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学习英语时,我走的是“下苦功”的老路。大多数人现在可能还在使用这套方法:“别管什么材料,学就完了。学习就是要下苦功,所谓‘学海无涯苦作舟’嘛。等你学够一万小时就学出来了。”
我在用这套方法的时候有着明显的不适。最明显的就是我的语法学习:从中学到大学毕业,我前前后后“学了”十几年语法,笔记多达几百页。无论是国内的华研、星火、薄冰、张道真,还是国外的可汗学院公开课,English Grammar in use,我都通学过。然而,如果你拿出一个有语病的句子来,让我进行语法改错,那我给出的答案大概只能是“我不知道”。你可以对我进行各种指责:你学的时候不动脑子、你是假学习、你从心底里不喜欢英语……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几百张写满笔记的纸和一脑子贫瘠的语法知识。
在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自欺自艾之后,我决定放下“学不好”和“不认真学”这两个念头,转而选择寻求一种可以让我学好、学会英语的方法。这时候,我的学习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如何挑书。
我会在各大搜索引擎上输入“英语语法”、“好方法”、“好书推荐”等关键词进行搜索,然后把这些书单列出来。在这之后,我会参考别人的经验贴进行比较,看看到底哪本书最好。
我已经在学习上失败了很久。我太害怕失败了。我想找到一本一劳永逸的指导书。于是我不停地翻找和查阅,学习却迟迟没有开始。即使我能偶然翻开一本书,没过多久,我又会看到一本“更好的书”,然后后悔没早找到,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书去看新书。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好像有了一些“更好的资料”,但“学习”这件事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于是我开始思考:我到底要做什么?我是要买书还是要学习英语?如果是学习英语,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些学习方法,而不是一味地闷头学习?当想到这里时,我把目光投向了对学习方法的寻找。
在这一阶段里,我收获了许多学习方法。比如影子跟读、词根词缀记忆、五步法词汇记忆(也就是上一章的内容)等等。我也关注了一些学习类博主,他们会根据自己的专业和经验给出一些“好方法”,比如分级阅读、i+1阅读、i+1听力等等。
这些方法可能确实很好,但我的心里仍然存在不少疑惑:他们说的好方法“好”在哪?我凭什么听他们的?这么一堆有着光鲜履历的“高知”,他们的经验和方法真的适合我吗?会不会所谓的“好”只是对于这些学霸而言的?
此外,我还发现了一些新问题:他们在推荐学习方法时也会推荐一些学习材料,但是我对这些材料都不感兴趣。比如:我可能对生物科学感兴趣。但按他们的话来说,我得先读《神奇树屋》系列,之后还得读《哈利波特》,再之后还得搞清楚《经济学人》……然而,我学习的时间是有限的。我已经不是尚在低龄的孩子了,没这么多时间从咿呀学语的材料开始学习。而且我感兴趣的是生物科学,不是什么低幼故事、魔法科幻。这堆书也许很好,但于我而言都是些不重要的杂书。读它们只会让我感到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如此一来,我不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学习状态了吗?——“别管什么材料,学就完了”。这样看来,这种分级学习好像只是披了层“科学学习”皮的闷头楞学而已,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这也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上述的知识博主在宣传他们的理论时会引用各种资料,而且总是强调“兴趣阅读”。那么,我为什么不自己去看这些资料,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兴趣,自己去塑造自己的学习方法呢?
想到这里,我开始对自己的学习方法进行反思:我在学习上不是太勤奋,而是太懒了——我总想着用别人给出的答案,却忘了自己去找寻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所谓的最佳理论、最佳书籍都是一种“想走捷径”的取巧方法,而真正的学习应该是从最底层的方法论开始自己探索的。我曾经也许很勤奋,但是我的勤奋好像用错了地方。
那么,什么是我该学的呢?我开始再度审视我的学习。首先,我学习的是英语。其次,我感兴趣的领域主要是文学和哲学。那么我就应该从这两方面下手。
在这两方面的探求中分轻重缓急:我不是凭空去学文学和哲学的,而是凭借“语言”,准确来说,是“英语语言”来进行文学和哲学的学习的。那么,我首先应该摸清楚英语语言到底是什么。为此,我将求助语言学。
其次,我和英语的关系是“学”。这就是说,我需要寻找一些关于“学”的顶层理论指导我去学。与此同时,我需要关注我的身份:我是将英语作为第二语言进行学习的。因此,我还要关注第二语言习得理论(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简称SLA),以寻求不同于传统学习的学习方式(在以往的经验中,它已经被证明是对我无效的了)。
最后,我还要处理我的英语材料:我的确喜欢文学和哲学,但这并非意味着我要去看所有的材料——因为我本身就看不懂他们。假设我想看莎士比亚,买了一本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悲剧集。但是当我打开书的一刹那,我的所有热情就会立即消失:因为我根本看不懂这些鬼画符。我想,这大概不是我的问题——否则怎么会存在《莎士比亚大辞典》这种东西呢?这不正说明莎士比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懂的吗?因此,我还想思考如何降低自己阅读这些书籍的难度:我该如何做好前置学习,或者说,我该如何给我的阅读“退格”。
想到这里,关于学习到底是苦功还是巧劲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这取决于你的学习目的。如果你有通过考试的压力,那么所谓的“真学习”就不适合你,你只需要短期内强化对考试材料和范围的记忆就可以。如果你只是想看两本书,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那么你只需要由简到难看一些兴趣相关的内容就可以,不用按许多词汇和语法书上的走,把自己逼成人形百科(许多声称“分类记忆”的词书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你想要学习英语语言本身,那你就不应该总是旁听一些大V或讲座给出的答案,而是应该沉下心来,自己阅读学术文献,在基层的方法论之中选取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毕竟它们在你这里到底好不好用,只有你自己知道。
墟墓兴哀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
涓流积至沧溟水,拳石崇成太华岑。
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
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辨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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