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我被“完蛋游戏”包围了

本文首发于机核微信公众号
作者：Nick
编辑：柏亚舟
“谁说中国没有科幻游戏？”、“有妍选妍，无妍重开”、“我只是单纯的想给浩浩一个家”，在去年的10月，哪怕你没有亲身玩过这款游戏，恐怕也不难在各大网站和视频平台刷到这样的热梗与评论。
不论对它的态度是新鲜好奇，还是嗤之以鼻，作为一款国产真人恋爱影视游戏，《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以下简称“完蛋”）还是以不到50元的价格，狂揽了190万份销量、折合近亿元总销售额，成为了“现象级游戏”。

甚至，Steam还让它入围了“年度杰出剧情游戏奖”的评选。调侃而言，对一部分玩家来说，2023年的年度游戏不一定属于《博德之门3》或者是《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而是自己此前就没怎么见过的“完蛋”。
对玩家而言，游戏热度的一部分其实是争议，一部分人认为它填补了某种市场空白，提供了真正的情绪价值，快乐就好；另一部分认为，这种对幻想甚至软色情的包装，都未必能称得上游戏。
争议之外则是市场的反馈，在“完蛋”的爆火出圈后，几年前曾被提及过的“真人互动游戏”再次被资本市场打捞。插上了“恋爱题材”的翅膀后，潘多拉魔盒就此打开——似乎这样的赛道，从未像今天这般拥挤和被重视。
接近半年之后，这些短开发周期的作品也陆续端了上来，并且许多也和“完蛋”一样，选择了上线Steam平台。比如上周某日，打开Steam的“新品与热门商品”，前两名竟然都是这样的作品。
这着实有些让人恍惚：今后的游戏品类中，莫非需要加上一个新的品类“类完蛋”游戏？
01 打破二三次元之后
如果承认“完蛋”是一款游戏，那么它到底是一款什么游戏？
标签倒是确实可以给上不少，例如“恋爱模拟”、“真人互动影视”、“短剧”等等，但从玩法上来看，“真人GalGame”的定义或许还算相对合适。
这个泊来游戏类型，本质上来说就是以“美少女为卖点的游戏”，玩家通过对话的选择，在后宫中择其一或者择其多。因为其面向对象默认为男性，在一部分人眼中，GalGame甚至可以和R18游戏画上等号。
在日本，GalGame历经几十年的发展，诞生了诸多神作。但在一般情况下，由于诸多方面的“政治不正确”，还是会默认“二三次元有壁”，不会特别打“三次元世界”，遑论把游戏里的纸片人直接更换为前凸后翘的真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事情连想法都少有。
当然，也不是没有“二三次元”之间的互动，一些神作诸如《白色相簿2》，很早就拥有了超过游戏本身的影响力，也有很多根本没有玩过游戏的人，热衷于去玩游戏的梗。
例如，法国城市斯特拉斯堡作为《白色相簿2》的取景地，过去给国人留下印象的大多数是课文《最后一课》与阿森纳传奇主帅温格，不过随着《白色相簿2》的爆火，这里更多成为了“白学家”（白色相簿玩家群体）们的心中圣地。
2018年，当地球队斯特拉斯堡成功升回法甲后，法甲联赛、俱乐部更是顺水推舟，在中文社交网络来了一波“白学营销”，在当时这可以说是“二三次元联动”的一个成功案例。

只不过，这样的例子本身就少，这种联动方式所达成的突破也终究有限。虽然GalGame长期以来都有着高度忠诚的消费群体，但受众领域和市场需求的角度来看，似乎仍然有另一块可以开垦的荒地，在这一领域，没有人知道捅破窗户纸会发生什么，会带来什么。
所以，略带草莽气质的团队反而能做成这件事情——这倒不是赞美，从产业角度，“完蛋”其实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此前也有过类似的作品，都伴随着“粗制滥造”和“软色情”而销声匿迹。但“完蛋”没有——哪怕它仍然不能摆脱类似标签，真正玩起来的剧情“科幻”程度也难保不被诟病，但它捅破窗户纸的姿势还真是可以作为一种模版。
有人说，完蛋的主创“真的玩过GalGame”，在一些典型二次元恋游的套路的基本面包裹之下，三次元的表现形式又为作品增加了一些生活化的感觉，不少玩家评价，游戏剧情悬浮归悬浮，但其中的人物在现实中你是能找到某种对应存在的，游戏的某些选择，甚至在摒弃某些幻想，颇有些正能量的感觉。
不论接受与否，“完蛋”成功为这一种大类拉来了新的玩家，一部分玩家甚至因此而开始探索原教旨的GalGame，商业意义上，了解和体验的欲望总是有价值的。
02 “完蛋”之后，玩家们也被包围
在“完蛋”逐渐爆火时，就有玩家“预言”般的表达出了某种担忧。“这样题材的游戏火了，会不会接下来冒出来一大堆这样的‘美女真人互动题材’游戏，那到时候全是这样的内容反而会让人审美疲劳。”
这种预测几乎已经不算是“预测”了。国内影视行业和游戏行业素有“跟风”之弊，更何况横跨这两个世界的“完蛋”。自“完蛋”在23年10月发行，引发现象级热潮后，根据机核（微信公众号id：Gamecores）不完全统计，在“后完蛋时代”，前前后后竟有多达接近20部同类型题材出现。

颇为搞笑的是，甚至你光是看看这其中一些作品的名称，就能猜到这是和“完蛋”同类型题材的作品。
完蛋！我也能追到美女了！
我和美女有个约会
我被古装美女包围了
别跑！美女在追你！
拜托！明天和我恋爱吧
自豪，美女全攻略
哎哟！这么这么多美女呀
都要，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和7个俏房客
美女，请别影响我学习
这还不包括“完蛋”在2月份发售的续作DLC《房间里的心跳》，如果说在“完蛋”爆火之前，提及“恋爱模拟类游戏”，不论男性女性率先想起来的还都是纸片人，那么“后完蛋时代”，至少在“男性向恋爱模拟”这一边，我们似乎真的是被“类完蛋游戏”给包围了。
只不过，有理由卖爆的“完蛋”都难逃很多方面的批评，这些挂着“真人互动”、“美女众多”这些噱头的跟风之作，用脚指头想，大多也只能给玩家提供粗制滥造的制作、毫无逻辑可言难以代入的剧情、颜值科技感十足念数字型演技的演员等等，想要复制热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玩法上，“完蛋”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创新，想要在这些同类型跟风游戏上找就更难了，细品这类游戏，它们游戏大多都遵循了与“完蛋”类似的UI设计、关卡设计，保有章节区分的同时，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终局，这样的手法本身哪怕是“完蛋”刚出来时，也完全不新鲜。
并没有多少新意的玩法，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剧情设计，也没有更让人心动的演员，在追逐“完蛋”开启的风口之下，甚少有后来者真正做到了像“完蛋”一样，在销量和话题度上成为被热议的那一个。

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恶习：一些游戏刚刚发售三天，就动用水军，在Steam狂刷了近千条好评。

哪怕在这当中，也有像《名利游戏》（《隐形守护者》导演作品）、《美女，请别影响我学习》等在男性向论坛上获得了一些好评的作品，也很难制造去年10月那种“从0到1”的轰动性。相比之下，“完蛋”自己在此前推出DLC《房间的心跳》，剧情和演员都很难让玩家满意，倒显得像是角落里的新闻了。
跟风有时候还真是原罪，更何况真本事也不多——对于这部分游戏的开发者和投资方来说，究竟有没有弄清“完蛋”靠什么成为了一款现象级的作品，都是未知数。
03 怎样才能提供情绪价值？
在“完蛋”爆火之时，就有不少分析、甚至学术类研究指出，从市场背景的角度来看，它是一部难得的、从男性视角提供“两性关系向情绪价值”的作品。
在当下的舆论环境当中，这种需求的填补感觉更加明显。一如部分玩家说的那样：“现实中花300快请女神吃饭女神说我是舔狗，游戏里花30块钱能和6个女人谈恋爱，他是不是好游戏我能不知道吗。”
这种调侃之言，背后是一种长期不太被看见的情感需求，同时也是一块市场空间。在去年6月，移动互联网数据分析研究公司QuestMobile发布2023男性消费洞察报告，与一些刻板印象不同的是，男性用户在泛娱乐消费上有着相当突出的表现，消费能力不输女性。
报告指出，男性用户是线上高消费人群的中坚力量且保持持续增长态势。同时，在全网用户人均月度使用时长同比下降1.2%的背景下，男性用户人均使用时长同比增长了1.0%，达到163.8小时。

《美女！请别影响我学习》
刻板印象的影响下，虽然男性仍然在社会权力关系当中占据主导地位，但情感尤其是两性情感方面的需求，往往是被规训“不需要”的。相反，无论是你打开电视剧、还是刷短视频看短剧、或者是看小说，我们可以看到众多女频向的作品，哪怕良莠不齐，也算有的选。
权力关系的另一面，是女性用户长期被情感类产品投喂，而男性却有着这类需求的“羞耻”，一些直给产品的出现，恰恰解放了这种羞耻：从反馈来看，一些缺少社交、想爱却又不敢在现实中追求的男性群体确实从“完蛋”当中获得了情感的正向反馈。
而这一切，离不开“完蛋”能出彩的几大核心特质：“剧本、演技、颜值”，“完蛋”的剧本虽说不上多严谨，但至少很多故事情节和案例上你确实能感受到一些生活化的痕迹。包括但不限于男主给肖鹿拍毕业照时，周围同学的起哄；郑梓妍在餐厅外边等男主时，被风吹起的波浪头发等。
对于不少玩家来说，或许此刻他玩的不仅是一个游戏，而是曾经青春年少时的自己、在校园里或者社会上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的真实画面。这样的感受会让人真正感受到游戏带来的这种情绪价值，比起“我被六个美女包围了”的表象特质，是“我想起来曾经的那个她”或者“曾经的那个自己”这样的深层次内核，真正打动了人心。

“完蛋”里肖鹿毕业剧情
演员的选择也被广泛认为是“完蛋”最为出彩的部分，“郑梓妍”、“肖鹿”、“浩浩妈”等人气角色不但在游戏里赢得了玩家的青睐，演员本人也在游戏爆火后收获了众多粉丝，提升了自己的知名度。这一切，都与她们在游戏中完整的人设、符合角色设定的表演不无关系。
反过来看，一些“擦边”、“软色情”的需求，“完蛋”当中也有，但如果错把这些当做主要需求，跟风者未免也有些小看了直男。至少有一部分玩家，虽然嘴上把“给浩浩一个家”当做梗，但真正最终给游戏好评的缘由，自然还是在“互动过程”当中，某些击中自己的选择与剧情——不然为什么打开的是Steam，而不是Onlyfans？
不论是否将“完蛋”视作游戏，但几十块钱的互动体验，依然是在游戏消费的范畴当中，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说多不多，但值不值得花，也确实要看作品本身能不能激起大家的兴趣。
一旦市场上涌入大量的粗制滥造、令人尴尬的恋爱类互动游戏，玩家们的情绪价值没得到满足的同时，反而平添了新的负面反馈，当玩家不再为此买账后，真人互动影视类游戏能够留下的又能剩什么呢？
玩家们当然不用去思考，对于游戏厂商和出品方来说或许真的得好好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