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中午12点,转播室里的解说员正阴沉着脸默不作声。面对今晚的《赛博格:死斗》世界联赛的小组决赛,凭借已经在电子竞技解说了大小比赛十余年主持宿将的能力,本来会是游刃有余。然而今天的比赛在中途却出现了令所有人都难以预料的突发情况,远远超出了无论是选手,观众,裁判还有解说的常识范围。尽管在组委会的指示下比赛依旧继续,但不断有观众在直播中发来请求,要求把镜头切换到这场比赛骚动的根源好让他们看得清楚。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直播事故出现时,为了维持“观众视角”的比赛秩序,他们会按照裁判和主办方的要求,尽量地避免这些问题再次出现在这场比赛里。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基本上都不在解说需要参与的范畴,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们和那些事情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无论是观众还是官方,都不会觉得解说有承担事故责任的理由。
但是这次,并不在“通常情况”下。当他看到那位选手的画面后,他呆住了。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现在想起那一刻他的感受。那个画面,他惊异于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原因是他认为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过。正是因为这突然的既视感,他选择在短暂的切镜后,再次把画面切回那位选手,理由除了没有说出口的既视感,还有那位选手的积分——解说没有理由去不关注积分排名稳步上升并保持高位的选手,而且裁判系统并没有给出作弊或是别的什么软硬件辅助检测报告。
解说员半闭着眼,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面前桌上的咖啡所冒出的热腾蒸汽。此刻他的思绪也像这蒸汽一样四处飘散,想要抓住脑海中残留的任何能告诉他答案的东西。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从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带着一些紧张情绪的声音,打断了解说员的出神。
”请进,门没锁。”解说员向门外喊道。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被一个穿着格子条纹马甲、挂着身份证明的男人。“典型的记者打扮。”解说员只是在心里说着这话。
“你好,嗯——麦考伦先生?”年轻人进门后马上坐在了解说员的对面,采取开门见山的采访策略。
“你是记者吧。”叫做麦考伦的解说员瞥了眼年轻人挂着,上面是他的姓名史蒂夫·罗梅罗和毫无特色的证件照的身份证明,确认了他是货真价实的记者。“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与其说是想要知道什么,倒是更接近讨论吧。”年轻记者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我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我的评论也和那些观众一样没有公布于世的价值。一万只麻雀再怎么叫也不过是更吵而已。”
“您真的认为您跟那些观众是一个知识水平吗,您可是——”
“解说界宿将是吧。”麦考伦抓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您肯定见到过类似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记者向前探了下身子。
“抱歉,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才对。”记者重新坐正,然后又扯了下有点紧的衣领。
“心照不宣?”麦考伦的手握着咖啡杯,手肘和小臂停在了桌上。
“首先请您不要否认自己的认知。这次那个大爆冷门的Zuptical的——”
“对就是他。他的操作可是和以往的比赛完全不一样啊,我想您也看出来了。”
“不仅是和他自己,准确地说是所有的选手都没有一个和他有一分相似的。那个操作可以说是……”
“不像人操作的对吧!”记者摇着手指,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往笑的表情运动。
“或者说,不像‘现在的人‘能够做到的。这才是比较合适的定义。“记者不紧不慢地改口。
麦考伦停住了。他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年轻记者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他的情报储备让他直接切入了事件的要害。现在这个年轻人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一个来自权威人士的点头认同来强化对自己的信心。
“如果你的判断是‘那样的操作是以前曾经存在过的’,那么我不得不同意你,年轻人。”
“那么你是从哪里感觉到,这个操作是曾经存在过的?“麦考伦反问道。
”这个嘛,应该是直觉吧。“记者稍作停顿后这样回答。
”我是没有见过那种风格的操作,但是我觉得不能武断地去报道这个是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技巧。以前我供稿的杂志就出过这种事情。“
”具体的我也忘了,应该是把某款策略游戏的什么东西说成了新开发的原创要素,然后开发那个游戏的公司发来律师函警告,说侵犯了多少年前的版权什么的——“
”我知道了。“麦考伦听完这话,有点怀疑记者其实不过是歪打正着,在拿以前的经验教训生硬地套用在当前的情况里。既然如此,对于一无所知的年轻一辈,身为权威的他应当给予一些有益的提示。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开始觉得现在的游戏界的迅速迭代让越来越多的游戏和比赛项目变成人们的回忆甚至是被遗忘。虽然保留那些旧东西从商业角度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收益,绝大部分的玩家也都是喜新厌旧,但麦考伦觉得至少自己是不舍得丢掉那些让他决心进入解说行业的美好过去的。年轻记者的一番话,其实也正合了他的心里所想。现在的他更多的念头,是为了自己那被压抑许久的任性。
“他的动作方式对于现在的全方位动作模拟操作系统而言可以说几乎做不到,除非能有远超出人类极限的身体能力。但是你也知道电竞选手再怎样先天体力好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所以要想有着那样操作,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是AI托管操作,这样就不需要考虑玩家水平;要么就是用替代的操作方式,这样子操作难度就不用顾虑现实的身体带来的限制。AI托管说白了就是换成一个强力的bot来代打,稍微有一点水平的裁判团甚至是观众都能够发现bot操作的不自然,所以这条可以先排除。”
“用了别的操作方法,把全方位的操作替换成相对少的那种。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汽车除了声控和手势之外,还有别的叫方向盘的操作方式吧。虽然用不到,但是驾校也说过的,对吧。”
“啊,就是那个用转动和踩踏板的对吧,我还挺喜欢把它打开的,不过交警一般会来警告不要随便用方向盘,不安全。”
“实际上游戏也是一个道理。在现在的万向地台,体感服还有VR眼镜成为所有游戏的统一操作方法之前,游戏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操作方式。比如说方向盘这个东西,为了体验与真车相差无几的操作感觉,以前有不少玩家愿意花大价钱去买那些只能用在游戏设备上的假方向盘。这样你们现在看起来很荒唐的事情不只是方向盘,还有各种各样的,比如飞机什么的。”
“这也得亏时代在进步,现在的套装也说不上花很大的价钱,就能得到与真实世界相差无几又更酷的体验。”
“不过嘛,虽然控制的手段也分先后,但也没有办法否认不同操作方法间的差异带来的乐趣,难道不是吗?”
“等一下。”记者打断了麦考伦。“您能把话说得稍微简略点吗,从刚才您好像就没在说重点。”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他用的是应该是带双摇杆的手柄。这种操作方法始于20世纪末期,曾经有使用这种操作方法的游戏在全球范围卖了差不多六千万套。”
“你没有见过也很正常,毕竟没能创造利润的过时产品肯定第一时间会被丢到垃圾桶。那东西基本上就是能双手抓住的尺寸,然后用你的拇指去操作上面的按键,同时侧面用食指和中指来按动侧面的按钮。这玩意几乎能做任何事情,当然也包括像《赛博格》那样的射击类项目。”
“这样啊……那我会去查查看的!谢谢您!”记者的声音有点兴奋。他旋即谢过面前的救命稻草,然后飞奔出门外。
“还有一件事。”麦考伦喊住记者。“如果你能找到手柄的实物,跟我说一声,最好也能够玩一玩。”他走上前,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记者。
“啊这样啊,那好的,麦考伦先生!”记者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名片,然后出了门。
麦考伦目送记者离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轻轻地活动了下脖颈。说实话,《赛博格:死斗》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有关于其他操作方法的支持的情报,至少麦考伦自己不知道。不过那个操作的确很难用体感控制来实现。
“所谓游戏,有时候还是要有人做不到的事情给你玩才好。”麦考伦对自己这样说道。
“说起来,为什么我还得呆在这里?都一个小时了吧!”
在另一边,赛场的选手休息室里,一个穿着绿色的Zuptical队徽夹克的人显得十分焦躁。在休息室的门口坐着两个保安打扮的人,或许这就是让他相当不爽的原因。
“对不起,在查完之前,你最好不要走出这个房间。”从门外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什么嘛!”穿夹克的人转过身去,一屁股倒在身后的沙发上。他本来以为这一切只是个小小的误会,可没想到会让人感觉如此地漫长。当百无聊赖的感觉终于爬进了意识的最深层后,他终于敌不过睡意,慢慢地倒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夹克的卡斯巴尔被人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已经用不着靠睡觉来打发时间,于是揉了下眼,然后马上从侧卧转换到坐姿。这时他才看到面前是几个穿着正装,挂着胸牌的人,不用多想肯定是组委会的人。
“怎么样了?我可以走了吗?”卡斯巴尔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次的问题跟参赛选手并没有关系。”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允许我被诬陷成作弊!”卡斯巴尔不自觉地激动起来。作为逐渐在战队内稍有起色,同时在公众方面关注度逐渐提高的电竞新人,名誉对他而言不仅是得到更好生活的保证,更是一个套在他脖子上的自缢绳,随时有人提着脏水,等着他一出丑闻就往他身上狠狠地泼上去。
“别这么激动,这次是后台问题,之后组委会肯定是另行安排重赛的。”从门外忽然出现另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胸上的挂牌写着“解说员:麦考伦”。
“没错。你们几个可以先去其他地方了,这里能先给我,对吧,裁判组。”
“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事先提醒你一下,麦考伦先生,虽然我们现在的判断是这般样子,不过如果你能发现什么别的东西,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组委会。”
裁判组的人们依次走出了房间,现在只剩下半躺在沙发上的卡斯巴尔,和刚坐在沙发上的麦考伦。
“那这样吧卡斯巴尔,我就直接问你好了。你在比赛期间,有没有感到什么异常的感觉,无论什么都可以。”麦考伦探着身子问腰部陷入沙发空隙的卡斯巴尔。
“准确地说,是你‘看到’的视角。”麦考伦用手捋了下头发。
卡斯巴尔感到有点疑惑:麦考伦究竟是要什么样的视角?如果是他的视角,那么为什么不去组委会那边调取呢?
“你看,这是组委会这边能提供的你的视角。”麦考伦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然后递给卡斯巴尔。
“你都有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看?我当然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被怎么一说,卡斯巴尔只好端着手机,换了个更加悠闲的姿势,让手臂和上半身都被沙发和靠枕托着,看起了自己的录像。活动了大概六、七次胳膊之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比起简单地浏览自己的上一场表现,更像是在审查一件别人的作品。
“有一些奇怪,在大概7分钟后——等下,有一点不对劲。”
“比如这里,在这个山坡上。”卡斯巴尔把手机屏幕转给麦考伦看。“我记得很清楚,敌人在我的左侧坡上,想要用狙击步枪打我但是偏了。”
“底下可是写着你的名字。那么这样的话,我的想法应该是对的。”
“刚刚你看到的,是直播出来的画面。服务器端上面的操作回放,可不是你平时的操作习惯,就连你自己也没有发觉。”
“没错,上面不是我的操作,那我之前在跟什么人比赛?”
“啊,我要确认一下,如果是我确实打过的比赛,那么我的战斗记录里肯定会有显示的。包括这次的比赛,我们也是用自己的账户参加,组委会这边似乎是为了让他们的反作弊系统可以一直在我们这些选手上生效才这样做的。”
“‘一日作弊,终身禁赛’的政策,就算是换账户也会被封锁所有操作设备的驱动权限。”
“就是启动时候的加载速度在作弊系统升级时会跟十年前的游戏一样。”
“你一个年轻人,居然还知道十年前的事情?”麦考伦显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
“可能比不上您,但我也是从小玩游戏的人,至少十年前的游戏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了解的。”
“没错——还真的有些不对劲,麦考伦先生,你一定不敢相信的。”
“这里。”卡斯巴尔把手机屏幕展示给麦考伦。“这上面显示我刚刚打了两场比赛,开始和结束时间一模一样!”
“居然真的是两场比赛啊!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麦考伦的眉头愈发地紧锁起来。
这时,麦考伦的手机发出“叮”地一声,这表示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他进入邮箱界面,不安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怎么是公司找上门来的?”麦考伦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邮件的标题是“机密”,寄件人则是博格·格里拉——《赛博格:死斗》开发组的母公司,同时也是游戏发行公司F.R.A.G的CEO,“F.R.A.G商业奇迹的缔造者”。
“不必了。“这时麦考伦才发觉自己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汗珠挂在上面。
“请在今天晚上七点前往这个地方,具体的事情我们可以当面交流。′′
这是博格寄给麦考伦的邮件里寥寥数句的其中一句。照着邮件里附带的地址信息,麦考伦提前订好了今晚的行程。他早早地离开了赛场,留下刚被激起探究心的卡斯巴尔,回到家中换上了自己许久未穿过的毛呢西装三件套,接着就驱车前往约定之地。
“让我看看……9号,11号,还真的是这家餐厅吗?“麦考伦很庆幸自己没有在路上选择随便买点热狗充饥。
他在餐厅门口停下了车,把车钥匙递给门口的门童,这才抬头好好看见这件餐厅的门面:简单的毛玻璃黑框门,上面是散发着柔和黄光的灯管,被扭成一长串不知道什么读的长单词,如此简朴却又带着暖光的店面口让人在稍稍有些冷的晚上感到一丝食物的热气。
“信上面不是写的‘私人会谈’吗,怎么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麦考伦这样想着,推开了小小的店门。
店内很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本应当是晚间营业高峰的餐厅这时却一个客人都没有。麦考伦望着空荡荡的餐厅,摇了摇头,心想这就是有钱人制造私人空间的方法。
从麦考伦的视线外传来了声音。他转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银色双排扣马甲,白色衬衫,一支胳膊上搭着叠好的外套的男人正缓缓向他走来。他轻微的脚步声正好被餐厅的地毯消除掉,正因如此麦考伦才在刚才听不到他过来的声音。
“你就是博格先生?你邀请我来这种高级场所我还真是很吃惊呢。“
“如假包换。我不过是想找个更加舒服一点的方式来把您邀请过来而已。说实话,几个月前我本来有机会邀请您,不过您好像没有注意到我。“
“几个月前的电子展销会的游戏外设区,不是有一场Zuptical对D6的比赛吗?“
“我想起来了,你们公司还是Zuptical的赞助商。”
“您知道的还不少。正好我还知道今天您还跟我们赞助队伍的队员有了一番接触,我希望您也能跟我分享一下。这边坐。”博格向麦考伦示意他的席位。
“我就知道是所谓的‘保密条例’。“麦考伦也不客气,一点也不犹豫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一个普通的解说员,也涉及不到什么大公司内部的商业机密,更是不可能会从一个被赞助的俱乐部里的普通选手嘴里得到什么事关重大的涉密情报。”
“所以呢?”博格坐在他的客人的对面,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害怕了,害怕这场出乎意料的比赛暴露了游戏的重大漏洞。即使你们的公关可以把这些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但是只要公之于众,几个月里你们的账本就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麦考伦话语一出,博格就如同麦考伦预期的一样缄默其口。
面对这沉默,麦考伦本打算乘胜追击,让面前这位有钱的主不仅哑口,还要打消针对他自己的问责。但是对方一言不发的态度也同时给了他突如其来的压力,事实上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初生的紧张和焦躁。但即便如此,麦考伦还是得保持一个强势的姿态,不能在气势上输了面前的年轻富豪。
“你认真的吗?”博格抿了下嘴,然后半张着嘴笑了出来。
“游戏服务器安全性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你居然没有感到哪怕只有一丝的危机感吗?”
“关于这点你不需要操心的。首先您和组委会这边的声誉和经济利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点您可以完全地放心。”
“至少在目前看来,网上的玩家群体们都很兴奋,特别是那位选手的动作。”
博格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推特给麦考伦看。在被特意放大的趋势版上,紧随着第二位的“#火星登陆“的热点话题就是“#史诗级动作游戏选手”。麦考伦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带有标签的推文还在以飞快的速度增长。
“有时候那种花哨的动作即使是不玩游戏的也会觉得很厉害的。”
“那么这样好吗,明明是出现了问题却要放任公共传播——”
“我可没在开玩笑。”博格换了个更加贴合椅背的坐姿。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既然如此你还摆什么谱呢?”麦考伦挠了挠脑袋。“不就是‘发现在打的局不是比赛局,而且比赛局同时还有人在操作’吗?“
“不错,准确地说,是用户的数据返回出现了问题,根据服务器的记录来看,卡斯巴尔在比赛期间经历了一次主机迁移。“
“服务器自己,运行报告里写的是类似由于网络端口转发错误而引起的主机迁移,但是在内部的进程给自动处理了。“
“他的用户数据在我们的内部测试服务器里出现了。也就是说,他到了别的服务器打了一小段时间。”
“这本来是机密,不过我可以现在告诉你。这也是为了解决问题。”
“是AI,他在我们的AI测试服里。我们通过收集玩家的战斗数据在服务器内进行演算,这样就能为我们游戏的更新增加效率。包括这次的大赛,我们也实时生成了根据所有参赛选手的记录生成的AI在我们的内部服务器里。”
“收集玩家数据?这可以算作是侵犯隐私吧。你还真敢说出来。”
“我们可是比其他公司有良心的。只有主动参加我们的beta测试计划的用户还会被采集数据。我们都是单列出这个合同的,才不会像有些公司把收集数据这种事情写在注册同意条款的最不起眼的地方的!”
“‘比赛服务器里的那个玩家究竟是谁?’这就是我需要你解决的。作为解说,你肯定看到过不少我们公司没有收集到过的高手的比赛,说不定你能找到那个乱入到比赛的家伙呢。“
“没错,请务必协助我们。至于报酬,我会再联系你,因为这不是什么方便公开的事情,我不能给你签保证合同,请体谅一下吧。“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公司倒闭。我有其他行业的入股投资,正常生活什么的没有什么问题;我的员工们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其他的公司会招募他们的。但是我觉得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还有在玩《赛博格:死斗》的广大玩家。“伯格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失去一款自己常玩的游戏的那种痛苦吧。”
“你还真想的周到。不过即使没有你的请求,我也会找到那个人的。”
麦考伦现在是愈发地想要见见那被遗忘的射击游戏技巧的拥有者,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那么正事就先这到这种程度吧。”博格拍了拍手,把一直翘着的二郎腿从右腿变换成左腿。“也到了吃饭的时候,这家店的炖猪肉和鹰嘴豆可是小圈子里有名的美味。”
麦考伦和博格的晚宴上并没有谈论什么多余的东西,他们吃完了所有上来的菜之后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各自沉默地离开了。在开车回去的路上,麦考伦把车切成完全的自动驾驶,好让自己的脑子有空间去整理一天下来所收集到的情报。
“奇怪的比赛操作其实并不是那个选手自己做出来的,但是选手却浑然不知。卡斯巴尔还说自己在同一时间有两场比赛,在账户记录上也有确实的记录。那么为什么没有异地登陆的提示让其中一个人强制下线呢?”
麦考伦开始调低了一点座椅,然后把这个线索和刚刚博格所说的结合起来。
“博格说他们会在测试服里用AI进行测试,按照他的说法,正常的卡斯巴尔的角色是和异常的卡斯巴尔的数据互换了服务器。那为什么测试的AI角色会进入到正常的联赛服务器系统里呢?而且还是用这样的诡异形式?“为了获取更多的线索,他马上给博格发送了一封邮件。不出一分钟的时间,麦考伦就收到了他的回信,看来博格也并非什么完完全全的有坐怀不乱之气派之人。
信中说道:主机迁移的具体原因我们还在查询,但有一件事情我认为可以透露给你——联赛所使用的服务器读写协议是和测试服服务器一样的,都是意在链接公网的同时保证为局域网环境创造最少的信息泄露和篡改可能。在密钥方面因为安全等级的不同,联赛服务器的加密要简单一点。
“我们自创的深度学习型自动密钥。每个用户端的行为会使其产生专属的动态密钥,这样做就可以避免字符串类的密码泄露后账户很容易被非法登陆的缺点。而且随着AI对用户行为习惯的学习逐渐深入,其他用户想要匹配这种密钥就会越来越困难。这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使用越久就越安全的加密系统。”麦考伦甚至能看出来字里行间的那一点自豪感。
“但是你的AI是基于选手的战斗记录。这样做的后果现在你也看到了是吧。”
“因为战斗评估系统早就已经开放给所有人,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会抱着什么危险的心理冒险到公司内部服务器去,只为了看自家设备上就能看的东西;至于那些不不怀好意的入侵者,也不可能会有模仿AI模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再加一套密钥就可以了。”
这时麦考伦的邮箱里又出现了一封语音邮件。他点开一听,是卡斯巴尔的声音。
“先生,我按照我们投资人的说法,重新查看了我两场比赛的定位信息,其中一个是会场,另外一个没有显示。投资人又给了我比赛时IP地址的实时变化图,还真的有一瞬间的变化。”
“是博格先生。我是F.R.A.G电竞种子培养计划里出来的选手,所以我才被Zuptical这么快录用。”卡斯巴尔的回信内容对麦考伦而言已经是意料之中。
“还有,先生,既然你想要好好去调查这件事情,那么你一定要告诉我,能做出那种动作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卡斯巴尔最新的回信里这样写道
“即使他可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麦考伦把自己反问的话写在了对话框里。
收件箱没有新的回信。麦考伦打开了最高优先级的通知,但是直到他的车载着他到达家门口,甚至已经自动进入车库之后,收件箱仍然没有一点动静。这样的沉默一直到麦考伦的咖啡机开始给咖啡打上奶油时,他的手机才发出了收件时才会发出的的响声。
“麦考伦先生我是卡斯巴尔,刚刚有一封匿名邮件发到了我的工作联络邮箱,里面是一个游戏MTV视频的网址。麦考伦先生我觉得你有看的必要(下面附上链接)”卡斯巴尔用了另一个邮箱地址回复了这样的内容。
“你确定随便打开这个链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说不定这封匿名信的发件人就是这次事情的幕后真凶。”
于是麦考伦便打开了信中的链接,是一个匿名视频分享网站的页面。视频的标题马上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超绝史诗级竞技射击技术!唯有KZ的瞬狙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击杀可以拯救比赛!(4)“
看到这个标题,麦考伦仿佛回到了曾经在网上彻夜守着屏幕,观看那些高手的比赛集锦视频一遍又一遍,全然不顾明天还要上学的日子。在视频开始自动播放前,他瞟了一眼视频的投稿时间,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啊,果然时间过的比想象的快啊。“麦考伦感慨道。
一片漆黑的播放界面开始出现了一丝红色的亮光,接着就是白中带红的“KZ“两个字母浮现在红色的光线之上。看来这个视频里即将出现的画面,都是这个叫做“KZ”的人所作的。麦考伦似乎觉得自己对“KZ“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只剩下模糊记忆的他,还是决定安静地看下去,说不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会藏在这旧时代的电竞玩家的操作中呢。
麦考伦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这位“KZ”的技巧果然是了得的,特别是在麦考伦这样的知晓十几年前的那些游戏设备的人的眼里。虽然在他的学生时代,双摇杆手柄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在使用,但是在这不低的普及度里,也难谈得上高手如云。在摇杆这样如此小的操作区内实现大幅度位移的同时,又要兼顾准确性,光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在当时就还真有这样一群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的人,比如这个“KZ”,在视频中表演的就是“瞬狙”,也就是瞬间瞄准,调整身位,把原本不适合近距离使用的狙击枪强行用反应速度变成恐怖的近战利器,连续快速地将敌人们一击必杀。这是现在的比赛里很难见到的,因为这种连续快速的操作对精力的消耗远超一般选手们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全方位操作系统下对选手动作的完全复制带来了许多额外的体力消耗,让在十几年前常见的三杀甚至是五杀瞬间变得少见了不少。
“最让我觉得惊奇的,还是大概8分左右时的那个动作。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操作。”卡斯巴尔的邮件里还这样说道。
“360度盲狙。我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了。”麦考伦自言自语道。
360度盲狙,可以说是上个时代最具观赏性的射击游戏炫技动作了。这种看上去匪夷所思的动作,其实是利用了游戏系统针对不同情况实时变换输入灵敏度的机制,让处于加速旋转的玩家角色可以在某个瞬间利用组合输入达到完美的精确度,从而完成常理看来不可能完成的准确击杀。虽然也曾经有人质疑过这是利用程序漏洞而达成的雕虫小技,然而就和大多数看似简单的运动项目实际上很难精通一样,这些游戏即使是固定靶,一般人也做不到在以毫秒为单位的图形渲染间隔里找到那个最为致命的瞬间。不过理论上,如果其他条件不变,一个平均水平的玩家若是尝试到足够多的次数,说不定就会碰巧触发这个漏洞,只不过如此持久的、枯燥的、甚至称不上是有效的练习的重复动作,也只会让玩家们摇头放弃。
但是这位KZ绝对是个天才,至少这是麦考伦目前的判断。在这个集锦中,KZ很明显并没有单独地把360度盲狙变成单纯的表演,而是如同自然反应一样运用在通常的比赛中。就如同瞬狙时的条件反射一般,如果第一下的瞄准没有跟上对手的步伐,视频中的KZ就会直接开始旋转起来。按照麦考伦的经验,他肯定是依赖超高的输入灵敏度,用最快的速度达到最高加速度,从而触发那个一瞬间的变化,然后在对手停下反击的一瞬间打中对手。即便这只是集锦,但麦考伦已经发现这个人的每次成功命中所伴随的前置和后续动作十分简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会导致措手不及的举动。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没有名气?”麦考伦问自己,好像是在怀疑是自己孤陋寡闻。
麦考伦放下手里的咖啡,移步到客厅拍了拍手,唤醒家中的语音助手。“打开主屏幕。”麦考伦说道。
随着天花板LED灯条的蓝色闪烁,客厅的沙发前面的矮柜里慢慢伸出了一张巨大的屏幕,点亮后屏幕上显示着搜索引擎的界面。
“好像我上次打开的就是搜索引擎吧。”麦考伦没有什么迟疑,只是对着LED灯条说“搜索关键词‘KZ’。”。
屏幕上迅速显示了一长串结果,但是这长长的第一页都是诸如断路器、卫浴等公司的官网。
搜索结果迅速地变化,最后的搜索结果页面上,第一个的就是一个十二年前的论坛帖子的链接,标题是“好看不火的电竞新星——KZ粉丝集中讨论专区”。于是麦考伦伸出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打开了这个链接。果不其然,帖子的第一楼就是KZ其人的简介。麦考伦身子往后一倒,开始慢慢地浏览起来。
“我觉得我找到了那个闯入赛场的人了。”麦考伦说道。
“十几年前的职业队成员,而且进的还是前Zuptical的青年训练队。”
“他用这个名字总共就在网上发了四个视频,就算我没玩过十几年前的老游戏,我大概也能感觉到他的实力放到我这边绝对是个好材料——你也收到了匿名链接了对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查找了下他玩的游戏的开发商Activeyes的数据库,正好我们几年前收购了这家公司。”
“这个账号已经停用差不多有六、七年了,不过没有手动注销过。但是最有意思的是五年前我们有取用过这个公司服务器的保存数据到我们的内部服务器上。”
“你可是F.R.A.G的老板,怎么还会这样震惊呢?”
“人的记忆是会模糊掉的,不然的话人就不需要档案来记录发生过的事了。”
“那我可以看看吗,那个账号的样子。”麦考伦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他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有点被久违的好奇心牵着鼻子走了。
“那是我个人的决断,这次就不能再有例外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他的社交账号链接,反正你也能很快查得到不是吗?“
麦考伦举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盯着黑色的屏幕发呆。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但是麦考伦就像在白天时一样清醒。“也许这是咖啡的作用。“麦考伦心想,但是他也知道咖啡并不会让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手机屏幕亮了,是邮件的提醒。通知页上直截了当地写着KZ的某个社交媒体账号名称。这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信息已经激发不了他的探究心了。但是紧接着通知栏又发来了一个邮件,标题用红色的粗体写着:密码是********。看起来邮件的数字标题被邮箱识别成了密码,但是这已经让麦考伦站起了身子。
“密码?!该不会是——“麦考伦打开了手机上对应的社交应用,在新的登陆页面输入了账号名称和密码。
“还非要邮箱不可吗。“麦考伦看着账户名输入栏上的邮箱/手机号/通用账户名称,自言自语道。
于是他返回到邮箱,看了下邮件详细页。发来密码的邮箱名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这个邮箱输入进了登陆界面。
“登陆成功,新的登陆IP地址已经发送到了您的邮箱。“
很显然,这个邮箱就是KZ本人的账号,难道是他突然想要坦白一切?麦考伦这样想着,一边查看着KZ曾经发送过的消息。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麦考伦问着自己,一边看着历史消息里的相册,上面几乎都是风景和室内,鲜有的几张自拍都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
“我只想见识下是谁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只想见到那个属于过去的高手!”麦考伦的心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很显然是KZ本人,但吸引住他的则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和外面的衣服并不怎么相称的条纹格子马甲。麦考伦很确定自己今天见过这个马甲一次,只不过那件马甲更旧一些。同样地,他还见过那个穿条纹马甲的人,只不过他比照片里显得更成熟一点。
麦考伦的收件箱又收到了一封邮件,他马上回到邮箱查看。邮件没有标题,只有一个定位的地址,和“在凌晨两点前到“。麦考伦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白天罗梅罗给他的名片,果然上面的邮箱地址和这封邮件的地址是一样的。
“看来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了。”麦考伦放下手机,把名片捏成了一团。
现在是深夜一点整。天空中已经下了一小会的小雨,小到只能让被路灯照亮的柏油路的颜色稍微变深一点。麦考伦此时正坐在车里,经过再三思索的他,还是决定开启手动驾驶,即使现在的交通系统已经是二十四小时覆盖所有铺装路面的。
麦考伦打开了收音机,却只能听到嘶嘶的杂音。“连电台的深夜档都没有吗?”麦考伦叹了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导航上,他距离目的地的距离正在飞快地缩短,等到导航用语音提示麦考伦距离目的地只剩下3公里之后,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博格的声音借着车内的喇叭环绕在麦考伦的四周。
“我给你的委托,你已经完成了。你抽个时间给我一个付款的方式,我会给你一个你不会失望的报酬的。“
“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再想什么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失望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这样做不是害怕‘你会做什么’,而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想象一下奥德赛的故事吧,如果奥德修斯回到了雅典,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你能接受的了吗?”
“算了,既然你执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反正罗梅罗他想和你聊,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电话的那头断了。麦考伦稍微愣了一下。他压制住心里的疑惑,看了眼导航,上面显示已经不到一公里了。他把视线重新返回到路上,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不是市区的了。周围都是些破旧的房子和拖车,上面的斑驳在昏黄又影影绰绰的路灯下仍然清晰可见。道路的旁边还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掏空的油桶,里面放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让桶中火焰的燃烧变得杂乱无章、五颜六色。
麦考伦放慢了车速,然后切换至自动驾驶。接着他抽出了纸巾,用矿泉水沾湿后擦了下脸,这样做能让他的困意稍微驱散一点。随着车灯下延伸的道路,他逐渐看到了小山丘的样子:一颗硕大的树,被一旁的车的大灯照亮了树根;车的引擎盖上还坐着一个人,但是灯光的阴影正好让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是你吧,罗梅罗。”一下车,麦考伦就质问引擎盖上的人的身份。
“是的。”那个人从引擎盖上下来,几步走到车灯前。来自他侧面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史蒂夫·罗梅罗的脸。
“我想告诉你所有事情,虽然你也应该耐不住性子,迟早会发现的。”罗梅罗用手指了指山丘下的某处房子。麦考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处独栋的小房子,门前的花园停了两辆挖土机。
“如果这是关于你和KZ的事情,那我洗耳恭听。”麦考伦靠在了自己的车的前面。
“我相信你已经发现,我和KZ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他进入电竞之前,我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后来他是真的有天赋,被选进实力最雄厚的俱乐部参加青训。而我没游戏的才能,只有那点爱好,我就去当了自由记者。”
“但是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呢?你们要找的KZ早就因为事故去世了,就在他最钟爱的游戏项目的最后一场世界锦标赛的前一天。现在他的房子也要被拆了,连同这个旧城区一起。”
“没错。他那会在病床上躺了一周,让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好。现在他的那些东西,光盘、硬盘、书籍什么的,都是我来保管的。”
“这就在我的意料之外了。他居然真的把密码架在光盘的盒子里面了。”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没想到昨天会发生这种情况。我和他玩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操作习惯呢。那个兔子跳加瞬间瞄准,按照他以前的说法是‘这样可以利用引擎机制给人物加速才会这么做’,所以即使在《赛博格·死斗》里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很明显的技术优势。”
“但是还是做了不是吗,只是机械地模仿那个动作,这就已经能证明不是本人,而是模仿他数据的电脑在玩游戏吗?”
“没错!那个不过是模仿真人玩家的动作,所有的自主判断的机制都是最简单的!放在我们游戏的系统里就是充当npc这种程度的‘机器人’。“
突然从两人的中间出现了麦考伦所熟悉的第三人的声音。两人的中间在话音落下后亮起了一束光。顺着光源,麦考伦看清了来者,这第三人正是博格。
“我只是为了能够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不然我都不知道我明天睡不睡得着。“罗梅罗揉着自己的肩膀说道。
“我们的服务器,居然能吸收进一个旧时代游戏的玩家数据,还能把它做成模拟的一部分,说实话真的令人吃惊。”博格靠近了麦考伦,“麦考伦先生,恭喜你找到了你想找的答案。“他这样说道。
“那么博格先生,你会对我朋友的数据做什么?当作BUG删除掉吗?“罗梅罗对博格说道。
“怎么会呢?这么优秀的样本我们是不可能删掉的。而且——“
“什么?”
三个人沉默了,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那栋房子。挖土机已经开工了,它们正在把屋顶给弄下来,变成在地上扬起灰尘的碎片,随着晚上的风在地上无力地翻滚。
白日的神技,就只是在白天闪耀在公众的眼里。想必就和那无名高手的房子一样,一到下一个天亮,就变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互联网的惯例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人们所忘记,只剩下某一天,在哪个地方的小角落会有人写下一些自己的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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