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与献祭：北欧创世神话的象征与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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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前有一个叫做尤弥尔的巨人，还有一只叫做欧德姆布拉的奶牛，尤弥尔就喝牛奶维持生命。巨人尤弥尔睡觉的时候从腋窝生出了冰霜巨人的祖先。奶牛欧德姆布拉从冰里面舔出了北欧诸神的始祖布里，布里生下了布尔。神族和巨人都要喝奶，但是只有一只奶牛，因此奶不够分，两边就打起来了，布尔就把女巨人贝斯特拉虏了过来，贝斯特拉见布尔长的帅就和他生下了奥丁、威利和菲。

奥丁三兄弟击杀了始祖巨人尤弥尔，又用尤弥尔的身体创造了世界:他的头盖骨形成了天空，血液形成了湖泊海洋，肌肉形成了大地，骨头形成了山脉，牙齿变成岩石，脑髓变为云层，毛发变为树木。尤弥尔腐烂的尸体中又长出了蛆，这些蛆变成了精灵和矮人。在这个世界的中央有一棵叫做雨格德拉希尔的世界之树，连接着诸神创造的9个世界。
九个世界
这9个世界分为三层：上层分别为阿斯加德、华纳海姆、阿福海姆。

阿斯加德是阿萨神族居住的地方，就是奥丁这一族的诸神所在地，北欧神话中最牛B的神基本上都在这边，英灵殿也在这一层。

华纳海姆是华纳神族居住的地方，海神尼尔德、丰饶之神弗雷，弗雷的妹妹是爱神芙蕾雅，他们都是就是华纳神族的成员，华纳神族主要掌管海洋、丰饶和生殖。

阿福海姆是精灵之国，这里居住着我们最喜欢的精灵小姐姐。

世界之树中间这层分别为米德加尔德、尤顿海姆、瓦特阿尔海姆。

米德加尔德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这里有通往阿斯加德的彩虹桥。北欧神话关于人类的由来是这么说的，奥丁和他的两个兄弟威利和菲用梣树枝造了男人，用榆树枝造了女人。看来北欧没有玩泥巴的习惯。

尤顿海姆是巨人居住的地方，巨人被神族击败之后，剩下的巨人就逃到了这里。

瓦特阿尔海姆是矮人居住的地方，矮人都是会魔法的工匠，擅长打造各种宝具。他们附魔的装备可以给使用者加BUFF，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下层分别为赫尔海姆、尼福尔海姆、穆斯贝尔海姆。

赫尔海姆是由冥界女王海拉掌管的亡者国度。

尼福尔海姆是雾之国，这里是一个冰天雪地常年充满浓雾的永夜地区，传说只有亡者才能到达，是病死以及老死者的归宿。

穆斯贝尔海姆是火之国，在世界诞生之前，雾之国的寒冷与火之国的炽热交替作用下诞生了尤弥尔。创世的时候奥丁从穆斯贝尔海姆取来的火焰制作成了日月星辰。
在很多神话中，创世来自献祭，并与毁灭相连
雨格德拉希尔下面有三条粗又大的巨根，第一条根伸入阿斯加德的命运之泉兀尔德，第二条根伸入尤顿海姆的智慧之泉，第三条根伸入尼福尔海姆的泉水，那里有一条名叫尼德霍格的毒龙在不断啃食着树根，当树根被啃完，名为拉格纳洛克的世界末日就来临了，也就是诸神的黄昏。

在这之后旧世界遭到彻底毁灭，然而另一个新世界又从大海里冉冉升起，奥丁和托儿的子孙幸存了下来，然而这已经不是诸神的世界了，人类的后裔将在这个新世界中生活下去。这就是北欧神话从创世到末日的全部经过。北欧神话这种世界的创造和毁灭与印欧语系其他民族的神话有许多相似之处。

与其最为相似的就是印度神话中的创世，在《梨俱吠陀》中大概是这么说的，我就简明扼要概述一下：最初啥玩意儿也没有，只有一颗金蛋浮在水面上，它通过给自己加热孵化出了原人普鲁沙，普鲁沙从自己身体中分化出了梵天，他用普鲁沙的身体创造了世界，从普鲁沙被肢解的身体中造出了大地、天空、诸神和动植物，以及社会等级。他的嘴变成了婆罗门、手臂变成了刹帝利、腿变成了吠舍、脚变成了首陀罗。

这些印欧神话我们只需稍微对比一下就能发现很多相似的主题，初代神基本上都是自行繁衍的。北欧的尤弥尔和印度的普鲁沙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生出后代的，世界的创造都是来自初代神被分解的尸体，而且都是被自己的后代给干掉的。

实际上这种基于将一个拟人化的原初之神通过以暴力血腥的方式肢解的创世神话是一个相当悠久和流传甚广的宗教观念，即便是在非印欧语系的一些民族中也存在类似的观念。我就不信听了这个尤弥尔和普鲁沙的版本，没有人不会联想到盘古开天辟地。

这种神话包含着这样一种宗教观念，创造来自一次献祭，这种神被血腥肢解的记载很明显是源自原始社会中的活祭。这可以归纳为神将自己作为祭品牺牲的主题，这个主题存在于全世界所有地区的神话中，并且一直延续到了基督教时代，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依然是这个牺牲献祭的主题。在后来教会每周礼拜日的圣餐礼上，饼象征基督的身体，葡萄酒象征基督的血，这还是那个神被肢解献祭的主题。这一类主题可以全部归纳为一句箴言——神的受难。

在伊利亚德的那部著作《宗教思想史》中对这个问题有过详细的研究：这个（北欧神话）基于杀戮和肢解拟人神的宇宙起源传说，使我们联想到提亚马特、普鲁沙以及盘古开天地的神话。因此，世界的创造因一次献祭而成，而这个历史悠久、流传甚广的宗教观念为日耳曼人，也为其他民族的【人祭】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无论如何，类似的神话在许多文化中都有记载。然而只有在印度，这些神话才发展出献祭的技巧、冥想的方法与思想，从而唤醒了一种新的宗教意识。

实际上当我们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之后就会发现，印度发展出的这种宗教意识的确隐藏着奥义，而这种奥义正是所有神话的表层含义中隐匿的深层精神，也就是荣格说的【集体潜意识】，这种层面的东西不是某个民族特有的，而是属于全人类的。在我们现在讨论的【神的受难】这个思想中祂表达的是这样一种奥义：

祂通过苦行将自己加热到极限，再将这热散发出去，以此创世…通过将热不断散发的创造过程，神耗尽了自己，最终精疲力竭。

在梵书中献祭的原始意义，即是重建因时间流逝而疲惫的世界，通过献祭，世界才得以继续存在、完好和繁荣。

更多关于杀死神来献祭的行为动机和目的，在《金枝》一书中有更为详细的解释说明，感兴趣的观众可以自行去查阅，这里就不多做说明了。
极端的地理环境决定了神话的基因
在原始宗教中这类思想的形成完全是基于最现实的问题，让我们回到北欧神话中创世的最初阶段。北欧的地理环境对于人类的生存而言与世界上其他地区相比可以说是最极端的，在创世之初有一只叫做欧德姆布拉的小母牛，尤弥尔就是靠喝它的奶生存下来的，这个故事象征了畜牧对北欧人生存的重要性，小母牛甚至被提升到了和初代神同等重要的地位，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可以等同于大地母亲。

另外由于地处北欧，因此，冰霜巨人显然有一部分是象征寒冬的拟人化，诸神虽然身居阿斯加德但却仍然需要时刻堤防冰霜巨人的侵袭。这些故事显然来自北欧民族对严寒之苦的反应。

再来说说原始宗教和后来较晚时期出现的那些宗教相比，关于善恶的观念很不一样，更没有基督教中的原罪观念或者佛教中的业障这些观念。行事准则那叫一个简单耿直，封神榜是看人头，一起吃肉喝酒就是兄弟，隔壁部落抢了我们的猎物那就结仇了，如果兄弟被子打了那绝对要打回来。莽就一个字，不要怂就是怼。
由于物资匮乏环境恶劣，用活人献祭是普遍的宗教活动。但是由于原始部落相信吃什么就能补什么这种鬼话，所以在献祭吃人方面还是有些讲究的，通常来说只有勇猛的战士和睿智的首领才配被大家吃掉。

而那个杀戮和肢解拟人神的宇宙起源传说，很可能就是由这些活祭吃人的奇葩的习俗衍生出来的，因为人类和其它动物不同，人类的一切行为都需要一些合理的解释。因此这些初代神的形象很明显要么来自强大的敌人首领或者要么干脆就是自己部落中的首领，所以你们不知道啊，在一些原始部落中，当首领开始衰老或者受了伤就会被吃掉。

通过献祭分食他们的身体，部落继承了他们的力量和智慧，当然还有他们的土地和财产，这样氏族就拥有了更多的领地也就变得更加繁荣，这种隐喻后来就被发展成了创世的神话。毕竟对于原始社会的人们而言，世界就是自己生活和探索到的地方，后来一些经常献祭的地方就形成了圣地，这些神圣的空间负责沟通天地。再到后来某个圣地又变成了世界的中心。
末日预言与审判
世界的结构在很多地区的神话中大致都是分为三层：天界、凡间、冥界，世界的中心就像一根轴把三界串起来。还记得世界之树雨格德拉希尔的三条巨根吗？它正是连接着天界、凡间、冥界。在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山，在结构上也是具有这种相同功能。

通过对比同类神话传说，得知这类型的神话来自原始社会对于献祭这种宗教行为的合理解释。这类神话的象征意义是：因为世界正是诞生自初代神的尸体，那么就必须通过献祭来模仿神话中创世神的行为，才可以维持世界（自己氏族）的存在和繁荣。但是随着地图开的越来越大，人口和怪也越来越多，冲突、邪恶开始滋生，社群被不断败坏，普通的献祭已经无法修复这些了，在神话中则表现为邪恶在世间蔓延。这就会引起社群中一些人有这种想法：活是不想活了，但死又不敢死，果然世界还是毁灭了比较好啊（同归于尽）。

所以呀这种观念必然会引向末日预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万古长青。但实际上，末日预言并不是完全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一个被动又无助的消极思想。这是牺牲献祭的终极模式，必然会触发新一轮的创世之力，从而会诞生一个新世界。由此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末日预言一定是较晚时期才出现的神话，需要文明达到一定的等级，太过于原始的社群还根本考虑不到这一步。玩过英雄无敌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啊，末日审判这个技能，需要四级魔法行会才能学到。

那么这期节目就先到这里，下一期节目我们就来对拉格纳洛克——诸神的黄昏进行详细的分析解说。然后再谈一谈这些人类社会早期的原始神话信仰与现代流行的克苏鲁神话的一些深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