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言学习丨词汇基础：形态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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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Booij, G. (2007). The Grammar of Words: An Introduction to Linguistic Morpholog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Danner, H. G. (2014). A Thesaurus of English word roots. Rowman & Littlefield. 
Radford, A., Atkinson, M., Britain, D., Clahsen, H., & Spencer, A. (2009). Linguistics: An Introducti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胡壮麟主编. (2021). 语言学教程. 北京大学出版社.
马壮寰. (2010). 普通语言学基础. 北京大学出版社.

阅读方法
如果您的时间和地点允许的话，可以对照文末的提纲来阅读本文。
如果您使用手机阅读的话，可以直接阅读本文，文末的提纲可以用作复习。
本文并未涵盖提纲中的所有内容；如果您希望进一步了解形态学的话，可以从本文或提纲中给出的角度继续研究。
如果您的时间有限，可以选择先行阅读第二部分：词素（重点阅读词根、词干、词缀部分）。

简要理解
在阅读本文时，您需要多次从这两个角度进行思考，所以请注意以下术语
对于本文中出现的“语义”，您可以暂时简单理解为“含义”
对于本文中出现的“句法”，您可以暂时简单理解为“语法”

I. 单词
1. 单词与形态学
英语中的“单词”究竟是什么？也许我们能轻易列举出一些单词，但是，如果要我们给“单词”下一个定义，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让我们来看这样一段英文：
（1）She is a beautiful woman.
我们不会说这是一个单词，而是会说这是由多个单词构成的一个句子。
让我们再来看这样一段英文：
（2）ful
我们也不会说这是一个单词，而是说这是单词 beautiful 中的一部分。如果你对单词有更深一些的认知的话，你就会知道：这是在 beautiful 这一单词中充当后缀的词素（morpheme）。
即使没有学习过语言学，你也可以指出：（1）中包含了五个单词。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做出了这个判断？——是什么把“单词”这一概念和其他概念（比如说“句子”、“词素”）区分开了呢？让我们来看这样一个定义：
单词是承载了客观或实际意义的语言的基本元素。它可以被单独使用，且具有不可被分割的特点。
让我们用这个定义来分析一下 beautiful 这个单词：第一，这9个字母承载了“美丽的”这一含义（承载了客观或实际意义）；第二，我们可以单独把这9个字母当成一个整体来使用（可以被单独使用）；第三，这9个字母只有在按当前顺序同时出现时才具有“美丽的”这一含义（不可被分割）。
上述分析的第三点值得我们注意：作为单词的 beautiful 必须遵照某种顺序排列才能表示“美丽的”这一含义：如果我们打乱这9个字母的顺序，组成 bifelutau，它就不能再承担之前的含义了。此外，这9个字母是同时出现的：如果缺少了3个字母，变成了 beauti，那么它也将失去之前的含义。
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一种分析是对单词内部构成的研究。同时，它还涉及到单词的含义。我们称这门学问为形态学（morphology）。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两个维度去定义形态学：
形态学研究单词的内部结构
形态学研究单词形态和意义之间的系统性关系
形态学研究就像是对单词进行外科手术式的研究：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通过分析它的内部来研究其规律。 

II. 词素
1. 词素的定义
在语言学中，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通过词素（morpheme）来研究单词。有些人可能还不太熟悉这个词，但是他们也许听说过“词根”、“词缀”——它们都是词素的一种。那么，究竟什么是词素呢？我们可以参考如下定义：
词素是单词中可以被分析出来的携带意义的最小单位
为了解释这段定义，让我们来看 unfriendly 这个词。我们可以把它拆成三段：“un”，“friend”和“ly”。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拆呢？这是因为在这种拆分模式下，每一个部分都仍然可以承载一个含义，如：
un：承载有表示负面和否定的含义：在 unlike，unhappy 中具有类似含义
friend：承载有表示“人”的含义
ly：携带有指示该词为形容词的含义（更准确地说，它的作用体现在句法上）：我们常说的名词+ly能构成形容词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们把这三个词素再往下划分，它们就会失去携带的含义：单独一个“u”不能表示否定；“frie”也不能表示“朋友”；“y”也不能指示这个单词是形容词——这就是“最小单位”的含义。

2. 词素的划分
在对词素进行了了解之后，我们可以尝试对它们进行分类。

2.1 语义（含义）的视角：自由词素和黏着词素
第一种分类方法是按照它们呈现语义的方式进行划分：
自由词素（free morpheme）：那些单独出现时能表示其含义的词素
黏着词素（bound morpheme）：那些单独出现时不能表示其含义的词素
让我们接着看 unfriendly 这个单词中的词素：在我们平常见到的文章中，friend 可以单独作为“朋友”的含义出现，因此它是一个自由词素。而 un 和 ly 不能单独出现，它们必须依附于其他词素才能出现并表示其“否定”含义，所以它们是黏着词素：虽然 unlike，unfriendly 中的 un 都在单词中表示否定，但是 un 本身并不能被单独使用。或者我们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理解：自由词素就是那些可以独立作为单词使用的词素，反之则是黏着词素。

2.2 句法（语法）的视角：屈折词素和派生词素
第二种方法是按照它们的句法功能进行划分：
屈折词素（Inflectional morpheme）：那些添加之后会改变其句法功能的词素
派生词素（Derivational morpheme）：那些添加之后会改变其含义的词素
让我们来看 work 这个词，我们可以给它分别添加“ed”“ing”和“s”，构成 worked，working 和 works 这三个词。这时候，它本身“工作”的含义并不改变，改变的是它在句法中的功能：ed  指示 work 发生在过去；ing 指示 work 正在进行或者在未来进行；s 指示 work 在现在进行。这就是屈折词素。
如果我们分别给它添加“er”“able”和 “ability”这三个词素，构成 worker，workable 和 workability 这三个词，它的含义就会改变：它们分别对应“工人”、“可行的”和“可行性”三个不同的含义。这时候，它在句法中的作用不一定改变（比如 work 和 worker 都可以作为名词充当句中的主语和宾语），但是它的含义一定发生改变。这就是派生词素。

2.3 构词的视角：词位、词根、词缀和词干
第三种方式是最重要的一种划分方式，即按照它们在构词中的作用划分（这一划分方法会同时涉及语义和句法，因此，一个更简单的方式是依靠彼此来区分它们）：
词根（Root）：单词中承载核心含义的单位，不能被继续分析，否则就会丢失其含义
词缀（Affix）：必须附着在其他词素上才能表达其含义的单位
词干（Stem）：单词中用来附着词缀的部分，这个词缀通常为屈折词缀
词位（Lexeme）：单词中可以承载单词屈折变化的部分

2.3.1词根和词缀（Root and Affix）
让我们来看这样一个单词：receivable。如果我们对它进行一次划分，可以得到如下单位：
re：再一次、回来
ceiv：持有、获得
able：有……能力的、可以被……（句法作用）
这时，这个词就可以被分析为“再一次-持有-有能力的”。对它进行重组，就可以表达为：“可以被再一次持有的”，即“应收的”。
在这三者之中，对于单词含义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是 ceiv：因为只有它承载了“抓取”、“持有”的含义，我们称这种词素为词根。

而 re 这个单位虽然有着“再一次”的含义，但是在单词 receivable 中，re 含义的表达是在 ceiv 的基础之上进行的（这个词首先表示了“能够持有”的含义，而“再一次”是对“能够持有”的描述），因此，我们称这一种词素为词缀（able 也是同理）。按照词缀出现的位置不同，我们对其进行了进一步划分：
前缀（Suffix）：通常出现在词根的前面的词缀
后缀（Prefix）：通常出现在词根的后面的词缀
中缀（infix）：通常出现在词根之中的词缀，较为少见
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词根不能独立存在，必须借助其他词素才能使用。比如这里的 ceive：它虽然承载了 receive 的核心含义，但是必须和词缀 re 同时出现才能完成其表意功能。这种词根被称为黏着词根（Bound roots）。而有些词根不需要依赖其他词缀就能表达一个完整的含义（如run），这些词根被我们称为自由词根（Free roots）。

2.3.2 词干和词位（Stem and Lexeme）
2.3.2.1 词干（Stem）
一般来说，词干会被和词根、词缀归为词素一同介绍，但是我选择将它和词位放在一起介绍，这是因为他们都涉及单词的屈折变化。
让我们接着使用 receivable 这个单词进行分析。我们可以对它进行一次重新分类：把它分成 receive 和 able 这两个部分。
让我们先来看 receive 这个部分。如果按照我们之前对词缀和词根的认识，那么 receive 好像有点像词根，却又不是词根：它像词根是因为在它之后还可以添加后缀- able 从而构成新词 receivable，而之前的词根 ceiv 也可以添加前缀 re- 而构成新词 receive；而它不是词根是因为它还可以被进一步拆解为 re 和 ceiv，而我们在刚才已经得知：词根是承载单词核心含义的最小单位——相较于 receive，ceiv 这个单位明显更小，所以 ceiv 才应该是词根。
事实上，上面的分析涉及的单词并非只有一个。当我们说 receive 像一个词根时，我们是站在 receivable 的角度上来说的；而当我们说 receive 不像一个词根时，我们是站在 re 和 ceive 的角度上来说的。这就是说，这次分析涉及到了最基层的词素 re，ceiv 和 最高层的单词 receivable ，而词干正是我们从前者向后者过渡过程中的中间产物。我们从词素的角度一路走到了单词，而这个从词素构成单词的过程被我们称为造词（Formation）。
想一想我们的造词历程：我们先是找到了承载核心意义的最小单位——这就是词根 ceiv，之后又找到了词缀 re-，于是它们就组合成了 receive。在这之后，我们又把词缀 able 添加到了 receive 后边，这才构成了 receivable 这个单词。在这个造词过程中，依次出现了词根（ceiv）、词缀（re）、词干（receive）、单词（receive）、词缀（able）、单词（receivable）。当我们考虑到 receivable 这个单词的时候，只有 receive 这个造词过程的中间产物的特点比较模糊（正如我们在上面所说的：它既像词根，又不是词根）。那么，让我们来从造词的特点看看词干和词根的区别在哪里。
在成为 receive 的过程中，词根 ceiv 加上的词缀是一个派生词缀：通过添加这样的词缀形成的单词含义不同（比如receive和deceive）。而在成为 receivable 的过程中，receive 加上的词缀是一个屈折词缀：通过添加这样的词缀形成的单词在句法中的作用不同（比如receivable和receivability）。因此，我们说：词干就是单词中用来附着屈折词缀的部分。或者，我们也可以简单地说：一个单词去掉屈折词缀后剩下的部分就是词干。

2.3.2.2 词位（Lexeme）与词型（Form）
词位有着和词干这一词素类似的特点，但它并不是词素。一个对于词位的定义是：
词位是可以承载单词屈折变化的词汇意义上的单位
在这时，我们又会发现：词位好像和词干也很像。那么，它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
让我们从对这两个术语的使用上来判别他们的不同。我们说：receive 是 receivable 的词干，receive 也是 receivability 的词干。而 receive 是 receivable 和 receivability 这两个词的词位。这其中的不同在于：当我们从单个单词的角度进行分析时，才会使用词干（Stem）这一术语（从 receive 到 receivable，从 receive 到 receivability 这两个过程都是点对点、一对一的）；而当我们从多个词的角度（也即词汇意义上）进行分析时，才会使用词位（Lexeme）这一术语。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词位：它是一组单词的一个抽象单元。
我们还可从语义的角度来看词位的含义：cat 和 cats 同属于词位 CAT 的不同形式，而 cat 和 dog 则不共享一个词位。这就是说：每一个词位都承载着一个固定的含义。而词干则没有办法从这个角度进行分析。
我们还说，词位可以承载单词的屈折变化，从而形成不同的词形。我们可以再回顾一下之前讲到屈折词素和派生词素时用到的这组单词：
Work
Working
Worked
毫无疑问，这些单词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的的核心含义都是 work，即工作。而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添加屈折词缀之后，他们的句法功能发生了改变。我们说，这些单词具有不同的词形。

III. 词类（Category）
我们可以从上面的论述看到：单词与句法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虽然形态学试图单独研究单词的内部构造，但是它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单词的外部，也即语句（Sentence）。这就是说，我们对于单词的分类实际上是同时从三个维度进行展开的：语义、句法和形态。语言学各个分支的这种错综复杂的特点使得我们对它们的研究困难重重。因此，我们对它的学习并非是一步到位的，而是逐步展开并修正的。

1. 句法和语义：功能词和实意词（Functional versus Lexical）
我们称那些具有明确语义意义，用于表达实际概念、动作或状态的词汇为实意词。而那些在语法结构中具有功能性，但却不具有明确语义的词汇则被我们称为功能词。
对常见的实意词可以进行如下分类：
名词（Noun，简称：N）：指示了某种存在的词
试考虑 apple 和 justice 这两个名词：后者并非指示某种真实存在的实体，而是指示了某种概念的存在
动词（Verb，简称：V）：指示了某种活动的词
如 think，want，play 等
形容词（Adjective，简称：A）：指示了某种属性的词
如 fast，slow，red，happy 等
副词（Adverbs，简称：ADV）：指示了某种程度的词
如 sunddenly，often，very 等
这四类单词之间又有如下关系：
名词：该类词的活动需要借助动词展开
动词：该类词的对象需要借助名词描述
形容词：修饰名词或具有名词性质的成分
副词：修饰动词、形容词以及其他副词
功能词并不能单独表示某种含义，它们的含义必须借助实意词——尤其是其中的名词和动词进行展开。所以，我们对它们的分类的介绍必须参照上面的实意词。常见的功能词可分为以下六种：
指示词（Determiners，简称：D）：主要作用于名词，界定其范围或特定性
如 this，that，here，there 等
辅助动词（Auxiliary verbs，简称：AUX）：主要作用于动词，调整其句法功能
如 do，will，could，must 等
代词（Pronoun，简称：P）：主要用于替代名词
如 he，she，it 等
介词：（Prepositions，简称：PRN）：主要作用于名词之间，指示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 in，on，by，across 等
并列连词（Coordinating Conjunctions，简称：CONJ）：主要作用于两个同类的词或短语之间（名词和名词、动词和动词），指示它们之间的某种关系
naughty but nice 
your money or your life
补语引导词（Complementisers，简称：C）：引入其他补语从句
Tom wonders [ if it will rain] 
Tom arranged [ for Dick to leave early]
我们可以看到：以上的分类并未像之前的词素一样遵循某种严格的分类原则。他们彼此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不同的语言学家对它们也会有不同的分类。因此，我们目前所要做的只是遵循某种范例或者传统进行了解。
现在，我们对以上分类作一个总结：常见的实意词共包含四种：N, V, A, ADV。而常见的功能词则包含六种：D, AUX, P, PRN, CONJ, C。

IV. 造词（Formation）
1. 派生 （Derivation）
在之前，我们已经介绍了词位这个概念。通过这一概念，我们可以引出派生这一概念。派生是指新词位的形成。通过给词根或词干添加派生词缀，我们能得到一个新词位。在之前，我们已经知道：词位和单词的含义密不可分。因此，依照这种方式造出的新词通常会拥有新的含义。
我们可以用标注括号（Labelled Bracketings）来分析这种造词方式：

如图，在a中的为单词 cipher，属于名词。而当它添加派生词缀 de- 之后，就变成了b中的动词 decipher。给 decipher 再添加派生词缀 -able，就变成了c中的形容词 decipherable。而最后e中的名词 indecipherable 则是通过添加词缀 in- 和词缀 -ity 构成的。
相应的，我们也可以用树形图（Tree diagram）来分析这一造词过程：

2. 屈折（Inflection）
与派生构词法相对应是屈折构词法。通过给词根或者词干添加屈折词缀，我们就能得到一个新词形。主要注意的是：由这种方法并不能生成一个新词位，也就不能生成一个有新含义的词。
在上文介绍词位的时候，我们已经提到了词形这一概念。现在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以下词汇：
Work
Working
Worked
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单词的核心含义并没有改变，因此它们的词位相同。有时我们会这样区分它们：“这是过去时”、“那是现在进行时”。当我们这样说的时候，我们实际上说的是这个词在句子中起到的作用：如果我们对上述单词进行直译而非放入语句中考虑，那么我们仅仅能得到“工作”这一含义，而这并不能区分上述三个单词。因此，我们说：对于词汇形态构成的探究也势必要涉及到其句法作用。

V. 语言学习的难点：二重性和递归性
在上面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每当我们介绍一个概念时，势必要涉及到其他概念。这是因为语言具有二重性的特点：语言总是可以被拆解为两层结构，上层结构的单位由底层结构的元素构成，而每层都有自身的组合规则。此外，语言还具有递归性：语言结构中可以包含自身相似的部分，可以形成无限复杂的结构。这为我们理解语言带来了巨大的困难。比如，我们可以将单词（上层系统）拆解称为多个词素（下层系统）；通过词根词缀，单词可以不断向上累加（递归性）……这是因为语言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而我们对这个系统的学习总绕不开它的这些特点。因此，在认识语言的过程中经常感受到困惑是十分正常的——语言学家们对语言的理解也并非清晰明了。正如我们在之前所言：学习语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本章提纲（其中词位、词素为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