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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腾讯和老干妈的“握手言和”，一场轰动全国的财产保全暂时告一段落。尽管笔者并非法律行业专业人士，但是“辣酱风波”的喧嚣，却让我在不经意间联想到了《黑手党3》里面那位强行推动新波尔多赌场相关法案，最后被主角一发火箭筒带走的巡回法庭法官科尼利尔斯·霍顿。
事实上，除了博彩业，还有相当多的行业由于跨州级别的工程、跨界的业务形式和特殊的规则禁令，搞得美国各州争来抢去不亦乐乎。作为内耗和制衡的行家，美国也禁不起地方主义的反复干涉，最后整出来巡回法庭这一特殊武器，来对地方的立法和司法进行一定的限制。
那么骰子与锤子，甚至与辣椒酱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搞定了骰子
搞定了骰子
为什么《黑手党3》中的马尔康诺家族沉迷赌场大业不能自拔呢？因为他们的资金流基本盘实在太大了：从正经的地产餐饮零售业，到不正经的假币走私黄赌毒，马尔康诺家族都干了个遍。
黑白通吃的直接后果，就是要平账并且说清楚“这么多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尤其是在马尔康诺家族黑色产业规模过大的前提下，除非他们能三天之内原地造一个银行，不然对外表明家族资产合理合法基本是史诗级难度。因此赌场背后的博彩业，可以帮助马尔康诺家族逐步实现资产合理化并为家族合理性背书（赌场这东西做好了那就是祖产）。
听起来这个计划很完美对吧？但是由于美国新教保守派的文化信条，博彩业在美国历史上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一个禁忌话题。也正是这个原因，很多后来家大业大的赌场一开始都修建在当时“鸟不拉屎”的西部。相对保守的文化加上复杂的产业属性，给开赌场这件事出了三个难题：地方势力支持，当地法案背书和合法资质证明。
马尔康诺家族位于路易斯安那州，这个州很奇怪的一点在于，尽管当地有着悠久的渡轮赌场历史，也允许博彩业的发展。但是当地却无法做到赌场的实际落地（当地实际上在20世纪90年代才宣布赌场合法），这就让修建赌场的法案通过变成了难题。
科尼利尔斯·霍顿隶属的第五巡回上诉法院负责的正好是密西西比，德克萨斯和路易斯安那州的地方法律纠纷。并且他还是老牌南方贵族，正好有利于帮助马尔康诺家族快速解决法律纠纷。整个计划完美通过，马尔康诺的赌场大计堪称完美。
等一下，虽然骰子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法官又不是开演唱会的杨坤。为什么还要好几个州的法官凑到一起，整出一个联邦上诉法院出来？而且为什么马尔康诺家族一定要搞定第五巡回上诉法院，而不去搞定其他地方的巡回法院呢？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平衡了锤子
平衡了锤子
我们先把时间往前调上100年，再把视角从墨西哥湾转移到五大湖。1868年，美国的铁路行业开始蓬勃发展，纽约作为当时美国商业贸易的心脏，有着三条钢铁铸就的血管——纽约中央铁路，伊利铁路（不是牛奶，Erie Railroad）还有宾夕法尼亚铁路。宾夕法尼亚铁路是个老牌铁路，纽约中央铁路地方影响力也是非常强劲，而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条连通五大湖和纽约港的伊利铁路。
1867年，时任纽约中央铁路总裁的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后文简称“科尼”）整合了哈德逊铁路和纽约中央铁路，基本掌握了直通曼哈顿和纽约的主要铁路干线。虽然宾夕法尼亚铁路家大业大，科尼目前打不过，但是这个新建的伊利铁路，他还是要争取到手的。
这位大佬最开始做的是航运生意，后来借着美英战争起家，在看到蒸汽船比帆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之后，迅速投入蒸汽船生意。在亲自开辟中美洲航线之后，科尼看到了铁路行业的发展，迅速转投铁路。科尼水上起家，讲究的就是一个黑白通吃：遇到阻力，掏出大棒；阻力翻倍，棍棒加粗。他引以为傲的强势性格，最终因为伊利铁路引发了一场投机大战。
我们再看看伊利铁路一方，这帮人是典型的“拿了马勺自称大厨”的做派。整个铁路在修建的过程中基本就是不断的烧钱和借钱，由于找华尔街借的太多，整个公司的资本结构都是倒挂的。这一方的操盘手是丹尼尔·德鲁（后文简称“德鲁”）、古尔德和菲斯科，德鲁做事不讲规矩，古尔德专门搞金融，菲斯科则想靠操纵股市大发横财。新泽西的三个外行非要倒腾火车和铁路，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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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尼一开始的思路是到华尔街收购伊利铁路的股票，逐步控制伊利铁路，实在不行就直接收购。但是德鲁是公司的财务主管，他当初给伊利公司被分拆成了300万公司债券和2.8万股未公开发行股票，德鲁这个人十分鸡贼的设定了一个互换机制：300万的债券可以换成3万股股票。
这就相当于德鲁给自己开了控制台指令，并且在股市公然开挂：
如果股市看涨，德鲁就把债券换成股票放进股市，投资者收购股票，钱是德鲁的； 如果股市看跌，德鲁就可以低价收购股票，有必要的话换算成债券，赚了差价，钱还是德鲁的； 如果有人想囤积股票，德鲁就可以通过财务手段，发动股票替身，直接原地印股票，把垄断者原地撑死，钱依旧是德鲁的。
别人进餐馆也就吃肉，伊利铁路这帮孙子不但吃肉、喝汤，还把餐具和桌椅板凳给卖了。科尼表示自己被耍了，于是找到了自己砸过钱的纽约州立法院法官伯纳德。
巴纳德颁布了股票法令，禁止任何伊利公司的债券转换成股票，同时明令禁止丹尼尔·德鲁本人“卖出、转让、交付、处理和放弃”他所持有的伊利股票。伊利铁路“三人帮”一开始请了40多位律师应诉，后来伯纳德直接颁布了禁止令。
“三人帮”表示：禁止令就你会玩是吗？他们又花钱买通了新泽西州的兰森法官，发布了禁止令的执行禁止令。
科尼表示：就这？刑事拘捕令发动！于是这三位逃到新泽西州的宾馆，带上100万美元现金，修好工事，撒币雇佣地痞流氓当警卫，对着哈德逊河对岸的纽约州架上加农炮，来了一出《红色警戒2》的操作。
最搞笑的是，这家旅馆的名字叫泰勒堡（Taylor’s Castle）。
之后就是两拨人互相对着纽约州议员撒币：
科尼：我贿赂议员。 “三人帮”：加倍，贿赂贿赂议员的人。 科尼：我贿赂重量级议员。 “三人帮”：继续加倍，股票，现金，铁路公司职位贿赂重量级议员。 科尼：四个2，否决灌水股票合法化，83:32。 “三人帮”：飞机，股票合法化，101:6。
一通折腾下来，两拨人一共撒币100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5000万美元以上（实际上考虑到额外的支出早就上亿了）。两拨人因此两败俱伤，“三人帮”通过股市卷走了700万美元，但是失去了大量决定性股票；科尼一路撒币，最后拿了10万股约等于废纸的伊利股票。
但是这件事情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大家都知道了股市游戏不能这么玩：商场上的竞争再怎么激烈残忍，也不能直接拿公权力当做自己的玩具。今天你用法官，明天我发拘捕令，接下来怎么办，两拨人直接雇军队开打吗？
伊利铁路之争作为历史性的经济事件，可以说进一步加剧了联邦法院和地方法院之间的决策撕裂。在联邦法院面临条令解释权危机的严重形势下，美国开始逐步组建巡回上诉法院，目的就是解决地区间的法律矛盾，遏制地方司法的护犊子倾向。
那么马尔康诺的赌场大计需要巡回法官的帮助，也就显得有理有据了：尽管马尔康诺通过巴结当地乡绅（电台主持人）和游说贿赂参议员（光是主线里面就有两名）的方式解决了地方势力和法案背书的可能问题，但是更深层的合法资质问题并没有妥善解决。
这里的合法资质不是运营执照那么简单，赌场这种“人傻钱多速来”的生意，对当地经济的影响实在太大。一旦一个地方破了戒，相邻地区要么一起开赌场，要么一起把开赌场的掐死。举例来说，一旦密西西比州宣布了博彩业合法，那么附近的穷州阿拉巴马，老牌富州德克萨斯，甚至是阿肯色州和田纳西州都会提出相关法案要求。如果一部分州联合起来，甚至可以直接用法案和诉讼定义马尔康诺的赌场是非法的。
这种地方大产业影响好几个州的案件，简单的地方法院轮不上资格，各自为战的州立法院一定会撕X不断，闹到最高法院程度还不够。那么为了让赌场法案顺利通过，最好的方式就是专门平息法律矛盾，并且一般来说就算继续上诉也不会被最高法院翻案的地方巡回法庭。
不过我想举一个赌场的例子：
赌场玩老虎机，玩百家乐，玩21点，都是可以有赢面的。
运气好，有两次都在一张牌桌上赢，赌场也能够接受，甚至可以顺道送你龙虾牛排自助餐。
但是你365天，天天在一张牌桌上对着一个光头荷官薅羊毛，那赌场经理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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