我读着写成片假名的电影标题,一股尘封已久的回忆突然涌上了心头。
这会儿他们看见他们的妈妈从客厅出来,后面跟着一位客人。简和迈克尔看到新来的人有一头发亮的黑发。“象个荷兰木偶。”简低声说。那就是说她很瘦,大手大脚,有一双直盯着人看的蓝色小眼睛。
——《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第一章 东风
还记得我在读高中的那个年代,缺乏现代通讯手段的学生时光似乎除了书本以外很少有能够让人沉醉下来的东西。那时候能在图书馆借两本课外书再如饥似渴地读上半个月,在繁忙的学习生活中是一件看似颇为奢侈的事情。
而在经常去图书馆看书的日子里,读童话故事书和漫画是我的一大乐趣。对我来说,二者都有着相似之处:可以跟随者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躲进一个能够暂时逃避现实生活的港湾。而在图书馆的藏书中,有一本品相颇老,却没有什么借阅痕迹的童话书。这本书的名字,就叫《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
还记得书的开头从描写樱桃树胡同的日常生活开始:班克斯先生和太太,一位是银行职员,另外一位是女权运动者,二人醉心工作却疏于照料四个孩子。在孩子们气跑了旧保姆后,一位名叫玛丽·波平斯的阿姨来应征新的保姆职位。
可玛丽·波平斯却不是一位普通的保姆——她有一个可以装着 毛毯、梳子、可以变换口味的止咳水、白色围裙、小折椅、一块日光牌肥皂、一大包头发夹 和 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小魔包 ;她上楼梯从来都不用走,可以很利索地坐着副手滑上来;她有一个指南针,可以带着孩子们转变世界各地;她还能听懂鸟儿们的对话,甚至能够与他们交谈;她有着各显神通的朋友们,让孩子们目瞪口呆……充满了神奇魔法的玛丽·波平斯将班克斯一家恢复了往日的快乐,父母也终于能够意识到孩子们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在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玛丽阿姨乘着西风走了,留下来的只有孩子们的回忆。
这本童话故事在80年代便已引入国内,成为很多人孩提时候的床边读物。虽然书中的玛丽阿姨看上去似乎有些凶恶,但这并不能阻挡当时的小读者们沉浸在由玛丽阿姨所带领的奇妙旅程之中。
只不过,在澳大利亚出生的原作者P.L.特拉弗斯,或许也未曾想过在她明令不允许上映续篇的二十几年后,玛丽波平斯阿姨还能够再次回到樱桃树胡同,与长大的孩子们再一次见面。
Though her words are simple and few,
虽然她的话语简单且稀少,
Listen, Listen, she's calling to you.
听吧,听吧,她正在呼唤着你。
Feed the birds, tuppence a bag,
来喂鸟吧,两便士一包,
Tuppence, tuppence, tuppence a bag.
两便士,两便士,两便士一包。
——《Feed the birds》
小说的原作者P.L.特拉弗斯本名海伦·林登·戈夫,出生于1899年8月9日。而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她的笔名而已。在家里的三个孩子中排行老大。父亲曾经是银行的重要职员,而她的幼年生活也非常富足。
然而,随着父亲因为沾染了酗酒的恶习被降至成一般文员,特拉弗斯一家的经济状况也伴随着一落千丈。此时,也就是在家里青黄不接一片混乱的时候,特拉弗斯的姑妈海伦·克里斯蒂娜·莫尔黑德来到了特拉弗斯的家中帮忙管理家庭事务。而姑妈的到来,除了让混乱的日常事务变的井井有条,也让心境发生巨大变化的特拉弗斯找到了一个聊以慰藉的港湾。
备注: 在日后的一些研究中,一些学者指出玛丽·波平斯精明能干的形象,也正是取自于这位在那时对她产生了重要影响的姑妈。
因为过度酗酒,特拉弗斯的父亲在她7岁时便撒手人寰,这对特拉弗斯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在此之后,特拉弗斯便搬到了姑妈家,毕业后担任文书职员的工作。24年前往伦敦,与文人墨客结识。而在1934年,她写出了《玛丽·波平斯》一书。
《玛丽·波平斯》出版后,收到了广大读者的欢迎,也被翻译成二十多国的语言在其他国家广泛传阅。在1996年出版的杂志《福克斯》中,曾经评价《玛丽·波平斯》系列的童话故事并不是“单纯写给孩子们的故事”。在故事描述的过程中,其实还有很多阴暗面和富有奇幻色彩的叙事桥段,彼时醉心于神秘学研究的特拉弗斯,用具有神秘色彩的文笔,创造出一个“在任何时间段都不会过时的奇妙空间”。
而书中描述玛丽·波平丝一身深色传统英式保姆的装束、随身携带着一把可以谈话的黑色的鹦鹉手柄雨伞以及旧式毡制手提包的形象更是深入民心,也被许多读者视为英国近代童画故事中保姆的代表形象。
不过真正影响到大众对“玛丽·波平斯”的印象的作品,那不得不提及由迪士尼制作,1964年上映的歌舞片《欢乐满人间》了。
Even though the sound of it is something quite atrocious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难读到可怕,
If you say it loud enough, you'll always sound precocious
但如果你读得声音够大,听起来就会非常美妙
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
真是难以置信的奇妙
——《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
在《玛丽·波平斯》大热之际,为躲避二战战乱特拉弗斯前往美国。心思敏锐的迪士尼集团已经早就看上在文学圈颇具名气的《玛丽·波平斯》系列童话。在1937年孤注一掷上映《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剧场版获得成功后,迪士尼便已经开始考虑后续作品的企划工作。
事实证明,采用童话故事作为作品切入点是一件非常保险的事情。早在1945年起,华特迪士尼公司就已经与时在美国的特拉弗斯接触,考虑将其搬上大屏幕。
为什么最终会考虑选择《玛丽·波平斯》这部作品,在2004年发售的《欢乐满人间40周年DVD》中曾经讲述过:因为 华特迪士尼的孩子们非常喜欢这部童话作品 。面对孩子们的请求,华特迪士尼这个当爸爸的也没有办法拒绝。
题外话: 为了孩子们去制作作品或者请演员,这种做法还真跟某著名制作人的做法很像呢……(据说也是因为小岛监督的儿子特别喜欢水树奈奈,所以才请她担任PAZ的声优)。
但作为文人的特拉弗斯,对工业化的好莱坞电影业丝毫提不起兴趣,即便是华特迪士尼本人的亲自邀请,她也无动于衷,甚至还以为迪士尼对童话故事的改编会影响到剧情的本意。但是华特迪士尼本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就这样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
在出完数本《玛丽·波平斯》系列童话后,特拉弗斯的创作也随之陷入了瓶颈,无法维持平时奢华生活的她才勉强开始接受华特迪士尼的邀请,前往美国加州洛杉矶与其本人协商。
虽然迪士尼方面提出向特拉弗斯支付10万美元购买电影版权,还额外将电影总收益的5%和剧本内容的决定权一并提供给她,但她面对这些优厚的条件不为所动。华特迪士尼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暂时采用缓兵之计——“先拍电影,再签合同”,来换取特拉弗斯的信任。
实际上,当时信奉神秘主义以及民俗学的特拉弗斯,十分重视自己的隐私和生活,对于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是采取抗拒以及不合作的态度,甚至是当时在美国家喻户晓的迪士尼角色们,在她的眼中也嗤之以鼻。这样的做法让华特迪士尼十分为难,然而为了能够完成《欢乐满人间》的改变工作,迪士尼所派出的团队都一直在忍受着苛刻的条件。
在剧组成立后的商议中,特拉弗斯对迪士尼派出的编剧唐·达格拉迪重新构思的剧本内容和构思提出了严苛的批评和挑剔:不但整个初版的剧本被她自己改动了对白,甚至还反对在影片中加入迪士尼最擅长的动画元素;对迪士尼的谢尔曼兄弟所作的剧中曲表示了负面意见。更让创作团队想不通的是,她要求全部商讨过程都必须要录音,使得整个会议室里面永远都会有一台时刻运转着的录音机。
好在经过长时间的交涉,特拉弗斯最终还是接受了剧本。在2013年的杂志采访中,迪士尼曾经表示特拉弗斯经常会执着于剧本中的一些细节:比如不能够使用红色,剧中的班克斯先生不能有胡子等等。
另一方面,迪士尼在解决特拉弗斯所提出的难题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影片的拍摄工作。对于玛丽波平斯的人选,起初迪士尼有考虑过影后奥黛丽赫本和伊丽莎·杜利特尔,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由百老汇出身的 朱莉·安德鲁斯 。
只不过恰好那时候朱莉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对于是否能胜任这个工作她自己也表示比较忧虑,于是迪士尼跟她说“等你生完后咱们再拍。”(出自2012年朱莉在电视节目《安德尔森秀》的访谈对话)。
而男主演伯特的选择,则是最后确定了《迪克范戴克秀》中的主人公 迪克·范·戴克 ,而根据迪克本人的叙述,出演《欢乐满人间》还是华特迪士尼本人亲自去请才决定的。而在整个影片拍摄中,作曲家谢尔曼兄弟为这部电影写了30多首歌曲,只不过结局都是要么被拒绝要么被剪掉。
拍摄于1963年5月至9月间进行,只用了4个月就进入了后期制作部分,随后又花了11个月制作了动画的部分。在电影中,呈现了很多与童话故事的不同之处:比如班克斯的孩子被变成了2位,而整个故事中神秘且黑暗的一面被改编成了迪士尼的愉快风格。而比起原本童话中显得令人生畏又有点儿冷酷的玛丽波平斯,电影版则写的更加亲近一些。
排除了千难万险的《欢乐满人间》在1964年终于得以上映。然而因为被之前特拉弗斯的不合作态度所惧,迪士尼本来只打算邀请特拉弗斯出席英国的首映礼,以免她真的出席好莱坞首映礼时因为话不投机再造成更多尴尬场面。
悲催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迪士尼的这个小心思还是让特拉弗斯知道了,她表示十分不满并表明要亲自出席好莱坞的首映礼。迪士尼可以说是“尴尬疯了”,不得不派出一名董事亲自把请柬送到伦敦。
电影顺利地放映完毕,得到了业内人士的一致好评,然而特拉弗斯却当众质问华特迪士尼为什么还会有动画的剧情,并现场要求删除掉动画部分。华特迪士尼最后只能回应道:“帕梅拉(特拉弗斯的昵称),船已经开走了。”( "Pamela, the ship has sailed.")
《欢乐满人间》成为了1965年最卖座的电影之一,还囊括了奥斯卡的五个奖项,也为特拉弗斯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迪士尼用所赚的利润,在佛罗里达奥兰多中部购买了大片的土地,也成为了日后“迪士尼世界”的基础。
但成功却并没有改变特拉弗斯的不合作态度,她认为迪士尼将她原本的故事氛围做出了大刀阔斧的修改,而朱莉饰演的玛丽波平斯也与她心中的形象相距甚远。在1981年《泰晤士报》的专访当中,她表示“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够忍受那部电影”。在此之后,特拉弗斯直到逝世都拒绝为《欢乐满人间》拍摄续集。
Chim chiminey, chim chim, cheree, chim cheroo!
——《烟囱之歌》
不过如果要详细描述迪士尼与P.L.特拉弗斯的接触过程,就一定会涉及到一部电影——2013年,迪士尼根据华特·迪士尼本人三顾茅庐取得《玛丽·波平斯》版权的故事,改编成的真人电影《大梦想家》(英文名:Saving Mr.Banks)。
2002年,澳大利亚制片人伊恩·科利制作了一部名为《玛丽·波平斯的影子》的纪录片,并被特拉弗斯与迪士尼之间的故事所吸引,想要制作一部关于《欢乐满人间》搬上大荧幕的故事。然而面对版权铁手迪士尼,制作方也只能同迪士尼商量。
作为主要版权方迪士尼,起初也在购买剧本关闭项目和联合制作两者之间徘徊不定,但最后高管们认为认为这个电影品牌对迪士尼将会是“品牌积累”。(而提出这个名词的,正是迪士尼当年的大股东史蒂夫乔布斯)
在迪士尼的支持下,制作团队获得了当时特拉弗斯与团队商议剧本时的录音,长达36小时。而被授予扮演华特迪士尼使命的汤姆汉克斯本人也采访了“华特迪士尼家庭博物馆”,用心学习了华特迪士尼生前的动作行为、爱好以及习惯等。不过虽然迪士尼没有对制作团队有过其他干涉,但汤姆汉克斯本人还是避免了展示华特迪士尼过量抽烟的镜头。
除了由汤姆汉克斯饰演华特迪士尼以外,影后艾玛汤普森饰演了P.L.特拉弗斯。影片在公映后收到了多方的好评,烂番茄新鲜度为78%。但为了保持电影节奏,故事做出了一些较为明显的改变。例如影片中最后暗示了迪士尼与特拉弗斯和好,但事实上二者并没有在剧情上互相做出妥协。
然而剧中展现出大量当时为了创作《欢乐满人间》所使用的原画稿、录音等等,使得“神仙保姆”走上大荧幕的故事第一次事无巨细地展现在了观众们的面前。
对于这部片子,只记得最后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我就像影片里回忆起父亲的特拉弗斯一样泪流满面。
题外话: 很有意思的是,在影片拍摄过程中有一些镜头是在环球影城中取的景。
再过一会儿,他们看见她跳着上空中阶梯,接着一团云彩遮住了她。不过他们知道她在云彩后面,因为浓黑的云边闪着光。
——《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第十二章 西风》
虽然特拉弗斯在余生对于玛丽波平斯续集的制作持抵触态度,但西风总有一天会吹起。
华特迪士尼确实在《欢乐满人间》发售后的第二年考虑制作续集,20世纪80年代后期,时任华特迪斯尼工作室的主席杰弗里·卡森伯格和副总裁马丁·卡普兰在与特拉弗斯讨论了制作续集的想法。而在那时,《欢乐满人间2》的续集剧本便已成形,只不过特拉弗斯还是拒绝了。
然而当特拉弗斯于1996年去世,现CEO艾伦霍恩接管迪士尼后,迪士尼工作室与特拉弗斯所遗留的特拉弗斯庄园呈现了亲密的态势——因为《大梦想家》的成功,让特拉弗斯庄园获得了房产方面的批准。于是在2015年,《欢乐满人间2》的想法被再一次的提及起来。
只不过想要跨越前作的成功真是太难了,毕竟前作在迪士尼歌舞剧方面已经是经典中的经典。《烟囱之歌》、《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Let's Go Fly a Kite》……每一首都是无法跨越的经典。不知道制作组是如何在时隔五十年后再次迈出充满勇气的这一步,至少作为手握票根的观众,在跨入电影院之前我也是充满了疑惑。
好在影片谢幕后,我终于放下了一口气——依旧是小时候的那个味道,也依旧是那个玛丽·波平斯阿姨。
艾米丽布朗特饰演的新一代玛丽,虽然比起朱莉安德鲁斯更加贴近小说中的严肃感,但是当她乘着东风回到那个熟悉的街道时,却又让我热泪盈眶。准点鸣放大炮的老船长、点灯擦烟筒的小伙伴们、动画世界中的三只企鹅、甚至是玛丽阿姨从小包中所拿出来的那些玩具,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影片中班克斯先生的两个孩子也已成人,被金钱和工作所缠身;伯特游遍世界,远走他乡;然而当玛丽阿姨出现的时候,却会让人放心十足——就像五十年前的一样,她还是能够将不可能的事情化作可能,让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而在影片的最后,令人惊喜的老朋友登场的环节又一下子让我找回了当年那种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快乐。
能够忘记掉身边的烦恼,与玛丽阿姨一起来一次奇妙的旅程,现在看来是一件多么难得的机会。
不过正如预料中的一样,最后玛丽阿姨还是一如既往地乘着西风优雅地离开了。但比起十几年前看到同样结局时所感受到的失落,这次的内心却有忽然间有了一种释怀感。
PS: 在这里还是要提一下在《银河护卫队2》中星爵调侃勇度的那段。可能全场唯一能笑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某种意义上来看勇度的那只吹箭,对星爵来说可能真的像玛丽阿姨的那只小魔包一样神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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