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卡特:经历过芙莱姆事件后,带着友人的来信,与迪亚特一起抵达比里斯。
迪亚特:经历芙莱姆事件后,与杜卡特一起到达比里斯,想要看一看比里斯境内的教堂。
最近这首歌风靡比里斯国,深受国民的喜爱,在大街小巷都可以听到。与这首歌同一时间兴起的,是一种商品的大卖——在北方海域盛产一种珍珠蚌,可以孕育出闪耀着七彩光芒,在空气中造出一道彩虹的珍珠。被放射的彩虹持续期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彩虹便会消失,珍珠会变黄。黄了的珍珠要么被当做项链的材料,要么作为药材磨成粉,或是作为某种保养皮肤的耗材。
贝壳的培养时间约六个月,入春之后才能将张口的珠蚌放置于温冷的水中珍珠蚌养殖场之内,它们会自己寻找舒适的地带,但不会超出被圈定的范围。比里斯国培育出一种特有的、可以在残殇内海——淡海之内生存的珍珠蚌,它们的父母,或者说源头乃是生长在奥申国沿海之内的那种特别的七彩珍珠蚌。
珍珠出产时间约为六个月,入秋时才能够将放下去的珠蚌打捞出海,只是无法打开珠蚌,需要一路养殖到买了珠蚌的地点,当场打开珍珠才行,否则珍珠的出产期会提前,无法持续一个月。
通常来说,买家无须担心贝壳的质量,有经验的卖家可以看出来里面有无珍珠,但珍珠是大是小,无人知晓,只有被买家当面打开才知道。
每年的珍珠蚌都很受欢迎,会分销到其他国家,给比里斯很大的利益。但在今年,珍珠蚌的价值突然大涨,人人在疯抢。
起初的起初,这种贝壳大约五金币一个,突然有一天涨到了十金币一个,还全数卖光,被所有人疯抢。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在比里斯隔内海相望的普雷尔王国有人在收购大量的七彩珍珠做装饰品,无论多高的价格都会接盘。
一时之间,国内大部分人都在参与到这项疯狂的买卖之中,七彩珍珠的养殖合约在买者与卖者之间流传,价格也从五金币一个上升到一百金币一个,翻了很多倍,并且还在继续向上翻滚着。人人都希望手中可以有一纸合约,享有养殖权,没有那么多本金的人向更富有的人以高额利率进行借款,并写好字据,还款的期限覆盖了珍珠蚌养成可收获的那段日子。
他们用这些钱来购买养殖合约,并用高价转手出让,而后再购买低价合约,再次高价转让,如此循环反复。
这阵七彩珍珠蚌的买卖旋风刮了几个月,人人都在狂欢,梦想着将手中的合约卖出,进而获得大额的利润。有些人在合约流转的过程中因手中的资金无法支撑合约买卖循环而退出,但即使这样,他们也获得了高额利润,将借款还清后,还剩下一部分净利润资产。
在收获期还有六个月之时,每个七彩珍珠蚌已经涨到三百金币一个,手中有合约的人大部分心中很是欣喜,都在期盼、并计算将这些合约卖给内海对岸的买家之时,可以有多少金币进入自己的口袋。
然而……对垒起来的沙之塔,建成的速度很快,垮塌的也很快。从普雷尔王国来了一艘商船,却不是比里斯国民心心念念的那些前来收购珍珠蚌的收购者,而是来这里巡演的乐队——由半身人、半精灵、人类和小妖精(?)组成的乐队,他们说说笑笑走下了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住宿的地方。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向他们呼喊着,并且吹着口哨,鼓起了掌!
他们集体向周围的人摆手,回应着那些欢呼与掌声。很快,他们到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只是他们到来的这件事并没有将人们心中逐渐生长起来的困惑与不安冲散,拥有珍珠蚌合约的那些人,也许并非全部,至少那些并没有将全部家当都投入到这些合约的人并不会很焦急。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手中的纸质合约越来越沉重,更多的人跑到港口翘首以盼,盼望着那些带着大批钱财的收购者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乘坐着船只抵达比里斯,买下他们的合约。
只可惜他们的期盼落空了,距离珍珠出水期还有两个月的时候,人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原位。前往其他国家的商人们陆续回到了比里斯,为人们带来了最新的潮流趋势——人们已经抛弃了七彩珍珠的美丽,转而喜欢那些盛开在沙漠中的鲜花,而这些鲜花,最好的产地是芙莱姆国,大量的人前往芙莱姆寻求那种奇特的鲜花。
这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所有此时还拥有珍珠蚌合约的人的头上,他们看着那些合约,眼中的合约正在飞散,散成一个又一个的泡沫。
飞在空中的泡沫仿佛鞭炮爆炸一样,连续破碎消失不见,当然,这也预示着他们手中的金币也像是泡沫一样消散了。
珍珠蚌的合约瞬间变成了废纸,毫无价值,没有任何人继续接下任何的合约,大量合约拥有者开始倒追合约,将手中的合约退回给上一任交易者,上一任交易者再退给上上一任交易者。
当然,这是一种理想情况,更多的情况是,根本无法将合约退回给上一任的交易者,最后只剩下了血本无归,破产为终局。
那段时间,比里斯产生了好多的破产者,这些破产者被按照传统送到了国家的地下居住区,成为那里的居民。地上的比里斯居民减少了很多,每个人手中的财产都有了一定的变化。
破了产的人,变得一无所有,而且失去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只能够听从地下居住区管理层的安排,他们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生活。某些时候他们有机会体验更多不同的生活,只是这个机会什么时候到来,谁也不知道。
当杜卡特收到信件的时候,他已经答应刘一鸿的邀请,给莉莉娅当保镖,因此只能将信件收好。在晚上的时候,他将信件打开,细细看着——
有没有想过到什么地方定居呀?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啊?
我最近遇到了很多的好看姑娘,很想追求她们,给她们过好日子,可惜她们并不喜欢我,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个故事……可惜你没在身边,否则肯定要拉你喝上一堆酒,好好给你讲讲她们的可爱之处。
前面几段都是诸如此类的询问与琐碎的日常讲述,讲述了写信人的生活与遇到的事情,杜卡特无意回答信上提出的问题,对这种絮絮叨叨的讲述亦是皱了皱眉。他能够摸出来这封信用的纸张很好,墨水的质量也很高,写出来的很连贯,笔尖在纸上划出来的痕迹亦是一样的连贯,残留着某种花的香味,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
絮絮叨叨的讲述一直持续到整封信的结尾,就在杜卡特双眼的眼皮打架,即将闭合睡过去的那个时刻,全文的最后一段出现在他的眼中——
说这么多,我希望你可以在最近赶紧来比里斯一趟,可以大发一笔,我借了很多钱参与进去,珍珠蚌的价格也正在一路飙升,只要你能够及时赶到,抢到一些合约订单,就一定没有问题!
芙莱姆国事件之后,杜卡特立即启程前往比里斯,同行的还有决定开始再次游历的迪亚特。他们骑马从芙莱姆的寇拉城外出发,沿路隐姓埋名,低调赶路,以防被周围的人认出他们。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直到离开寇拉周边,也没有人认出他们,询问他们在祭典台发生了什么事情。
呼,当骑着马从芙莱姆国的沙漠边缘脱离时,杜卡特和迪亚特同时轻呼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他们已出芙莱姆国的边境。他们身边的景色变换,戈壁草原代替了纷纷泛黄的沙漠。那片看似无边蔓延的沙漠并不会扩散到芙莱姆国之外,侵蚀其它地区,正如千百年前巫妖所诅咒的一样——会将芙莱姆整个带到沙漠之中。
进入比里斯的境内,两个人脚下的土地由沙土地变成坚实的土石路,身边的商队也变得越来越多,马匹、牛羊,甚至骆驼队,在他们途径的城市之间流转。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在进入比里斯的国境之后,迪亚特曾经问过杜卡特这个问题。
莱兹,迪亚特对于这个地方所知不多,在他被圣教派到这里的时候,是直接去的都城——玛尼,为支持和帮助在那里的圣教主教布道。那时候他的事情很多,就算到其他的城市也是匆匆忙忙而来,匆匆忙忙而走。
对于莱兹这个地方,他只知道大抵跟其他的小镇一样,是个在横纵相交的商路要道节点生出来的地点,就像是在棋盘上按下的一颗棋子。要到达此地很容易,沿着官路一路前进即可,只要知道路线与途径的节点就好。
没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抵达目的地——莱兹,这是个建在河流与丘陵旁的小镇,风吹草地现牛羊,但这些牛羊并非本地人所养,只是途径此地的商队带来的。人们从芙莱姆购买羊群,经过比里斯中转,运送到其他的地区与国家以满足人们需要。
跟着这些牛羊流动的,还有专门照顾它们的人,他们身手矫健,善于骑马和放牧牛羊,并且为了安全还会随身携带武器——长剑、长弓等等,通常人们把他们称为——牛仔。
这个称呼不是某个人的发明,而是在看见这些人后,人们的脑中自然而然出现的称呼,虽然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肯定就该这么叫,仿佛有什么人在很久以前就教过他们。
这些牛仔一般肤色较深,久经风吹日晒,身上的衣服也常常选择舒适耐用的亚麻棉布,经过一定的改良,布料还有可以快速被吹干的特质。
迪亚特还看到小镇旁的河流上还修着两道石质的桥梁,每道桥梁均可让一来一往两队商队通过。在他的印象中,小镇的桥梁曾经只有一道,还是木头所制。
杜卡特带着迪亚特骑马到达小镇边缘,两人从马上下来。不远的地方就是小镇的入口,木头拱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刻着小镇的名字——莱兹(Lazzi)。
“我要到这里找一个朋友,你要一起去吗?”杜卡特看向迪亚特,问着。
“可以的话,那就是万分荣幸了。”迪亚特嘴角带着微笑,“我还想去这镇子里的教堂看看。”
“好,走吧。”似乎这答案在杜卡特的意料之中,他只是点点头,然后牵马走向莱兹的入口木门。
恬静的小镇将两人包围,木屋排布在道路两旁,鸽子落在房顶之上,咕咕地叫着。如此情境之下,小镇上的人却是面带愁容,个个心情惨淡,没有什么说笑的氛围。
人人脚步匆匆,手中提着不少面包与水果,还有的人带着大包小裹,走去驿站,那里已经汇聚不少人。
“请问……”杜卡特想拦住一名行人询问,却只见那人连连摆手,拒绝回答,并且快步离开。他的眉间不禁变成山形,歪头扫向别处。
“以前这里的人变了,他们曾经很好客,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这么肯定?”迪亚特对这里的印象不深,他上次来到这里也是很多年前,久远的记忆中,这个地方的人是会带着笑容,友善待人。但也因为时间过久,他自己也无法肯定。
“是的。”杜卡特的表情很肯定,他曾经在这个小镇住过一年,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丰饶富庶,人人得享康乐生活。他没有再讲话,而是牵着自己的马匹走向前面的一条街道,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前进。
迪卡特没有继续问什么,只是再次牵上自己的马,跟在杜卡特的后面。
杜卡特前进的速度很快,他很确信自己的前方有什么,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街角,他们从入口的地方一直向城镇中心偏西的位置而去,那里是一片居民区。
居民区大部分都是独栋的房屋,外面一般会带着一个院子,院子有大有小。房屋通常以灰泥石浇筑的墙壁为基底,将木板钉在灰泥石墙壁的外面,在最上面盖上三角形的房顶,通常都会被用来当做阁楼。
而在院子中,一般来说都会种些果树——苹果、梨、桃子和樱桃,几种任选,还伴着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爬满了树干与篱笆,青草伴着清风而摇晃,树上的绿叶在风中哗哗作响。
只不过当杜卡特抵达目的地之时,所见到的却完全不是他脑海中的景象,房屋的墙壁漆黑而破旧,院子中的树已经枯萎,只剩下干枝和满地的枯叶,绿油油的爬山虎也仅剩一条条枯萎的枝叶,断成一截一截的贴在树木、房屋和篱笆的表面。
“这里……发生了什么?”杜卡特左右扫过院子,而后推开篱笆的门,走进院子。
天已近黄昏,房屋中却没有灯光亮起。走在前面的杜卡特用手推了推房屋的门,门在外力之下,晃晃悠悠荡进房子中,露出里面昏暗的客厅入口。
杜卡特从包中掏出火折,擦亮,找到放在门边的提灯,点着后,却发现提灯内的染料所剩无几,便掏出包中的灯油进行补充,将将熄灭的火苗再次茁壮地燃烧。
似是被突然的灯光惊动,一个声音从另一个黑暗的房间传来,略带着惊慌,但无人从屋中走出来。
杜卡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提着提灯慢慢走进传出声音的右侧房间。迪亚特将房门带严,确认完全关好之后,跟在杜卡特的身后。
右侧房间内的黑暗被矮人手中的提灯灯光驱散,一张床安静摆在角落中,床上缩着一个男人,他将头躲在膝盖后面,只露出半张脸看向灯光传来的位置,他的眼睛半眯,努力想穿过光亮看清来者是什么人。
杜卡特努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团在床上看不出身高,骨瘦如柴,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长着蓬乱无章的头发,没有搭打理的胡须长满脏脏的脸,沾满污渍的衣服与裤子,双手沾满油污,指甲中填满黑色的泥土。
听出杜卡特声音的男人脸上露出惊喜,他的声音变得兴奋,从墙角跳起,大步跑到杜卡特的面前。他的身材高大,杜卡特仅到他三分之二的高度。
男人的举动令杜卡特颇为困惑,灯光彻底照亮男人的脸庞,虽然很是邋遢,但他还是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昔日的好友——莱纳·托马斯。
托马斯抓着杜卡特的衣领,用力摇晃着。他的力气看起来很大,动作摆动的幅度也很大,却没有任何效果,杜卡特的身体晃都没晃。
“你为什么才来?你有带钱来吗?”他的声音逐渐升高,“有带钱来吗?也许现在还有转回的余地,只要我能把那些钱还上,我就可以不用去那个地方。”
杜卡特摇了摇头,他将自己的钱袋掏出来,摇晃几下,钱袋里面只听到叮叮当当几声。他眼中的光突然消失,神情突然变得恐怖,抓着杜卡特衣领的开始颤抖,向后退去。
“你为什么没带钱!为什么没带钱来?”再次抬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双手乱挥,打向杜卡特。矮人并没有躲避,举起双手,一对一,各抓住对方的一只手。
迪亚特双手扣在一起,静静看着一切的发生,他的眉头紧皱。看到两个人僵持在原地之时,他才有所动作。他的双手发光,同时按在两个人的肩膀上。
空气瞬间变得平和寂静,托马斯双眼中的血丝也逐渐退去,他双手的力道也在慢慢减弱,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平和。看到他的转变,杜卡特双手的力道也随之减弱,但他没有松开双手。
“好了,可以安静下来慢慢说了吗?”按着两者肩膀的神父语气平和地说着。
“……嗯,嗯。”托马斯频频点头,懦懦地回答,他的双手也在慢慢松开杜卡特,“可以的。”
“……”杜卡特轻轻松了一口气,转头向迪亚特讲着,“谢谢帮忙。”
“没事的,你先带他去坐下,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水喝。”
杜卡特扶着托马斯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颇为虚弱的男人没有扶稳桌子,直接趴在桌子上,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爬起。
就在此时,迪亚特提着装满水的水壶和三只杯子来到桌旁,放下杯子后坐下。
“只在外面的井中打了水,没有什么时间烧热它们,可能有些凉,希望你们不会介意。”他给三人倒了三杯水,并放到杜卡特和托马斯的面前。
冰凉的井水透过铁质的杯子将滚烫的血液冷却,也让托马斯那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
“刚刚真的很抱歉,我过于激动了。”冷静下来的托马斯变得彬彬有礼,他喝下一口水,才开口道。
“没有关系。”杜卡特摇了摇头,“这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了什么?你的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家人呢?”
面对这个问题,托马斯也仅能做到惨然一笑,然后回答到,“别急,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我也无法回答,让我慢慢说。”回答的同时,他突然咳嗽几声,连忙喝水压下。
杜卡特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慢慢进行。与此同时,迪亚特细细观察托马斯的状况,发现对方脸露疲态,气喘体虚,应该是患有风寒未好,同时伴随着心血不足,看起来近期没有好好休息过。
杜卡特点点头,拿出几个月前收到的那封信放在桌面上。
“对,就是这封信。”托马斯拿过信,用手压平,“那个时候从首都玛尼传来一则消息,在残殇内海的对岸,有人正在高价收购未被开启的七彩珍珠蚌,以便得到里面的珍珠。一时之间珍珠蚌的价格大涨,人人都想从中获得利益。”
“……”杜卡特与迪亚特互看一眼,没有接话,两人同时再次看向托马斯,等着继续讲下去。
“你知道,在这个国家,贫穷与富有全靠对机会的判断。面对这种机会,自然有更多人不想错过,合约的价格开始疯涨,从一个人手中待不了多久就会流转到另一个人手中,人人都想争当最后一个被客人收走的合约所有者。”
“毕竟……传言中的收购者据说来者不拒,有多少珍珠蚌就会收多少,并不问价格。”
“是的,”托马斯点点头,“我现在只是个小商人,为了回到曾经的辉煌,我需要一次翻身的机会。”
杜卡特知道托马斯曾经是这个城镇最富有的商人,他曾经是这个名叫莱兹的小镇的镇长,负责治理这个镇子。若是他变得再富有一些,就可以去更大的城市。
“在你走后,我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生意,导致我损失大半本钱,同时也失去了曾经有过的辉煌地位。”
托马斯再次剧烈咳嗽起来,急忙喝下一口水,水中化出淡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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