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合金犬，甘当穷猎人：聊聊《重装机兵》里的狗“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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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 鬼菌(PIXIV:2380583)
虽然如今各种后启示录、废土末世题材的游戏屡见不鲜，但回溯刚进入千禧年之初那会儿，我记得国内玩家最熟悉的应该还是《辐射》与《重装机兵》这两个系列。在这个题材的范围内，它们也刚好代表了日美两个主要游戏市场不同的理念与风格，时不时会被末世游戏爱好者拿来对比讨论。
但话说这么说，实际情况是这个话题每次也没法聊出什么东西来。虽说两个游戏确实都是讲述世界毁灭之后，人类在废墟之中求生的故事，类型也都是RPG，但从内到外几乎没有任何多少元素可以对应。

且不论玩法上完全是两码事，单论风格与剧情写作方式两者就完全不在一个电波频率上。如果用恐怖片来比喻的话，《辐射》就像雷德利版的《异形》，而《重装机兵》就是周星驰的《回魂夜》。前者严谨、宏大且带有不少文化隐晦，就连掺杂其中的黑色幽默都带点血腥味；后者胡逼而随性，几乎完全无所谓剧情与世界观逻辑，但偶尔展露出的细腻也颇令人回味。
所以两个游戏里都有狗、都能让它们成为你最忠诚最值得信任的伙伴，但表现方式且同样差异巨大。
《辐射》系列里的『狗肉』是残酷混乱、人心险恶的废土下最令你安心的依存，应验了那句“遇见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至于《重装机兵》里的『波奇』则是进一步催化了这片强者为尊，胡逼热闹的荒野上，“走过的路越多，我就越相信钱”的道理。
毕竟哪一作《重装机兵》怎么折腾，也不至于丧到让你对人类感到绝望。它更实际——想要回避天天在队伍后头拖着一条死狗的惨状，你可得好好给它们打扮打扮。但不管是装上一挺加特林机枪，还是买个全地形钛合金宠物车之类的，都要钱。不如说这世界观里一个狗罐头都要250块钱，可比养个人花销大多了呐。

最初只是个炮灰
作为电影、游戏和漫画等现代流行文化产物里头，『废土流』题材的鼻祖，《疯狂麦克斯（Mad Max）》这个系列的影响绝不仅仅限于西方国家。就像主角那身行头与环境描述，对经典漫画《北斗神拳》带来的启发一样，它对于《重装机兵》的灵感启发也不仅仅只是标题（Metal Max）与世界观背景而已。
作为在《疯狂麦克斯2》里最为经典的设定之一，『流浪汉与狗』这一形象组合成为了无数废土流作品争相致敬的桥段。但跟辐射系列一开始就能让狗肉相伴左右不同，MM系列最初的波奇是以敌人形象登场的。

在游戏开场不久，主角就因为向老爸坦言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名震天下的赏金猎人（国译超级勇士）而被赶出家门。呃……严格来说逐出家门是你自己想象的。老爸只是把你丢到楼梯口挨了一晚上蚊子咬而已，不得不说这开场比起其他上来就家破人亡的勇者要爽上那么几个档次。
但享受着JRPG主角这种钦定身份的你岂会是被区区蚊子打败的。跟老爹较劲也好，偷了姐姐的内衣也罢，这家暂时是没脸回去了。但你也明白拿着个弹弓走不了多远怕就要变成巨蚁的义务饲料，所以在酒吧听到有人说“南边坑道里挖出来一台战车”时，马上屁颠屁颠就跑过去提货了。
你显然没听清NPC说的后半句“有人在坑里瞅见了红色的怪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镇子门口要打拒马桩...
好吧，找着第一台战车的同时，仿生波奇（バイオニックポチ）——中文版翻译成『战狗』也挡在了你的面前。这货撕牙咧嘴体格彪悍，背上还不知道被哪个神经病安装了一门大炮，看着就不好惹。

然而这只倒霉狗却遇上了红狼，嚣张了不到两个回合就被轰得尸骨无存了。所以实质上『波奇（ポチ）』在MM系列里的“首秀”，不过是游戏演出的一部分，用以衬托最强赏金猎人的光辉形象罢了。
类似早年国内十条狗九条叫“旺财”，“波奇”对于日本人来说也是最常用的宠物犬名字。甚至很多场合下就是家犬的同义词。据说词源是日本人听错了当年法国传教士对狗的称呼“petit”，之后多年沿用至今的习惯。除了常用于给宠物起名之外，好像日本人私下会用这个词来嘲讽那些拍马屁的虚伪小人。
现实历史中最有名的“波奇”是一只北海道犬。它于1907年在虻田郡真狩村的田间被一位名叫政太郎的邮差领养，之后多年来每天都会跟着政太郎前往邮局“上班”。一直到1918年1月份，真狩村遭遇了一场来势凶猛的暴风雪，来不及赶回邮局的政太郎不幸逝世。
第二天，人们发现波奇始终守在政太郎的尸体旁边，当有人靠近时便会奋力大叫，才让人们得以在雪地中找到邮差的尸体。后来波奇仍旧在邮局里出没，但再也没有像跟政太郎一样与人亲近。直到第二年被札幌一家学园领养，余生作为教育孩子恩义思想的活典故为人所知。

日本人对于狗的喜爱丝毫不亚于其他国家（好吧对猫也一样）。各种现实或虚构的忠犬故事数不胜数，除了上面的波奇之外还有八公这些比较有名的案例。另外跟美国情况类似，日本也一直不缺乏各种宠物电影，诸如《星守之犬》、《导盲犬小Q》都以其细腻的情感表现为人所喜爱。
将游戏中武装到牙齿，被运用到军事作战中的狗称为“波奇”，确实很符合MM系列一贯的戏谑。除了波奇这个苦命的“工具狗”之外，初代后头还会遇到其它的战犬。较强的红色品种出现在赏金首帕鲁（バッド·バルデス）占据的山洞里头，他跟红狼还是宿敌，感觉跟犬科动物之间颇挺有缘份。
不过这些非BOSS的战犬叫『バズーカドッグ（火箭炮狗）』，在几乎没有太多剧情信息的初代里头，与各种奇奇怪怪设计随性的怪物并没有什么区别。由于译名的关系，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它在初代就登场过，大多数玩家还是在《重装机兵2》里以同伴的身份认识波奇的。

最好的同伴
就跟狗肉在每部辐射里只是同名一样，MM系列的波奇应该也都不是同一只。初代我们遇到的波奇显然早已有了主人，要么就是在很久以前接受了什么指令，总之它的任务就只是守着那台战车而已。如果靠近的话，它会发出警告，如果你选了“是”才会进入战斗。
看起来它其实并非那种无差别杀戮的战斗工具。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和狗也差不多情况。到了2代我们在地图左下角的『小狗村』遇到另一只波奇的时候，这只苦于自己跟周围菜鸡同伴们格格不入的战犬立马加入队伍啦。

MM系列作为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和多数同类游戏相比在“文字”的方面表现一直很克制。典型的卡马克思维——“比起唠唠叨叨的故事，作品的主题与氛围表达更重要”。尤其是早期作品，从角色到故事背景等等方面都给人一种得很模糊不清的质感。作为共通的世界观核心设定『大破壊』，直到《重装机兵3》才给出了相对详尽的解释。
所以为什么一条狗能背着大炮在战场上窜下跳，用尾巴开火还能理解人类语言，在《重装机兵2》里头制作人丝毫没有打算跟你解释。你还能带它去酒吧灌点二锅头让心情好一点（现实中千万千万不要这么做！）。
关于这个造型与设定的来源，我本来以为可以找到什么古早科幻作品里的典故，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比较直接联系的存在。所以关于波奇的构思，应该主要还是来自于现实中的军用犬，加上一些制作人惯有的脑洞吧。

咨询了一些人得知，网上流传的动物身上装热兵器，可能不少其实都是摆拍。二战那些马/驴背上放机枪的照片，大多数应该只是作为运输用途。听说骆驼和大象+重机枪的组合确实有过，但我实在怀疑动物到底能不能受得了开火时的惊吓。至于传说中苏联在狗身上绑炸弹这事，有人说是段子有人说是真事，虚虚实实我也没法确定。
但终归来说，把狗或动物运用在军事用途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军犬经过训练后，可担负警戒、巡逻、搜捕或是侦测等任务，对于现代战争也是非常有力的帮手。而早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像爱尔兰猎犬这种号称世界上最高的犬种，也能够在训练后用于击杀、纠缠与追捕敌方步兵，甚至是将接近后的骑兵拽下马。
说到爱尔兰猎犬，一些资料都表示这玩意儿相当厉害，有些领主还会给猎犬部队打造专门的护甲。早年殖民战争时期用成群的武装猎犬对付土著效果拔群，但随着军事竞争越来越激烈，军犬基本上不会被直接用于正面战场了。

值得一提的是《暗黑地牢》里治安官职业身边的就是典型的苏格兰猎犬种。狗哨一响，古神遭殃。
很遗憾2代波奇就跟初代狗肉一样，是个不太能让你省心的主。波奇作为第四个队员栏位，它会自行决定每个回合的行动——不管什么样的紧要关头，你都无法阻止它抬腿嘘嘘。此外虽说波奇可以随着战斗升级，也会获得不少装备提升属性，但无奈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应对步兵作战。如果战况是需要队伍乘坐载具才能处理的级别，波奇几乎是必死无疑——所以绝大多数流程中它都是一具拖在队伍后头的尸体……
但随着等级提升，加上汪汪美食与波奇瓶等道具的辅助，它也越来越能成为步兵战里不可或缺的队员。至于某些玩家把波奇练到能咬穿核动力战车，倒也不是什么太罕见稀奇的案例。

显然，有一条能在末日废土中与你同甘共苦、形影不离的忠诚好狗已实属不易。何况这货还是条能与你一起经历成长，背上装着大炮的超酷狗狗。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意的队友了。所以很快波奇就成为了系列另一大不可或缺的标志性元素，没了波奇的重装机兵显然会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即便是烂到堪称家门不幸的《坦克战纪Xeno》都不敢忘了这事——虽说这蠢游戏里波奇只是一张纸...

越发庞大的汪星人家族
由于版权等各种复杂因素，这个系列在1995年之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10年后才通过《Metal Saga：沙尘之锁》的方式回归玩家视野。虽然这个以『Saga』为标题延续的几部作品如今多被归类在外传，但系列该有的元素几乎一个都不少。
在本作前期流程中，如果你仔细探索的话会在一处森林中发现名为『BG研究所』的地点。躲开四处游荡的手榴弹，在研究所的某个房间里会看到四台...超巨大的微波炉，里头各关着一只战犬。

在《沙尘之锁》中，我们可以选择4种战犬加入队伍，也是系列第一次确定了波奇的品种——
柴犬波奇：能力平均速度成长率优秀，但整体战斗力与技能缺乏优势。
土佐犬太郎：力量型选手，物理攻击力强且拥有广域伤害特技，对空乏力。
波士顿犬伯纳德：拥有ビーム属性的攻击特技，后期可以隐形，各方面表现都比较微妙。
圣伯纳犬拉力赛：自身战斗力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但是可以在探索时使用恢复HP的技能，实用性较强。
通过黑衣人的台词以及游戏官方资料可以得知，这些狗是利用遗传基因改造后的犬型生物兵器。这其实也毫不意外，毕竟通过系列诸多作品传达的信息可以看出，这个世界观下的军事发展极为疯狂。连军舰雷龙都造出来了，几条能够干翻装甲车的狗又有什么奇怪的。

关于这一点需要说明的是，系列几乎没有交代过哪些是战前人类自己研究的，哪些则是大破坏之前存在的。但我们大致能从一些游戏内的信息推断出来。
根据设定，在重装机兵的世界观下地球环境已经濒临崩溃，但人类之间的隔阂与冲突仍然在不断升温，疯狂消耗着为数不多的资源进行军备研发。一些有识之士为了寻找挽救环境、续存文明火种的方法，制造了超级计算机『诺亚』。经过无数次计算后，诺亚得到了挽救地球的终极答案：彻底消灭人类。
于是连接着全球网络的诺亚首先制造各种祸端与争议，进一步激化了人类阵营之间的对立，最终引发全球战争。之后派出大量机械、生物兵器介入战局，一举将打得两败俱伤的人类军队消灭。这场近乎彻底毁灭世界的灾难被称为『大破坏』，而之后诺亚像所有被连线的武器、机械与仿生体下达了『搜索并剿灭所有剩余人类』的指令。

隔壁摄影棚的『天网』说“这活我挺熟的”并点了赞。但诺亚大概是开了点赞击掌功能，在这之后它就学起了天网沉迷『玩胶』；它没有将资源与精力全部残存的人类完全剿灭，而是制造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MM系列的敌人一向很胡逼——中间扛着一门大炮的美腿、超级赛亚布丁、拿着菜刀的杀人番茄等等。从对话中可以推测，这些鬼东西是诺亚在大破坏之后，为了全面消灭人类，将能搜集到的任何东西都进行机械或生物改造而来。另一类看起来相对比较正经的，诸如钢铁飞龙、陆行军舰或超级巨型战车等等，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战前人类军队的正规机动兵器被诺亚所控制。至于一些无法解释的神秘物体则有可能是外来、变异或地球原生古代种。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游戏中玩家所遭遇到的战犬，个人认为应该是战前人类的研究成果。一部分在大破坏前后被诺亚接管并植入了杀戮指令，但还有一些逃到了荒野中，或是像BG研究所这样还未被启动的，则仍旧能够保留着与人类亲近的天性。
遗传基因改造这一设定沿用到了《重装机兵3》里头。不过本作并未带来特性与造型不同的波奇，虽然三只战犬的加入地点与默认等级不同，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区别。

显然在3代基础上完成度的《重装机兵2R》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本作中除了原版就有的波奇之外，还加入了其它选择。你可以驯服被称为『魔犬』的杜宾贝罗，也能在大神社用滑溜溜细胞讨好秋田犬哈奇（刚好一黑一白）。有趣的是3代里某只波奇，以及本作中的贝罗都是野生的战犬，但却可以通过战斗来驯服，大概是诺亚被消灭后控制力降低了吧。
从MM3开始波奇的战斗力得到一定提升，并且加入了名为『犬用战车』的东西——实质上只是装饰品，并非真的设计了给狗驾驶的战车。但这些装饰品带来的属性增益高得离谱，大幅强化了波奇的生存能力。就算是遭遇了需要战车上场的战斗，波奇也不再那么容易变成明奇博士的实验材料了。

值得一提的是，2R里头猎人任务里会遇到世界上最后一只吉娃娃。这家伙显然也是被改造成战斗兵器的，但遗憾的是你无法驯服它，只能将其击杀（欣慰的是之后幸存的幼崽会被老人收养）。
除了三只战犬之外，本作其实还有个隐藏的宠物同伴。如果你把家具店的『食金虫』买回去，并喂食了足够额度的现金把它养到成年后，这家伙便会撑破玻璃出来跟着你。实际上数值也和战犬差不多，但应该算是系列首次非犬类宠物的先河。于是到了《重装机兵4：月光歌姬》里头不仅有波奇，甚至还能选一头熊作为宠物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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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重装机兵系列诞生30周年，前不久更是传出了系列将会登陆Steam平台（之前有个停服的页游，所以倒不算首次上PC）。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在发售前就过度唱衰游戏，然而看着新作只是在那个丢人的《坦克战纪：Xeno》上重制，实在是很难让人感觉靠谱。而即将在Steam上发售的《重装战犬》看着更是连东拼西凑的手游都不如...

不过，看到这个所谓汪星人肉鸽，确实让我想到应该可以给波奇写个相关文章。毕竟对于这个系列我始终还是相当喜爱的，无论是初代还是直到2R为止后续几部作品，都给我带来了相当多的快乐。
就像开头说的那样，这是个很随性很胡闹，不是很在意逻辑与故事细节的作品。但它在许多方面都做的很用心，充分地表达着作者的强烈个性，总能用各种元素激发起人的游玩欲望。从2代开始构建起来的玩家队伍铁三角——战车、猎人与狗无论是性能上的优劣差异，还是充当着冒险体验里不同的角色定位，都在这些年来产生了许多有趣的“遗产”。但直到30周年之际，波奇们才迎来了属于自己这么个专属游戏。即便它看着相当敷衍，但换个角度想的话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