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盖利德已经九天了,处处是腐化的行尸和恐怖的大狗大鸟。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甜腻味,和这猩红的大地一样充满了死亡。水壶里的水已经见底了,湖中的水已经被猩红腐败所污染,我不敢喝,但也没有别的路子找水。我说实话,这里但凡能找到一只正常的狗,我是说,即便是宁姆格福哨站里那种双目血红,见我就咬的狼狗,我也会毫不犹豫杀死它,喝掉它的血解渴。实在不行雾林里的熊也可以试试。即便这里的太阳长时间地毒辣炙烤着充满死气的大地,我的盔甲也不再反光了。我可以闭着眼就给你指出来这里被拉塔恩的战士用战锤砸出了两个凹陷,那里被红狮子骑士用长矛戳了个对穿,甚至腋下的锁甲都有些生锈了。和这幅残破的铠甲一样,我也残破不堪。我已经记不住这是第几次从赐福旁醒来了,无论是狗嘴还是利剑我都不想再走一遭了。
我甚至有点怀念宁姆格福拿些穿着华丽拿着金剑的活尸贵族了。
还是他们乖巧可爱。
我用一块脚边的石头蹭着大剑上的污痕,也许是血、也许是肉、也许是泥、也许只是我眼里的灰。不知道了,这九天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生机,回到交界地的新鲜与踌躇早已荡然无存,在盖利德活命都是种奢望。唯独与以前一样的,是靠坐在我身边半截树桩上的少女,她还是一尘不染、冷静又寡言。
她就和我醒来的原因一样神秘,从黑夜的雾中走来,说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这段时间,她的存在感甚至不如她交给我那匹灵马。托雷特好歹也会昂着头梗着脖子让我给他挠挠痒梳梳毛,这个小姑娘——自称为梅林娜的少女,却像根木头。若不是和我同乘一匹马,同在一个屋檐下,我都快把她当成木头了。
别看她现在靠在那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似的,打起架来可是凶猛。那把银白色的短刀,可以轻松划开士兵的铠甲,但是一滴血都沾不上去,更别说她还能高高跃起,从刀身上喷出火焰。要不是她昨天用这金色的火焰替我给了死鸟致命一击,我就已经知道被死亡之火烧死是什么感觉了。
想想都打冷颤。
无力地擦了二十多分钟剑了,剑身上的污痕还是很多,我无奈的嘟囔了几句,看向了梅林娜。察觉到我的目光,少女也抬头看向我。
“可以等等再出发吗”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我求饶般的语气。少女的左眼是睁不开的,眼睑上有个奇异的三指鸟爪纹身,她现在正用右眼紧紧地盯着我,纯洁的眼睛与我们当下所处的盖利德格格不入。
“是有了什么计划吗,褪色者”少女还是看不出表情,只是语气如往常一般温柔。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来,总不能承认我是想放弃了吧,再说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得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哑口无言,加上前途渺茫,我又沮丧地低下了头。
梅林娜轻轻起身,半跪到我的身前,伸出一只手轻轻触摸着我的脸。我的脸很热,不是害羞了,是疲惫与麻木。少女不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那手上闪烁着奇异的金色光芒,我知道,这是她的治疗祷告,我只见她用过,就连圆桌里那个蒙眼的圣职者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金色的光芒在闪耀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虚影——那是黄金树的虚影,同时一股暖流也从胸口流进我的全身上下。腰身的酸痛渐渐缓解,早已麻木的手腕也渐渐有了知觉。享受着这温暖的治疗,我突然感觉,这比现在让我去当史东薇儿城的城主都要爽快。
说来奇怪,这个天生神力神神秘秘的少女,给我提出的要求竟然只是让我带她前往王城,但却甘愿代替我死去的女巫,为我转化力量,治愈伤痕——还搭上了一匹灵马。而且这个美丽的少女,还是个灵体,也就是说不吃不喝,甚至不常睡觉,经常一坐就是一晚上,望着黄金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我醒来后,就发现陪我前往交界地的女巫已经死去了。她本是我的同乡,虽然不熟但是也认识,也相伴而行。巨大的利刃划开了她的肚子,但善良的她却在临死前却写下了一行字。
也就是那行字,让我义无反顾的踏上前进的旅途。
本以为失去女巫,失去获得力量的方式,只能碌碌无为地在交界地艰难游荡,没想到却遇到了梅林娜。我抬头看着她一尘不染的精致俏脸——灵体就是好,打一天身上也不好脏,总是有米兰花的香气——突然内心感觉到了莫大的慰藉和荣幸,虽然她寡言少语,脸上的表情还没我会的魔法多,却是伴我前行,朝夕相处的人。遭遇噩兆妖鬼埋伏时,是她先注意到城墙上的异动,抬手一掌将我推离危险的;对决接肢葛瑞克时,是她放出黄金树治疗祷告,治愈了我被龙头烧伤的肢体;遭遇骑士围攻时,是她放出刀中烈火使我得以全身而退的。似乎已经记不起多少次梅林娜在战斗中祝我,在落败时救我了。而我堂堂褪色者战士,师从域外骑士的用剑高手,竟然还因为她话不多而耿耿于怀!
不行,爷们儿要战斗。我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却给蹲在我身前的小姑娘吓了一怔。我自作主张地向她伸出手:”走吧小梅,谢谢你替我疗伤,我们可以出发了“少女没有出言责怪我的冲动,而是伸手握住了我的小臂站起身来。
呵,傲娇。
一路无言,梅林娜侧坐在马背上,目之所及处处是破败。曾经我想让她在骑行中搂住我的腰,免得路途颠簸。但少女却保持着自己的倔强,言辞温和地拒绝了我,就像刚才她不拉我的手一样。一只大狗躲在破屋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湖边的腐败眷侣挥着长戟冲我们呲牙。这次我骑的很慢,怀着对她的感恩与敬畏,小心地躲避着这些”慈眉善目“的怪物。突然我感觉梅林娜拉了拉我的袖子,赶忙回过头去问怎么了,可少女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顿时紧张起来,警惕的环顾四周。
”你看那里“少女突然发声,”那个破屋里,有人“
”好的,我们去看看“
我双腿轻轻一夹,托雷特就渐渐加快脚步,我们穿过了一个破败的关口。这里早已没有了镇守的士兵,就连他们的营寨都被拆走了,没有一丁点的人气。石头垒砌的关卡上有一块半毁的木牌,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瑟利亚“几个字。我还在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难得的和人沾点边的东西时,身后的梅林娜却惊呼:”小心!“随后脚一踢马肚子,托雷特就嗖地冲刺起来。我摇摆了几下,没有掉下马去,还没来得及问,就有一个魔法大锅落在我刚才的位置。——要不是梅林娜察觉到山崖上的山妖,助我躲开了危险,我就可以回去继续擦剑了。
”谢......谢谢,小梅“我放缓马速,没有回头地说着。又救了我一名的女孩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但是前方却传来了不祥的声音,一直大狗正蹲在荒凉的石头上,刚好挡在了破屋前。刚刚躲避一个危险,另一个危险就来了,这就是交界地的常态。我翻身下马,从马鞍带中抽出我的长剑,梅林娜也随后下马。我在托雷特的屁股上用了一拍,这聪明的灵马便跑到阴影之中躲藏起来。
会不会在梅林娜的心中,莽撞又缺心眼的我还没有托雷特聪明。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那只大狗已经站起身来,露出了骇人的犬牙。我摆出架势,将长剑举到身前。在交界地外时,我曾给一位骑士老爷当扈从。骑士的大儿子常常和我一起去林中狩猎,两个莽撞的年轻人总是能合得来的,我也因此得以学到了一些骑士的剑法。”永远把你的剑尖对准敌人“这是小骑士常对我说的话。来吧,我握紧了手中的剑。大狗压低了身子,尖啸着冲我奔来,巨大的身形一下子由远及近,占据了我的大部分视野。我也向着大狗奔跑,在狗嘴张得巨大时用力弯腰侧身躲过腥臭的尖牙,下压长剑狠狠的砍过一跳狗腿,然后立刻转身,讲剑尖重新对准因受伤而暴怒的大狗。梅林娜此时也绕到了大狗的另一侧,罩袍下闪烁着利刃的寒光。
现在轮到我们以夹角进攻了。我大喝一声,从怀中掷出早已准备好的飞刀,然后也压低身子向前冲去。大狗此时却有了新动作,这畜生竟然用力的跺了几下脚,扬起了大量尘土,掩盖了自己丑陋的身形。我的进攻一下子就陷入了窘境,关卡出在两山之间的狭长地带,这里的风远比其他地方的高,尘土一下子就覆开来,甚至让天空都变暗了,我一下子失去了大狗的具体位置。
为了摆脱被动,我只能分出一只手翻找着腰间的袋子,袋子中的几颗石头给了我灵感。”嘿!“我一次掷出三颗石头,这些石头落入尘烟中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本以为照明石只能在坑道里照亮,没想到也能让你显形“我庆幸的自言自语,因为在石头的光芒中,一个黑黢黢的巨大身影若隐若现——这只大狗甚至想绕到我的侧面,咬住晕头转向的我。但这时梅林娜也发起了进攻,她竟俯身一下子跃入尘烟中,手中的短刀散发着黄色光芒。她每一次挥手,都会有刀刃状的火焰射出,烟中的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我也抓住机会,冲上前去重重地砍下。身披数创的大狗跌跌撞撞地从烟尘中逃出,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战术不奏效了。我甩掉剑身上沾染的鲜血,准备下一次进攻。
”二位,停手吧!“不远处的破屋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身披红色长袍的人。大敌当前,怎么有人捣乱呢,我还在疑惑的时候,那人却冲我们挥挥手,用奇怪的语言说了什么,那只受伤的大狗竟然低下头,坐到了地上。难道这人能驯服这种凶猛的异兽?我在梅林娜的脸上也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二位不妨来我屋中一叙“那人背着手,对我们发出了邀请,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的大狗,我也没有把放下手中的剑。和梅林娜对视一眼,她在用口型说着”小心“,我们二人走上前去。小屋在一块突出于地面的巨石上,梅林娜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我得手脚并用地狼狈往上爬,那红衣人却蹲下身子,伸手示意我。看梅林娜并没有发出危险的信号,我也就抓住那人的手,让他把我拉了上去。
拍掉身上落满的尘土,我才得以看清红衣人的面容。那是一个皮肤非常苍白的中年男人,他红色的长袍上绣着没见过的花纹。老者对我们露出了笑容,引我们进入了这件破屋。在交谈中,我得知这里是瑟利亚关卡,前方的建筑是被封印的瑟利亚镇,而这位奇异的老人名叫格威,被成为贤者。而门口那只大狗确确实实是他驯服的,但格威绝口不提用了什么方法,而是给我讲起了一个故事。一个独臂少女沾染猩红腐败,只能痛苦等死的故事。虽然我没有完全信任他,但是能在盖利德遇到个活人真的是很令人安心,更何况是会讲故事的那种。老人徐徐道来,原来我没敢踏入的腐败沼泽中,有着一位老将的灵体,而他身上有一根纯金制成的金针,可以压制住人身体内的猩红腐败。格威拜托我去击败老将,将金针交给他,还说必有重谢。
老人说这些话时,梅林娜一直默然地听着,但眼神却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有点反常。她除了和我一同冒险时把我看了个遍以外,就是在对决噩兆妖鬼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她察觉到了格威有问题,也许是无伤大雅,也许是事关重大,所以她没有直接挑明。希望一会她不要给我坏消息,我心里这样想着,答应下了老人的请求。临走时老人先是对我被大狗袭击表示了歉意,随后拿出了一袋肉片交给我作为补偿。在收下后,我握住手指吹响了哨笛,唤出了托雷特。在老人的注视下,我们要穿过瑟利亚关卡,从前方的瑟利亚镇下方前往沼泽,老将的所在地。
在深入沼泽的过程中,我们很幸运的找到了一处赐福,不幸的是遭遇了两个怪异骑士的夹击,我没用脚走就回到了赐福点。
在梅林娜的温情疗伤后,我花了点时间进行着站前准备。根据制作书上的内容,制作火焰壶,打磨飞刀。梅林娜一直跪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也倾听者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那样的骑士,歪着身子拄着拐,看着病怏怏的,可没想到出手这么快”
“嗯”
“估计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身子骨不行了吧。还没拉塔恩手底下的兵精神呢”
“嗯”
“哎小梅你说我要不要再准备几个照明石啊,免得又遇上什么会抛地的牛鬼蛇神”
“嗯”
“小梅啊,你刚才的样子,真挺帅的啊”
这次梅林娜没有应声,我抬头对上的是一只纯洁明亮的大眼睛。梅林娜没有接话,而是调皮的眨了眨眼,默默接受着我的恭维,这可爱的举动让我忍不住又夸了她几句。
看似冷漠的少女也会少有的露出可爱的一面。
随着老将挥动他褪了色的军旗,几个手持大斧的骑士灵体在阴影中出现,张牙舞爪地向我冲来。我扔出火焰壶,炸翻一个。梅林娜上前缠斗,挡住一个。另一个挥动大斧劈向我,被我低身躲开。身后是乒乒乓乓兵器相接的声音,我的剑尖直指须发皆白的老将。用大剑格开向我刺来的军旗,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直剑,冲着他的大腿狠狠的刺去。“铛”的一声,我的剑却滑开来了,“可恶,覆盖的如此严实的盔甲吗”我低声咒骂,用余光看见梅林娜已经砍翻了一个骑士,正在灵活的牵扯着另外两个。“得速战速决,不然她会受伤的”我对自己说。
对,梅林娜虽然是灵体,但是也会受伤。在我们初入亚基尔湖时,她就被飞龙喷出的火焰灼伤,没法保持实体化了。我那是手足无措,心急如焚,只能一个劲的对着灵马戒指说话。好在休息了两天后,梅林娜就重新出现了,只是那几天她都比以往更寡言。
我在军旗的横扫下艰难的躲避着,身上也沾染了很多猩红的泥土。沼泽中散发的腥臭让我头痛难忍,早知道撕几块布蒙住口鼻了。刚想分心看一眼梅林娜怎么样了,就被旗杆结结实实的扫在胸前,我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石头上。虽然金属的盔甲可以抵挡住大部分伤害,但是这种撞击让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情急之下胡乱扔出几把飞刀,祈求能拖住老将的下一次进攻。拄着剑站起身来,老将正一步步地想我靠近,手中的军旗熠熠生辉,仿佛当年在战场上征战时,诉说着主人的赫赫战功。在老蒋的身后几步,是我被击落的长剑,如果想要击败他,就必须用更长更沉的武器,手里这把直剑不行,我心里又想起来那位小骑士的话。
“直剑如何打长枪?打不了,九死一生。父亲说几个手持草叉的农民也可以击杀全副武装的骑士,所以能击败长枪的只有长枪”
对抗长于自己的武器,我又何尝不知道是九死一生,但是在交界地没有公平,只能尽全力上。我掏出腰间的铃铛,唤出了三只野狼的灵体,期望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然后保持在军旗的攻击范围之外,向我的长剑靠近。老将冷哼一声,挥动手中的军旗,卷起的风暴封住了野狼的进攻,但我也趁着此时走到了我的剑旁。
但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少女的低呼,不好,梅林娜遇险了。此时的梅林娜面对被军旗强化过的灵体落了下风,在两位骑士的夹击下岌岌可谓,就连披风都被划出了好几条口子。我顾不上触手可及的长剑,转身大叫着狂奔,直接和一个高举大斧的骑士撞在一起,翻滚着厮打在一起。我用直剑疯狂的劈砍着,在骑士无法招架的时候将剑刃送入腋下的盔甲连接处,终于结果了他。来不及喘息,我赶忙站起身来找梅林娜。梅林娜此时正把另一个骑士压在身下,将短刀狠狠地拔了出来,大力的喘息着。也许是为了疗伤花掉了太多力气,少女的疲态令我心痛不已。走到她身边,我伸出了手。
毫无防备的,军旗破空飞出,一下子捅穿了我的手掌,将我牢牢地钉在地上。钻心的痛苦顺着手臂传来,我再也握不住右手的直剑,握着左手,竟然连叫都叫不出来。见我已经失去抵抗,老将拔出自己腰间的直剑,只几下就砍翻了一直野狼。剧烈的痛苦似的我浑身颤抖,我胡乱地抓着旗杆,想要把它拔出来。但每一下触碰都会让我的左手留出更多的血,传出几乎让我晕厥的剧痛。
梅林娜也大惊,赶忙起身用短刀射出火焰牵制老将。但老将还是用常年征战练就的剑法砍死了我召出的野狼,而虚弱的梅林娜放出的攻击也被他厚重的铠甲挡住了。老将脚步沉重,浑身杀气地向我们走来。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思考的时候,却看到了梅林娜的眼睛。那双纯洁、明净、却坚定地眼神里,多了一分决绝。
天空中有金黄色的光芒闪过,随后是有金色的碎片缓缓落下。大脑一片空白的我随后看到了神迹——梅林娜竟然变成了一颗散发着耀眼金光的黄金树!这数虽然比起王城的要小了无数倍,但枝叶分明,光芒万丈。金黄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土地中的猩红色都变得暗淡无比,同时那股熟悉的暖流涌上我的身体,这一定是梅林娜,梅林娜用尽全身的力气,为我放出的治愈祷告。光芒下看不见少女的身影,她因为力竭而消失掉了吗?眼泪不自觉地划过我的脸颊,充满力量的身体让左手的疼痛不再如钻心一般,我用最大的声音大吼一声,右臂发力终于将军旗拔了出来。捡起我的长剑,我感到血气上涌,脑中有个声音抑制不止的说着:杀、杀、杀!
我大吼一声,捡起地上的军旗,用尽全力向老将掷去。被黄金树震撼的老人来不及躲避,被大力冲击的踉跄几步,还未站稳,暴起的我就握着长剑狠狠斩下。金属相撞,火花四溅,老将厚重的盔甲竟被砸的凹陷进去,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让他无法招架,手中的直剑也被我击飞。我张大嘴巴,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咆哮,将长剑狠狠的插进老将没有防护的咽喉。鲜血直直的喷出,糊的我满脸都是,老将发不出惨叫就倒了下去,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埃,消散在空中,倒在地上的骑士也一同消失掉了。
黄金树的加持一过,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左手可怖的贯穿伤口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身上占满猩红腐败的泥土也在不停侵蚀着我的身体,眼前仿佛罩上了一层黑纱,摇晃了几下,我直挺挺的倒下。
恍惚间,我看见梅林娜向我奔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的不真切。我死了吗,我好像比死了还难受。张了张嘴,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沙哑的发出啊啊的声音。听到声音,梅林娜在我身边起身,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放到我的额头上。
”咳咳......咳咳我这是在哪“
”圆桌厅堂“少女说,虽然尽力克制表情,但是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见我只是虚弱,梅林娜拿开了手,静静的看着我。
”你把我送回来的吗“我哑着嗓子,尽力直起身子想要做起来。但是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大壶哥亚历山大坐了一屁股一样,疼痛难忍。梅林娜递过我的水壶,放到我的口边让我小口小口的喝下。冰凉的水下肚,我终于恢复了些神智。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脱下,布满伤痕的身体上缠着新鲜干净的绷带。环顾四周,我现在正躺在我的屋子里。百智爵士在认可我作为圆桌厅堂的一员后,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我。虽然布满灰尘,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但我还是欣然接受。梅林娜见我喝饱了,就轻轻伸出一只手将我按倒,摇了摇头示意我现在的身体还是躺着比较好。只能接受自己目前的状态,我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梅林娜身子一紧,伸出双手就要释放黄金树祷告为我疗伤。
我用尽全部力气伸出手,猛地握住梅林娜的手。少女受惊发出了小小的惊呼,被我握住的手缩了缩,但还是任我握住了。
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梅林娜的手背,光滑细嫩的皮肤,温暖的温度,与我常年握剑干体力活而满是老茧的手截然不同。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我说,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今天救了我......真么多次......你一直在救我......“
少女不说话,只是脸上微微的红晕出卖了她紧张又羞涩的心理。
”我想......我想变强......我答应了你......去王城......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击败......“我断断续续地说着,用力撑起自己,侧身躺下。
梅林娜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她张了张口,想劝我先别说了,安心休息,但却一直不忍打断我。来到交界地之后,完全陌生的环境,濒临崩溃的世界,我们又多久没有遇上可以说说话的人了。我总是在挥剑、倒下之间循环,身体破碎,骨头折断,甚至内脏都洒了一地,却还是会在赐福旁醒来,仿佛褪色者生来就是要进行轮回般的战斗。而她呢,她绝非乡野村姑,这细嫩的皮肤就不是劳作之人该有的,是何种重大的使命,让她踏上了旅途,有是何等可怖的变故,让她失去了身体。
我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也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我却常常因为她的陪伴,而养成了习惯,将最该重视的身边人忽略掉。这截木头,原来已经陪了我这么久。
想到这里,几滴眼泪从我眼角流下,梅林娜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帮我拂去,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在我身边躺下。少女轻轻地抬起我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上,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依偎在我的怀中。她口唇轻启,念着我听不清楚的咒语,我的身上开始浮现金色的光芒。我握紧了她的手,张口想要阻止继续为我疗伤,让我躺着休息就好。但梅林娜却微微一笑,告诉我她正在把我今天征战吸收的卢恩化作我的力量。虽然感激,但我还是我紧她的手,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涌动。
自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和我牵住了手,为我转化力量。原来那时候,我们就这么近过。
大战后的虚弱让刚恢复神智的我困倦不已,怀中的少女温暖安静。困意渐渐袭来。
”晚安,褪色者“梅林娜温柔的在我耳边说道,”伴火同进者啊,请您一定要当上我的艾尔登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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