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方奇幻中极为经典的RPG职业,死亡骑士一向以其黑暗、矛盾的形象,而被许多玩家所喜爱,但你又是否了解它从诞生到成型的整个过程呢?
无论是源于画笔,还是源于文字组合,几乎所有的艺术形象,都有着扎根于现实中的“母体”。例如狂战士和北欧海盗的在装束与嗜血性格上的一脉相传,或是源于印第安祭祀,能够掌控元素力量的萨满。
对于它们,我们不难看到各样的文化原型,但死亡骑士不一样,因为在它的模组里,我们检索不到任何的直系母体。
单从美术风格上来看,死亡骑士们普遍穿着中世纪重铠。因此,我们常将其简单归类为西方神话的产物,但在重甲之下,真正撑起死亡骑士精神内核的,其实是其“肉体死亡,灵魂仍在”的特征。
这可谓是死亡骑士的核心设定,它的装束、行为、信条、能力,正是围绕这一核心诞生出来的。
但是在近代之前,由于宗教和神学的影响,西方人民普遍相信灵魂是生死的关键。例如耶稣被钉死后的三日复活,就经历了多个阶段。从肉体死亡到灵肉分离,这时的耶稣成为了死者,但在三日之后,其灵魂又回到了肉体之中,躯体也重新复苏,耶稣才算是“复活”。另一个例子则是普罗米修斯,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日日被老鹰折磨,但其肉体纵使千疮百孔,灵魂却仍未分离,所以他仍在生者的范围之内。
从这两个例子中,我们不难看出西方神话里对于生死的观念——所谓死者,是肉体已经腐烂,灵魂独立存在的事物;而所谓生者,则是存在灵魂的肉体。
那死亡骑士呢?它出现的关键就是生死兼具,这与西方神话的内核无疑是矛盾的,自然也就没有原型一说。
虽然在神话中碰了壁,但在各种民间传说之中,我们还是能找寻到关于死亡骑士的线索,例如爱尔兰民间广为流传的怪物“无头骑士”。
传说在一个名叫沉睡谷的地方,每到万圣节时,就会出现名一手牵着黑马,一手抱着头颅的骑士。他的脖颈上空无一物,抱着的也并非自己的头颅,而是倒霉路人们被迫献上的礼物。而它之所以要游荡于此,行此可怖之举,其实是因为它在一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头颅,出于执念,它才在死后开始了这一恶行。
单看这段故事,无头骑士和死亡骑士的交集,其实也就是“骑士”二字。但在这简单故事的背后,无头骑士所代表的,其实我们熟知的“鬼”文化。
“鬼,人之余气也。”泛指民间传言里死者入土却不安而导致的各种现象,而无论是东方和西方,人们对于鬼的认知都极为趋同,相信驱动其在死后兴风作浪的关键,是“生”时所产生产生的执念。这种认知的影响,让创作者在构造死亡骑士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让死者行动的理由。但是,若单只是这样,DK的形象将被钉死在鬼怪之流,难以赋予其更为丰富的情感和故事。
丧尸,又称活死人,是巫毒文化中最为标志性的元素,意指被巫师控制的人类。
它不同于西方民间传说中的死灵文化,后者虽也有操作尸体的传说,可其方式却更接近于事无巨细的提线木偶,但丧尸不同,相较于依赖指挥者的骷髅,它们仍保存了生命的本能,能自主的行动,可谓是生死兼具的存在。
这无疑为西方的奇幻创作者们提供了一套煞有其事的“复活”方针,帮助其解决了生死共存的问题,而DK,也得以破除了诞生的认知局限,开始在上个世纪的欧美,以怪物的身份驰骋于《龙与地下城(DND)》的故事和桌游之中。
在这个阶段中,这些怪物还被称为“恐怖骑士”,其中的典型,就是索斯爵士。
作为一名人类领主,索斯爵士本有着美满幸福的家庭和光正伟岸的人生,但由于在偶然间救下并爱上了名貌美的精灵,他的命运渐渐出现了偏差。
首先是在情人与正妻之间的两难选择,出于对爱情的追逐和情人的耳语,他派遣了一名仆人杀害了妻子。由于办事者的笨拙,这场谋杀留下了线索,并将仆人推上了审判,使其面临谋杀的指控,而在自己的生命与忠诚之间,仆人最终选择了前者。这令索斯爵士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幸运的是,由于外敌的突然入侵,作为领主的爵士暂时躲过了审判,开始专注于保卫领地。可这也为仆人提供了机会,趁主人无暇顾及,他与索斯爵士的精灵情人一起逃离了这里。
在收获了背叛与“绿帽”之后,索斯爵士还没发泄完自己的愤懑,就迎来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为了阻挡黑暗力量的崛起,他被指派去挫败敌人的阴谋,这项任务的成功,不仅关系着救赎与原谅,还涉及着世界的安危,可难以平复的心情,最终令他搞砸了着一切,大灾变席卷了大陆,索斯爵士也被万夫所指。而在他刚刚回到城堡之后,情人却又再次出现了,陪同她的,不是仆人,而是一名刚刚诞生的男孩。
面对令自己人生翻天覆地的源头,索斯爵士的愤怒爆发了,他将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并杀死了情人和自己亲生的孩子。与此同时,一场大火燃起,摧毁了城堡的同时,也令索斯爵士葬身其中。但生前的堕落,让他在死后也不得安宁,由于黑暗力量的控制,他从废墟之中站起,成为了一名“恐怖骑士”。
在这段索斯爵士的故事之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堕落的元素,以此为切入点,复活的缘由、黑暗力量的主宰皆都被串联了起来,而以他为代表的DND恐怖骑士,也成功为我们塑造出了DK初期堕落、肉体腐朽、骑士外表的死者形象。
自DND之后,DK也开始活跃在各种电子游戏之中,包括《魔兽争霸2:黑暗之门》、《英雄无敌》等等,但对比索斯爵士,其相关故事和设定并没有真正的丰满起来。真正将其提炼升华的,则是随着《WAR3:冰封王座》和《WOW:巫妖王之怒》的发售,换言之,暴雪为出了大力气。
针对DK的剧情包装,暴雪的所作所为非常巧妙,他们更多的是通过对神话的颠覆和换皮,来赋予DK以独特的魅力。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对北欧神话的套用。对信仰北欧诸神的维京人而言,勇猛往往是绝对的尊荣,因为这能令其在死后被诸神选中,由瓦尔基里所接引到英灵殿中。在这里,他们是奥丁所欣赏的战士,能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并日日锻炼武艺,以迎接诸神黄昏的到来。但到了艾泽拉斯这里,则成为了勇士在死后被天灾腐化,并通过瓦尔基里同名女妖的引导,成为黑锋骑士团的一员,变身杀戮机器,为巫妖王的事业而艰苦奋斗。
这可以说是一个直接明了的神话运用,其中更是有瓦尔基里这个直白的彩蛋,区别只在于效忠者从北欧的奥丁,变成了邪恶的巫妖王。
相较于早期的恐怖骑士,除了诞生的缘由,阿尔萨斯和他的狗腿子们,还有着一个明显的差异,那就是“符文剑”的出现。
在DND系列的怪物图鉴中,曾表明恐怖骑士们的灵魂会寄宿在他们的武器之中,当你在与其战斗时,若对他们的武器造成强力的冲击,就能令其本体出现短暂的昏厥。这一设定也被暴雪继承了下来,只不过其又做出了极大的补充。
在《WOW》中有文献记载:死亡骑士与符文剑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两者分离之后,都会变得脆弱不堪。符文剑就像是你身体的延展,它昭示着你的意志,也流淌着死亡的气息,只要两者能以统一的意志、躯体和目的而战,任何胆敢阻挡他们去路的蠢货,都注定要华为灰烬(《这是我的符文剑:世界上有许多符文剑,但这一把是我的》)。除突出两者的统一之外,文献中还强调了符文的运用,通过注入冰霜、鲜血、瘟疫、疾病,剑会发挥出截然不同的力量,而说到符文的运用,则又一次涉及了北欧神话。
相传众神之父奥丁为需求更高的智慧,将自己在吊在世界树上思考了九天九夜,而在他落地的时候,其就领悟了卢恩符文的秘密。而卢恩(Rūna,Rún,Runo,etc)的原意,就是秘密和神秘,其包含24个古老的字母,各对应着不同的神明和力量,对北欧战士们而言,在武器上刻画符文,就如同受到了神的庇护。
说个题外话,由于北欧原始信仰的丢失,真正的卢恩文字原本早已失传,现在流传的24个符文,是后人根据另一个欧洲古典神话,即凯尔特神话的符文体系改编而成的,所以有些作品中会出现凯尔特人运用卢恩符文的特征(日本奈须蘑菇的型月世界)。
而在《WOW》,最具盛名的符文武器是阿尔萨斯的佩剑“霜之哀伤”,但若将游戏中的各色符文与卢恩符文进行对比,其中却有着较大的差异。因为24个卢恩符文皆都横平竖直,但包括霜之哀伤在内的符文剑上,则都曲折且圆润,看起来,暴雪好像是做了一次徒有外表的套用。可细究起来,里面却别有洞天,以霜之哀伤上的第三个符文为例,其呈现出“之”字型,没有明显对应的卢恩符文,但如果将其180°旋转,然后进行笔画的拆分,却能找到对应的卢恩符文。
这符文被称为哈格尔卢恩 (HAGALL),代表字母H和N,含有冰雹、限制、延迟、终结的含义,不论哪一个,都与“霜之哀伤”有所对应。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魔兽符文都能找到完美的对应,暴雪更像是结合卢恩符文,圆润化处理出了一个符文库,帮助设计者进行调用。
除去符文,“霜之哀伤”的腐化功能,也曾在阿尔萨斯的堕落和死亡骑士的诞生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有趣的是,无论是武器本身还是能力,暴雪其实都有所借鉴。
其原型参考了系列奇幻小说《美尔尼博内的》中主人公的武器“风暴使者”,按照文中的描述,这是一把黑色的符文剑,由恶魔锻造,还可以吸收他人的灵魂,而“霜之哀伤”的设定,与其可谓如出一辙。
在功能之外,“风暴使者”还有一把姊妹武器,叫做“悼亡剑”。其英文为Mournblade,“霜之哀伤(Frostmourne)”的后半部分mourne可能就是从其中演化出来的。
这把武器虽在原著之中和DK没有任何关联,但这次的再创作,可谓是绝妙,即成全了阿尔萨斯的腐化和DK的出现,又成全了“霜之哀伤”本身。
截止到这里,我们对DK的形象、神话、武器等设定已经进行了完整的探讨,和DK一样,大多数文学形象的成功,也都需要漫长的衍变和借鉴,其中甚至可能是无意识的。毕竟许多我们如今看来正常的观点,放在过去可能是天方夜谭,比如地球的形状、日心说、灵魂的重量等等,而正是由于文化的交流和时代的进步,这些局限才被一一突破,各种充满想象力的人物和职业也才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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