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举剑咆哮,向剩下的英军步步进逼,片刻哀悼的时间都不留给对方。
被逼至墙边的英军看似走投无路,但真正身陷绝境的人反倒是自己与在场的高地人。擒获英军太子的计划已经失败,真太子必然在另外两支部队中,而且必定比眼前这群“乌合之众”更为精锐。自己唯一的胜算是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先击溃眼前的敌人,避免陷入包围圈。
高地人随着老狼的呐喊汹涌起来,围城半年来的新仇旧恨如今要一并清算!
就在众人打算一拥而上时,东边的街道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清脆如熟透的西红柿砸在石板路上,溅开一滩鲜红。安娜踮起脚尖,左顾右盼还想一探究竟,老狼连忙回身拉着她带领民兵撤往北面的路口。
“怎么了?不是说让我们一起上吗?刚才是什么声音?”
果然,阵阵低沉的铠甲行军声从东边的街道响起,一个腰插红宝石匕首的侍从带领英军踏过血迹,留下一地血红的脚印。
当他们出现在街道转角处时,侍从抬手示意,身旁的士兵随即吹响号角,西边的街道也以相同的号声遥相呼应。两号齐鸣极大鼓舞了广场内英军的士气,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同吹号表明自己的位置所在。
那名身穿侍从铠甲,却持有红宝石匕首之人毫无疑问便是英格兰的太子亨利。
他按原计划带领部队绕过街道进行合围,随着主干道上骑士们的冲锋响彻天际,他心知不妙但也只能加快步伐。可惜当他赶到广场,老狼早已退守北面路口,留给他的是骑兵尽丧的残局。英军三面围攻的战术虽成功夺下广场,但也失败地让战况回到步兵必须在街道鏖战的泥潭里。
他命令三支英军在广场中重新列队,同时高声怒吼:“彼得!给我滚出来!”
“督战队!给我把·····”他刚开口,一名督战队军官便用黑盾呈上一顶染血头盔,静静肃立在他面前。
盔上长缨他很熟悉,盔内那张被毁的脸,在错愕片刻后更毕生难忘。
“老狼。”军官的语气中藏着颤抖:“博尔托尼亚在单挑中为您奋战到最后,我的殿下。”
昔日共同练剑,一并闯祸,立誓出征的种种回忆酿成一杯苦酒,直浇心头。千言万语融其中,肝肠寸断泪凝噎,最终酒劲上头,在心底燃出复仇的烈焰。
亨利从军官口中获悉刚才的战况,命令士兵用钩镰并排组出一副担架,将彼得的遗体安放其上。他归还彼得的佩剑作为陪葬,唯独留下了博尔托尼亚家纹的盾牌。
士兵们左右列队让出一条路,让随军神父带皮得·博尔托尼亚回家。亨利转身戴起博尔托尼亚家的盾牌,连续深呼吸三次压下自己的怒火与骄躁,用剑在盾边连敲三下高声向老狼叫阵。
“我,亨利·金雀花!代表博尔托尼亚家向老狼发出挑战!”
“噢,要是你能像一个勇士那样少玩些替身的把戏,那小伙可不用受这份罪。”老狼故技重施,他看准亨利好胜骄躁的弱点永不会变。
眼下英军最佳的战术是以精锐步兵群起攻之,凭步兵数量直接压垮高地人。主帅为了私仇而发起单挑,等于直接送自己一局翻盘的机会!
亨利咬唇咽回嘴边的恶语,深吸一口寒气略压心中怒火,片刻后在风中吐出犹如龙息的白霜。继而拉下头盔的脸甲,举盾大步走向广场中间,手持宝剑在石板地面一路划过,星火四溅,怒如狮吼 。
老狼也上前摆好架势准备接招,他倒想看看这头小狮子有什么能耐。
十步,亨利加快步伐,反倒是老狼开始疑惑······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亨利腾空跃起,直接以鸢形盾撞飞老狼!
老狼落地后借势向后翻滚,卸下撞击的力量,同时先拉开两人距离,稍微站稳后马上举剑护体。但亨利的攻势瞬间又至,手中的盾牌又是一记猛击,如潮浪接连拍向老狼。
连续挡下两次盾击后老狼伸手握紧剑刃,执剑为枪勉强抵住盾牌的压力,但这正正中了亨利的诡计。他趁老狼双手持剑挡盾,乘机侧剑刺出,紧贴盾牌边沿刺向老狼。
一剑刺腰间,一剑戳大腿,老狼拼死用力推开亨利,没想到这回轻敌骄纵的人反而是自己·····
亨利将剑齐肩平举架于盾上,不偏不倚正是刚才皮得的招式。
“据说,你的右眼是上次偷袭时被我们一个军士戳瞎的?”亨利掀开脸甲,与老狼相对而视,两人第一次正式看清对方的面容。
老狼侧身变换姿势,减轻左腿的负重,双手持剑斜拖在地上尽量保存体力。年轻,狡猾,武艺高强,压下怒火的亨利是恐怖至极的战士,自己这条命还真不一定能一换一。
“可惜你上回跑得太快了,要是碰上我,你也可以少受这罪。”这回轮到亨利反唇相讥,但手上的剑盾却丝毫不放松半分。
久守必失,老狼一声咆哮挥剑扫向亨利,正正被盾牌挡下。他趁势转身又一剑砍在盾边,尽管攻势凌厉,却伤不到对方分毫。
“还是说你有很多个替身,把他们的战功都算自己的?”
老狼边说边刺激亨利,他只能祈求对方再次动怒,自己方能在险中求胜。
有那么一瞬间,亨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双眉紧皱开盾出剑。老狼抓紧这个机会挥出一招“晴天霹雳”,正面劈向亨利英俊的脸。贵族子弟自幼有名师指点,不乏武艺高强者,欠缺的是生死之间历练。这一招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基础剑招,所有师傅都会教导如何化解,但无论亨利是回剑护身还是后退闪避自己都能趁势变招,反守为攻。
但接下来却出乎老狼意料,亨利既没有退,也没有挡,而是顺势向前抛出手中宝剑!
看着这柄剑向自己凌空飞来,老狼嘴角露出一抹诡笑。亨利终归是太年轻了,半道抛剑力度本身就不足,抛剑之后失去兵器单凭盾牌又如何能抵挡自己?他提前变招躬身劈下,挡下这飞来的一剑。
只是状况再次出乎老狼意料,他顺利挡下对方抛出的飞剑,但自己的剑招也由此被破解。亨利趁机举盾上前死死抵住自己,两人甚至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的倒影。
“单凭盾牌你可没法获胜!”老狼感到胜利的天平稍微往自己的一边倾斜了半分。
“这是你教他的吧?”复仇的怒火从亨利眼中喷涌而出。
老狼疑惑的单眼随即被一层雪白的恶臭覆盖,他本能地闭眼退后刚想伸手弄清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不料眼角又迎来一盾击。
亨利以眼还眼地向老狼的吐出一口痰!继而用盾边砸向老狼仅存的右眼!
他狂怒着挥舞手中的双手剑,企图划伤对方。只是一圈,再一圈,每每落空。
“小心!后面!”安娜实在忍不住高喊出来,她知道寡妇今天自己是当定了,只是不想老狼最后的几步走得如此屈辱。
老狼按安娜的提示回身挥劈,可惜依旧落空。紧接着感到右腿一寒,右腿脚筋被亨利抽出红宝石匕首从后方割断。老狼单膝跪地仍不死心,双手舞动长剑犹如破旧的风车在冬日夕阳中不甘挣扎。
亨利跳出圈外,任凭老狼在寒风中疯狂挥舞,直至力歇剑坠,只余下垂老的喘息。他以盾角撞向老狼额头,趁老狼眩晕间踢开他的长剑。
老狼单膝跪地不服命地再次挣扎着企图站起来,身后的头发却被亨利一把抓住让他昂首向天,鼻尖下贴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匕首,如今攻守之势真的逆转了······
老狼此时正面向爱丁堡内城,面向他所率领的民兵们,只可惜在众人的细语中他眼内只有一片漆黑。
“我知道你是条硬汉。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求我放过他们,否则你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的。”
“我····我,求······”老狼咽下一抹口水,喘息着细语喃呢。
亨利喜形于色把老狼的头发拽得更紧了些:“说!大声说!说你承认自己叛国,恳求英王赐罪!”
厮杀半天,老狼早已经筋疲力尽,脑袋像风干的羊肚的自然垂落。亨利一边使劲拉起他的头颅,一边贴近在老狼耳边:“说!我要你说给他们听!让他们都好好听着!说啊!”
“我······金麦利•莫里森,从年轻时就跟随······威廉华莱士,打过很多仗······杀了很多南方佬,今天我有······这个下场,我·····”
在场的高地人低头无语,安娜掩面默默扶稳了倾斜的战旗。
“我·····绝不后悔!”老狼平尽全力发出最后的咆哮,同时双手用力搂紧亨利的右臂。
“你这个贱种!”亨利手起刀落,当场割去老狼的鼻子。但老狼毫不在意,反而抓紧亨利至死不放。
随着老狼含血的命令,高地人承风笛声一拥而上舍命向亨利飞扑而来。另一边的英军见状连忙吹号发起冲锋,全体上前护驾,双方在广场中心碰个正着即时陷入一片混战中。
唯独安娜默默站在原地,不断左右挥舞手中的旗帜,口中喃呢念叨:“老色狼,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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