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科幻丨平行世界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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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事情总是赶在一起出现。
有这样一种说法。但如果真的有几件坏事同时袭来，那就不仅仅是说法这么简单了。因为种种原因而与见面失之交臂的女孩，休息日突然落到头上的工作，不期而至的雨，哪怕已经半夜却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而被堵在路上的出租车。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人和我说坏事情总是结伴出现之类的话，我一定会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我微微抬起左手，撇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然而我面前红色的尾灯依然无限地延伸向远方，就像会发光的水母正在集会，个个儿都闪烁浮动，但位置上却没有什么改变。
我的心情愈发浮躁。无奈，我只好在大脑里模拟脱下女孩衣服的步骤——先是将眼镜摘掉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是项链，手表也要一起放在一旁，接着是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您相信有平行世界吗？”出租车司机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我的思想还停留在移向第二颗纽扣的手上，满脸惊愕地看着司机的脸，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平行世界，”司机重复道，“您相信吗？”
“你是说作为概念出现的平行世界，还是作为隐喻出现的平行世界？或者说是现实的平行世界？”
“现实的平行世界，就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平行世界。”司机说着，跟着前面的车一起移动了两秒钟。
“虽然科学上有这种假设，但我还是表示怀疑。”我说得很心虚，说到底有谁会向根本不认识的人问这种问题呢。
“这种说法是不行的，您需要告诉我到底相不相信。”
“YES还是NO吗？”
“是的。”
“NO。”
“不相信吗？”
“不相信。”我说。
车子开始缓缓移动，但速度依然和步行差不多。司机不再说话，我决定继续解开女孩衬衫上剩下的纽扣。
“如果说我进到过平行世界呢？”就在女孩的贴身背心出现在我面前时，司机的声音突然出现。
“说说看。”看来今天连想象中的女孩的衣服都脱不成了。
“时间大概是一周前，”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开始说起来，“那天我去一家经常去的饭馆吃饭，进门后就径直走向了洗手间，但是洗手间的门是锁着的。这是第一次哦，我第一次遇到那间洗手间的门被锁上了。”说着，司机伸出右手，竖起食指，“我想里面应该有人吧，这时我听到了流水声。”
“流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吗？”我问。
“不是，是洗手间外的洗手池。我走过去看，发现水龙头被开得老大，水哗哗地流着，简直像竖起了一根柱子。于是我伸手去关水龙头，却发现怎么也关不上。”
“水龙头坏掉了吧。”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将两个阀门拨来拨去，水流也没有一点变化，仍然肆无忌惮地流着，两个阀门也是，那种感觉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很奇怪。”
“没有什么阻力就能转动。”我说。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司机略微回头，提高音量说道，“就像死了一样。”
“死掉的水龙头。”我轻声嘟囔，司机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
“我想还是向服务员确认一下吧，如果水龙头坏了，洗手间也有可能出问题，所以门才会锁上。于是我走向一张空桌子，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向一名服务员确认，得到了洗手间没有任何问题的回复。
“那怎么会锁上门呢？我问。‘应该是里面有人吧，稍等一下吧。’服务员说。”
“但是你之前从没遇到过门被锁上的情况吗？”我问。
“没有，这是第一次。”司机说，“不过可能我之前去的时候人都比较少，没有赶上有人正在使用洗手间吧。”
我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示意他继续。司机瞥了一眼后接着说道。
“然后我又到洗手间动了动门把手，门确实是被锁上了，而且门锁肯定被锁上了，因为把手几乎按不下去，我只好回到座位上。这期间并没有别人进洗手间。我刚坐到座位上，就有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这下可以进去了吧。”我说。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也是边想着‘终于出来了’边走向洗手间，却发现门还是锁着的。”
“但是你说这段时间没有别人进去吧。”我坐直身子，将头探向前排两个座位之间，活像一只被什么吸引的狗。
“没错，完全没有人进去，我一直留意着。”司机没有在意我探过来的头，继续说，“于是我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大概过了一分钟后，门又打开了，这次走出来一名外国人。”
“外国人？”
“没错，外国人，很奇怪吧。”
出租车经过两辆因追尾事故停在路中间的车后，前方的道路突然开阔起来，司机一脚踩下油门，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加速一下坐回座位上。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哦，”伴随着我的后背落回靠背上的声音，司机继续他的故事，“那名外国人从我身边经过，然后走向了洗手池，这时我才发现，水龙头已经被关上了。”
“可是你刚才还说水龙头已经坏了……”
“没错，水龙头确确实实坏了，死掉了，我再三确认过。”
“但是现在水流却消失了。”
“嗯，消失了。那个外国人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又关上水龙头，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后就离开了。”
“确实非常奇怪。”
“还没完呢。我走进洗手间，回身关上门，发现根本没有门锁。”
“没有门锁？”我瞪大眼睛问。
“确切地说门锁是坏的，把手可以随意扳动，但是锁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要靠门上后安装的插销才能将门关起来。”
“之后呢？”
“之后我从洗手间出来，打开水龙头，水龙头这回变得完全正常，水流也一如往常地流出来。我洗了手，关上水龙头，扯了纸巾擦手，然后走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坐进座位中，希望将自己埋进黑暗里。
“您说神奇吗？”司机见我没说话，边从后视镜里看向我边问。他的视线就像探照灯，让我无处遁形，只能面对这个问题。
“为什么说是平行世界呢？”我用问题代替回答。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虽然是经常去的饭馆里经常去的洗手间，但是能变得全都变了，没有一样东西是正常的。”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继续问。
“目前还什么都没发生。”司机直视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公路，“也许从水龙头恢复的时候我就返回了这里吧。”
十分钟后，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睡意已经完全消散。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正要喝时，失之交臂的女孩打来了电话。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失之交臂自有失之交臂的理由，电话的开头就是在解释这个。接下来女孩语气一变，万般无奈地告诉我最近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一团糟，虽然没有严重事件发生，但大大小小的糟心事却接连不断。
“就像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吧。”我说。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女孩回答。
“也许是还没有从那边回来。”我轻声说。
“什么？”看来女孩没有听清我的话。
“没什么，总之最近注意一下水龙头啊门锁啊什么的吧，也许会有所帮助。”
“莫名其妙，”女孩的语气确实显露出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就当是你在安慰我吧。”
“没错，是安慰。”
“谢了。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