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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
莱埃泽尔完全不知眼前这个轻足半身人是什么来头：他说他江湖人称“行行行杰克”，每当别人问起他的职业，总是说着“我的职业并不重要”、“不要用世俗的定义来约束个体的发展”、“你想成为什么，你就是什么”这样的鬼话来搪塞。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素不相识的冒险者们报上彼此的职业和强项，是搭伙冒险前的基本礼仪。说实话，她不信任他。
莱埃泽尔征战多年，自视见多识广。是杰克巧舌如簧忽悠走了那对提夫林，然后用一发魔爆术从吊笼中救出了她——这么说，他应该是个术士；可他又琴技了得，还会用魔法让整条街都听到他的辱骂之言——这么说他也是个吟游诗人；可要他是个靠魅力吃饭的诗术混职就算了，他还能熟练地披戴她淘汰下的旧战甲，也擅长用弩箭偷袭忙于交战的敌人。
“这甲卖了挺可惜的，给我穿吧，”他不无自豪地说，“其实，我也是个战士。”
她想起他穿着一条裤衩就钻进了她余热未散的吉斯洋基盔甲里，从无护腿的护甲底部露出两截光溜溜的大腿。他提着一根法师六尺棍，背着一把快赶上他个头高的鲁特琴，看上去真是滑稽极了——就连隔壁地精营地里的瘪三都显得比他像个正经的战士。
吉斯洋基人有句俗语：“全身是武器，没有一把利”，用来讽刺那些三心二意，样样都想会，样样都学艺不精的人。她看得出来，他体质平庸、射术不精、借机攻击笨拙无力、只会使用一环法术——甚至吉斯洋基军队里烂大街的迷踪步都比他会用的法术高一级。
若是平时，莱埃泽尔根本不屑于与这样的人并肩作战；但不幸的是，她必须依靠他的带领——他们这群被夺心魔蝌蚪寄生的同病相怜者，必须抱团互助才有希望找到解药。关于杰克值得信任与否，她去询问其他几个队友的意见。
威尔：我自己何尝不是希望他人以行为来评判一个人的价值，而不是以他的外在。我相信杰克有着一颗正派的心，我的剑刃愿意为他助力。
盖尔：尽管在奥法学界的一般观念里，多元化的力量来源，对于施术者而言并不是一种十分高效的提高术法威力的方式——甚至可以说是事倍功半。不过据我目前的观察，杰克虽然无法集中和驾驭高强度的奥术能量，但他在戏法和一环法术的广度和创造性的使用方式上，足以让我这个在法师塔里多年苦读的术者都自愧弗如……（没等他说完，莱埃泽尔就走了）
阿斯代伦：啊……虽然说人家也没想当什么正义的伙伴啦，但是……他让我吸他的血，还跟我分了一条夺心魔蝌蚪，所以，嗯哼……（神经质地尬笑）
影心：（翻白眼，并不想理她）……
卡拉克：不明白不知道不关心。走，咱削地精去！
啧。看来若想把杰克开除出队，这群队友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有必要吗？莱埃泽尔寻思了半天，这个半身人虽然看着不靠谱，战斗时倒也很少拖她后腿。不，仔细一想，好像事情没这么简单。是他，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用最省力的办法，把本该充满挑战的战斗变得简单……他总是能提前做出正确的选择，有时甚至让她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周围发生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好几遍。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便是一种她从未听闻过的强大。
二
二
回忆一：至圣斩导师安德斯之战
杰克带着莱埃泽尔、卡拉克和阿斯代伦悄悄摸上了二楼。他们隔着楼板听到两个圣骑士在底下大声密谋一些地狱之事。他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物理油腻术，”杰克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瓶，往为首的圣骑士脚下一砸，后者猝不及防，摔了个四脚朝天。“莱埃泽尔，快扔火瓶！”他喊道。
“啧，竟然让我打下手……”高傲的吉斯洋基战士根本瞧不上这炽橙色的小瓶——连一记劈斩伤害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但她还是照做了。
一声轰响。烟雾散去，只见假圣骑士狞笑着不屑地拂去盔甲上的烧焦木屑，这一攻击对他而言仿若隔靴搔痒。但他望向目标，却发现本该通向二楼的木梯，变成了一堆碎木片和灰烬。
假圣骑士们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楼下横冲直撞。另一人刚走到楼板下，就被卡拉克的投枪和阿斯代伦的弩箭扎成了刺猬。安德斯一个大跳上楼，立刻又被莱埃泽尔推了下去。两轮攒射过后，他们就不再动弹了。全程下来，杰克除了开头那个油瓶，就是在用污言秽语攻击敌人，但全队几乎毫发无损。
没想到这时卡拉克突然丧失了理智，浑身冒火，大吼着“老娘要!@#把这鸟店给卸了！”，对着四周的家具就是一阵乱劈。几人被吓得赶紧从二楼跳下去，也不顾落差达到了羽落药水的建议使用高度。卡拉克从二楼一路砸到一楼，终于冷静了下来。
“哎，你们受伤了？咋整的？”她问。
回忆二：蜘蛛女皇之战
“小心，面前这个生物非常强大，大家站位朝另一边的蛛网桥近一点，阿斯代伦，你站在那里当诱饵，听我指令行动。”杰克说。
“啊？为什么是我？”苍白的精灵抗议道，但他还是按照杰克的指令，等到蜘蛛女皇走上一座蛛网桥，他用燃烧箭朝网上一射，立刻躲藏进阴影中。
巨大的蜘蛛重重地摔到悬崖下，它以令人惊叹的敏捷，一跃从八脚朝天的姿势翻转过来，看到了站在石头后的杰克，一个相位移动闪到高台另一侧的蛛网上：低级动物从来都学不会教训。
“化学火球术，”杰克念叨，从包里掏出一个炽火瓶朝网桥一砸，蜘蛛女王再次重重地落到深渊底部，受了重伤。她愤怒地在原地孵化出一群小蜘蛛，它们嘶叫着露出锋利的钳齿。
“高级物理油腻术。”卡拉克也乐呵地模仿起杰克的语气，从包里掏出一个40磅的油桶，朝悬崖下的蜘蛛们招呼过去。木桶闷的一声裂开，扩散出大片油污。“啧，”高傲的吉斯洋基战士再次掷下炽橙色小瓶。瞬间空气中充满了炸蜘蛛腿和欢乐的香气。
莱埃泽尔复盘了一下：全程下来，杰克除了扔了个火瓶，就是在用污言秽语辱骂昆虫，但全队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战斗。
回忆三：地精大本营之战
这一战就更离谱了：杰克说他有个计划，在跟地精撕破脸皮之前，他走到悬崖边的集结鼓旁，叫他们几个假装围观卖艺的群众，开始弹起了鲁特琴。
“老娘跟这帮粗俗的地精混得太久，终于能听到一点像样的音乐了”，明萨拉带着她的地精副官闻声赶来，在音乐声中鼓掌欢呼。杰克疯狂眨眼示意，莱埃泽尔趁机一把将卓尔圣骑士推下了悬崖。地精副官急忙擂起集结鼓，接着也被卡拉克补了一推手，手舞足蹈地飞下悬崖。剩下的地精杂鱼听到鼓声纷涌而至，但完全构不成威胁。几人找了一个高地一顿乱投乱射，干掉剩余的地精首领，林地的威胁就这样被消灭了。
三
三
回忆和短休结束，莱埃泽尔从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坐起身，脚下的岩桥只能容下两人肩并肩通过，火光在四下的深渊里影影绰绰，一些危险的岩缝中喷出绿色的孢子，一旦他们不小心碰到地上那些不起眼却会爆炸的花，就会点燃孢子引发连锁爆炸。没想到“茶屋”的地下空间竟如此宽阔和怪异，而这些都是鬼婆布下的陷阱。他们才刚经历了与假面人的苦战、见识了她那些令人怪诞和变态的展品，那些被夺去心智的假面人的哀嚎仍在她耳边回荡，她一想起鬼婆就恨得牙痒痒。
在她前面几步的地方，杰克正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掐断爆炸花的根茎，将它扔下黑暗的地渊。他面色严峻，一改往日的轻佻油腻。身旁的队友已经换成了影心和盖尔，因为卡拉克今天动怒过多，现在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无法激怒的禅定状态，于是便回营地休息去了，而阿斯代伦单纯是因为不擅长对付比他更鬼祟狡猾的敌人。少了两员远程大将，过去总是指挥大家摸上高地一阵乱射完事的杰克，这次又会如何安排战术呢？
“我们的目标是救下玛丽亚，并拿到鬼婆的头皮。但待会只要我们一进入她的视线，她一定就会使用分身术，从四面八方使用各种恶心的魔法，所以……我先用云雾术制造掩护，你们待在雾里等待时机，我会上去当诱饵吃掉鬼婆一轮技能，然后你们这么办……”
“可是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影心激动地问。
“放心吧。有妹子你的信仰做我的护盾，我是不会死的。” 杰克给自己灌下一瓶毒抗药水，手背往嘴角一抹，拍拍胸甲，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不知为何，他这次的微笑看上去不再是那么油腻，反而有点帅。（于是影心给他上了虔诚护盾）
行动如计划开始。杰克嘴里念念有词，玛丽亚的吊笼正对的悬崖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团白色的雾气，几人立即冲入迷雾的掩护中。但雾气也惊动了鬼婆，她的狂笑声在山洞里回荡。莱埃泽尔只看到杰克大摇大摆的背影消失在浓雾后，接着从各个方向传来施法的声音和几道闪光，接着她听到杰克的惨叫。大概是疼痛打断了他的专注，云雾术散开，她看到杰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大喘气，没死，而鬼婆的分身站在四周的巨大树根和岩石平台上围了他们半圈，她们看上去全都一模一样。
事实上，云雾术的解开，正是战术的目的——他们三人不仅毫发无伤，并且视线不再有遮挡。莱埃泽尔再次扔出炽火瓶，用微薄的火焰伤害击破了两个分身；影心扔出一个真空球茎，将三个鬼婆从树根上拽落地面，唯一一个承受住轻微坠落伤害未消失的便是鬼婆真身；盖尔也用魔法飞弹干掉了最后一个烦人的分身；杰克也从地上爬起身，喝下药水稍作恢复后，一发弩箭扎扎实实地射中了本体，但并未造成太大伤害。
“哈哈哈哈哈，甜心，你们的攻击就这种程度吗？我还没完呢！”稍战片刻后，鬼婆故技重施，再次分成多人。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杰克油腻地歪嘴一笑，拍拍手上的“哈罗德”名弩，伸出一指直指鬼婆本体的方向。原来，受到这把弩攻击的敌人会受到灾祸术的影响，而本体的头上现在正闪烁着灾祸术的紫红色光芒，她的分身术并不能驱散魔法！莱埃泽尔心领神会，飞身一跃落到鬼婆身旁，挥起巨剑就是一顿猛砍。
面对吉斯洋基剑术，鬼婆只能疲于招架，她气急败坏地点燃玛丽亚的牢笼，试图分散小队的注意力，却立刻被盖尔一发冰冻射线扑灭了火焰。
"可恶，打得我好疼！既然你们这么想救这小妮子，那这样你们还下得了手吗！？" 突然笼子里的玛丽亚不见了，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玛丽亚出现在小队面前：她们声音和动作都如出一辙，跪在地上哀求英雄的救助。影心迟疑地举着锤盾，面露难色，这高超的幻象魔法叫人实在无法分辨。如果判断失误，她这一锤下去，恐怕早就虚弱不堪的玛丽亚要有生命危险。
“魔爆术，”杰克低声吟唱，两道红色的光束从他手中飞出，同时打中了两个玛丽亚。左边的一个翻滚着露出了鬼婆的真容，而右边的玛丽亚骂骂咧咧地揉着肚子，影心立刻帮她恢复治疗。其他几人对着鬼婆一顿乱揍，她很快就举手投降了。
“为什么你……能下得了手？”
“因为我用这招从来打不死人。”杰克平静地说。
注：魔爆术作为戏法，它的法术等级取决于角色等级而不是施法者职业等级，因此无论角色如何兼职，都能在5级和12级时获得第二和第三道射线。实际上笔者打鬼婆时队伍只有4级，但为了戏剧效果，把灼热射线卷轴改编成了魔爆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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