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高地人所料,在他们突围失败后英军居然没有趁机攻城,反而整整两周都在密锣紧鼓准备攻城器械,这让城内的人暂时可以喘一口气,毕竟城外还有其他援军正在陆续前来。
一个爱尔兰人踉跄地奔向信鸽笼,背上的匕首随着他的奔跑不断渗出血水,但时间紧迫他顾不及伤势与信纸,慌乱地掀开笼盖抓出其中一只信鸽,从自己染血的格子裙撕下一段布条绑在信鸽脚环上。
就在此时,死神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身后的飞斧与利箭紧随而至,一抹鲜血随即溅落在信鸽的白羽上。
他忍着剧痛绑紧布条向前尽力向前一抛,然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发疯似地驱赶所有信鸽,在利箭袭扰下信鸽们盘旋两圈便四散飞走,其中染血的那只向着爱丁堡翱翔而去。
与此同时冰冷的刀剑也从背后穿透他的身躯······
凶手眼看信鸽远去,回头便把余怒宣泄在他的尸体上。他们格子裙内藏着的金币随着挥剑而铛铛作响,其中几枚顺着剑招抖落在同胞的血泊中,血污中依然能辨认出印有病夫王的面容······
血鸽一路东去,掠过尸横遍野的残檐断壁,无论是被英军作为练习箭靶的高地人,亦或是被高地人削成路标的南方佬,如今都成了野狗与乌鸦的盛宴。经过连天的飞翔它终于来到爱丁堡城外围,在英军的营地几番盘旋后最终选择在关押俘虏的囚笼架上歇脚,此时英军正密锣紧鼓做攻城的准备,无暇顾及这位远道而来的稀客。
亨利正在演武场上忙着用骑枪进行“狩猎”,他命人把一个接一个的高地人俘虏驱赶上场,放任他们选一件趁手的兵器,只要能活过亨利的一次“冲锋”就能获得一条生路。
每个高地人可以尝试正面接战,或者转身逃跑。但很可惜,无论他们如何选择目前为止的下场都是被亨利的骑枪穿透。
比起亨利的勇武,病夫王查尔斯更擅长用“笔与信笺”来获胜。在军营的另一端他让约翰把王座搬出帐篷,用干枯如枝的老手撑起皇室的戒指,而佣兵们的领袖则纷纷跪拜在王座前,亲吻戒指向英王效忠。
欧文被血鸽的鸣叫弄醒,透着囚笼扭过头来:“小家伙,你从哪来的?”
血鸽脚上格子裙的布条让他的眼神呈现出一丝亮色,但随即又因羽毛上的血迹而暗淡下去。欧文从发霉的面包中撕出完好一小角隔着囚笼想慰劳这位远道而来的信使,不料几个英军觉察出囚笼的异样马上向他走来。
“快跑你这个蠢货!飞去你该去的地方!”欧文敲响囚笼驱赶信鸽,看着它在利箭中振翅远飞后才松一口气。
血鸽逆着寒风鼓足劲越过爱丁堡的城墙,转头便俯身穿梭在围城中的街头巷陌。
它听见老狼与民兵正哼着传统的歌谣,用削尖的柴堆与砖块构成一堵堵迎击骑兵的街垒。妇女们忙着把床单撕成布条制作绷带,孩子们则把一桶桶的粪便送上城楼,教会的神父与德鲁伊的祭祀们暂时放下过去,以各自的方式祝福彼此的信徒。整座城完全不像处于困境,反而热闹得像全力筹备某个盛大的节日。
信鸽顺着街道盘旋而上,飞入三面峭壁独留一条吊桥的爱丁堡内城,回到久违的家中。守值官看着褐黑的血迹与脚环上的格子布条片刻都不敢耽搁,马上把血鸽送往战略室。
面对仆从递上来的血鸽罗伯特双眼紧闭,青筋暴怒,脸上不时抽搐的犹如抑压春雷的乌云。默言良久后春雷最终炸响,他反手将战略桌上一枚绿色的棋子扫飞出局。尽管血鸽没有带来片言只字,但脚环上的格子布条与羽毛褐黑的血迹已经表明一个坏消息——西面爱尔兰人的援军已经如刚才的棋子一样不复存在了。
罗伯特随即召来老狼与一众将领,围在战略桌前俯视着当前的战况。窗外不时响起巨石坠落城内的声响,这是南方佬获得投石机后对他们的“回礼”。
在阵阵巨石落下的巨响中,侍从向众将宣读眼前的局势:
老狼所组织的“自由民兵”在一周前的偷袭中损失过半,只能退入城内准备接下来的防御战。
这只绑着布条的信鸽来自西面的爱尔兰表兄们,但此刻至少说明他们已经遭遇不测,无力支援。
剩下东面的一支是由高地斧手组成的雇佣兵,他们只在乎谁能支付出最高的价钱······
苏格兰一方原本的计划是固守爱丁堡利用冬季消耗英军的锐气,自由民兵切断英军的补给路线,然后等待爱尔兰的援军抵达,获得优势后再出钱雇佣高地佣兵参战,汇集三倍的兵力实现“中心开花”歼灭英军。但这一战略随着英太子亨利带领部队北上成功接济病夫王而破产,苏格兰人被迫提前突围企图削弱英军的围困。
尽管与爱尔兰有“血亲”的情分,雇佣兵也信守诺言。但所有人都心知一旦失去获胜的希望,曾经的盟友也会变成最凶狠的敌人。
一周前的突围失败让罗伯特损失了三分一的士兵,更大的问题是能用于乘骑的战马已经所剩无几。如今外援断绝,突围无望,唯一能期望的是在围城战中能“耗过”英军。但获得支援后的英军犹如“巨蟒”,正日复一日地把爱丁堡扼杀其中。在罗伯特看来只要病夫王不犯战略错误,静静在病床前熬过这个冬天,那明年春季就是自己的死期。至此战略桌前的众将面若死灰,灰蒙的眼中仿佛预见了处死自己的吊刑架······
“——南方佬熬不过这个冬天。”老狼的话语刺破了众人的沉默:“英王的帐篷百孔千疮,暖炉里碳灰混着马粪,而更重要的是欧文确实烧了英军的粮草。”
“可惜我们没法再烧第二次,”罗伯特略显无奈:“或许上次我们应该全力赌一把,没准就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欧文是一个好战士,我很遗憾·······”
“‘小狮子’虽然擅战,但骄躁。上次的失误让他痛失良机,他不会安分等冬天过去,哪怕条件不足也会强行攻城。”老狼故意掠过欧文的话题,依然聚焦眼前的战局:“突围中我们损失了大部分的骑兵,主动出击确实毫无胜算。但只要我们在城内投放足够的‘诱饵’,让‘巨蟒’吞噬诱饵时我们时就能狠狠刺穿它的胃。”
“你在赌,老狼。在拿我们所有人去赌南方佬会犯错。”
“病夫他也在赌,赌我们与他哪一方会熬不下去。”老狼边说边从棋盒内挑出一只握着干草叉代表‘暴民’的棋子,掷地有声挤入爱丁堡城内:“而且说起‘战士’——我们远比你与病夫王所想要‘坚韧’。”
就在此时英军的营地号角齐鸣,紧接着爱丁堡的城楼也响起了此起彼落的警报钟声,传令兵前来禀报英军开始攻城!
罗伯特与老狼连忙走近窗边查看,只见城外旌旗招展,鲜红如火的英军已经列出攻城的阵势。队伍前排的旗帜更让高地人彻底心凉,那是一面绿底黄色竖琴的爱尔兰战旗。
片刻之后英军阵中的投石车抛出一件特别的“礼物”,“它”逆着寒风在空中发出划破天际的呐喊,声音响彻云霄深入每一个高地人的心中,直到落入城内碎成一滩血雾才停歇。
老狼抓紧时间点算英军的兵力分布,片刻余光都没有浪费在“礼物”坠落的方向,转身直接提出修改布防策略。
“你要我‘卸下武装’?”罗伯特将信将疑,但同时把刚拿起的王冠头盔放回战略桌上。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同时需要一柄‘利剑’,并且支撑我们奋勇而战的并不是这一身铁甲衣。”老狼走回室内,抬头望向挂在墙壁上的头盔与武器,那是历代苏格兰王的兵器。
老狼与罗伯特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战略会议后众人再无异议,随着罗伯特发出最后的命令所有人快步走出战略室奔向各自的位置。
从战略室走出堡垒的路上有一段特别幽暗的楼梯,老狼经过时特意避开众人放慢脚步,趁机抹去独眼的泪花:“坚强的孩子······”
评论区
共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