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异闻录5》这部作品想必笔者已经无需多做介绍了,本文的主要内容是对本作中的“最穷皇帝”喜多川佑介coop剧情,佑介强拉着主角前往印象空间所现场临摹的空间形态这幅画作,佑介将其命名为【欲望】,并认为这幅画体现了他所理解的欲望本身,在他看来,欲望是心灵的一部分,其本身散发着不详的魅力,是不会浮现于表面的心灵深渊。
那么首先笔者对佑介本人的这一层理解进行剖析,很多读者朋友们都知道,《女神异闻录》系列一直以来所贯彻的核心理念就是荣格心理学,也就是分析心理学,该心理学流派极其强调“象征”本身在心理治疗与精神分析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佑介将欲望本身理解为心灵的一部分,这就对应了荣格心理学中的一个核心概念:【阴影】(Shadow)
阴影这个概念非常好理解,我们可以简单的将其概括为人格中的阴暗面,其居住在个人潜意识中,对个人来说是人的意识所难以认可的负面内容,而欲望本身既可以是人格的阴暗面,也可以是人格中的光明面,这取决于欲望本身影响人的程度到底有多深,以及当事人自己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欲望,这也是为什么欲望总是散发着不详的魅力的原因。
在女神异闻录系列中,欲望这个概念贯穿始终,从《P2》开始就作为系列作品中的核心冲突而持续保留下来,到了五代,欲望本身所造成的社会破坏性更是达到了一定层级,佑介本人将欲望理解为不会浮现于表面的心灵深渊,这是一种错误的理解。欲望作为阴影概念的一种形式表现,是必定会浮现出来的,因为阴影本身所代表的是人格的阴暗面,人在这个社会上如果不选择压制自己的阴暗面,就会做出很多被社会环境所认为的“恶”事,但如果过度去压制自己的阴暗面,则在极端的情况下会导致阴影的大爆发,大爆发的结果就是人格分裂,阴影本身脱离了自我的控制,开始独自行动并对表层人格进行诋毁(参考《P4》主角团)
那么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这幅画本身所表现出来的意象到底是什么,这幅画抬眼望去给人最大的直观感受就是最中间的漩涡,漩涡的存在使得周遭的空间极度扭曲,给人一种魑魅魍魉居于其中的异空间感觉,周遭空间的扭曲变形都在突出居中漩涡的核心,而漩涡中央的锯齿状设计与中心点则给人一种活物眼球的既视感,看上去像肉块一样,十分抽象。
绘画的空间感有两种,一种是描绘的空间,一种是被描绘的空间。佑介的这幅画很明显是“被描绘的空间”,也就是通过“缩尺”功能,将庞大的印象空间入口在画中以一种缩小后的状态呈现出来,也就是非常基础的“摹写”技巧,画风景画的基本都这样。
而“漩涡”的这种设计我们可以在伊藤润二的《漩涡》中得到更深的恐惧感受,这种由扭曲的线条反复出现的设计能够使其要突出的核心重点在整幅画中的位置关系变得格外醒目,但同时也会减弱单一事物的个性,特别是在将单个事物的形象抽象化,统一为一种类型的时候更容易如此,如果那种倾向走向极端的话,就会导致其呈现的画面本身更加接近于图案,从而更加抽象化,更具象征意味。这也是为什么之后在美术展上佑介的画并没有得到评论家的认可的主要原因。
这幅画本身以形象的“反复”所呈现出来的抽象意象本身是极具象征含义的,那这幅画到底呈现了一个什么样的象征呢?答案就是:【母亲】(恋母情结)
为什么这么说?笔者在这里举一个现实中接受了荣格心理学心理治疗的中学男孩的梦境为例,一个男孩子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讲述了自己所做的一个梦:
梦境内容:比自己的个子还高的茂密的三叶草丛中,自己在行走,然后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肉的漩涡,马上就要被卷进去的时候,被吓醒了
类似这样的深渊表现,在很多国家的神话体系中都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这种深渊所象征的实质是大地母亲的子宫。大地母亲这个意象象征的既是产生世间丰饶的万物,又是吞没一切生灵的入口,其一般来说总是作为全人类共同的意象出现,也就是荣格心理学中的核心概念之一:“集体潜意识”,集体潜意识在空间上的表现,我们可以理解为《P5》中的印象空间,《P4》中的电视机世界以及《P3》中的高塔。
对于原始人来说,植物从土地中生根发芽所代表着的新生命诞生,会让他们将土地与母亲的概念融为一体,使这种地母神的意象在全球各地都能找到,比如希腊的珀耳塞福涅,我国的女娲,日本的伊邪那美,古巴比伦的提亚马特等神明都是如此,同时我们也会注意到,作为生产万物的地母神的形象,经常会同时兼具着死亡的象征。
就像生于土地的植物又会再次回归土地一样,产生万物的漩涡的同时又有着吞没一切的含义。拥有这种意象的母亲概念是全人类共通的。为了区别于个人层面上母亲的含义,荣格将其称为“太母”(Great Mother),其旋涡状的形象象征的是母亲的双重性格。而漩涡本身也象征着母亲的乳房,远古时期的具有太母意象的艺术作品中经常见到类似的表现形式。
回到男孩的梦,男孩本人的父亲患有精神疾病,因此他不得不展现出自己早熟的一面以照顾自己的母亲,父亲形象的缺失更加大了他对自己母亲的依恋心理,但他自己的母亲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起整个家庭,这使得他对自己母亲的依恋心理得不到满足,长期下来的压抑促使他做了这样的梦境以表现出个人潜意识中对母亲的期待。
说回佑介,为什么说佑介也有这样的心理呢?虽然印象空间入口的表现有着集体潜意识的一面,但我们也要声明一个概念,阴影的内容基本上在整个社会都是共通的,但具体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因为价值体系的各种差异以及生活方式上的不尽相同,阴影本身会表现出非常浓厚的个人色彩。因此佑介所画出来的印象空间在他眼中,在他心灵中所呈现出来的模样是属于他自己的个人潜意识,也同时表现出了他对“母亲”的依恋与执着,在佑介母亲为他所作的画《小百合》中可以明显看出端倪。
佑介的母亲去世得早,他是没有真正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爱的,这样的一个缺爱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因为“母亲”形象的缺失,使得他的心思极其细腻敏感,也促使他对这样的一幅展现出母亲形象包容力的画作产生浓重的执念,并将其看作自己的精神支柱,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恋母情结,而这种表现恋母情结的设计在日本文化体系中是司空见惯的。日本历史上从《古事记》中的伊邪那美开始,到之后的大量日本文艺作品,再到近现代时期日本的电影体系中50到60年代所风靡一时的“慈母戏”,直到现在亚文化充斥其中的日本社会中流行的文艺作品(如一些表现恋母情结的游戏与动画作品,夏亚的那句话不用笔者多说了吧)都深刻表现了日本社会环境下的对“母亲”意象本身的重视心理。
本文并没有对日本文化中的母亲情结进行更加详细的剖析,不然篇幅就超了,笔者在这里挖个坑,希望读者朋友们可以关注笔者。
1.《简析荣格》安东尼史蒂文斯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5
2.《日本文化中的时间与空间》加藤周一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10
3.《日本电影110年》四方田犬彦 新星出版社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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