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路过一家咖啡馆,外边的墙边种了一些花,是玫瑰还是月季还是别的我分不清的花,在早夏午后热烈的阳光里,开得正盛。我突然想发一条动态或是朋友圈什么的,给花拍了照,配了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句话:“生活像花儿一样”。
遗憾的是咖啡馆的网络好像不大好,我一时兴起的感叹没有进入社交平台;幸运的是我之后一段时间的生活也没有很像那些花。期末周忙的要死要活,但好像与期末周也没有太多的关系。打开我的朋友圈,当代大学生们的生活未免有些太丰富多彩,从图书馆到各种风景名胜,从各大经典名著到各类社会实践。即便我知道社交媒体上的内容是精心的粉饰,但还是不免去比较。
我做的最多的事是在宿舍里睡觉,看一些没有意义的短视频,沉浸在一些专为让我沉浸而设计的游戏里。能不去的课尽量不去,想参加的活动也就想一想便好。在许多个不知道是下午还是晚上几点的日子,门外是春天夏天晴天雨天,但我实在是不想走出去,甚至也没有太多的伤感与遗憾,空洞的眼神里泛着迷茫与麻木。
但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短暂的醒一醒,短暂地痛苦,但说出来的话写出来的句子却只是胡言乱语,不成篇章,朋友无法理解,宽慰也只能流于表面。我找到了一条最便于我逃避的道路——回忆过去。我和初中同学一起怀念初中,和高中同学一起怀念高中,在那些已经沦为记忆的存在里,我任意地修改美化那些故事,我,我身边的人。让回忆变得足够舒适,好方便我一直躲藏。
这当然是一种虚浮的生活方式,我否定了现在,活在幻想里,大部分时间里,我大部分虚度。前几天复习到凌晨,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生活,社交网络那一端的朋友们都休息了,耳机里突然放到一首歌,歌词唱着:
我当然没有付之一炬的勇气,而且如果有别人对我生命的评价是“贱烂”我大概也不会高兴。但这句词还是像一根被磨钝了的刺,扎在我身上的不知道哪个角落。
从期末周里短暂逃开一点后,我去看了一场电影,《蜘蛛侠:纵横宇宙》
电影开始没多久,我就开始哭,开始止不住地流泪。令人疑惑,现在我甚至想不起那一段某一张具体的画面,我只记得我把头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感觉电影院的椅子有那么舒服,觉得我的人生里头一遭有这样轻松的时刻。
这实在是矫情得过分,我也问自己:我怎么了?没有答案,因为我后来又忙着打游戏了。
有一天下雨,我在路上有一脚没一脚地踩着水坑,忽然脑袋里蹦出来一句诗“歧路多风雨”,我一时兴奋,以为天赐灵感,佳句偶得,却怎么对下半句都觉得奇怪,打开浏览器搜索,原来是很久之前读过的诗:
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花开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这样好像就说得通许多,一些被我遗忘的的诗句,一些被我忽略、压抑着的感受,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突然爆发出来,我想捕捉它们,想清清楚楚地了解那些感受,了解他们产生的原因,可是来不及,像是天边飘来的一朵雨云,匆匆地淋湿了我,匆匆地离去。
人生足别离,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我所沉浸的过去,那些被我粉饰的记忆,那些人,那些事,明明我已经做过无数正式的告别,却还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我回忆,讨论,加工,忽然痛得清晰。
考试出成绩,挂了一科,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这样好像就失去了许多选择,但我很快就又麻木起来。太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家里打过来的时候,却没聊两句就吵起来,然后一气之下挂掉电话。叛逆期好像来得有些晚。
生了一点小病,于是去医院。记错了挂号的日期,于是呆呆地坐着,观察医院的一切。
医院总是很吵,电梯、风扇、空调 还有切割机,各种机器轰鸣着构成一层背景音。在这层背景音之上是人声,孩子在叫喊,不同的人,年轻的,年老的,胖的,瘦的,男人,女人,穿着裙子的,穿着校服的,挺着啤酒肚的,带着孩子的,匆匆的往来,相互地交流,然后又织成一层密密的厚实的网,网住生活。
电子音则像是穿透这一切的刺,叫号的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他们打破了这个世界的,与外界的那层网。一个声音把人们叫到里边去,为他们下最终的判断,另一个声音则把人们引到外边去,与广阔无尽的世界相联系。
我坐在不知道是什么科室的门口,路上路过急诊室,我不敢多看一眼,路过产科,我也不敢多看一眼。
医院外面的街上,卖烤玉米,卖茶叶蛋,买杂志,车永远很堵,人永远很挤,好像哪里的医院都一样。
走出医院的时候,正下着雨,我决定去淋雨,好像是在完成小时候未竟的梦。走过江边,走过城市,然后疲惫地,回到宿舍。
暂时还没有课要上,舍友们各自有各自的忙碌,我开始循环往复,睡觉——游戏——睡觉。
这学期最喜欢的课是心理课,心理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很和善,微胖,讲起话来慢条斯理。除了第一节以外,他的课常常只有二十来个人,教室里空荡荡的,他倒也释然,他说,你们可以不来我的课,去做一些更有趣的事。
但我觉得上他的课就是一件有趣的事,听他讲那些电影,自己的见闻。有一天他告诉我们,他这个月底要辞职。
我想,我现在是四十多岁,继续工作下去,每天要被一些琐碎的事耽误很多时间,就这样到六十岁退休。可我还有很多想读的书没有读,想整理的作品没有整理,我还想多去几家精神病院看几个病人
我一时很受触动,但说不清那种感觉,只是草草地记录下来。
我觉得我的叛逆大概要与他有关,他说,你们现在可以迷茫,迷茫是有意义的;他说,你们现在要为自己而活,总想着父母如何家庭如何是一种负担。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误读了他的话,以致于过着凌乱而又孤独的生活。
夏天的风掠过湖面,水鸟轻点了一下波纹,渔人裸露着上半身,站在船头,船尾的发动机轰鸣,我正好骑车路过。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外出记录,但我多么多么喜欢这个夏天。
写到这里,差不多是半夜一点钟,对平常的我来说睡觉还过早,满脑子都是一些混乱的思维,又突然很想哭,脆弱的不想个刚刚学会成年的成年人。通读一遍自己写过的这些话,又觉得不堪入目,但还是想让自己把这些琐事与感受记录下来,这是一种和解吗?
我只能期待着未来的我,真实地确认这段有意义的迷茫,然后重读这些发了疯的文字,给过去的我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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