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垠的那一股不祥的迷雾,穿越满天星河,朝着她的面部,进化出五指的形状,要抓住她。
女孩子睁圆了眼睛,已经惊吓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了。
在美丽的银星辉光映照下,她的瞳孔中的恐惧如此地显眼。然后,一瞬间,那唐突袭击到她的眼前的黑手大大地张开了,要抓住她的面部——
突然,黑手爆炸了。或者说,黑雾猛地裂成了碎片四散飞舞。
面前扩展开来的仿佛无尽的星河也好像房间关上了电灯一样,在那声不明所以的声响中瞬间替换为黑暗。
但那并非是淡淡的连感想都算不上的无感情叹声,而是在看到预想中的糟糕结局降临时发出的解脱的感叹。
缓缓亮起的视野中,是女孩子自己的手。张开五指,举起来伸手向空中。四周虽然昏暗,但还是能看到出来是个拉着窗帘的房间。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也许它显得有那么一点单调,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很少的必需生活用品。只是观察这房间,无法分析房间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思虑浅的人会想,这个房间是没有人使用吗。
但是当然女孩子就在这里。她就躺在床上。发出静静的呼吸声,胸脯微微起伏,举起来的手臂上也能隐约看到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她看起来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虽然她的房间是如此地没有生气。
不紧不慢响起的声音也是,如同机械运作的声音一般,规律却没有情绪。
女孩子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她的赤红色的双瞳闪烁。她在回忆刚才那个有些不明所以的有关终结的梦。
当然,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知道那只是梦,也知道所有的咚咚的声音都是敲门声。
女孩子又沉默了数秒。这期间,门外的人也耐心地等着。
咚咚声没有再响起,而女孩子坐起身稍稍整理了衣服,下床去开门了。
等在门外的人在她开了门之后,只是叫了她的名字。那个人没有生气,只是拿他的浅色眼睛注视着祈歌。
他没有观察祈歌现在的心情的打算,也不是想对她这么迟开门表示不满。
他才是,真正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只是完成了交代的任务,转身走向外面。
祈歌默默应答了一声,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退回房间换衣服。
那个来叫祈歌的少年,虽然和祈歌似乎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只和祈歌差了一个字,两人多少有些相像的部分。
她毕竟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在她那短暂的记忆中,最开始的一幕就是自己在这个地方醒来,周围围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祈月。
由于祈歌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那三人问了祈歌想要什么称呼。就是那时候,先前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祈月开口说,你就叫祈歌吧。
在那之后,她通过三个男人的说明知道了很多事。比如他们身处一片荒漠,除了他们四个这里再没有活的人;比如这里并非是所谓的人世,而是某个来源不明的异空间;再比如,他们四个,严格意义上,已经不再是活着的人类。
或许是因为没有记忆,祈歌出乎他们意料地爽快接受了一切说明,并很快作为他们小组中的成员,一起“执行任务”了。
对于失去了过去一切的祈歌而言,这个异空间,身边的几个同伴,或许就是一片无根浮萍,至少能当她歇脚的地方。她想,自己除了接受现状,也无事可做,无处可去。
今早会做这样的梦对她来说倒是少见。她完全接受了现状,为了任务全力奔走,生活应该十分充实才是。今天也同样,接下来吃过饭,他们就要去人世执行调查任务。
可为什么会在早上做那种梦?好像对什么绝望了似的,渴望着结局似的。
……想不通的事,不知道的事,如果没有线索,就算是再怎么挣扎,也得不出结论吧。
祈歌暂时忘掉那个奇怪的梦,或者说尽可能压抑住心中忽然腾起的浅浅不安,走向房间外。
仅仅四个人,生活在这样一座庞大的古堡中,可以说是看起来相当奢侈了。
漫长的走廊上,一面是都整齐地编好了编号的房间的门。那些房间大多都空着,只有少数几间——准确地说是四间——分别住了一个人。而另一面则是雕花雕金的窗户,仔细去看还能发现那些雕刻不尽相同。说起来,祈歌还听过某个人盯着窗户大呼小叫,说这些花纹很是有趣。
在荒漠外的微光照射下,窗户四周不同的花纹投下形状微妙地不同的阴影。因为窗户很是高大,倾泻进来的光量也是十足的,使得走廊上的光影都十分地清晰。
走在窗户和门的两旁队列中央,身披投射下来的光线和阴影,即使是脚踩的地面上并没有铺上红毯,也会让人有种自己成了国王,在整队好的两侧士兵拥簇下,得意地前进向辉煌和光荣。
……虽然现在走着的祈歌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得意。她只是觉得,在自己忘记了的过去世界里,说不定所有的长廊都是如此华丽。
这座古堡,如果不是位于异空间,一定会是个有着悠久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历史的建筑吧。
仔细去看这样一座古堡,它无处不透露出自傲般的痕迹。即使是在外面的荒漠上远望过来,那雄伟的姿态也会让人觉得它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和威严。
尽管对于没有记忆的女孩子而言,不论是多么长久的历史,还是多么耀眼绚丽的光辉痕迹,都不能说明什么。她不会为此感动。因为她不知道感动的理由。
她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说刚苏醒的时候,也是真的像一台不懂感情为何物的机器人,麻木极了,几乎对什么都没什么反应。
就算是到了现在,受了另外三人不少帮助,她最多也只是恢复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又冷漠的少女。
漫长的走廊终于到了尽头,推开那扇沉重的掉了一点漆的大门,就是大厅……距离餐厅还有点距离。这个古堡虽然住起来奢侈又舒适,但它的宽阔也成了四人奢侈的烦恼。有时候明明大家都在古堡里,却会互相找不到。
于是为了这个,他们中那个肩负起了队长职责的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做出了一个传讯机,让大家都经常待着。
祈歌现在就是通过这个传讯机,和另外的三人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和时间是否足够。她无视了对面传来的声音中无关紧要的杂音,关上了传讯机,走向餐厅的方向。
花了好一会才到达餐厅,坐着的三个人当中,其中一个笑眯眯的青年问候祈歌。那个人就是四人中担当了队长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还算亲切,祈歌却不是很懂他的想法。
“睡得好?很遗憾,是正相反。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因为这个理由迟到,我很抱歉。”
她并不是对那个青年有什么意见,她只是似乎还是不习惯自然地说话。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也没有等很久。而且做噩梦,真是辛苦你了啊。”
祈歌疑惑地看了一眼青年那没有改变的笑脸,但还是看不出什么。她想自己果然搞不懂那个男人的思维方式。
祈月倒是难得追问了祈歌。他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担心什么似的。
“是莫名其妙的内容。一个漆黑的东西飞到了我的眼前,又消失了。”
“看来,你的梦和你的过去记忆无关呢。但那样的梦虽然抽象,说不定也象征着什么。比如,那或许是个预知梦。”
“预知梦吗?我想不到那会是预知什么。你知道,就告诉我好了,辉。”
“嗯——虽然只是我在胡乱猜测,但你说漆黑的东西飞到眼前又消失,或许是你在恐惧被什么追上吧。不过嘛,我也没办法说得很具体。解梦,还是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祈歌拼命无视的另一个男人也终于还是开口了。那个人的名字是狼,他本人也如同狼一般,大胆无畏,但也我行我素又粗鲁。
“哎呀,食物摆在眼前不吃才奇怪呢!现在成了活死人,也不会饿了,至少当消遣让我吃点饭总行吧?”
“什么都一样!佣兵也好雇主也好,活死人也好死神也好,再怎么样还是要各司其职。”
说完这句听起来好像有点说服力的话,狼又朝自己的嘴里猛塞食物。
“我们是互相帮助的队友,耐心等待队友前来再用餐,也是我们的职责。”
“哈哈哈!我还头一次听说有这种职责!这可不是过家家啊。制定没有用的规则又有什么用处?”
祈月明显愈加不悦了。机器人一般的少年,也就是这时候会显得感情更丰富一点。他和狼,似乎是性格十分不合。
“可是若说没有用,已经不会感到饥饿的我们吃饭,也是没有用的吧?”
“好了好了,吃饭吧先吃饭!狼,祈歌,你们可不能说大家一起吃饭没用啊。就算不需要维持生命,这也是我们难得能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的时候嘛。”
辉顺势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每个人倒茶水,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就像开茶会一样,多热闹有趣啊。”
另外三个人一时间没说什么。过了几秒后,他们终于开始吃饭了。
除了辉之外的三个人都不喜欢喝辉泡的这茶,但辉会强迫他们喝下去。
因为当时已经规定了辉是队长,有什么大事都应该听他的(虽然有关喝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三个人每次都好像接受惩罚游戏一样表情扭曲地喝茶。
辉倒好茶后,笑呵呵着伸出一只手对三个人做出“有请”的手势。
三人知道这种时候可是很难忤逆辉的。于是他们各自露出为难的脸色,还是一边拿起了茶杯把茶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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