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概这个时候因为工作缘故去北京转了一圈,现在回想今年要是这么做来回得隔离14天,不禁感叹万千。年少时曾跟父母随旅行团到北京走马观花游玩过,再来一次是2007年去北京面试找工作。这一晃不知不觉十几年便过去,回想起来这一路的吉光片羽不免有些感伤,也许是时间的魅力蛊惑我,这段岁月的经历揉捏成现在自我无法描述的大叔模样,随着年岁增长心智好像也尚未够圆滑老练,反而还和从前一样幼稚。
一开始正打算订机票,但查下高铁从上海到北京只要4个半小时就改变了主意,一是高铁没有误点的风险,还有好奇从南方到北方一路的风景的模样。高铁列车理所当然地准点发车,窗外直射的阳光很是猛烈耀眼。背后精力旺盛的两小孩的玩闹从头到尾没停过,虽然她们父母不时制止,但也无济于事,喧闹不一会又重来,家长的语气逐渐由劝阻转为喝令。
铁轨有节律的响动传达到背脊,一路上在翻金宇澄的《繁花》,看一众痴男怨女在两个截然不同年代的上海滩里颠沛流离,嬉笑怒骂的众生相让我的情绪也跟着切换起来不停。汪小姐吃醉酒意外怀孕,陆总在夜总会里精神分裂似的表演,女知青被火车轮碾断却无血渗出的白腿都有种和现实截然不同的抽离感。书中对话经常你来我往,短句急促且分章回演绎,这不禁让我想起侯孝贤导演的《海上花》,尤其是开头长镜头里众人吃酒你一句我一句来回劝推,喝到兴起时又让青楼姑娘吟唱两句,唯独不说上海话的梁朝伟在旁喝闷酒“不响”,观众也仿佛置身其中观看这场闹戏。这本书之前看了一半,不记得什么原因停了很久,据说王家卫“已经”在拍了。
和谐号路途中仅停靠几个大站,而且时间极短,一路北上不久便经过天津,下一站是北京南。一路上除树木的种类有所变化外,房屋与地貌风景几乎无二,这分别不大的景观令我有些失望。多年前来北京也是七,八月的盛夏,当时整个城市正为来年即将主办的奥运会做最后冲刺,脑海里备份的画面里布满了随处可见的工地现场,“水煮蛋”和“大裤衩”还只是衣服穿到一半的“残疾巨兽”,我隐约还能感觉到站在正在施工的央视新总部下仰望时的震撼,和顶着烈日当空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去面试的焦虑。
这天某明星建筑师事务所的女合伙人面见了我,她根本不知道我要来(他们秘书通知我的)。这整个过程回想起来甚是尴尬,“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快拿作品集出来!”她在电脑前皱着眉头并不正眼看我,我只能无奈地自我介绍,并向她讲解毕业作品的内容。她快速地翻过其中几页问:“你会Maya(一个主要用于复杂曲面建模的3D软件)吗?”我摇摇头说:“但我可以学。”她又问我目前的月薪的数目,我怯懦地把第一份在深圳工作的报酬吐露出来,她随即将这个数字砍掉一半。好家伙,而我迟疑片刻后居然点头服从,这个价钱当时在北京是无法正常生存的。“回去等Offer吧。”女领导僵硬的脸从头到尾并没太大变化。
迈出胡同后我提着沉甸甸装满画稿的夹袋站在路边,路面散发的高温令早已汗流浃背的我有点恍惚。在乘公交车回住所的路上斟酌后认为还是要守住些内心所谓的风骨和底线,即便录用了也别去了,于是我就这样和北京插肩而过,后面一路过来的工作历程也证明了我直率和不喜合作的个性并不适合在这行谋生。
当时我暂住在朋友表哥在北京的群租房中,这群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遭遇到找工作的困局,除了其中两人有正式合同外,其余五六人已经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蹲了一年,他们似乎对未来并不担心。这两室一厅的室内空间功能分区明确,其中一间卧室围圈布置着上下铺铁床(有个空床留给我,那哥们不知去了哪),另一间则作为“网吧”使用,没找到工作的就这样不分昼夜地沉迷于《魔兽世界》。他们甚少出门,平常一般吃包子或一些零食果腹,我有时在外面闲逛回来会给他们带些烤串和啤酒。面试后额外玩了几天我便折返深圳,也不知最后他们有没有留在北京。
北京南站看起来显得比上海虹桥站有年岁感。预订的酒店在北四环的亚运村附近,离要去的地点很近,我听说北京常堵车所以不如就住附近好了,也方便第二天走过去。地铁售票机里设计的线路图呈反复的S形,有一两次我硬是愣了十来秒来找出目的地。大约四十分钟后我才从地铁内冒出头来,我燃起一支烟吸吐。室外气温稍微比上海凉快一些,周遭环境不算繁华,但车流量却是惊人的。拐进巷子里听到不同的人说北京话还挺新鲜,路上有一些看起来像90年代建的部委小区,大爷们坐在柳树荫下把玩着扇子下棋,小店橱窗大多有猪蹄肘子,阳光透射过的树影缓慢摇曳着,我的步伐有些轻快并小心留意眼前每一种景象,此时的心境不可置否地和十多年前在北京闲逛的我重叠了。
酒店卸下行李后在附近转转,近黄昏的时刻找了间不远的涮羊肉馆来医肚。我坐在室外点了两盘肉和青菜,对面一对情侣边吃边玩手机,对话似乎完全缺席。成群结队陆续而来的客人不久便把外面的桌位填满。一阵阵大风不时将楼上的空调机水带随下来,但大家满不在乎吃得一身汗。蘸着麻酱的热羊肉味道不算惊艳,食材在冒着热气的铁锅中随滚水飘荡沉浮,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不见。
酒饱饭足的我在周边探索,北京夏天太阳落山得晚,暗红的晚霞影印在附近带有年代感的建筑和街道上,这又添上一层有些怅然的滤镜效果。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我才往酒店方向走去,此时一些卖小吃的移动小车都推了出来,依稀的路人围在摊位前等待,我凑上去看多是一些油炸的肉或饼。酒店楼下的露天烧烤餐厅坐满了客人,男士们光着膀子或只露出肚皮边吃边聊,桌边伫立满地的啤酒瓶也不愿离开。热闹的嘈杂声交织成生活的集体表述,近几年像这样的户外烟火气在上海几乎完全消失,我很喜欢这种人情味的场景。
早已过了沉迷夜生活的年岁,晚上只好老实在酒店房间呆着。过了10点后透过窗户瞥见楼下街道已是空空如也,时不时有一两辆电瓶车的灯影划过,远处的写字楼隔着雾气还有一半的楼层还散发着白光。我调暗室内灯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琢磨些什么,时不时抿一小口刚买的二锅头酒,或进洗手间点上一根烟吞吐云雾。
纪录片频道画面里的雄海象为争夺求偶权正打得不分上下,它俩叫嚣着并甩动肥胖的身躯用尖牙互相戳击,密集褶皱的脸部逐渐染上不知是敌是我的血。我知道很多动物求偶时是用命拼的,即便没竞争对手也要对异性使出毕生技俩,例如某些鸟类会力竭声嘶地跳最漂亮的舞;公螳螂会在交配时更多时候会被爱侣吃掉。美国学者爱德华.奥斯本.威尔森在《社会生物学》中曾提出:“从达尔文主义的意义上讲,有机体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它的基本功能甚至不是繁殖另外的机体;它繁殖的是基因,并且像一个昙花一现的运载体那样为基因服务。” 所有动物的终极目的都为了繁衍死去活来,而有些人却刻意逃避这宿命的驱使。
接下来介绍的银背大猩猩和黑猩猩群体内互相梳毛清理跳蚤讨好对方,这种行为看起来拟人性更高,而且它们过的是部落生活,这不是和早期的人类一样,大自然环境恶劣复杂,分工合作或许是生存下来最好办法。
可惜也有例外的,最后主角红毛猩猩出场了,这个种类的猩猩是独居的异类,成年后便孤独地生活着,电视里的这位红毛猩猩用树枝叶做了一件“雨帽”给自己戴上,雨水滴滴答答零散地打在那“雨帽”上,它一言不语安静地坐在树林里,我们都把远古的“部落意识”记忆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我没吃酒店的早餐,而是闯进一家北京杂酱面店,吃了两口后我也“不响”了,唯有默默低头把面吃完。会面时间是下午两点,上午还有些时间周围逛逛。国家体育馆(鸟巢)就在附近,所以决定走过去参观,因为我可是散步的“专家”。
在临近目的地的公车站下躲避突如其来的阵雨,我望着眼前四环路上密集且川流不息的车流出神,一位老奶奶撑着把破旧且明亮的黄雨伞在临近的垃圾桶里翻找,我把喝光的空瓶递给她,“谢谢您。”她弯着腰笑笑。
走进国家体育馆公园入口后不远处便看了体积巨大的鸟巢,现阶段不开放入场参观,所以只能围着外场遥望。外立面的大角度弯曲的巨型钢板感性和理性地缠绕交织在一起,组成此建筑最令人瞩目的结构元素,试想一下百年前的北平人如果忽然能站在此建筑前会怎样?恐怕也会认为是外星来物而震惊不已吧?接近主广场时人群开始像水母般冒涌出来,这才让我惊觉此时正值旅游旺季,导游们领着一群又一群水母在广场中来回游荡。
门票包括水立方室内参观,于是我又随着人群走进了这个薄膜幕墙结构的游泳馆。水立方内部现在已经打造成水上游乐场,从一层的玻璃幕墙望下去蓝色的泳池群里挤满密密麻麻的大人和小孩。而另一边的比赛场地则是空荡荡的,水池的水大概多年前已经被完全抽干,赛道中间吊挂着一个颇大的地球模型,它伴随着诡异的背景气氛音乐缓慢自转,和热闹喧哗的对面形成鲜明对比。
逛得差不多后便往回走,穿隧道,上天桥。我开始对北京的道路规划迷惑起来——马路尺度巨大和布局的复杂对行人极不友好,桥底隧道人车混行过马路也不是很安全,因为缺少明显的指示牌和斑马线,过对面马路错过一个地下通道后要走很远的距离,接下来这两天作为散步爱好者的我被彻底击垮。
开完会后乘地铁来到了天安门广场,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转转,出地铁后的人群移动缓慢,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可能都认为这是北京的必到之处。进场安检非常严格,我的包里因为有书所以被安检员工翻看。随着毛主席的画像的指引走进了紫禁城,上次来还是青少年时期所以印象已经模糊,只有伫立于四周的巨大红墙才引出过去记忆的轮廓,去年重看《末代皇帝》,溥仪在这里面悠闲地骑单车转圈,而不知外面的时代已经天翻地覆。故宫在这天并不开放,其实我也没打算进去,在护城河旁边问一哥们借火(火机被没收了),自称他自称是从贵州来的,不幸故宫却关门了,我心里对他一脸的不满和困惑表示遗憾。
沿着故宫西面的护城河一直往北海公园走,人行道上不知名的细小树叶和花瓣铺满一地,街边的店面越发有本土气息,大爷们光着膀子在路边喝茶。我边走边步入了想象的边缘。
“生锈的感情又逢落雨天,思想在烟圈里捉迷藏。” “我产生了十五分之一的希望,只是未曾察觉到僧袍的泪痕。” “有忧郁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朦胧中突然出现落花与流水。” 刘以鬯的这些话如果平时无端对别人说可能对方会认为你不正常,但作为文字本身却充满想象空间。
台湾作家杨照曾在台北某舞蹈教室担任顾问,有次开会讨论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每次老师按平时上课说话的语气给孩子写期末评语,都来招致不少家长打来电话抱怨:“老师的文字不通,怎能让文字都写不通的老师来教我家小孩?”但平时不少家长是旁听过老师给孩子上课内容的,他们对老师的教学方式和语言也是认可的,却唯独对期末评语的文字不满。新文化运动提倡的“我手写我口”在根基深厚的中国历史传统语境下还是未得到认可,“文以载道”似乎还是正统。语言一说出口就消散了,而文字则是语言的某种延伸并能长久保留。我们在阅读的时候首先要把文字转换成脑中的语言并加以理解,这就引出了很多相关的联想能力,一段简短的文字可能具有大量可解读的信息,例如诗歌。而单纯将文字作为语言的载体的话,那只能称之为一条信息,家长认为老师文字不通大概是觉得作为老师这个身份不应将平时生活化的语言写入评语。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开头的一句话改变了无数当代作家的文学书写方式。
作者必须得像隐士一般苦心面壁写作数年,发表之前生活拮据且不得外人所知(出版后也是),这不晓得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我现在只是刚开始做古城复原便深有体会。上次写这么多字还是看了韩寒2011年操办的《独唱团》杂志,当时他开出千字两千元天价,于是写了些不堪入目的短篇小说打算投稿,可这本当时令我非常惊喜的“杂志”(当时有关部门说是书而不是杂志)第二期就难产搁浅了。
我常好奇作家和艺术家在他们第一部被大众认可的作品问世之前是怎么过来的,是否和我一样徘徊在痛苦与茫然之间。大多数时候可能是落魄潦倒的,这可不是一两年的事,很多人可能要捱十几年。唐诺曾写倒过好几家咖啡馆,陈忠实创作《白鹿原》用了六年。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串,走走停停,不记得曾想过什么。经过一家小店外一个叫“爆肚”的菜名吸引到我的眼球,之前听说过且价格不贵,于是便入店叫上一碟尝尝。不久后老人家端上了一小碟蘸有些许麻酱的牛肚,这菜是温热的,牛肚嚼来无味,加上诡异的麻酱留在舌尖后有种无奈感,我强迫自己把这盘牛肚吃得还剩几条。不知不觉走到南锣鼓巷,望着里外贯穿的密集人流于是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好吧,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钻进旁边的地铁站回酒店。
晚餐的内容其实昨天就想好了,那就是酒店楼下餐厅的室外烧烤,期待这餐能祢补我来北京后对美食的失落感。果然不负所望,延吉冷面是精彩之处,烧烤五串开卖,每串只要五元,烤串意外地入味,这样一吃开来不一会就已觉很饱。我并不是什么美食家,平时自己一个人也是做些简餐填饱肚子,只是如果在外地还是想尝尝当地特色。
这晚的纪录片频道还是动物的内容,到10点的时候播放的是央视《藏着的武林》,这节目主要是介绍中国民间各武术门派的历史和现况,看到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传武艰难,年轻人不愿学而老师父普遍陷入经济拮据的困境,有些拳种有后继无人的危机。这情况就像《一代宗师》里宫二口中说的“你不看就没了”,几年前我曾在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学过大半年的咏春,回国后忘了(笑)。
很多年前在曼谷接近年关时候有个朋友问我新年愿望是什么,我心想做个更好的人,但愿我的好奇心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磨淡,我们孩童时代对周遭所有的事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我希望对书籍,电影,游戏等方面能继续保持关注,这些都是信息的载体,书籍承载着故事和文学,电影和游戏除文学叙事外还具有美学,音乐等各方面的艺术性,好的作品往往能提供给人可深度思考的内容。我还想做一个“杂家”的,能力的深浅虽然并不能我来决定,但我能随时间慢慢往里面“靠”。前两年还迷上了摩托车,也想从中寻找某种“良质”,曾计划将来每年都能跑一趟一人摩旅(已经跑过两次一周短途的)。
原计划是多玩一天的,但因为是旅游旺季导致各大博物馆的预约名额都早被订满,而我这个年岁在外呆的时间太久会有点不适,还是觉得家里或熟悉的地方比较舒服。于是今天是在北京的最后一天,明天便搭高铁回上海。今天的行程很随意,冷门的中国古建筑博物馆非常欢迎大家来玩,这让需要写书的我很欣慰。我在靠近天坛的地铁站下了车,还有时间所以也想多看看。
从北门进来,一路向南走游客还算熙熙攘攘,到了祈年殿人就开始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也让我的相机方便疯狂输出。天又下起细雨,一个个导游无不例外地操着浓重的北京腔给旅游团的各路游客讲解各宝贝的来龙去脉,大家脸上都挂着无法描述的复杂表情。我们就这样湿漉漉地挤在祈年殿广场内外,用鸟瞰的角度来看不知是否有点滑稽。
从南门出来还是继续用走方式到博物馆,中间在一家小卖部门口坐了一下。不知不觉便到了永定门。此门孤独地屹立在复杂的交通系统中,随后我也被这套迷人的地下通道和路面弄得晕头转向,我纳闷未有手机地图导航之前人们出行有没有困难。
梁思成和陈占祥在建国之初曾提出保护原有古城,并将行政中心设立于北京西郊的公主坟一带,可惜当时未被采纳。最后则是将莫斯科中心环网式系统套用到北京总体规划,接下来围绕着紫禁城一环,二环,三环逐步加建成为现在的路网形式,今天车辆要到城中某处得上环路再绕下来。在那个时代梁思成看法是有一点的前瞻性的,首先避开了紫禁城这个超大的“Block”,行政中心与旧城不远而又能产生紧密的联系,四面八方的地区也能直接到达行政中心。
如今处于旧城内外不仅集中了行政机构,相关的配套教育,商业,办公和娱乐也扎堆于此,古城墙被拆除为它们让路,各个行政大院因为体量过大和封闭式管理造成车辆需绕道通过,这种内向型格局伴随而来的是路距过宽,街口过远,小路过少,这都是造成堵车和行人不便的原因。最后各种形形色色的天桥与地下通道在道路建设中也就陆续辅助形成。大规模的居住区被扔到了郊区因缺乏配套成为了“睡城”。
好不容易拐入小街里的中国古建筑博物馆,这里面古树幽幽参天,游人几两,前身为始建于明代的先农坛,为明清帝王参拜农神祈福的圣地,九十年代改造为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因为只是介绍古建筑的关系,所以这里的藏品数量和规模相对于其他省级博物馆显得小很多,展览馆都位于东南西北围合的四座古建中,在古建筑里看不同时代古建构件的体验别有一番风味。我所研究范围内的新石器时期只有两个展示窗,窗内摆放着一些图片和房屋模型。
接着去吃“卤煮”,之前看美食节目或公众号都有了解过一些,当时心想有机会来北京的话一定得试试。附近有一家老字号离这里不到五公里,今天走了很久没怎么休息所以打开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穿街过巷,大马路上下坡,到达目的地也不知道身上的粘湿的水是雨还是汗。
因为还没有到饭点,小馆子里只有两位客人,我点了一份卤煮火烧坐下来等,正欣赏这面墙的明星合照时一碗卤煮就端了上来,我道谢后店主仰畅地回我:“您客气。”
忽然为下个目的地发愁,对了,差点漏了央视总部“大裤衩”,之所以对此如此感兴趣是因为此楼的设计师是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早年我有幸曾在他在深圳的临时事务所工作过大半年,当时参与的建筑项目则是深圳证券交易所大楼。
出了地铁站的我钻进胡同里往国贸方向慢慢走过去。十多年前也逛过胡同,记得有大姐站在发廊门口热情地笑着向我招手吆喝,我却不好意思地疾步避开,如今这类店可能已不复存在。胡同也是能体现北京建筑和生活特色的重要遗产之一,我认为应给予最大程度的改造保留,而不是说因为生活不便而拆除,例如无抽水马桶的问题是否能通过市政排污管道的改造来解决?北京应有它的胡同,就像上海有它的弄堂。
如今全球化带来中国各大城市出现“千城一面”的现象,有些城市为了体现当地的文化底蕴耗费巨资造了很多仿古建筑群,导致出很多尺度不对和造型不伦不类的情况。最让人费解的是当初没有保护好而出于后悔设法补救(更多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于是在一些无意义历史残片上新建仿古建筑群引人来围观,例如山西大同的古城改造。其他有些地方上的古建筑单体的修复也违背了梁思成所提出的”修旧如旧“。
库哈斯所提出的“普通城市”是去中心、无个性、无规划、无历史的,这个1995年的主张竟在今天居然自发地实现了,国贸在我面前也仿佛失去了时间感。
央视大楼建成后引来各界人士和普通民众的很多争议:一是高达两百亿的造价,这不同于普通开发商,钱款完全来自于纳税人;二是一反传统摩天大楼的奇怪造型。我认为单从外表来评价一个建筑可能过于片面,用一个“莫比乌斯环”的结构把电视台的众多功能流线串联在250米的高度内的空间里颇有效率和创意。从不同方向和角度观察建筑外形都不同,但又有极高的识别度。这是一个拥有七十五米悬挑的钢铁机器,其与别不同的特殊性足有能力代表作为国家媒体的央视,周边其他高层建筑在它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回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在CBD工作的白领们纷纷涌入地铁站,他们穿着正装面无表情地耍着手机,站在我旁边那哥们正快速地切换着平台推送的短视频,每条短视频开头几秒成为他判断是否值得一看的唯一标准。卡夫卡说:“人类最大的缺陷就是懒惰和缺乏耐心。”
地铁是大城市上班族公司与家之间唯一的喘息地带,很多人每天单程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他们循规蹈矩且朝九晚五地过着这“理所当然”的日子,我想大多人的人生蓝图应该就是上学,工作,结婚生子,退休最后等死,这样似乎是人生正常的活法。而夹在这群陌生人中的我则格格不入,面对这些人生难题我都一笑遁匿了。这列5号线的终点站是是天通苑,北京最大的“睡城”之一。
听一位编辑说已他过来的经验说,能做出好书的作者往往沉默寡言或不善言辞,村上春树《东尼泷谷》里的主角每天都在默默地画植物的茎叶细节,铅笔尖小声地发出沙沙声,我非常喜欢这个角色(他那买衣服上瘾的漂亮老婆除外)。书写和绘图在电脑出现以前必须在下笔之前把内容框架构思好,落笔无悔,这对大多数现代人是无法再接受的。一张纸从空白到填满是我很久没做的事了,这和画图一样能给我带来一种暗自雀跃的满足感。
评论区
共 5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