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更新稍微延后,考完试就整理一下,先发三篇已经写过的小短篇展示。
天启教会彻底消亡了,即便大开拓失败后迎来了短暂复兴,但教会还是消亡了,任何独立宗教组织都不可能再存在了。
瑟罗联邦被新联共收复的消息在标准历2853年5月17日这天传遍了人类寰宇各处。新联共的舰队和陆军一到达瑟罗联邦首府星便关闭了所有正在举行礼拜的教堂和诵经的寺庙,任何形式的宗教僧侣统统被遣送回家,不得靠近宗教场所一步。
他们应该庆幸没有被勒令还俗。
只有那么一批执拗的僧侣,他们既不肯接受新联共的去宗教化政策,也不肯接受原教旨宗教组织的极端主张,他们继续传播自己的思想主张,驻留彼岸与尘世之间,两百年如一日,有人说他们是异种,有人说他们是改造人,这批人是徘徊寰宇间的宗教幽灵。
在所有教会覆灭的2853年的两百年后,在赫尔曼酒吧,这家新联共首星哥伦比亚27区最深的小巷里的小店迎来了那么一位客人。
当那位特别的客人走进来时,酒吧内正放着相对舒缓的蓝调,每一位调酒师、每一位客人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或是擦拭酒杯,或是举杯傻笑,没有人注意那个戴着墨镜的黑皮肤新客。
黑人来到吧台前,用礼貌儒雅的语气让调酒师为自己推荐一瓶酒,调酒师督了一眼对方的打扮,一身黑风衣,背负一个吉他盒,脖子上则戴着那泛着银光的晃眼十字架项链,现在只有一种人才会戴着这种饰品。
“你喝酒没问题吗僧侣?”调酒师虽然如此询问,但还是拿出了酒吧的菜单,贴心的为眼前的黑人僧侣指出他们酒吧的几款特色。
“没事亲爱的朋友,简单的酒精不会是祂离弃我的蠢理由,就这个吧,‘生物群’,真是个怪名字。”
调酒师挑了挑眉,给这位黑人僧侣上了这杯酒精含量颇多的特色酸酒,闻着与喝着都有一股发酵的腐臭。
看着正享受杯中良液的传教士,调酒师不禁想:“这算哪门子的僧侣呀!”
这时,酒吧的音乐切换到了下一首,开头便是清脆的鼓点,像渐落的雨点。又有几位客人走了进来,几个都是身形彪悍的大汉大姐,其中那么一两个,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那是嗜血异种的标志。
“来几杯大号啤酒!”他们气势汹汹来到吧台前,对着一位身形矮小的调酒师大喊。见那调酒师颤颤巍巍的应允,他们更是嚣张的笑起来。
等到调酒师手送上酒时,其中一位大汉趁机抓住了可怜调酒师的手,露出了他的獠牙。
“看来这里有比酒更可口的点心啊伙计们!”说着,他便想张开血盆大口咬去,不料,咬在了一个硬物上。
大汉诧异的看向那出现在嘴里的杯子,赶忙吐出,随即气愤地看向一旁那将杯子塞进他嘴里的黑人僧侣。
“请别误会朋友,我只是稍微晕血,一点血都会让我受不了。”
僧侣低声细语,显然想息事宁人,但那帮眼睛泛红地家伙可不想简单放过他。
“那你他妈最好现在闭上眼睛!”那个被塞杯子的大汉暴起,一记冲拳揍了过去,可却没想到他这一击被迅速躲开,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个杯子被砸在了他的脸上,砸得粉碎,让他脑袋嗡嗡作响。
是那个僧侣,他抓起一个杯子就砸了上去。那个大汉的几个同伴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统统怒吼着向僧侣冲了过去。
僧侣闪身躲过所有拳打脚踢,并在躲闪的一瞬间一一奉还给袭击的凶徒们。
“正义之路....”或是插颈,或是袭腋,亦或是砸大腿腘窝。剩余的红眼凶徒见对方身形矫健,随即咆哮开始蜕形化身为兽化种,看身形他们都是魁梧的狼人。
那僧侣则不急不慢,在他们蜕形的时间里,取下了背上的吉他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柄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把银光闪烁的十字长剑。
狼人中的一个没有乖乖等僧侣挥剑,率先冲上前去,真是鲁莽,以至于他没有看见僧侣在吉他包里取出的另一件管型的东西。
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个乐器的管,但等那东西全貌露出,管口对准他,他的脑袋被轰爆的前一刻他才得知,那是一杆改装过的老式双管猎枪。
众狼人一下子呆愣原地,看着一手握剑一手握双管猎枪的黑人僧侣,那墨镜下的眼睛似乎是在替他们下判决书。
“那些胆敢残害荼毒我同伴之人,我将向他们大施复仇...”
一声狼人的怒吼打破僵持,众狼一拥而上,袭向僧侣,僧侣举枪和剑。
一时间,酒吧内枪声四作,银光乍现,血肉横飞。而随着激昂的摇滚乐结束,群狼哀嚎声歇,只有那黑人僧侣,立于群尸之上。
为他上酒的调酒师呆住了,但僧侣只是扭头看向他,问:“这能当我的酒钱吗?”
今晚的哥伦布大道格外的安静,市街高厦尽管霓虹灯飞、投影四射,但却已经听不到多少来自车辆、飞船的引擎轰鸣。
璀璨的星空划过无数条斑驳的轨道,那是自太空港而来的飞鸟,携带着来自猎户寰宇各大星系星省的货物,最终降临在这颗人类有史以来最为繁荣的文明中心。同样地,无数想要放飞自己的鸟雀也在往外飞,越过那片璀璨的天,四面八方的交通线路最终汇聚在天空的某个“洞”里,好像将所有的高空航线都给吞没了似的。
洞被远看像灰白色的钢铁环所包围着,就像衣服拉绳所进出的环扣,只不过,那环扣是缝在天空中的,无数航流在环扣中进进出出,仔细一看,环扣内部的天空也是一片星空,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和这片璀璨星空不同步的地方,没错,那片环扣中央看起来更空洞,星点更稀疏的星空才是真正的星空,更璀璨的更宏伟的那片星空是美丽的帷幕。
这便是猎户联合民主共和国首星的“大穹顶”,覆盖几乎90%的行星地表,穹顶内表面是巨大的投影天空,供飞船载具进出的洞便是哥伦比亚区太空港,环扣即为太空港海关的主体。
联共首星全球大大小小3000余个太空港,年货物吞吐量总和足有0.9兆吨,哥伦比亚区(城)的太空港就占了其中十三分之一,仅次于最大的九州区太空港(占十分之一)。
无数飞行货船在远处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为哥伦比亚城带来半个银河的货物,但它们却又繁荣得无声,像是被人为掐断声音的设备。
标准历3087年8月29日,联共首星,哥伦比亚城26区
夜空之下,是高耸如云的大厦尖顶与哥伦比亚城那连接地表和天宇的承天柱,再往下便是本应喧闹繁华的哥伦比亚26区市街。立体街道中,不管是空中大道还是地面大道,不管是厦间隧洞还是立交桥道,全都寂了声,没有一辆,哪怕一辆送外卖的无人机的声音都没有。特别是26区哥伦布大道的分段。
一座耸天大厦矗立在哥伦布大道边上,紧挨着其他同样高耸的大楼——此时黯淡无光,那是长石集团的企业总部。总部大楼前的空地停了寥寥几辆车,看似不起眼,但相对于已经禁止通行的空荡荡的哥伦布大道26区分段,可以说是相当显眼了。
几个穿着也不算起眼的人聚集在长石集团楼下的那片空地外围,但他们个个手拿枪械,蹲伏在集团门前花圃边上,正好作为一个掩体。仔细一看,他们的便装破破烂烂,而且有很明显的焦痕,便装之下,是防卫严实的战术装,此刻已经支离破碎。
那片空地上,门前的守门石狮,花圃边缘全都布满了弹孔和烧焦的痕迹,数具尸体或完整或残缺地倒在空地上。
“亨德里克斯!亨德里克斯!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正在使用DNI通讯功能的是这几个人之中看似领队的人,口喘粗气,不停的捂了捂身上的防护衣,似乎有几发流弹嵌在了上面。
“我们受到强烈抵抗警长!是重火力!重火力!他们他妈地哪来的激光机枪混蛋!请求增援!请求.....啊!!畜生!别过——”DNI另一头的通讯伴随着一声似乎冲击被掐断。
听到回复的警长继续靠在花圃上大喘气,环顾身边的队友,几个队员都或多或少受了伤,看着眼前的状况他面露难色。突然,长石集团大楼上方目测大概六十七十层的位置燃起一阵火光,随后是“pong”的响声,是一场爆炸。
“低头掩护!”警长冲剩下的队友大喊,随后数块建筑大碎片“轰”地砸下,冲击的同时溅起无数碎砾和玻璃碎片,哗啦哗啦如雨一般撒在警长和他的队员身上。然后烟尘席卷而过,警长带着队员冲出尘雾,钻回浑身弹孔的车上。
直到坐了下来,警长才安定下神,检查后面队友的情况,一共6个,包括他在内7个,原本10人的小队死了3个,他们小队只是运气好,毕竟他是突击长石集团公安特警5个队里唯一幸存的一队。
警长惊恐未定之余,手紧捂住脸,结果发现手上沾满了刚才照顾受伤队友的血,那个队友就在他旁边被乌犍牛妖的拳头打成碎片。
喉咙一股来自胃的回酸,他强忍住没呕出来,双手狠狠砸在操作屏幕上,咒骂道:“婊子养的!婊子养的!”但随即,他反应过来,强忍住那股愤怒,但是愤怒和疼痛被压抑下去之后,只剩下手的不尽颤抖,那不仅仅是肌肉的应激反应,还是害怕的战栗。
5个特警队,4个队全军覆没,他失算了,他被算计了,他被长石集团那个狡猾的狮脸卢算计了!
8月29日这天,他们哥伦比亚公安总局集中几乎所有特警力量,封锁了一整个26区,尝试突袭涉嫌走私贩卖毒品、黑市药物的长石集团总部大楼,缉拿哥伦比亚城最大的毒枭头子之一,金狮种卢青淼,公安、殊务员界管他叫狮脸卢,结果在半途,他们被突然出现的非基准人部队袭击,袭击者不乏军用的阿尔法狼人、乌犍牛妖、花豹妖,而且统统携带军用制式的强大武器装备。结果5个警队,只有警长自己率领小队的七个人归来。
烟尘逐渐散去,一阵“咚咚”声突然出现在警长耳朵里,是车窗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敲打车窗!惊魂未定之余,警长已经抓起仪表盘的动能手枪对准窗外。
窗外的人影在烟尘中隐隐作现,随着烟尘散去,外表轮廓清晰了起来,是一个戴着覆面盔的男人,一身黑、银、白为主色调的披肩长外套,外套之下是布满防护功能模块的作战服,可以看到长外套领口是翻下的兜帽,他认得这身服装,看到外套左胸前的那块铭文“CSAA”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警长摇下车窗,车窗外的人便出示了他的证件。这帮人的证件里向来不会写真名,而是以代号替之,这个人的代号是....
“‘猞猁’,中央殊务局总局17队队长,能否请你陈述一下现在的情况,特伦奇 奥康纳局长(Director Trench O'Connor )?”代号为“猞猁”的男人以沉稳而沙哑的声音说道,覆面盔的红提示灯好似窥探的眼睛。
“我..我们5个特警队,尝..尝试突击长石集团顶层的董事区,董事长是..是我们的首要目标金狮种卢青淼,”奥康纳局长顿了顿,控制自己语气不再颤抖,“我们遭遇大批疑似军用兽化种部队的袭击,他们持有强大火力,我们他妈根本只能被杀着玩,只有我们这个第一小队幸存逃离...”奥康纳局长越说越激动,“他们全部失去联系,全体...不!他们只是失去联系!他们可能还没死!请救救他们!救救我们的警员!”
他还激动地伸手出窗外按住猞猁的肩膀,猞猁只是手轻拍局长的肩膀回应道:“请交给我们。”留下一句话便挣开局长的手向长石集团正门走去,身后,陆续跟着5个人,虽然身高不一,但都身穿一样的服装。
统统戴着兜帽和覆面盔,一身黑衣,手持的武器装备可能不一样,或是高频刀,或是重型模块机枪,或是普通的制式动能步枪和电浆步枪,但他们一个一个都迈着不紊不乱的步伐,从容淡定向凶狠残暴的魔窟走去。
高厦之上,长石集团顶层,一间占据几乎一层的房间里,奢华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名贵画像以及辅以新技术浮现的亮丽珊瑚树的光芒,越过珊瑚树,越过办公桌和真皮椅,一个男人被他的所有荣华富贵簇拥着,站在落地窗边,身形魁梧,毛发旺盛,腮边胡和头发连在一起好似雄狮的鬓毛,拥有一副狮子脸的他,俯瞰着底下的渺小景象,看着6个小小的斑点就这样走进自己的领地,嘴勾勒出阴狠的笑,旺盛的腮边胡也跟着一颤一颤,夜色之下,眼睛透着黄绿色的邪光。
他对着自己脑子的DNI(直接神经接口Direct Neural Interface)系统发布指令:“好生招待我哋啲客人(好生招待我们的客人)。”便转身坐回办公桌前的真皮椅上。下达指令后,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翻找出了一个脉冲注射器,里面是无色的药剂,他盯着药剂,迟疑不定,最终还是决定塞进了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本来他已经打算今天就离开首星,没想到公安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哥伦比亚区...不,首星全球范围内,族里的生意都已经做不下去了。所有制毒窝点全部被端,平日阿谀奉承的小弟集团全部东奔西散。本来,他已经打算金盆洗手,决定投资殖民地的科学院附院;本来,他已经资助了无数孤儿寡女进入他们的大家庭,重获新生;本来,他坐镇一方,已经为这座城市守望多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他的苦心?
瞧着吧,如果他一天不坐在这把椅子上,哥伦比亚城能乱成什么样!瞧着吧,如果他们指望卢家的卢青淼会乖乖等死,那就一起玉石俱焚!
从外面看,10分钟内,长石集团总部大楼从底层开始,逐层往上,都冒着火光,偶尔玻璃墙体被炸出几个窟窿,无数碎片和烟尘倾泻而下,比刚才公安特警队突袭的时候更为惨烈。
在接近顶层的位置,其中一层楼的办公室内,烟味弥漫了整间办公室,那是室内所有这些雇佣兵香烟口吐云雾的成果。这些雇佣兵里,不乏犬齿嶙峋的、磨角砺砺的、利爪摩擦的,狼人、牛妖、豹妖、血裔齐聚一堂。他们谈天说地,比划着他们那沾满鲜血的手,做着鬼脸,模仿刚才被屠宰的“小羔羊”,尽是丑陋地嘲弄他们口中那弱小卑劣的条子。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血裔的雇佣兵还以为是哪个战友的机板,还笑着说,可能是哪个情人吧?但现场没有一个人应答,这时候他们才惊觉不对,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辆无人小车缓缓地开进几人所围坐的办公区中央,正当他们诧异之时,小车背部升起一根金属棒,眨眼间,金属板释放万丈光芒。
所有的眼睛都被光刺痛的睁不开,那位血裔的雇佣兵更是被光烧灼得惨叫起来——充满紫外线的养分,叫声嘶哑凄厉,就像全身血肉都被烙铁灼烧。待他们眼含泪水、耳鸣目眩之余,两个不速之客破窗而入,倾泻着他们的所有子弹。
一开始,这些兽化种、血裔为主的雇佣兵丝毫不虚这些入侵者,他们强韧的肉体即使面对子弹也能屹立不倒,而且很快,他们的血肉便能再生复苏,到那时,他们将突起把袭击者手里的枪械夺过砸成碎片。在激光机枪旁边的雇佣兵正打算摸起枪就进行扫射,结果身后的墙体突然被穿了无数个洞,数不计数的高速弹头向他袭来,将他打成斑点人,在办公室后方!走廊那里!还有其他袭击者!
“迎战!迎——”似乎是领头的雇佣兵队长,一个狼人,话没说完,他的头就被其中一个破窗者射出的特战弹头打碎。刚才还在嘲弄羔羊之弱小的异种们转眼之间化为了袭击者枪口下的碎渣。
那两个破窗而入的人都穿着一样的制服,身披迷彩雨衣,戴着兜帽面罩,不同的是,一人手持高能电浆步枪,另一人则手持脉冲动能步枪,刚才击碎雇佣兵队长头的便是他。他似乎也是领头的,对着DNI说:“先锋组,大楼主体清理完毕,只剩下顶层区域。”办公室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拿着重型激光机枪的另一位身形相对魁梧的同事从满是窟窿的墙壁后走出来,看见走进来的同事,领头的补充了一句:“还有支援组的‘麋鹿’。”
“做得好,‘云雀’,继续推进,清除所有目标。”DNI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正是猞猁。
“狮脸卢也是?”云雀试探地问,检查了手上步枪的栓动系统。
狮脸卢感受着偶尔自楼下传来的震动,听着DNI里传来的惨叫声,看着监控被骇入无法显示的画面,心里万分焦急。转眼之间,他就由优势变为弱势,由掠食者变为待宰的羔羊。他过于傲慢,以至于忘记了中央殊务局的存在,竟然连殊务局的刀斧手都震动了,他为自己和那个见鬼帮派组织合作捅的大窟窿深深懊悔,在心里暗骂了那个罗马尼亚老血虫一句“扑街”。
吞了吞口水,他想到还有一条退路,不料,门外已经传来战斗拼杀的声音,他立刻动身,在DNI里吩咐几句之后,一扇暗门便从一边墙壁打开,暗门内是接应他的亲信手下,一个狼人,一个牛妖,一个血裔,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是普通的人形,但个个面色如煞铁,目露凶光,一旦蜕变,就能以一抵十。这三位也正是狮脸卢手里最为嗜血的打手。
“坐飞船走。”狮脸卢吩咐道,这本来是最下下策的方法,毕竟穹顶的空防系统紧紧盯着,可能飞船刚飞上天就被制导系统锁定,远不如坐车钻进街巷的方法实在。但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逃进26区外没有被封锁的区域的空中交通流中,空防系统也一时半会儿搜不到他。
他和手下抓紧脚步,钻进暗门,在他的私人密道里快速通行,走上阶梯,但就在最后一段路,那段长长的走廊里,望着黑漆模糊的走廊尽头,他突然叫停了下来。因为,他那双敏锐的强化眼,看见了普通五感所看不见的身影。
安全夜灯的昏暗低沉,尽头的光线似乎被什么偏曲了一般,就像放置了一面巨大的透镜。
“边个(谁)!?篮出来(滚出来)!”狮脸卢一声怒吼,那面“透镜”和扭曲的光线纹丝不动。
那光线歪曲,歪曲,扭结成了一块又一块有形的碎片,就好像虚拟现实里未能即时加载的区块,也如现实被打碎的镜子一般,那群碎片一点一点由透明显形,蜕生出一个影子,那影子随即步入了暗淡的灯光下。头戴兜帽覆面盔,身着披肩长衣,背和腰各挂着一柄刃形兵器,不知是刀是剑。其身形比魁梧的卢青淼和兽化种手下矮小的多,看着弱不禁风橡根禾杆。
光学迷彩,这种装备只有官方的人士才能掌握的,更别提那隐藏气息存在的娴熟手法,不是顶尖的高手是没法做到的。这也让他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立于千万殊务员之上的中央殊务员。他打量了对方这身装备,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近几年,所有暗网黑市网络都在传闻,殊务局的刀斧手中,有一位突起之秀,擅使双刃,一刀一剑,枪法也准的离谱,最骇人的听闻是,他最喜好切割对手的肢体,无数异种罪犯的手脚、头颅被他像切菜一样剁下....因此,圈内的异种都称其为....
卢青淼吞了吞口水,才试探性地问:“你点到呢果?(你怎么到这的)?”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点呀?同我呢异种讲嘢好失礼你呀?”卢青淼继续说着,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你背后背着的是高频刀还是你的剑,你用这对刀剑砍洛过多少手脚捏?”他越过手下上前,背后比划起来。
“你在我们圈子里可是声名远扬啊你知某,‘解肢魔’先生?”狮脸卢顿了顿,强调了这个称号,三个打手听到这个称号身子也颤了颤抖,狮脸卢尽收眼底,但还是继续说着,”我可是相当敬仰你的,看在我这么敬仰的份上,让一下,得唔得啊?”狮脸卢比出拇指和食指,伴随着他的手势,他的手下心会神意地摸索着腰间和衣服内的枪。
被他称作“解肢魔”的覆面人依旧沉默着,而且那姿态一点也不像是要让开的样子,一股杀气从对方身上散发,抹过狮脸卢的咽喉,后者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要不要这么绝情啊大哥?,咁样啦,你不让的话,”狮脸卢手插进口袋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就落去同我向阎王问声好!”狮脸卢手势立决,示意手下开枪射击。
几个手下迅速掏枪,开保险扣动扳机,不料,一扣扳机,他们的枪就发生了故障卡壳甚至炸膛,一个打手的手甚至直接炸飞,狮脸卢反应及时地后退才没被小型爆炸波及。他观察了一下,走廊狭窄的墙壁上钉着微型EMP装置,光线昏暗,他堪堪才能察觉到。
所幸他的手下都是再生速度极快的异种,再生之际,他们统统突变为兽形,獠牙利爪尖角毕现,3个力量速度远超与基准人类的异种完成他们的血肉蜕变。
三个异种同时向前突进,血裔的打手飞奔最快,他也是是血裔中能使用高等血裔秘术的佼佼者,手握血液化形的利刃便胜似猎豹的速度冲去,近了,很近了,那搏动的脖颈动脉!结果,伴随一阵火花和“ping”的一声,血刃的疾袭被挡住,挡住血刃的是一柄剑,似乎是仿古制的汉剑,八面打磨,厚度明显。刹那之间,血裔打手看了看剑身,又看了看略矮于自己的对手,那覆面盔眼睛的位置,不祥的提示灯亮起。刹那之后,手起剑落,鲜血自脖颈喷洒而出,溅在墙上,但被割裂的不是这个覆面人,而是打手。
血裔打手急忙后退,浑身乏力,血刃差点抖落,正想着撤开等待喉咙再生,结果对方先手弓步向前一剑刺向面门,血裔残存的意识就这样灰飞烟灭。全套动作仅仅在屏息之间完成,血裔打手持刃冲刺,随即对手拔剑出鞘,喉颈被割,头被穿刺,前前后后不过三秒,牛妖狼人见此情景也不免慢下脚步犹豫了。但转念一想,这个体格看着弱不禁风的刀斧手以他们这种力量见长的异种作为对手,而且在这个狭窄的走廊里根本无处可躲,他们两两眼神一对,也向那刀斧手冲去。
覆面人趁他们犹豫之际,早已拔出背部的武器,是一把长刀,只见覆面人手一握紧,刀身便发出不祥的鸣动。卢青淼这才惊觉,那是一柄高频刀。
一狼一牛,狼人越过牛妖飞扑而来,覆面人刀剑齐举,架开突袭利爪,引狼人撞到墙上,牛妖已经冲上前,正准备抱袭勒住对手的腰腹用头顶的角给对手内脏搅一搅,结果反被刀剑划断手臂手腕的筋,力道一下子萎了下下来,手臂低垂。覆面人见此立刻起跳踏在手臂上,双手刀剑趁势挥下,削断逼近的牛角,脚再用力助跳,后空翻至牛妖后方,受身俯地横斩便削断了双腿,随后快速起身,双手握紧刀和剑对准脊背旋身齐砍而下,牛妖下身直接被暂时瘫痪,中枢神经系统被直接破坏,应该也命不久矣,但覆面人还想补刀,他正准备上前对牛首开瓢时,狼人已经反身攻来。
覆面人没有怯战,双手刀剑便上阵与之拼杀,技法凌冽,步伐飘逸但沉稳,刀作砍劈,有提柳散阴刀之式;剑作刺削,有九宫纯阳剑之式,仅凭刀剑舞花翻飞,覆面人便将狼人那对沉而锐的利爪压制。一旁的狮脸卢趁此从口袋里翻找出了什么东西,是一把老式的洛格克手枪,不受EMP影响,他拉开保险,便准备瞄准扣动扳机。
但覆面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可能是保险拉开的声音,也可能是背后的某只眼睛,在狮脸卢瞄准扣动扳机之际,覆面人侧闪回身反撩,剑刃挑起狼人双爪,与刀并举,刀剑一齐力劈华山,狼人双手便被斩落于地,没等狼人嚎叫而出,剑便插在狼人咽喉上,覆面人再拧转施力,将狼人转到自己和狮脸卢的枪口之间,刚好将狼人当做了肉盾,狮脸卢反应不及已经扣下扳机,几发子弹全打在了狼人身上,最后一枪命中脑门,狼人一命呜呼。
在此之际,覆面人再次探头露面,狮脸卢继续扣动扳机却没有反应,该死的!没有子弹了!那刀斧手正是深谙手枪弹匣的数量限制才看准了这个时机!与那刀斧手的头盔提示灯一起露面的还有他手上的一把枪,一把老式左轮。狮脸卢下意识歪了歪头,伴随枪响,子弹擦过他脑门,但卷走了他的一只耳朵。
忍着痛,狮脸卢慌慌张张地从口袋取出原本藏着的注射器,以最快的速度想要将脉冲注射器的迸射口对准脖颈,枪响很快随之而来。大腿一枪,他疼痛跪地。胸口一枪,他发出咆哮,在最后关头,他——
“pang”的一声,伴随着马格南左轮手枪最后一颗子弹打出,覆面人打爆了这个企业毒虫的狮子脸。覆面盔下,已经在气喘吁吁,只见昏暗灯光下,披肩大衣的左胸位置,标着这位中央殊务员的代号——“伯劳”。
伯劳喘着气,看着在场四具一动不动的躯体,调整好气息后。
在最后一刻,这个毒枭头子好像试图注射什么药剂,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之前伯劳便举枪爆了对方的头。自己师父的话果然没错,老古董总有老古董的用处,刚才一路疾行突袭上楼的时候试试手开了几枪,手感的确不错,后坐力反馈一开始不习惯,但是那十足的力量感反而引人着迷。
收起枪,伯劳便准备去给查看狮脸卢的状况,光线比较暗,看不见尸体的头部。想着靠近看得更仔细些时,伯劳的靴子挨到了狮脸卢的手。下一秒,那只手死死抓住了伯劳的小腿,卢青淼猛地坐起身,面露阴笑,面部毛发激增,浑身上下肌肉涌动,打中面门的子弹被扭动的血肉拱出。
伯劳挥刀削下那只手,快速后撤。狮脸卢已经起身,并且蜕变为比手下狼人、牛妖更为魁梧狰狞的凶兽,断手飞速再生,身长直逼三米,怒目圆睁,两耳直竖,鬓毛宏伟,头上有一撮黄白色的毛发似他的王冠,正如他自诩为哥伦比亚的黑社会帝王。
一声怒吼,反反复复回荡走廊,墙皮都好似要被震落。伯劳回撤来到狼人尸身边上,拔出插在喉咙上的剑,双手持剑备战。
待断手恢复完整长出利爪的时刻,狮脸卢携爪劈风暴起,眨眼便突袭到了伯劳跟前,伯劳只能凭借本能握刀抬手格挡,力道又沉又稳,伯劳险些没有架开。但旋即接替上来的是狮脸卢更为狂暴的攻击。
狮脸卢身形庞大,身为罕见的狮妖此时的力量也远大于平时,伯劳不敢随便连招架格挡,利用相对娇小的体型,以躲闪为主,上窜下跳,腰、肩、关节带动刀刃剑刃,在狮脸卢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口。
但毕竟力量的优势摆在这,伯劳在一次一次的攻击中被压制,后退,后退,再后退,退到了牛妖尸体的附近。伯劳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攻击砍在对方身上也会迅速再生恢复,但伯劳也只能咬下牙让全身保持战争动员的状态,一次又一次躲闪或架开狮脸卢快且沉的爪击,不时还要承接对方冷不丁的鞭腿,手臂受到持续冲击已经在微微颤抖。
突然,又一只手抓住了伯劳的腿,是那个牛妖!大意了,只是切断中枢神经系统还不足以让他毙命。在伯劳被牛妖限制之际,一个躲闪不及,便被狮脸卢的鞭腿扫中,甩飞了出去,飞了几个身位远,狠狠撞在了走廊尽头的铁门上,那扇铁门后方便是长石集团大楼的楼顶兼停机坪。
一吐血,血却盖在了覆面盔内部甚至遮挡了视线,不得已之下,伯劳摘下兜帽,取下覆面盔。露出了真面目。
狮脸卢完成一次成功的攻击后,也在大口喘气,他刚才用注射器在子弹打进头的一瞬间就把药剂迸射了进去,还好药有作用,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子弹明显破坏了一部分脑部结构,但所幸没有影响动作神经。而且全身上下都好像灼烧似的痛,每一次挥击鞭腿都是极大的负担。一套攻击下,他也不由得暂时歇了一会儿。
看见伯劳的真面目,他露出邪魅的笑,狮子脸的笑那就是露出獠牙。“冇谂到啊(没想到啊),解肢魔的真人系个靓后生妹...”看着伯劳,不,伯劳小姐,他也不由得端详了起来,黑发秀丽此时扎成了马尾,脸白皙初脱稚气,也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稚嫩,精致五官里那双深邃而尖利的的丹凤眼最为狮脸卢所钟爱,那是经历多少杀戮、承受多少伤痕才能打磨出来的死士之眼。
“后生.....可人...后生妹....你...”说着说着,狮脸卢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断断续续,字不成句,可能是子弹伤及大脑所致,但他依然组织起了语言,说:“你,刀剑,锐气,后生,大好前程,我,荣华富贵。”意思是,你很强,年轻有锐气,有大好前途,跟着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伯劳只瞟了一眼,懒得搭理,吐掉口中最后一口血痰,说出她的第一句话,声音听起来十分细绵,但也中气十足暗含杀意,她只吩咐了一句:“应急模式。”
随即,她身上的作战服似乎响动了一下,她感到手臂、脖子有针刺的感觉,那是在注入兴奋剂和纳米修复液。随后,她起身,双手握紧刀和剑的柄,刀身剑身靠近便开始变形互相组装起来,最后竟拼凑在了一起,成了一柄更长更宽更厚的大刀,制式如雁翅刀。刀身鸣动的更加剧烈,刃部似乎还冒出了白烟,好像是在加热一样。
随即,罢了双手握刀,摆出架势,有辛酉刀法的姿态。狮脸卢见此,大笑起来,连笑声也似在吼,转笑为切齿,摆出了洪拳的架势,利爪缩短埋进肉里。
此时狮脸卢的身体也渐渐缓了过来,他不再等待,再次暴起向猞猁突袭,如闪电一般近身,步伐似十二桥马,右手拳突变掌,以鹤形进逼直供对手面门。罢了歪头闪身,狮脸卢的鹤掌变虎爪式,尖爪突利反撩耳,伯劳俯身低头躲过,发尾被扫中,爪及发箍,头发便披散开来,此时狮脸卢另一只拳头也逼近,伯劳顺手竖刀格开另一只逼近的拳头,拳头一下子被削掉了一大块肉。
狮脸卢没有被疼痛抑制脚步,虎爪收形,拳头收起,双龙出海,伯劳直身被迫分出一只手抵住刀背,接下攻击,沉重的力道几乎让她往后滑了好几步,差点被震飞出去。狮脸卢见状,立刻进步接转身侧踢。
侧踢之技,力道沉重无比,一出便是终结技,狮脸卢已经迫不及待结束战斗。
伯劳见此却嘴角一勾,持刀巧妙格挡并架开,将力度卸往身后,狮脸卢身子一下子被带了过去,伯劳见状按紧刀柄上的某个按键,刀身鸣动此时如引擎暴鸣一般,双手舞花旋刃,带有欧洲双手剑法的影子,随即她便高举刀对着伸在自己面前的腿力劈华山,伴随“咔嚓”的血肉撕裂的声,硕大的断腿被斩下,狮脸卢一个不稳,想用手撑墙,伯劳见状再补一脚,直踹伤口断面,狮脸卢庞大的身躯伴随着疼痛的怒吼而轰然倒地。
狮脸卢倒地也强忍剧痛想翻身,刚一翻身朝上,伴随“咔嚓”一声,他眼里最后一幕,便只是落下的斩首刀。
一个挂满鬓毛的狮子头滚落庞大身躯,鲜血泉涌而出,头滚了好几圈,也渐渐和身躯一同缩小变回了人形,待头停下不再滚动之际,狮脸卢瞪大的双眼直直朝向伯劳,尽是死前的震惊和愤怒不甘。
“歼灭组伯劳,目标卢青淼已肃清,重复,目标卢青淼已肃清。”声音细绵细绵的且带着几丝稚气,像初缎的丝绸拂过一般。
绒毛似的雪花飘飘坠下,飘过簇拥成群的大厦尖顶,穿过高层投映的巨大全息广告,来到了空中的道路正中,旋即又被空中车飞驰的气流冲散,刮往远处,离开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区,进入了寂静而雅观的博斯公寓群。据说住在这片公寓群内的人,占据着长烟市百分之八十的财富。
雪花飘过一户又一户的人家,这些人家里,有举办寒冬宴会的寰宇企业新秀,有在恒温泳池独占享受夜之寂静的畅游者,有在家中也马不停蹄处理业务的管理者....
但雪花最终停在了某间高层公寓的阳台上,屋内传来的温暖的火光似乎加速了雪花的融化,很快,雪花消失不见。
那火光并不是真的火光,而是屋内那模仿火光的壁炉式取暖器,即便传统的烟囱壁炉早已淘汰,但壁炉的形制依然被袭承下来。
屋内的布置不说奢华,但也略显雅致,成排摆满屋主喜爱书籍的书架围绕着屋子,书架上的书门类颇多,从柏拉图到尼采,从精神分析到猎物烹饪,书架之间的隔间放着众多别出心裁的工艺品,塞尚和达达主义、至上主义是其中的重点,但这些都工艺品似乎都在簇拥着挂在璧山的一对巨大鹿角。
正中的壁炉的光照遍了全屋,鹿角往上投映了斑驳的影子,奇妙的角度让影子竟呈现了冠冕之形。壁炉正前方摆着洁白铺着桌布的大餐桌,精致的餐具整齐放于各个座位之前,刀叉筷子碗碟一个不少,桌子中央,几个烛架上摇曳的真正的火焰,则将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照亮。
菜品同样十分丰富,集各大民族文化风情,有中华之粤闽苏菜,也有英美意式的小盘,还有独具特色的日式菜肴。
而这些菜肴里,多为肉菜,而且仔细一看,许多都是肝心腰等内脏。
桌前则坐着三人,两男一女,有一位是屋主人,这位慷慨的主人宴请了一对夫妇和另一位朋友,宴请的三位客人都来自同一家企业齐谐集团,他们都是长烟市的杰出企业家新秀,个个容光焕发的。但除了那对夫妇外,另一位似乎还没有到场,这对夫妇对这迟到的朋友似乎相当不悦。但屋主人的慷慨大方暂且化解了彼此的不悦,他的和趣也活跃了这意外而得的人造寒冬下冷寂的气氛。
这对夫妇客人中,丈夫雄姿英发,面容方挺,白色西装尽衬胸襟阔肩的俊俏;妻子美艳优雅,颧高眉秀,淡蓝连衣裙勾勒身形优美的线条。而夫妇二人的眼睛,都是同样的吊眼,眉目充满锐气,眼眸看似清澈剔透,实则高远而深厉。他们举止从容大方,与屋主人的谈吐丝毫不掩其心中的自傲与野心,尽是关于未来的精确规划和对自己知识专业的夸耀。
而听着他们侃侃而谈的屋主人,正坐于长桌的一头,离壁炉的方向的最远,暖光打在他身上最少。屋主人同样盛装出席,精致的深色西装领带闪烁隐约的斑纹,灰蓝的衬衫领上,是一张柔和不失张力的脸。因为是东亚面孔,因此骨感并没有座前两位欧美裔客人那般明显,五官的线条都很缓和,但不失精致,柳叶似的眉下,是柔情似水的黝黑眼眸,细看却又如深潭一般,深邃的眸是这张秀丽面容上的点睛之笔,两位客人可能看不出,这样温婉的眼眸里,藏着一丝锐利,比他们表现的锐气要尖锐得多,甚至尖锐到危险的地步。
但两位客人并没有察觉到,因为屋主人是那样的温柔礼貌,举止得体,如果这个时代还存在以往的高雅贵族的话,那么一定非这位绅士不可。更别说,他做的一手好菜,品尝他的厨艺就好像品尝世间难得的臻美佳肴。
“您做的猪心肝肉真是太美味了,铃久田医生,”男客人也就是夫妇中的丈夫说,“请你之后一定教教我,怎样才能把心肝肉做的这么软嫩?”说完,他即刻又用叉子插了一块来自那碟猪心肝肉中的一块到自己碟子里,以刀叉切分食之。
屋主人只是轻笑了笑,说“当然,费德里科,”他的声音轻而又极富磁性,“我这就告诉你一个窍门,对付心肝肉,你所做的首先,就要锲而不舍地去追。”他对男客说时,不时用眼神就暗示他,滑向男客正对面的那位美丽女士。接着他端起了一边的高脚杯,闻了闻杯中红酒的韵香,微抿一口,感受了酒在口腔苦涩微甜与过喉的火辣。
铃久田医生对这珍藏已久的陈酿十分满意,美酒与今晚的佳肴十分搭配。
“追?请问您想怎么去追那心肝肉?”另一位女客人对医生所说的窍门饶有兴趣。
“要拿尖刀追着那跳动的心不放,德洛莉丝,但也不是盲目地去追,要松弛有度,”铃久田捏起盘边的餐刀竖着展示,确保两个客人眼里都闪过了刀面的光泽,“你要适当放那可怜的心肝走远些,走到他认为稍微安全的地方,你要隐藏起来,屏息捏住脚步,然后...”
医生收起微笑,本来柔和的眼神突然露出锋芒,迅速调转了手里的刀,刀口向下,握紧快速插进菜盘里最大的一块心肝肉,动作之迅猛,让两位客人都吓了一跳。
待客人们静默惊讶之时,他再度露出那令人舒心的笑,举起手里的餐刀,展示他“追”到的心肝肉。
“就这样,待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擒住那搏动不止的心,在你擒住他们的那一刻掐断所有心跳,只有这种心肝做出来的菜才是最软嫩可口的。”医生说罢便将肉放进自己的餐盘。
客人们松了一口气,开怀而笑,笑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各自的嘴里都有一堆尖利的犬齿。
“你说的就好像打猎似的,一成,告诉我,你真的亲自打猎了一头猪猡了?”费德里科说到“猪猡”这个词时,嘴里尽是不屑,眼睛盯着那空着的座位。
那是为夫妇俩的同事田燕闻预留的座位,夫妇俩一向和这位得力的事业竞争对手不合,如今对方的迟到更是让费德里科厌恶不已。
“说不定呢?”铃久田医生抬眉说道,眼里注意到了费德里科的厌恶眼神,但他笑而不语。
“我一开始还以为您说的是那情爱方面的‘追逐’呢。”德洛莉丝插入了话题,“铃久田医生您作为心理医师想必对此也十分在行不是吗?”
“恋爱咨询是恋爱咨询,心理诊疗是心理诊疗,尽管手段相似,但两者其实并不能混为一谈德洛莉丝。”医生眼睛看向别处,看向手边的刀叉,但又转而叮向他的客人德洛莉丝,“但我也很乐意去兼职一下,两位如果遇到感情不顺,我随时欢迎你们像现在这样来访。”
“我真是求之不得了,一想到能再尝一次你的厨艺,我可要多找德洛莉丝的麻烦了。”费德里科开玩笑地说,逗乐餐桌前的大家伙。
接着,他们继续享用了晚餐,结果直到三人饱腹,另一位本应到场的客人依然没到。
费德里科忍不住抱怨了:“至少我们的晚餐气氛没有被田那不分时宜的玩笑破坏。”
“好了,别提了,”德洛莉丝制止了费德里科的话,“田大概是因为得罪了谁被耽搁在路上了,你可不能嘲笑他!”她嘴里尽是嘲弄的语气。
两位客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选择了转移话题。
“说起来,一成你做的炙烧肉排尝起来也鲜美不已,但我有点好奇,这是用的什么肉做的,和我平常吃的猪排牛排不一样,也不像鸡鸭肉,是某种新的人造肉吗?”费德里科正用餐巾擦着嘴,刚才尝下最后一口肉时,染了不少血。
“对对,那种肉吃起来太美味了,就和那心肝肉一样软嫩,告诉我们吧医生,你从哪里淘来的高档肉?”德洛莉丝则品尝着饭后甜点,一杯精心准备的人造O型血。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详着眼前的餐具,刀和叉子,他再两个之中纠结,片刻之后才说:“那真是太巧了,刚才田先生也问了跟你们一样的问题。”
“其实他很早就到了,我也顺便回答一下你们刚才问的问题吧。”铃久田最后选择了刀叉之中的刀,拿在了手里。
“你们刚才吃的鲜美心肝和肉排,都是田先生身上的。”铃久田另一只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您还真会说笑医生,说嘛,你的秘密高档肉和烹饪法。”德洛莉丝正吃着甜点,笑得差点噎住,赶紧喝了一口血润润嗓子。
“不,没有说笑喔,至于手法,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铃久田微笑看着德洛莉丝,然后就在她眼前,猛地将手里的刀,直插费德里科的左胸。
费德里科中刀猛地抽搐了一下,在餐桌上掀起了相当大的动静,想着站起身但结果根本站不稳,最后直接倒地不起,连带着椅子都打翻了。
目睹自己丈夫心脏被扎中的一刻,德洛莉丝先是愣一愣,转而要大声尖叫,但没等声音传出,喉咙就被铃久田的另一只手举起的叉子扎穿,取代声音从喉咙里迸发而出的是止不住的鲜血。
很快,两具尸体倒在了餐桌两侧,铃久田微笑看着眼前的杰作,满意不已。将两具血裔的尸体都拖到了厨房里。
先是将新鲜的尸体肢解,他选择了比较健硕的费德里科的大腿肉,用肉锯一通切割后,剜下了一块比较方正的鲜肉排,血裔身上的血肉,还因为血液的炽热,而伸出治愈的肉丝,但用不了多长时间,血液会彻底失活,失去治愈能力,所以要抓紧时间。
稍微处理一下过多的鲜血后,铃久田用准备好的酱料简单腌制了一番,随即放在了案板上,打开了一边的特殊仪器。
一阵特别的光从仪器上方的灯里射出,一打在费德里科的肉上,就烫的直起白烟,就好像被烧灼了一样,焦香味和酱料的浓香传来,韵味令铃久田醉心不已。
简单在表面用紫外线炙烧了一番后,肉排便被铃久田摆进了餐盘。
他一个人端着菜回到餐桌上,为自己的酒杯满上红酒,继续一口一口地品尝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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