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狼!跑回来干嘛?!”安娜双手叉腰,把砍肉刀狠狠劈在身旁的木桶上,桶中烈酒随即颤抖出一阵涟漪。
老狼直接跨过矮墙将双手剑往插身一插,搂紧安娜的水桶腰强吻她苍老干裂的嘴唇作为回应。
安娜防备不及,被“色狼”偷袭得手,当即紧咬对方的舌头以示抗议,但随着舌尖的深入交流不甘的挣扎最终化为不舍的相依。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一滴泪水沿着鱼尾纹坠落,两人额头紧靠凝视对方的双眼:“欧文没了,他们说我们的王没了,我怕你也没了。”
“放心吧,我可不会少了你的酒钱。”老狼搂紧了安娜,在她带有加龄臭的泛白发丝上深深一吻:“南方佬直接攻破城墙,他们的骑兵马上就到,我们得随机应变,防线准备的如何了?”
“烈酒和食物我都让大家搬过来了,可惜姑娘们力气不够。都怪你,这回可把老娘的家低都掏空了!”
“掏空”这词一语相关,又意味深长,瞬间让周围的人群禁不住发出一阵“善意”的微笑。
“笑什么笑!还不快搬过去,赶紧的!”安娜往身旁的酒桶怒踹一脚,不料用力过猛酒桶被踢翻,明黄色的啤酒当场洒满一地。
她刚想俯身弯腰堵住缺口,却被老狼一把拉回怀里:“随它去吧,洒得正好,算我欠你的。”
此时撤退的民兵们陆续赶到,在广场中的人群渐渐围上来询问前方的战况。男人们质问为撤退得那么快,女人则询问丈夫与儿子的下落······
爱尔兰人背叛了我们,雇佣兵也被对方收买,但我们在城门击溃了他们,不再是威慑了。而传言中被杀的苏格兰王只是一个替身,真正的王正在内城堡垒中指挥作战。英军毫无人性地直接轰碎一段城墙,践踏着同伴的尸体攻破第一道防线。
我刚刚让英军的太子摔了个摔跟头,差点就俘虏他了。那个小伙子正怒气攻心,接下来必然会用骑兵冒然进攻。
“骑兵?”老狼话音刚落这个词在人群中被反复念及。有经验的老兵是一脸疑惑,孩童们则是遇上童话中的神兽般兴奋,而妇女们更多是不安与焦虑。
“所以你就放弃了第二道防线?!”人群中传出一声叫骂。
老狼看了眼屋顶上传达的旗语,平静地说出一字一句:“谁自认能挡下英军铁骑的——站出来。”
冬日的寒风掠过街道,把战旗撕扯得猎猎作响,众人在风中撑不开眼,唯有老狼傲然挺立静默如岩。他故意拉长这一段沉寂,站在半墙凭剩下的一只眼扫视在场每一个人,直盯每一对或恐惧,或迷惘的眼睛。人群中有跟随自己多年的民兵,有入城避难的农民,也有生活在城内各行业的工艺者,还有一群被安娜鼓动起来帮忙的妇女们。
“好了,咱们该怎么办?”南娜从酒桶上拔起砍肉刀:“你可别告诉咱们闹了半天的,最后得撅起屁股求降吧?”
老狼的眼神最终锁定某处,如猎鹰扑兔跳下半墙,直径闯入人群中。所至处众人纷纷避让,不敢直视他不怒自威的眼神。随着老狼的脚步渐迫近刚才发出质问的人两腿间颤抖着渗出尿液,跪蹲在人群中挪动爬行企图觅得一个能匿藏自己的高大身影。
面对老狼的汹涌来袭,人群中有两块“巨岩”巍然屹立竟敢直视他的独眼。老狼的脚步直冲他们而去,却又在他们面前截然而止。寒风掠过三张被岁月风霜雕成的脸,三人无语相对而视,宛若诸神在裁定这片古老土地的命运。
忽然,老狼不怒反喜拉着两人勾肩搭背,三块“巨岩”肩并肩一同走出人群后方。左膀是德鲁伊大祭祀,右臂是基督的神父,两人各自拿着十字架与橡木图腾随老狼肃立在广场中央。
“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站在他们身后。”老狼回头向众人呐喊。
众人不禁齐声发笑,人群中的孩童与少年刚想发问便被成人连推带踹赶往广场的另一端。
“是家中独子,没有其他兄弟。或者是家中年纪最小的,走过去。”
这回是年轻人不愿意了,父辈与兄长们隐约意识到什么,强行收走武器把他们也推了过去。
一些男人把头盔与盾牌交给多年的酒友,低着头默默走向另一端。
连串的提问后老狼眼前只剩下他想要的“战士”,他伸手示意旁人递上一面战旗,握旗鼓足劲喊道:“最后,女士们!请你们也走过去。带着孩子们从北面的街道进入堡垒,我们的王会庇护大家安全。”
一声呐喊之下人群中真的有几个老妇默默留下,更有几个寡妇与偷吃禁果的少女穿过人群,公开挽紧情人的手。
无论花前月下的誓言如何,世俗风评如何,对她们来说此刻便是一生一世。
“有你在我没法专心作战,而且······严格来说,我们算商业伙伴。”
安娜当场扇上一记耳光,然后搂紧老狼的脖子深吻他脸颊绯红的掌印。
“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和男人合伙做生意,一做便是一辈子的吗?”
鱼尾纹再也藏不住滚烫的泪水,安娜拼命钻入老狼怀中死死搂紧对方:“你别想再甩开我了,我不准你甩开我!求你别甩开我······”
老狼一时错愕无措。抚摸着安娜泛的白发想拥抱她,却又放不下手上的战旗:“我这一生错过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安娜连蹲带跪拖着老狼,占满酒污的褐色麻布围裙在地上拖行像极了敦厚的树桩。但终究拗不过被老狼连哄带拽拉到圣物面前。鎏金十字架在冬日的阳光中泛着片片鳞金,古老的橡树图腾上挂着鹿角与皮毛投下长长的阴影,在此光影下便是以“爱”之名划下的生死界线,一边是为心中所爱慷慨赴死,另一边也是为心中所爱负愿而活。
“我还是旧教,但没关系了。现在时间有限,我相信他们会祝福我们的。”老狼用尽全力总算把安娜这个树桩拉到两位神职人员面前。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安娜的泪花在将信将疑中凝结成含蓄的欣喜。
“是我欠你的,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在某个战场上像瘸腿的狗般死去。”老狼把战旗交给身旁的民兵,扶起安娜握住她双手。
“我年轻时给华莱士当过几回‘报丧兵’。在递上安家费与遗物时她们都深明大义,不失礼节,我觉得自己的安慰纯属多余。但当转身离开的时,寡妇们的哭泣撕心裂肺,余音不散,那一刻我才明白任何安慰确实都多余。总有些泪水是外人无法拭去,我不想······也不敢让你面对这个结局。”
“你凭什么给我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哪个结局!你真以为我稀罕你那两酒钱啊······”
安娜定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多年来的悲欢离合随着泪水流淌而过。
没有婚纱与花冠,也没有嫁妆与礼金,只有余生无悔的爱意。老狼与安娜首次在圣物之下亲吻彼此,接受诸神与所有人的祝福。
人群中其他情侣纷纷仿效,成双结对排在神父与大祭司面前,抓紧战前宁静的片刻完成此生最重要的仪式。
老狼抬头又看了眼屋檐上传递信号的旗手,马上示意民兵搬来一桶酒,敲开木塞用头盔盛上半碗抿上一口,然后递给安娜。
安娜接过头盔一饮而尽,脸浮绯色豪迈之下难掩娇羞:“老色狼,你让我把酒搬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老狼错愕片刻:“当······当然!快!让大家都来尝一口,别浪费了。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待会大干一场。”
贫富,宗教,宗族此刻都不再重要了,在广场的人纷纷撬开酒桶,分发面包与香肠尽量享受这仓猝但仍算丰盛的集体婚宴。
老狼一手抓起腌肉干用残存的蹦牙撕扯起来,同时用头盔盛酒往嘴边灌。一道道夹带肉碎与酒沫的命令让民兵边吃边动起来,他深知余下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民兵边喝边把烈酒倾倒在半墙后,让工匠赶紧吃上几口便在半墙后的地面打上几颗带环扣的长钉,再把麻绳交给在场不愿离开的妇女。
“等下开打,你和其他人躲在半墙两边,听我的口令行动,见状不对就赶紧跑。”老狼把手上的油脂往裙后抹了几下。
“我哪都不去,别支开我。”安娜也没闲着,抽出磨刀棒把砍肉刀磨得霍霍作响。
“好吧,跑回我身边总行了吧?骑兵可不是死猪肉。” 老狼眺望旗手挥动的信号,白眉紧锁,但愁容瞬间便被他压下去,转而又扭头看了眼内城堡垒上的旗帜。情况比预想的来得更糟,只能提前传令让妇女与孩童退入内城,民兵们按年龄与手上的兵器重新站位,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安娜递上战旗,老狼与她深深吻别后再次站到半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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