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来源:自己 时间:2021年10月 地点:NN市某小区
2021年国庆节的头一天晚上,朋友A哥一定要请我吃夜宵。我好不容易有个长假,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门,就想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经不住A哥轮番电话轰炸,只好跟着他去了。
夜宵摊上,两人的桌子摆四个人吃的菜,平时喝的工业水啤全换成精酿。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人来?”A哥说就咱们两好好喝一个,毕竟也是好久不见了。 我看着满桌的菜,说:“咱们也不是外人,直接开门见山吧,什么事?你不先说个清楚,今晚上这菜我可是吃的不踏实。我先说好,借钱我可没有。”
A哥倒上两杯酒,敬我一杯,才开口说:“不是钱,就是想请你跟我去看看一人,那方面,你知道的。”
我问他:“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到处跟人瞎比比,这种事情沾得越多越没好处,特别是你这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当时我就想把这事给推掉,但是A哥又是敬酒又是说这人是他的亲戚,说什么也要让我跟着他去一趟,而且只是要我跟着去看看,其他的都不需要做,就只是在那儿旁观。听他说到这“那去就去呗”,我这口一松,A哥立刻说明天早上6点,他开车到楼下接我过去,一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只需要我跟着他去。
第二天早晨,我躺在床上,手机一个劲响,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05:40。急急忙忙洗漱好下楼,A哥的车子已经在等着,副驾上放着豆浆包子,意思就是让我在路上吃,别耽误赶路。一路上A哥把车开得飞快,我将将吃完,车已经停在某小区的一栋住宅楼下,那个小区我知道,住户非富即贵,认识A哥二十年,从来没听A哥说起他有这么一位住在这儿的亲戚。我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让A哥诓了,被他当枪使,他直接把我拽上楼。
一梯两户,4楼01,门虚掩着,A哥拉开门把我带进去就把门关上。屋里一水红木家具,玄关上摆着一头黄花梨雕的木牛,头朝里。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人,一男一女,中年,保养得极好,看到我们进来,女主人站起来对A哥说:“小A,这是?”拿眼睛看我一眼。
“阿姨,这是我一朋友,听到梓琳有事,就跟着过来看看。”
“哦哦,好。你们坐,你们坐。”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多半是家里有这事,A哥还带了个不相干的外人,心里膈应,但是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
我俩找了个地方坐下,没过五分钟,门铃响,从门外又进来三人,打头的是个有些消瘦,皮肤略黑的中年男人,身着黑色中山装,脚踩布鞋,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手里捧着用红布盖着的东西,另一个背着包。中年男人(以下简称B先生)一进屋便四下扫视,对着中年妇女(以下简称刘伯母)说:“您好!贵屋气场不对,我一观便知此屋是阴阳倒转,除你们四人外,还有许多不该居住在此之物啊!”
刘伯母当即被B先生的话给吓得够呛,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站起来问:“怎么办?我女还在房间里,现在又有这事!”
B先生说:“无妨,让我为你们扫清这屋内阴浊。只是这个...”
刘伯脸色发白说:“大师辛苦费不用担心,我们会给足的。”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刘伯母转过头狠狠瞪我一眼,跟B先生小声说几句话,就把A哥叫到阳台去。期间刘伯没正眼瞧过我,脸上不快之色十分明显,我只好尴尬的看着B先生和他两位弟子,连通客厅的餐厅的饭桌上,摆开阵势,那是要做法。
两个弟子把香炉,黄符纸,铜铃等东西摆在桌上,居中摆着那盖着红布的雕像,B先生净手,上香,拿起一张符纸点燃后嘴里念念有词,随着B先生的念咒,一位弟子把红布掀开。我仔细看了看,那是尊人身兽头的雕像,雕的是黄鼠狼的脑袋,那雕像周身还有一条大蛇环绕。
接着就是三人围着那张桌子,又念又烧,纸灰撒得到处都是。这时候A哥和刘伯母从阳台回来,A哥小声跟我说:“你能不能多绷着点,我知道你笑点低,可是这时候严肃着呢,你多笑两声咱们就要被轰出去。”
“行行,我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我掐着自己大腿,不要让自己再笑出声。
四人就这么看着B先生围着桌子打转一上午,我十分佩服背包的弟子空间收纳的能力,那看着不大的背包里,黄印纸仿佛用不完似的,每一次B先生手里的印纸快用完总能给他续上。
中午,我和A哥在小区外的一家粉店吃粉。A哥埋头,两口吸溜完粉,坐在对面看着我不说话。
“是是,得再来一碗。”说完A哥招手又点一碗。“你今天在屋子里怎么总是笑,招邪过身了?”
老板娘端着A哥要的粉过来,放在他面前,冲着我们撇下一句:“刚祭祖回来啊?也不烧点好的纸,什么味道。”说完转身回去。
“你看,老板娘都能闻得出来,就你个榆木脑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我想啊,这大师应该是个西贝货(假冒伪劣产品)。”
“你那亲戚家里,风清朗正得很,根本没他说的什么阴阳倒转,熙熙攘攘的不该在那里的“人”。只有一位正主,在里边的房间,就是刘伯母说的她女儿睡的屋。”
“别急别急。你怎么跟她说,告诉她,我看出来的大师是个假货?我刚在人家家里边笑场,谁会信你说的?”
我俩吃完饭回去,B先生的一位弟子端着盆,B先生手里拿着一支树枝,在屋子里到处洒水,刘伯母拿着拖把跟在后面拖,刘伯举着一块木板跟在最后,B先生说是在扫屋。
折腾到晚上,B先生告诉刘伯,屋内阳气不足,需要再多留一位男子在此过夜。A哥当仁不让的留下,告诉我明天早上一定要来。
第二天早晨5点,我还没敲门,A哥在里面就把门拉开,看到我就说:“怎么才来!”
“这是5点,天都没亮。”我话刚说完,鼻子便闻到潮湿的水臭味,淡淡的肉腥味。刘伯夫妇二人半躺在沙发上,脸色发白,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A哥也是一脸憔悴,屋子里跟回南天一样潮湿,墙壁仿佛出汗一般挂着水珠,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昨晚上没拖地吗?”
“大师刚带着人进去。”A哥和我正要往房间里走,里面传出一声男人的尖叫,我从来没听过一个男人可以用这么尖锐的声音发出叫喊,B先生的两位弟子从房间里跑出来,嘴里还说着:“皮!皮!皮翻过来了!”我一个闪身躲开,两个人撞倒了A哥,夺门而出。
我来不及等A哥,先行进了房,B先生握着铃铛死命摇晃,丝毫没发现铃铛的铃舌早就掉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音。房间是标准女生装饰,化妆镜,大床,白色和淡紫色墙壁,但是房顶的灯,只剩半口气,发出的灯光还不如一根火柴亮,窗帘也被拉得很死。屋子里那股肉腥味冲得吓人,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床上,睡衣上沾有黑色污渍,长发盖过脸。A哥,刘伯三人也紧跟着进来,刘伯母看到女儿的样子当即就被吓瘫在地上。
A哥动作极轻的把门关上。B先生这时候兴许是缓过味来,身体僵硬的硬着头皮凑上前去,颤抖着声音说:“我...我命你离开!”
“一、二、三...”床上站着的女子(梓琳)突然点起数来,声音朦胧发闷,仿佛从水里传出。“七个,真厉害。”
“我...我...速速命你离开!”B先说又说了一句。
“我请你吃东西!我有好吃的东西请你吃!”梓琳以一种类似舞蹈生才能做出的下腰姿势,整个人反弓过去,一只手从床底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以后递到B先生面前。
B先生从兜里掏出一把成分不明的粉末一下就扑到梓琳脸上,紧接而来的就是从遮盖住面部的长发后露出的一张嘴,嘴巴张得极大,能看到嘴里参差不齐,发黄的牙齿。一股黑色液体从嘴里呕出,喷了B先生一脸,他往后猛退几步,撞在衣柜上顺势滑了下去,再也不做声。
“他不敢吃!那你们三个吃!”梓琳把盒子递到我面前,刘伯在后面看清楚那盒子,颤抖着说:“老天爷,是那个盒子,那个盒子...”
一个木盒,造型古朴,上面本该有个铁质的锁扣,但是现在已经锈蚀得失去原本的作用,盒子里盛满了肉块,还有几只在缓慢爬行的蝗虫。
盒子里的肉,腥而不燥,没有臭味,肌肉与筋膜组织都很完好,有经验的老屠户一看就能知道那是牛肉,和充斥着整间房子的肉腥味不是同一个味道。
“好啊!谢谢你请我,你只请我吃,还是请我们三个吃。”我说。
我拿起一条肉放进嘴里,入口的感觉更加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就是生牛肉,而爬行的蝗虫,去掉头,拔掉腹部和长有倒刺的脚,同样入口。
她见我吃下那些东西,很开心的说:“你现在就是我的朋友了!我好累,我睡一会。”说完倒在床上不再动弹。
眼见她倒在床上,我赶紧招呼吓傻了的A哥,把另外三人给拖到客厅。过了好久,刘伯母才缓过劲来,双手紧紧抓着我,求我一定救她小女。
我把A哥拉到阳台,给他点上一根烟,很严肃的问他:“你跟我说实话,这妹子肯定不是你亲戚,现在这西贝货把正主给惹恼了,事摊我头上。你把话给我明明白白说全,要不会把我害死。”
A哥两口抽完烟,镇定下来才把事情经过说完。床上的女孩子是他追的女孩子,两人谈的挺好,双方都定好了日子准备结婚,两人有一天在山里露营,梓琳看到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盒子,觉得挺好看,不顾A哥反对就带回家里,于是就出了这档子事。
“A哥,事没说全吧?我可看到屋子里那个蓝色娃娃了,上面也是有东西。你今天不把事全给我抖出来,我立刻就走,你把大师摇醒让他接着处理吧!”一想到A哥这家伙到现在还跟我藏着掖着,这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A哥支支吾吾又把藏着的话说了,他和梓琳因为一次“意外”,梓琳怀孕,但是当时还没有见过父母,梓琳心理压力太大导致孩子没留住,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天她就求着A哥把那个蓝色娃娃给买了下来,放在家里。
“你可真特么是个混蛋。”我骂了他一句。“我回家一趟,你把大师送医院去吧。晚上我再来。”
家里,我对着自己的牌位敬香,香数五支,三长两短(在当地有“阴”传巫师有“人鬼同香”一说,巫师往往在家中设坛,上书自身姓名,给自身上香,附于巫师身上的“鬼魂”与巫师一同接受香火供奉。上三长两短香便意味敬魂,请阴过身,助自身解决事儿。)以大片榕树叶画“出师符”。(符分上下二个层次,上层为三个正面人形、双手叉腰,两腿呈半蹲状,跨下有一凸起的物形,类似“凳子”。下层左面为一人形,手势与上层同,两脚叉开,脚掌外撇作站立状,该人形右手肘部连接一站立状的马,侧身,头朝站立人形、马形图案往右为一直线通道,通道下叩右下角为一正方形,多形状几何纹图案,似四芒星状或四辨对开的小花。是巫事时巫师通神役鬼的替身及工具,亦是巫师巫术的力量标志,该符寓意“巴”神已授新巫师通神的巫术及工具,新巫师可在巫神始祖师的疵护下,行使遣神役鬼的权力。)
晚上,我独自一人进了梓琳的房间,A哥待在门外往一个香炉不停续香。我盘腿坐在地上,口念:“四方兄弟,夜助行师,连桥搭沟,往!来!”(全为壮语翻译成普通话)
梓琳一下从床上坐起,盘腿坐着,声音还是如上午一般从水中传出。“你来了,我好饿啊,我好久没有人陪,我好孤单。”从睡裙露出的双腿,血红肿胀,将表皮撑得透明,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皮肤向内翻转,内里的肌肉翻出外来,就好像皮肤翻转进身体里,怪不得今天那两位弟子尖叫着“皮翻过来了。”
“别在人三灶(意为身体)待着了,你是哪一位阿公(同道之间的称呼)的供奉?”
“我会把你送往归去之处。后面那位小朋友,你时间未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你可以看到妈妈,但是不可以再这样缠着妈妈了,好不好?”
直到第二天清晨,事情方才罢了。而那位大师,听A哥说,后面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再来索取他的劳务费。
后续科普:梓琳在山中捡到的盒子,其实是阳传巫师的巫器,在巫师故世过后,无人带它们参加巫事,它们得不到供奉,就会四处乱窜作祟于家人。因此,自己家中曾留有巫器的人家也想早日寻找一个巫师,将这些巫器送与新巫师,使巫器能跟随新巫师参加巫事,得到供奉,才不致于会作祟于自己家人。也不知是没有处理好的原因或者是别的,让梓琳无意间捡到,其中太久得不到供奉的灵,也不知捡到盒子的人是否有能力沟通,便过了身,才发生后面的事。而整间屋子的潮湿味道,可以知道这件盒子里的灵,生前不幸殒命在水中。那肉腥气味,则是梓琳流掉的孩子,思念母亲,盘踞在那个蓝色娃娃之上。最后,我把木盒与娃娃一并带走,妥善安置。对于阴传巫师,收容的灵,常常跟随其身,以防巫师在紧急时刻不能做法事请求更强力的灵而得不到帮助,这也是为何梓琳在初次见面,在场只有四人,却点出七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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