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左型氨基酸从遥远的猎户星云出发,它们乘坐着星尘,穿越数千光年的旅程,降临在我们这个气质不凡的微型世界(仍为假说)。彼时,澎湃的岩浆还在如今你我脚下的位置活跃,但福音般的传播却不屈不挠地开始,直至生机盎然,直至蛋白质出现并化腐朽为神奇,直至意识之花从容绽放,并足以产生一个觉醒的观察者视角,欣赏这美丽的手创世界。这视角曾于1783年从巴黎地平线升空,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坚实的大地;这视角曾于1961年从拜克努尔发射场升空,以第一宇宙速度抵达301公里的近地轨道,俯瞰我们赖以生存的蓝色世界;这视角也曾于1969年从肯尼迪航天中心升空,以第二宇宙速度离开地球轨道,踏上月球,从最遥远的地平线遥望升起的蔚蓝星球。
现在,人们仍然在期待着20世纪60年代的那些梦想成为现实,在那个飞机仅仅问世了半个世纪,人类就得以实现载人航天直至漫步月球的时代,科技发展一日千里,令人炫目,以至于最保守的预言下,殖民月球、登陆火星、往返于各大行星之间的载人深空航行似乎都将在半个世纪内变得唾手可得。那个传奇时代,几乎凝聚了人类所有的勇气和决心。
无论是苏联的谢尔盖·科罗廖夫还是美国的韦纳·冯·布劳恩,他们都为了火箭和星空而生。在60年代初,他们一前一后成功地将人类送上了近地轨道,并实现了太空行走,在这一轮竞赛中,苏联是佼佼者,世界只记得尤里·加加林,而不是约翰·格伦。科罗廖夫更是以一己之力为尚且耀眼的苏联加上了太空的注脚,让苏联人对共产主义的憧憬和对太空时代的浪漫向往融为一体。肯尼迪决心要扳回这场竞赛,1961年5月,在"We Choose to Go to the Moon"的著名演讲中,肯尼迪承诺要在十年之内把美国人送上月球,阿波罗计划由此诞生。现在,人们普遍认为苏联离载人登月的目标还有相当的差距,但苏联解体之后,相关文件解密,人们才发现苏联曾多么努力地想要比肩阿波罗。
就在美苏太空竞赛正酣之时,1966年,科罗廖夫突然离世,苏联的太空探索计划被打乱,登月计划最终被迫放弃。美国也并非一帆风顺,1967年,阿波罗1号指令舱发生大火,3名宇航员命丧火海,这次灾难彻底改变了美国的太空计划,也令阿波罗计划一度中止了18个月,3名宇航员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NASA对于安全的应有重视,以及此后整个阿波罗计划的相对平安。
1969年7月,尼尔·阿姆斯特朗轻盈地跃下“鹰” 号登月舱的舷梯,宣告了—个新时代的来临,以及美国在登月竞赛中的彻底胜利。这场竞赛的激烈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NASA迫不及待地要实现率先登月,以至于1968年起,便持续发射载人的阿波罗7、8、9号飞船,以全面测试绕地、 绕月和登月舱脱离等环节,甚至在阿波罗11号发射之前2个月,还发射了阿波罗10号载人飞船,在没有实际着陆的情况下进行登月的全程演练,两名航天员乘坐的登月舱距离月面最近14.5公里的髙度,这无异于把梦想放在了触手可及的距离。阿波罗15号首次开启了人类在月球表面的飙车模式,阿波罗17号则是迄今人类的最后一次登月任务,它以一系列的纪录完美收尾,例如持续时间最长,月球车行驶距离最远,带回了最多的月球物质,宇航员们还留下了一块尼克松总统签字的牌子,上面写着:“人类在这里完成了他们对月球的第一次探索,但愿我们的和平精神能够传播给全人类。”
如果科罗廖夫能够活得更久一些,相信美国的阿波罗计划不至于独孤求败式地结束,而人类在深空探索方面也许会走的更远,但无论如何,20世纪60年代,美国和苏联之间的太空竞争推动着人类在“外向型科技”方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始于悲剧、终于胜利的阿波罗计划迄今都是人类太空探索史上的巅峰。
登月竞赛结束后,人们将美国视为太空竞赛最彻底的胜利者,但正是由于地球轨道空间站成为新的竞赛起点,而苏联人在美国人热衷于登月时就已经暗下决心选择了新的赛道,并最终向全世界证明,这仍然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竞赛。韦纳·冯·布劳恩于1952年在发表于《科利尔》杂志的一篇文章里指出:“开发空间站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样”。也许是为了挽回面子,也许只是说出了事实,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在1969年10月说道:“苏联的科学家们认为在地球轨道上设立可更替宇航员的空间站才是人类进军外太空的正确道路。”
从“礼炮计划”到“和平号空间站”,苏联人在适应太空长期生存的道路上披荆斩棘,逐渐成为在常驻地球轨道方面的领跑者。苏联人秉承着暴力美学,在军事用途为主的礼炮4号空间站上配置了—挺23毫米口径的机枪。礼炮5号空间站升空后,第一批进入的宇航员抱怨舱内有奇怪的气味,最终发生分歧提前离开,当联盟24号的宇航员带着呼吸机进入礼炮5号时,却发现内部环境一切正常。礼炮7号成功地运行了8年时间,宇航员们通过大量的太空行走和挑战性的维护工作维持了空间站的稳定。1985年,无人的礼炮7号耗尽了能源,两名宇航员从联盟T-13号飞船进入这座空间站,修复并重新启动了这座空间站。1986年2月,苏联第三代也是最后一个空间站——和平号空间升空,这座空间站由礼炮号衍生而来,它的基座有6个对接口,是第一个多模块空间站。1986年5月,和平号的第1批乘客来到仍然在轨的礼炮7号,停留了50天,拆下了350干克的仪器供和平号使用。1991年苏联宣布解体时,宇航员亚历山大·伏尔科夫和谢尔盖·克里卡列夫正在和平号空间站上,因此被称为成为“最后的苏联公民”。
为了追逐苏联的脚步,阿波罗计划的辉煌之后,美国人义无反顾地“封存”尚无法开发利用的月球,积极参与到轨道空间站的竞赛中来。面对苏联人在近地轨道密集部署的“礼炮计划”,美国人将阿波罗计划中的运载工具——土星五号火箭的第三级改造为空间站“天空实验室”,于1973年发射升空,在轨时间6年,这个总重76.5吨的单体空间站,至今都是世界上最大的航天器。
1969年9月,在阿波罗11号取得登月成功的2个月后,一份新的太空计划由阿波罗计划署提交给尼克松,尼克松几乎驳回了这份提案中所有内容,除了航天飞机。他看好这种可重复使用的飞船,相信其可以降低太空探索的成本,然而后来的事实是,航天飞机的花费比它所取代的—次性火箭还要贵,NASA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得不削减研究费用来补贴航天飞机的飞行,直到挑战者号和哥伦比亚号用14名宇航员的生命彻底埋葬了航天飞机的服役生涯。
在服役的30年中,航天飞机修复了一系列卫星,包括哈勃空间望远镜,同时承接了组装建设国际空间站的重任。在哥伦比亚号事故发生两年之后,NASA负责人迈克尔·格里芬将航天飞机定性为历史性错误。他评论道:“现在大家普遍都认为这并不是—条正确的道路,这是—个很有野心的设计,而我们则刚刚好能够实现它。”
苏联在航天飞机领域并非人们以为的那般一无所成。暴风雪号航天飞机在1988年进行了一次无人状态的试飞,整个试飞过程非常成功,暴风雪号环绕地球飞行了2圈,随后以自动控制着陆,顺利返回地面。但暴风雪号生不逢时,苏联解体后,暴风雪号项目被划上了休止符。
美苏太空竞赛过程中不完全是竞争与对立,偶尔还有合作的默契。1975年的阿波罗-联盟测试计划中,阿波罗指令舱成功地与联盟19号对接了44小时。这是美国人和苏联人在太空中的首次会面,也是1981年4月首次航天飞机任务开始前最后一次太空任务。
1984年,里根提出航天飞机将会为空间站服务,他是对的,不过航天飞机最早服务的空间站是苏联解体之后的俄罗斯和平号空间站。在和平号在轨的15年历程中,共有31艘载人飞船、62艘货运飞船与它实现了对接,美国航天飞机也曾9次访问它,44个考察组先后访问过和平号,共有俄罗斯、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等12个国家的135名宇航员在空间站上工作过,宇航员共完成太空动植物培育、生物技术、太空制药、宇宙电子流等总计2.3万项科学实验。
直到最后一刻,和平号空间的留存与否在俄罗斯国内产生了巨大的争议,苏联解体后,和平号进入了美俄合作支持的模式,然而,美国已经决心打造自己领导下的国际空间站,俄罗斯彼时也已将所剩无几的航天力量投入到国际空间站项目中,无力再维系这个本已超期服役的空间站,和平号不可避免地遭遇退役。
2001年,和平号空间站受控坠入地球大气,化作夜空中的焰火辉煌谢幕,但和平号空间站的身影却从未离开地球轨道。2000年,俄罗斯发射星辰号模块作为国际空间站的核心舱,星辰号是和平号核心舱的姊妹舱与备份舱,随着和平2号空间站计划的取消,直接作为国际空间站现成的核心舱使用。国际空间站由16个国家合作建设,并由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俄罗斯联邦航天局、欧洲航天局、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加拿大空间局共同运营,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一原本可以成为国际合作典范的航天项目,却没有中国人的身影。光阴荏苒,转眼间,国际空间站的退役已经近在咫尺。
2021年6月17日,中国神舟十二号飞船将3名中国宇航员成功送入中国空间站核心舱天和号。按照计划,此后将持续进行11次发射任务,包括3次舱段发射、4次载人飞船发射、4次货运飞船发射,2022年完成空间站的在轨组装建造,并极有可能在2024年国际空间站退役之后,成为唯一一个在轨的轨道空间站。中国空间站将是下一个国际航天合作的舞台。此外,俄罗斯也将在2025年建设自己的国家空间站ROSS。
倘若谢尔盖·科罗廖夫和韦纳·冯·布劳恩得以穿越至今,他们将作何感想?他们当然会为这60年以来的“裹足不前”而大失所望,至少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世界经历了何等的“停滞”和“蹉跎”。
太空竞赛本质上是制度竞争、阵营竞争。苏联为了彰显制度优势率先发起,美国又为了证明自身能力而不得不应战,很难想象如果苏联成功实现了登月,那么接下来的20-30年,人类不会持续向载人深空探索的彼岸前行。在60年代阿波罗计划最紧锣密鼓的那几年,NASA的预算甚至占到了美国联邦预算的4%还多,阿波罗计划结束后,这一比例迅速下降至1%左右,而苏联解体后更是逐年降低。在政客眼中,太空探索计划已然没有了迫切性,独孤求败者,亦无必要一骑绝尘。冷战结束后30年来,人类的活动范围限于近地轨道上,只有无人探测器偶尔借助于引力弹弓,滑向暗夜般的深空,触及太阳系各大行星,而关于重回月球和登陆火星的雄心壮志,也仅仅停留在此后历任美国总统的发言稿中。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不会永远缺乏竞争,是时候重新拾起人类关于星空的梦想了。
消费主义的崛起带动了科技发展的转向,科技与资本相结合后,越来越致力于获得商业回报,因此互联网技术、数字化技术、人工智能、机器人仿生、生物工程等向内发展的科技树被逐一点亮,人类的生活方式焕然一新。向外的脚步似乎失去了动力,但这些向内发展的科技无一不在为下一次的外向科技浪潮进行着技术储备,正如60年代宇航科技的总爆发是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技术进步与第三次科技革命叠加后的产物那样。
太空竞赛时期的高投入并非没有意义。在阿波罗计划的执行过程中,美国的理工科毕业生数量翻了一番,阿波罗计划不仅是一次技术与实力的展示,它点燃了美国整整一代人的梦想与创造力,进而推动美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直保持着科技领先地位,阿波罗计划的社会效益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实际花费。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也将加入到星空俱乐部中。除此以外,随着SpaceX和蓝色起源这样的公司的崛起,更多的商业公司也将进入这场宏伟的角逐之中。 太空先行者们在上个世纪星空泛舟的涟漪,将在21世纪掀起征服星辰大海的浪涌。
我们本是世间渺小的尘埃,却得以和恢宏的星空片刻共存。繁星曾一度消失在崛起的城市霓虹灯下,关于太空的理想也短暂地化作虚无与浮华。我们仍然被地球引力束缚在行星地表日益内卷,但一个跨星球物种俨然处于破茧成蝶的前夜。那些属于全人类的信念和理想,即便在遭遇阿波罗1号、联盟1号、挑战者号、哥伦比亚号的重大挫折面前,又岂会如此轻易地灰飞烟灭?人类,不屈不挠的人类,终将再次抬起高贵的头颅,从月球望向火星,然后跨越柯伊伯带,我们的视线也会离开太阳系,将孤独赶路的旅行者1号甩向身后,任凭星光倒退,时间停滞,直至光年以外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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