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Neima Jahromi August 28, 2018
Illustration by Edward Steed
*本译文仅供个人练习用,谢绝任何任何商业用途。本人同意发布平台在接获有关著作权人的通知后,删除文章。*
数学家及万智牌的创始人理查·加菲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发明游戏。70年代中期,他们一家搬到俄勒冈之后,他的建筑师父亲就去往孟加拉国和尼泊尔工作,他童年的很长一段时光就在在当地度过。因为不会讲孟加拉语和尼泊尔语,小加菲就会掏出一把纸牌或者洒一地珠子,通过玩游戏的方式来交朋友。回到美国,他在13岁的时候知道了《 龙与地下城 》(以下有时会简称DND)这个游戏——游戏中有陷阱、半兽人和宝箱——但当地的桌游店还没有买到规则手册,他的同学也都不知道怎么玩,不过对文字规则的匮乏从未使他退却:他自己创造了一些规则。 不过他设计的游戏跟DND完全不一样。他回忆起来的时候提到:“那更像一个拼版游戏(clue board),你在地图上走来走去,到不同的房间里就会碰到不同的怪物。”在加菲版的游戏里,游戏是存在输赢之分的。所以当那本像杂志一样装帧的DND手册终于到店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游戏玩一辈子也不会分出胜负。玩家们需要集体讲述一个故事,他们操控的角色可以挥舞着附魔剑或者撬锁,骰子决定了大部分的故事走向。
“这个游戏把玩家放到了游戏设计师的位置,”加菲曾经这么说,那些手册本身“写的烂出翔”,游戏规则也很难学——万智牌其实也是如此——不过DND的规则里有它本身的智慧闪耀其中。
像那些非主流音乐家买了地下丝绒乐队第一张专辑之后都去做音乐一样,上世纪70年代的年轻人在研读了第一版DND手册后,都去做他们自己的游戏了。在其后的十年,新的游戏向着大同小异的方向发展。
比如一个叫《Wiz-War》的游戏,是让巫师们在迷宫中互扔火球。一个叫《Titan》的游戏是让玩家命令一队由半人马和狮身鹰首兽等神奇生物组成的队伍攻击其他玩家的泰坦巨人。加菲创造的游戏叫《Five Magics》。他定义了五种颜色的能量,就像当时的很多奇幻游戏一样,由不同地形构成。这些颜色有过修改,但最终它们分别被定义为:代表进攻的红色山脉、代表雄心的黑色沼泽、代表沉思的蓝色海岛、代表秩序的白色平原、和代表成长的绿色树林。
加菲从未想过《Five Magics》能被印成纸牌。由于不断地修正,他从未用同一种方式玩过两次这个游戏。“有时候你需要收集点数来获得胜利,”他回忆道,“有时候你需要消灭你的对手。”
1990年末,一位朋友介绍加菲跟一名叫Peter Adkison的企业家认识。当时加菲正在宾大完成自己的组合数学PhD学位,而Adkison住在西雅图,日常工作是在波音当一名系统分析师,同时还创建了一家叫威世智的公司。
二人在加菲的老家俄勒冈见面,这次历史性的会面已经被计入万智牌编年史,David Kushner的《Jonny Magic & The Card Shark Kids》以及Titus Chalk的《Generation Decks》都详细记载了这个偶然的瞬间:Adkison希望加菲能做出一些便携的游戏来,这样那些阿宅可以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来到一个可以寻找稀有漫画书,购买罕见的小玩意,以及探索新游戏的店,来玩这个游戏。
之后不久,加菲和家人有一天沿着通往马特诺玛瀑布(Multnomah Falls)的路开车兜风。在爬坡的时候,他爆发出了灵感。这个叫《五色魔法》的游戏,应该可以让人们各自收集不同的卡牌,组不同的牌库,根据牌库制定不同的策略。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可以在计算哥布林和恶魔和天使的时候超越这个游戏世界本身,还能表达出独特的自我:一种身份。“万智牌与其说是卡牌或者桌游,更像是一种RPG。”加菲之后这样写。“每位玩家的牌库就是一名独特的角色。”
他又跟Adkison在威世智附近见了面。当Adkison听到他这个点子后,兴奋地大叫起来。他立即意识到万智牌(Magic)不像《大富翁》和《秒探寻凶(Clue)》那种一家人买一次能玩一辈子的游戏。
玩家们必须去得到更多的卡牌来重新安排这个游戏,并在牌组里表达他们独自的性格。“如果运营得好的话,”Adkison在USENET上发过的帖子说,这些卡牌“能给我们带来几百上千万的财富”。
万智牌在1993年8月正式诞生,它的第一版仅仅低调地印了两千六百万张卡牌,每张上面都画着奇幻题材的插画。在之后的20年,它影响到了所有集换式卡牌游戏,包括游戏王和宝可梦系列。梅尔·李一直在威世智做游戏设计师到2017年,她有生物医学工程的博士学位,而发现这个游戏是在1995年。“我在郊区长大,”她说:“在郊区大家都会自己跟自己玩。”万智牌让她的书呆伙伴们有了在学校聊天的话题,一种“通用语”。
第二年,一个叫《海市蜃楼》的,带有阿拉伯传奇元素的新版本发售了。“那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她跟我说,“那跟当时流行的托尔金(《魔戒》作者)风格的奇幻世界完全不一样。”她的父母认为玩牌很浪费时间,所以她就把牌藏在床下的鞋盒里。“我晚上会把它们摆出来搭牌库,”她回忆道,“在我爸妈睡觉之后。”
在万智牌中,玩家被很酷地称为“鹏洛客”(不玩牌的朋友们更熟悉的是“旅法师”这个翻译),可以施放咒语和穿梭在现实平面之间。那些咒语是一张张卡牌,你可以在书店和漫画店里买到。很快,你就能经常看到孩子们撕开卡包,伴随着油墨散发出来的化学气味,数着他们的牌。加菲和他的同事当时想出了295张牌,比较经典的牌有“邪恶之月”“宇宙棱镜”“巨型蜘蛛”“灰色食人魔”等等。加菲指定了一系列规则,比如每回合要抓多少张牌,如何用地牌增加法力点数“mana”,以及如何出法术,召唤生物,最终把对手的生命从20点减到0。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胆的创新:这些卡牌会允许玩家改变原本的游戏规则。
为了改变更多规则,你需要买更多卡牌。很多强力卡牌都十分稀有,这让玩家们去开更多的卡包。
到1993年11月,《西雅图时报》刊登标题为“教授的游戏在玩家身上施了魔法”的报道,称万智牌几个月里已经卖出了一千万张。“我废了——哦我没废——我把钱都用来买万智牌了,”一个叫Jake的小男孩在接受华盛顿邮报的采访时说。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他的牌,准备好随时开一局游戏。到了1997年,万智牌实在太成功了,威世智就趁势收购了龙与地下城。《新闻周刊》报道,威世智已经卖出了二十亿张卡牌。加菲告诉记者,像万智牌这样的游戏,可以“霸占你的个人操作系统,像电脑病毒一样”。
从发售之始,万智牌就像病毒一样席卷了超过三千万人的玩家系统。时至今日,这些玩家用一万多张不同的牌来组牌,这些牌被翻译成11种语言发售。万智牌的Youtube节目,Geek & Sundry的《法术逗留》每期的播放量都有几千次之多。
在一个叫”开包冲刺“的Youtube频道的一期节目里,一个人打开一包非常老旧的牌盒,当他发现一张”黑莲花“时,他戴着手套的手颤抖了起来,这是所有玩家最想要的一张牌。这个视频的播放量达到了六百万次。
2017年我在写《非比寻常的复兴——<龙与地下城>》时采访了一位叫乔·弗里曼的桌游店老板,龙与地下城是一个比万智牌的奇幻地位更加长久和稳固的游戏品牌,但他跟我说,在他的店里,“如果你在店里走一圈就会发现,玩万智牌的人远远比玩其他游戏的人要多。”
万智牌的体量很大,流行度很高,还十分接地气。大家可以在饭桌上玩,在公寓里玩,或者在全世界的六千家威世智认证的桌游店里玩。这些认证桌游店每周都会举办“万智牌周五夜”的比赛。弗里曼在布鲁克林开的桌游店每周要办三四次比赛。对某些特别深入的玩家组织,比如有一个叫Channel Fireball的牌店(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一张叫“Channel Fireball”的双卡牌),每年要在全世界各地办六十多场“万智牌大奖赛”(Grand Prix,圈内简称GP),从日本到波兰到澳大利亚到巴西都有。最近,万智牌召集了一些最有名的玩家到拉斯维加斯庆祝它发售25周年。Channel Fireball也在举办当年最大规模的锦标赛,参赛选手多达六千人。一个玩家称其为“万智大宫殿”。
这些建立游戏组织的玩家曾经被视为见光死的阿宅,被社会推到边缘处。现在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他们的世界得以与全世界共享。奇幻文化和游戏出现在电影里、电视里、各种梗里,可以说成为了网上的通用语言。但这几年,这些虚拟交流似乎出现了问题,某种拒绝的声音感觉会随时袭来。
在万智牌成功之前,威世智就触及到了游戏中的包容性和文明程度的问题,那是在上世纪90年代的西雅图。Adkison跟我说,这种前卫的思想就随处可见了。在我们文化艺术方面处境艰难的如今,万智牌有了上千万粉丝,但与此同时,还有没被注意过的,还长期存在着对克服隔阂,包容多文化的友善社区等需求。
万智牌多年投入的努力折射出我们在社会中处处的挣扎。
万智牌的世界在外界看来是神秘的。玩家们嘟囔着一些类似于“抄牌表”“爆地”“卡陆”之类的词。我在去拉斯维加斯会场的路上,听到一个年轻的白人对另一个年轻的白人小伙说“我删了两张剥皮巫师”。
到会场之后,我看到一位女士往一块高高的黑板上贴着一些蓝纸儿。一大堆男人和一小堆女人冲过去找他们的座位,来赢取5万刀的奖金,以及在职业巡回赛出场的机会。职业牌手的奖金会更加丰厚。
在选手群之外,我还看到大家在卖牌的摊位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各种稀有牌和热门牌,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或者玻璃盒子里。其中有一些被称作“闪卡”,它们的牌面是反光的。这其中,一张全民想要的“黑莲花”,正包着牌套,安静的躺在玻璃板下方。它的标价为一万六千美元。
在另一个摊上,充满期待的大家会花几百刀来开远古年代的老牌盒,然后在摄像机的注视下开包,看看他们能挖出什么宝来。哪怕很多老卡都已经没有价值了,因为它们既没有市场价值,也不在当前比赛环境中有任何用处。
在我离开纽约,出发去内华达之前,万智牌的新CEO,Chris Cocks 跟我说:“万智牌就是个大帐篷。”,他表示,在维加斯的大奖赛中,“你可以看到这个帐篷有多么的大,多么的充满生机。”在一排又一排的比赛桌之间,闪耀着无处不在的差异性的火花。在一堆基本都是白人男性的人群中,我看到过一个梳着紫色长发绺的女孩,她比赛时候会把一个假的断头放在身旁。在另一个牌桌上,两位红头发的男人摆好架势,准备应对两位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其中一位在她的拐杖上放了一盒没开的牌。
在大厅里转悠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找到了大卫·威廉姆斯,这是一位有名的选手,他正戴着拉斯维加斯金色骑士冰球队的帽子,躺在椅子上,跟小金额奖金比赛的人们坐在一张长桌前。
我跟一些玩家聊天后得知,正是这些有名的玩家,比如威廉姆斯,Jon Finkel,Melissa DeTora,还有被称为“万智牌绅士的”Reid Duke,带他们认识了这个游戏,就好像中学生被MLB太空人队的José Altuve(中国球迷昵称他”阿土伯“)或者红袜队的Mookie Betts(2020年被交易到道奇了)激励,然后加入少年棒球联盟一样。但这些顶级玩家抱怨说,跟MLB的运动员可以拿到薪资不同,他们不能只靠着赢来的奖金度日。威廉姆斯跟很多技艺精湛的万智牌玩家一样,赚的大多数钱都是打职业德扑来的。他还参与拍摄了最新一季的《厨艺大师》,在里面戈登·拉姆齐(旗下饭店共计有16颗米其林星的英国大厨)访问了他的厨房,跟他说不要怀疑自己。
威廉姆斯确实没什么必要怀疑自己。他仅仅是几年前在“Youtube大学”学过做饭,就直接进入了拉姆齐烹饪节目的决赛圈。他跟万智牌的渊源要追溯到1994年,最开始见到万智牌是在一个游戏店,有几套牌就摆在收银台的后面。
他曾经有几次暂时告别万智牌,一次是2004年赢得WSOP(世界德州扑克大赛)亚军,得到350万美元奖金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在2001年,他被发现(也许是无意的)在万智牌世界冠军赛上给牌做标记被判为作弊。威廉姆斯在万智牌锦标赛上发现过很好的德扑牌手,但万智牌在他心里仍然是最好的游戏。威世智也很乐意让他作为游戏大使。他后来发了一条赞助推文说:“感谢@wizards_magic,让我来帮忙庆祝万智牌的第25周年纪念活动!”
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赞美了万智牌的包容性,但他也十分坦诚地说:“那些有色人群并没有被代表进来。”他有一半波斯血统,一半黑人血统。“但这没道理。我去了这么多年万智牌活动,我从来没听说过种族歧视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种族歧视者,连捕风捉影的八卦都没有。”另一方面,有几位牌手告诉我,在一些小型的比赛上,尽管主办方已经开始处理,但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得体的事情。康涅狄格州的一位牌手赞美了威世智对各种歧视的零容忍政策。威世智安排了穿着黑衣服的裁判在牌桌之间巡逻,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监督比赛中发生的各种模糊行为。“之前我的一个对手因为说了种族歧视的话而被取消比赛资格了——他不是对我说,只是在对别人,”他讲:“然后坐在我右边的人举报了他。我确认他确实说了哪些话,然后在中盘,那个人就被告知要离开比赛了。他们是挺生气,但也只能对自己生气,因为这些在规则里写的都很清楚。”
几个小时前,在万智牌的25周年生日晚宴上,一位Youtube播主Josh Lee Kwai(乔什·李·克韦)向我介绍了他的系列视频《游戏骑士之夜(Game Knights)》里的常客——NFL的防守端锋卡修斯·马什(Cassius Marsh)。李克韦想告诉我的是,玩万智牌的人来自三百六十行,马什在旧金山49人队打球(目前截至2020年3月5日,Cassius Marsh在为亚利桑那红雀队效力),体重245磅,有着金色卷发。他有一个花臂纹身,像拜占庭士兵的盔甲。我们在一个长条状鹏洛客海报旁边坐下来,画上的人叫Liliana,正在释放召唤僵尸军团的咒语。
“我小的时候,差不多每天都骑车去牌店看有没有人在玩,如果没人,我就自己坐下来组牌,”马什跟我说,“知道我玩万智牌的人很少,这是我自己的小秘密。我也有牌店里交的朋友,这就足够了。”作为一名高中生运动员,他觉得他的橄榄球队友们不会理解他,但他在里维斯球场(49人队主场)的队友最近表示对万智牌很有兴趣。他说:“我正在教乔·史丹利(Joe Staley)和乔治·凯托(George Kittle),我送了他们一盒阿芒凯系列。”阿芒凯是一个以古埃及风格为主题的万智牌系列。他还笑着说:“而且他们还开出来过一张稀有牌,搞得我有些不爽。”
马什无疑是受万智牌社区欢迎的,他也是当下运动狂和御宅族大融合世界中一个重要的例子。这其中还有一个更为有名的人叫布莱恩路易斯(Brian Lewis),他更多地被人称为教授,穿着你觉得教授会穿的衣服,套着棕色的马甲和领带,这也是我在牌桌上看到他时候他穿的衣服。他之前也是个自闭男,但被万智牌拯救了,他现在每周在Youtube上更新三次他的频道节目。频道名字叫陶拉利亚大学院,陶拉里亚是万智牌世界中一个虚构的海岛,也是个传奇性质的学院,后来在游戏里悲剧性的爆掉了。
他的频道主要对牌的介绍和玩法的争论,新牌评测,还有cosplay的小品等。“我比威世智官方频道的订阅数还高,”他捋着自己到肩的长发说。“我能拉到的用户他们拉不到,所以他们讨厌我。”
为了证实他的说法,路易斯指向我后面的一个人,那人正搬着一个带把手的纸箱,这种箱子本来是放螺丝的,但那人用它来装牌。马什说:”我跟你打赌一千块,他是看了我的视频之后才用箱子的。“(我后来跟了一会儿那个那箱子的人,在他买三明治的时候向他求证了,他承认:”毫无疑问,我看了视频之后第二天下班就去了家得宝(The Home Depot)买了箱子回来。“)
2013年,路易斯在旧金山的一个大学当全职英语助教,利用业余时间,他在Youtube上上传了一个视频,给不同品牌的牌套做了一个排名。两年之后,他发布了无数视频,这时他担任的课程被学校去掉了,他的车也坏了,于是他发布了一个名字叫”我失业了,能给我一美元吗?“的视频,然后他得到了很多人的捐赠。直到现在,大家都乐于围着他,称赞他提的各种建议,要跟他拥抱,他的一张签名牌值好几百美金。
“我们都是怪人,我们也都是友人,”他这么评价万智牌玩家群体。“我们很多人小时候都受到霸凌,受到排挤。我们都很理解那种感觉。现在我们是成年人,能清晰的拒绝那种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不让一个人参加游戏的观念,都会直接说:”快来这边坐下吧。”
在一个关于威世智早期历史的用户揭示板上,Adkison认识了现在对万智牌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名叫Beverly Marshall Saling,现任公司的执行编辑。Adkison当时写到,她对公司的早期产品做出了很多抛光效果般的成果。跟Adkison的很多同事一样,她也是龙与地下城的固定玩家小组的一员。她当时负责万智牌第一版的规则修订,以及挑选合适的卡牌背景描述,让牌变得”味道十足“。有一张叫“少女鸟”的牌画着一个飞行的少女,背景描述为:“从未有四事符合如斯,刻入我心际,令我眩晕。”牌面描述为:”横置:摧毁目标墙。”
译者注:上述牌为Bird Maiden,出现在阿拉伯之夜,第四版和第五版里,但只有一个飞行异能以及背景描述,并没有横置技能,难道是译者找错了牌?但根据描述就是这张呀。这里求各位指点。
除了设计文字优美的世界和吸引人的画,Saling和万智牌的第一美术监督Jesper Myrfors,想要避开过于黄色和欧洲奇幻为中心的主题。
在早期,Saling鼓励阿拉伯之夜的画师把更多人物画成有色人种。其中的一张牌“Shahrazad”(沙拉赞,一千零一夜中讲故事的女性角色),画的就是一个微笑的棕色皮肤女人侧卧在帐篷里,这张牌的功能是让玩家开始一盘局中局游戏,这也是加菲最爱的牌。
“Beverly真的对这些事情很重视,”Adkison回想道。“从我们做的第一版牌开始,我们的样例文本中就出现了各种族和男女比例接近1:1的描述。威世智一开始就走在了正确的路上。“加菲对Myrfors找到的画师们很骄傲,他们大部分都是西雅图的艺术生,很多人之前从来没画过奇幻题材的作品。
他也明白,威世智曾经犯过一些小小的错误。“随着时代变化,现在女性越来越多的被加上性色彩,你如果看第一版万智牌(1993年发售)的话,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穿什么豹纹内衣。”
Saling的动机越来越坚定,这些动机一部分来源于她在80年代参加过的一些比赛,当时的玩家有很多行为让她感到不适,而他们自己毫不在意。“他们说着一些蠢话,比如“那个女角色千万别来姨妈,不然怪物会闻到她身上的血味儿,”或者“你是来陪男朋友玩才来这里的,”真奇怪,你怎么从“我在这里”能推出来“他”在这里呢?”
Adkison给了Saling机会,让她带领万智牌进入更加让人喜爱的世界,她让这个游戏社区变得更加包容,或者至少努力去包容。Saling,Myrfors,还有其他有着自由心灵的威世智员工,表现出比普遍道德标准更强的社会正义感。他们认为包容性会打开新的市场。“我们不想只做一些普通诉求的产品,我们想做一些女性喜欢的,有色人种喜欢的,想做一些每个人都觉得被欢迎的,在玩的过程中感到愉悦的东西。我们想跟这个产业的其他产品都不一样。”
加菲十分乐观,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他所愿。“万智牌刚推出的时候,我相信如果不那么物化女性,她们就会更多的投入这个新游戏的体验中。女性玩家给了我们很多积极反馈,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玩家类别的分布。文化惯性还是很难克服,玩家在某一个游戏中受欢迎,并不会让他们马上开始玩这个游戏,他们需要的是在整个人生中都有受欢迎的感觉。”
在90年代,Sanders, Adkison和加菲带领公司经历了更多哲学意义上的成长的烦恼。1998年,威世智的宣传策略从”吸引大众“变窄到”构筑式卡牌游戏“。从某种程度来讲,之前的老的理想国还存在着。在2005年一位艺术家的时尚指南中,包括了多元化的诉求和对”美丽女性“概念的一些劝诫,比如她们必须“争奇斗艳,不能表达痛苦,不能过分滑稽夸张的露出胸脯。”与此同时,它也提出那些构筑式卡牌的玩家是什么样的:“记住,你们的受众是14岁以上的男性。”2008年威世智的广告宣传战略叫“这里我说了算”。
Mel Li,一位万智牌老玩家,回忆起他走进牌店看到海报的时候,“一个看起来非常愤怒的男人被一群恶魔包围着。“这让她总是联想到自己,“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想过。”
一些曾属于其他群体的人了解到万智牌后就被他们吸引了。Tifa Robles在2008年开始去参加游戏大会,并在2010年开始打万智牌,随后很快就被拉入了游戏群体。她建立了一个叫”鹏洛客女士社群”的组织,因为她发现很多女玩家游离在男性玩家扎堆的游戏店之外,都很乐意让她来教她们打牌。她的经历和建立社群的动机打动了Saling。某一年,她参加了一个叫PAX的游戏大会,一个朋友给她看了一个网上流传的糟心视频。“我当时在会场试玩游戏,有人企图趁机偷拍我的裙底。”之后不久,在她工作的牌店打牌时,一个男玩家开始谈论她的乳房:“啊你今天没穿bra吧。”她回想道。“我当时就觉得,真·是·个·纱·布。”
除去这些令人不快的经历,她真挚的喜欢万智牌。”鹏洛客女士社群”持续发展起来。各地逐渐发展起了社群的分区。在2011年,威世智雇用她为客服专员,并在次年提拔成助理品牌经理。很快她就发现,她支持那些玩家,就好像从内心支持自己。“以前人们会说,我们的受众是18-24岁的男性。当时我就想,为什么我们要如此限制住自己?”
类似的压力不断向万智牌涌来。一个从1995年就开始在万智牌工作的人,叫Mark Rosewater,在2003年成为了万智牌的首席设计师,并从2011年开始在汤不热上开博客,回答大家的各种问题。一部分人注意到,到2012年为止,三分之二万智牌中流行的主要角色都是男性。2016年,两个万智牌玩家就此问题发表了一篇文章,Rosewater发博文,对游戏中性别差异之大表示震惊,他说万智牌是想让玩家的性别达到均衡的,但目前男性玩家仍然占压倒性比例,牌面人物的性别只是简单的“根据目前游戏中自然产生的性别比例而画”。
次年,有两个温和的美国中西部喜剧演员Maria Bartholdi 和Meghan Wolff,创办了一个叫“万智牌:门外汉”的播客。其主要内容是主播尝试学习万智牌的过程,这个节目非常受欢迎,以至于成为了万智牌玩家中的流行话题——她们现在已经不是门外汉了,节目也改名叫“击掌 好运”。她们的播客吸引了很多非典型玩家。Bartholdi跟我说,很多玩家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在听这个节目,还有人说他们一家人会坐在一起听这个节目。
但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在诋毁这个节目。随着听众人数的增长,她们在推特上看到了很多非难节目内容的评价,在2015年,包括Wolff在内的一群女性玩家,写了文章,描述了作为一名女性,在万智牌玩家群体中是多么的苦恼。Bartholdi回忆:“威世智的回应就是给我们打来电话,说‘那我们该怎么做?‘”她们二位的宝贵意见就是:突出女性玩家的存在感。
Rosewater解释说,他很后悔自己在2012年发表了那篇文章,在2013年,他在汤不热上向大家寻求意见,问怎样才能扩大万智牌的受众人群。最后他意识到,他不只想让万智牌世界影响到玩家群体,更想让万智牌的影响辐射到全世界。于是他跟同事们研究,如何保证卡牌中的性别比例平衡。威世智开始向着Saling当初的愿景一样,更加积极推动市场发展。威世智雇用Bartholdi来组织万智牌比赛,比赛的工作人员雇用了更多的女性,包括一些顶尖女玩家,比如Jackie Lee 和Melissa DeTora。讽刺的是,工作人员不能参赛,这些万智牌粉丝再也不能看到她们在比赛中比赛突围了。“如果威世智说,你愿意来做一个有利可图的工作吗?这对玩家来说是很难抉择的。”Bartholdi说,“我觉得经过深思熟虑,大家都会破功的,谁不想要稳定医保呢?这就是普遍的,美国的现实情况。”
在洛杉矶,威世智和火球牌店合作,尝试在未来的活动中突出女性的存在,有些行为未免有些好笑。我在会场看万智牌画手在卖自己的海报和签名卡时,注意到有两位男士拿着个大相机,邀请一个穿着波点裙和长靴的女孩展示她刚买的签名画地毯。年轻女孩跟我说:“他们要拍我的时候,我感觉这是在特意挑我这种醒目打扮的人,哗众取宠,因为这里有十个女孩,他们偏偏叫住了我。”这个控诉稍微有点夸张,后来我问Bartholdi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个行为的真意,并表扬了威世智的努力。“你必须要往前推动一点,因为如果你不推的话,这个过程就会更久,”她跟我说。“你必须看着它这样发展,是吧?”
这些策略展现出一些新芽的迹象。在比赛会场门口,我跟Dana Fischer聊了聊,她是一位8岁的万智牌玩家,她的父亲亚当曾经是这种专业锦标赛的常客。Dana斜戴着一顶黑色的火球牌店的帽子,露出她红色的头发。她说她想让更多的“小孩和女性”玩万智牌,这时一个害羞的,头上戴着猫耳的年轻女粉丝靠近她怯生生地说了声“嗨”,然后就快速的走掉了。
Tifa Robles(就是上文提到建立女性鹏洛客社区的人)说,她现在带女性玩家去牌店的时候感到更加放松,这些店老板也更欢迎女玩家。她说:“他们在洗手间隔间放了一个垃圾桶,这是小事,但对女性玩家在店里玩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我在洛杉矶跟很多人交谈,他们都提到万智牌社群那不同寻常的善意。除了网上的万智牌对战平台,很多玩家都认为,在现实中,这个在物理实际空间内用纸牌进行的游戏确实做到了最好。对手们可以相互交换眼神,这自然就成为了同理心的基石。
这是一段漫长的历程,但Rosewater表示,这个游戏,至少是这个游戏严苛的对战形式,正在快速推向电子化。Saling对此并不担心。“网上的群体不可能都是巨魔,如果大家都知道你们社群是个友善开放的团体,那大家都会乐意加入。不过我们也必须要参与其中,公司有责任不让劣币驱逐良币。”我觉得玩万智牌的人会觉得他们尝试去包容,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也是其他人觉得舒适的原因。
近期,万智牌也在扩大它在LGBT群体中的客户基础。2013年,游戏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性别不分男女(nonbinary)的鹏洛客,两年之后,又明确出现了第一位变性人角色,Alesha,一位向着死亡露出微笑的人。在维加斯,我碰到了Stephen Wooley-Broder,他穿着粉红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只霸王龙从口中喷出一道彩虹的图案。他从包里拿出一张两年前出的卡给我看,卡名叫迈勒提斯的库瑙斯与提罗 - Kynaios and Tiro of Meletis。上面画着两个穿罗马式盔甲的男性并肩站在一起,一个肤色黑,一个肤色白。他拿着牌说:“我的丈夫就是个黑白混血。牌上这两个人明显就是一对基夫夫,一个人都把手插到另外那个人的头发里了。”这时他的丈夫Lenny从另外一个小摊跑过来,手里拿满了给Stephen买的东西。
Stephen和Lenny 跟我说,他们非常欣赏威世智近期对照顾多样性玩家,以及不欢迎老顽固玩家所付出的努力。Stephen说他以前从来没感受过恐同的氛围,“但现在确实更舒服一些,你不用再那么掩饰自己,我确实十分放松……”
”……比如今天穿的t恤?” Lenny插话,他也穿着一件恐龙彩虹吐息的t恤。
“是的,”Stephen笑着说,“或者牵手,或者接吻,随便啦。”
当威世智的艺术总监和美编把配图和故事线做了转变之后,他们也不可避免的收到了一些批评。设计师们正在重新把老的角色重新设计,或者更深的挖掘他们的过往,改变体型,改变种族,或者保持不变。Stephen跟我介绍了一个叫Chandra的鹏洛客角色,她是红色角色,有着一头红发,头发中还燃烧着火焰。Stephen跟我解释说:“她基本可以算是在英国还没入侵过的印度诞生的,但她是个白人,而她手下的人基本都是印度人,这就很奇怪了。”还有一部分人数不多,但很会发声的维加斯的参赛玩家一直在抱怨种族变换和他们喜欢的角色的体型变换,他们觉得这些都跟加菲的意愿相违背,最近的套牌中带有性感刺激描述的卡牌少得可怜。在维加斯锦标赛结束后,我看到Reddit上有帖子号召“让万智牌再次性感起来”之类的标语。
威世智的CEO Chris Cocks说,他注意到了在推行多样化努力中碰到的种种困难。“对任何一种事物的喜爱,都会让人不自主的想作最后一个走入俱乐部的人(排斥后来的人),让他们觉得这种喜爱十分特别。我们想唤起大家的想法是,越多的人在俱乐部里,这个游戏就越好玩,它的多样性就更强。”他们完全契合公司最初的统合思想,万智牌玩家对收集各种各样卡牌的狂热也只有公司愿意去吸引更多不同的玩家人群时才会蓬勃发展。最近威世智也通过ban掉因为骚扰和霸凌的有名玩家(尤其是线上的),再次表示“所有类型的玩家”都会在万智牌活动中受到欢迎。当我问威世智市场副总监,以及从1994年开始的玩家Elaine Chase,做出这些决定会不会很艰难时,她沉默了几秒后说:“看到人们在社群中不受到尊重对待的时候,更加让我觉得艰难。”
Rosewater以及很多过去和现在在威世智工作的员工都感觉推进统合性是一个简单而正确的目标,但是万智牌在推行多样性以及其他所有目标的时候,其中一个目标是越来越多的人买牌来玩,当威世智印新的系列时,也希望更多的玩家会买这些卡。让更多的人进入俱乐部,“允许我们做更多的投资,让游戏做的更大,更好,更广。”Cock这样跟我说。他把一些重印好几次的经典牌和几年翻拍一次的电影做了对比,认为它们的性质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娱乐人,”他跟我说:”我们想让更多的人群开心。”
万智牌一直有吸引更广泛玩家的根基,它有着学习曲线平缓的网络般复杂的规则,角色和插画,而且玩家们一直在钦佩赞叹,和抱怨怀念朴素的过去之间兜兜转转。Jon Finkel,世界顶级万智牌手,为万智牌玩家提供的大学奖学金项目的联合创始人,三百万美元对冲基金的合伙人,美国民主社会学家协会会员,对万智牌有他的独到见解。尽管有的人认为万智牌每年推出1200张新牌来吸引玩家的做法值得商榷,他仍然认为,这些不断膨胀的宇宙所带来的相似的探索体验对连结新老玩家很有帮助,虽然他们只有一部分理解是相通的,但这也足以让人愉悦,并且大家都能学到将来如何能做到更好。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关于可能性的愉悦。”真相就是,出于很多原因,万智牌还这么优秀,事实上就是因为它在不断更新。“他跟我说:“如果他们不修改万智牌到现在,我可能不会还在玩了。”
在拉斯维加斯锦标赛的最后一天,我看到Rosewater,这位事实上已经成为游戏代言人的人,拿着麦克风,穿着短裤和一件复古万智牌t恤,站在撒拉天使的雕像下。这张天使牌从万智牌初期就有登场,被重画了几次,用在不同的牌上。两个年轻的万智牌玩家,罗伯特和达尼正在这里举行婚礼,现场有他们的朋友,各种锦标赛牌手,几位游戏开发者,以及六位cosplayer,其中包括一个假装叫Karn的,身高两米四的、扮作时间旅行者的银色巨人。婚礼结束后我找到了Karn,他是一个五尺七寸高的瑞典男人,真名叫Dom Atlas。他为了cos还专门自己做了一个高跷踩着。Atlas向我伸出了Karn的手,我只能抓住他的一根粗大的手指,礼貌的握了一下。这是Atlas作为Karn的形象第一次出席婚礼:“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骄傲。”
我跟这位和蔼的时间旅行者告别,然后回去继续跟Rosewater交谈。很多人都把他看作加菲的下一任,所以对他的每次发言都非常看重。从各种角度来说,他确实可以决定万智牌的未来。回顾过去的一万八千张老牌是他的一个重要工作,他要确认这些牌之间不是重复的。在我们聊天过程中,一小群人凑过来听。其中一个年轻的胡子男甚至兴奋地微微颤抖。
Rosewater在网上的形象十分典型,因为他在网上专门勇敢地回答各方粉丝提出的问题。过去的六年中,他回答了超过一千个问题。“我在汤不热,在推特,在Google+,在Instagram。”像加菲和Saling一样,他清楚他不可能一个人单独面对这个世界。他喜欢Command Zone和陶拉里亚大学院这种Youtube频道,以及“击掌 好运”这种播客。“很多万智牌的明星都不是威世智的员工,我们一直在尝试支持他们。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粉丝制造出来的内容才是最棒的。”当他谈到包容的重要性时,身后一个穿着人形猫咪盔甲和一个白绿色裙子,在他身后踱步。他看到后笑着说:“我们也欢迎猫类玩家。”
几周后,在汤不热的一篇贴子中,他回答的问题是一个人惊讶于近期的万智牌“毫无任何对男性或女性的特征进行刻板印象的描述”。Rosewater本人对此表示完全接受,并认为这个现象没有任何歪曲或隐瞒。他回复,多样性是好的,可以洞察到更多的机会,可以看到更多的智慧。这个没有尽头的游戏中,不是每一片小拼图都适合所有人。你可以从中选取让你愉悦的部分:计算,表达,或者其他任何什么。
同样,当我问到他,想让那些不玩游戏的人了解到这个游戏的什么内容时,他跟我说,要先把这成千上万张卡,以及它四分之一世纪的历史,以及超级多页的游戏手册放在一旁。“万智牌的核心只是一个有趣的小游戏,”他告诉我:“你想挖掘到多深都取决于你自己——你想往深了玩,它就会变得越来越深——但你也可以选择,只让它达到你的脚踝那么高就够了。”
评论区
共 11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