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因为判断剩下的人生是否还值得度过,这就是最后也是最根本的思考。
23岁的阳菜熟练地配合着工作人员贴着假睫毛,一边清了清嗓子,心里默念着待会上场之后要对粉丝说的话,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不自然的笑容来。
这样的生活从17岁退学以来一直持续到今天,哪怕后来原本钻石星尘的成员们因为年龄太大而各奔东西,她依旧继续着偶像事业。虽然不知道再过几年自己会不会也和她们一样不得不离开这个舞台,回归到原本普通的自己。
现在的钻石星尘已经和最开始的成员们完全不同了,女孩们继承了这个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名字,继续在舞台上歌唱着,挥洒着杯水车薪的青春。
“这个和阳菜小姐一起合照的女孩很可爱哦。”化妆师笑着说。阳菜并不反感化妆的时候和别人说说话解闷,如今的她早就不会对舞台感到紧张了。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我看阳菜小姐到哪里演出都会带上。”
“算是吧。”阳菜看着化妆台上的照片,这个相框她总会随身携带,不管她到哪里演出,“她很喜欢钻石星尘的。”
“是吗?毕竟是阳菜小姐的朋友,肯定会支持阳菜小姐的演出的。她到现场看过您的演出吗?”
“一定是很忙吧,真是可惜呢。要是她看到阳菜小姐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你们的关系一定会更要好的吧。”
阳菜知道她肯定看不到的。也说不好,说不定天堂也有网路信号也说不定,要是她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呢,肯定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吧,说你居然加入了钻石星尘!真厉害!什么的。不过或许仁菜看到现在的钻石星尘变成了偶像乐队会很生气也说不好。
阳菜想到仁菜生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个样子一定很滑稽很可爱。
就是这种对天堂说不定有信号的幻想支撑着阳菜继续着这份偶像事业,不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肯定早就被她放弃掉了。事实上,她更加偏向开一家偶像公司,而不是成为一名偶像。
“阳菜小姐,这里是下周新歌的编曲海老冢智,想和您聊聊。”经纪人突然凑到阳菜的身边,她的身边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蓬松的棕红色短发扎成干练的马尾,带着黑框眼镜,阳菜过去工作轻松一些的时候也会带这种眼镜,现在基本上都是隐形眼镜了。
“你好,我是负责下周电视剧开场曲编曲的海老冢智。我来是想和你交流一下那首歌的编曲选择问题的。你记得吗?当时我给了你们五套方案。”
“编曲选择问题?我记得我们是选择的第二套,不是吗?”
“没错。但是第二套是五套里最简单的一套,换句话说是最无聊的一套,作为《新·名侦探少女》第二季的开场可能不够好。我会推荐使用第五套。”
“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到这里来说这件事情。”阳菜有些惊讶,以往外部的编曲老师很少会提出已通过方案的问题,“最开始给方案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掉第二套?”
“因为作为专业人士我应该尽可能地给出足够的选项,但是作为海老冢智我会有自己的倾向,而且我很喜欢这部剧,我不希望我负责的部分垮掉。”海老冢不卑不亢地说,“第五套会更好,我可以肯定。”
阳菜看得出来,这个人很专业,但是又不够专业,不够专业的部分显得有些孩子气又别扭。
“海老冢小姐,我很想帮您解决这件事,但是这并不是我来决定的。如你所见,我是个偶像,不是独立歌手。我不是企划的决策者,只是个执行者。”阳菜礼貌地说。
海老冢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但是想想确实很合理,这位偶像只是会不断地练习然后唱出这首歌的人,而身处后面决定唱什么如何唱的另有其人。
“没事。话虽如此,你的想法我也会传达给上面决策的老师们的。”阳菜笑着说,“毕竟我也很喜欢这部剧。”
其实她根本没看过这部剧,对于原作《名侦探奶奶》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部新剧的演员好像就是名侦探奶奶演员的孙女,好像叫安和昴,这也算是继承家业了吧。
真好啊,有份家产可以继承,她的人生一定是一帆风顺得叫人想吐吧。
演出很顺利,顺利这个词在阳菜这里已经变成了习惯,因为她从来不会出错,没有出错,也就没有正确完成产生的喜悦了。
“再见。”阳菜和事务所的人道别,“假期回来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今天的东京下雪了。阳菜裹着厚实的大衣行走在雪地里,第二天早上这些雪就会被铲雪车铲走,这就是东京。家乡的熊本就几乎不会下雪,哪怕是下了雪,雪花还没落到地面上就融化了,只留下无趣的冷水。
阳菜记得自己刚来东京的时候正好是初冬,她在这里经历了一整个冬天,一月份的时候几乎下了一整个月的月,她每天都趴在练歌房的落地窗上望着一片雪白的东京,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国家。
仁菜很喜欢雪。每次熊本只要有点下雪的迹象她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说等雪下下来要和阳菜一起打雪仗,但是雪总是在空中就变成了雨,垂直地落在不肯打伞的仁菜头顶。
仁菜说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熊本,到会下雪的地方去生活学习工作,可她家里甚至都不让她周末出来玩。仁菜的自由总是挂在嘴边,等高中毕业了就如何如何,可她永远都不可能毕业了。
阳菜走进了一家吉野家,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只是吉野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的手指只拍到了渗进衣服的水。阳菜不由得感慨隐形眼镜的好处,不会起雾。
今天的晚餐就在这里解决吧。明天阳菜早上要坐新干线回熊本,今天晚上也没什么心情回出租房做饭了。
接待的服务员似乎是一个东南亚混血,皮肤颜色和东亚人很不一样,脸倒是和日本人差不多:“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
“好的。”哪怕带着口罩也能感觉女服务员洋溢的笑意,“请稍等~”
饭上的很快,虽然女人同时干着后厨和招待也相当游刃有余,不过这也多亏于这种大雪天没什么人会跑来吃牛肉饭吧。
“您是钻石星尘的阳菜小姐吧?”服务员突然凑上来说,“明明是那么有名的偶像,却这么自然地喝酒。”
“你想要勒索我?我们公司有法务的。”阳菜无所谓地说,她比偶像公司运营还要擅长控制网络舆论。之前有人在网上就揭露过她的一些黑料,最后反倒是那人在现实里吃了不少苦头。(我超,盒!)
“没有,我也很喜欢喝酒。”服务员笑着说。阳菜不喜欢她的笑容。服务员又补充说:“您看起来是准备出一趟远门。”
“这种天气只有准备出远门和出远门来到这里的人才会来吃牛肉饭了,您看起来并不疲惫。”
“确实。我明天准备回老家,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葬礼。”
“没什么,已经过了六年了,我每年都会回去的。”阳菜扒了口饭说,“我早就习惯了。比起悲伤,确实更像是习惯了。”
“这位同学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失去某人的人大都希望忘掉那段回忆。”
“算是吧。”对于服务员的提问,阳菜倒也不感到厌烦,反而是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高中的时候玩的很好,后来她自杀了。忘掉也无所谓。记得也无所谓。”
“如果她看到您现在成了这么有名的偶像肯定会开心的吧?”
“应该吧。”阳菜又喝了口酒,“服务员小姐看起来有很多故事的样子?光是我一个人在讲多不公平。”
“我有个很喜欢的人。她一直依赖着我,我为了不辜负她的依赖就一直想帮她。主要是帮她修复她破碎的家庭的关系。”
“我猜是这都是你自作主张帮她的,而且你最后成功了。”
“没错,所以她离开了。回到了她的家里。她肯定变得很讨厌我,毕竟是我让她回到她最讨厌的家里。”
“肯定是因为她很喜欢你,所以才会为了你回到她最讨厌的家里。”阳菜笑着说。
阳菜吃完了,把碗筷收拾到对应的区域,之后就离开了这家店。
外面的雪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更凶了。雪花落到阳菜的脸上,更冷了,赶紧回去吧。
一回到熊本阳菜就脱掉了羽绒外套,换上了薄一些的大衣,和东京相比,熊本的冬天看起来像春天,除了压在头顶的低沉的灰色天空。
一出车站就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基本上就是简单问些常规的事情,待多久,衣服有没有带够什么的。最后母亲问了一句关于仁菜的事情,说仁菜的姐姐凉音找过她们家,问过阳菜的情况。
“她说啊,要是你今年太忙了的话,不用回来也是可以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说,“每年都回来他们怕耽误你的生活工作。等盂兰盆节或者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就好。”
“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我是她妹妹一样。”阳菜有些不快地说。
“毕竟你每年都会回来去看仁菜嘛。要是仁菜知道一定也会高兴的吧,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朋友关系很好。”母亲轻声笑着说。
阳菜之后简单寒暄几句就挂断了电话。阳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车站附近的伴手礼店里给同事买礼物,像是熊本的特产芥末莲藕。阳菜是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第二天就是仁菜去世的祭日。阳菜早早地到了井芹家里,井芹家好像刚刚吃完早饭,仁菜的父亲井芹宗男正在看报纸,姐姐和母亲在洗碗。
“打扰了。”和他们简单打过照面之后,阳菜就进了门。
虽然是祭日,这一家子倒是继续着平常的生活。宗男过了一会就出门工作去了,只留下姐姐母亲还有阳菜在家里。
阳菜侧过身子,望向客厅一边的小小灵堂,高度就和仁菜自己的身高差不多,中间挂着身穿校服的女孩的照片。
阳菜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这个本子的主人就是仁菜。这是仁菜收集御朱印的本子。之前仁菜总是喜欢拿着这个本子在她面前炫耀,哪怕她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当时仁菜为了收集齐了熊本市的所有御朱印,放学后总是拉着阳菜在熊本的各个寺庙神社打卡。
“我之后要去东京,逛遍东京所有的寺庙。”仁菜曾经对她说过。
阳菜对着照片打开了本子,比起仁菜收集的部分,上面多了很多阳菜收集的东京寺庙的御朱印,还有周边神奈川县的一些。
“这是浅草寺的,这是增上寺的,这是深大寺的……”阳菜开始给仁菜一一介绍起来,她去年才开始为仁菜收集这些东西,几乎花去了她所有的闲暇时间。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井芹家吗?”有人在玄关询问。
进来的人是一个女人,一头金灰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的外套,背后背着着一个吉他。阳菜总觉得有些脸熟。
“嗯。是宗男先生请我来的。”名叫河原木的女人这样回答。
阳菜想起来她是谁了。钻石星尘最初的吉他主唱,当时的钻尘还不是一个偶像乐队。当时阳菜和仁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天台上听这个女人唱的歌,一遍又一遍。
“是河原木桃香小姐吧?”阳菜起身迎接,“叫我阳菜就行,我是仁菜的朋友。”
桃香看到眼前的人,有些错愕,她回头看了一眼凉音,接着又问:“你是那个……我在网上看到过你,你是现在钻尘的……主唱?”
“没错。不过现在的钻尘已经没有主唱了,已经不自己演奏歌曲了。我们只用跳舞和唱歌就行了。”
“已经不是一个乐队了啊。”桃香反而露出有些释怀的笑容,“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真是巧合。”
凉音解释说:“仁菜以前很喜欢河原木小姐的歌声,所以这次祭日父亲就请了河原木小姐来为仁菜演奏了。虽然父亲现在去工作了,没办法接待您。”
桃香摆了摆手,就从吉他包里拿出吉他来,开始调音。阳菜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这个人,联系竟然是仁菜吗?
“我记得很久之前钻石星尘要到熊本来演出,但是最后取消了。”阳菜盯着桃香,“当时仁菜还说一定要找你签名的。”
桃香笑了笑:“是吗?当时是因为一些个人的事情。”她抬起头,“这还是我第一次到熊本。你会弹吗,阳菜?我记得你之前弹过,当时是和奈奈她们一起。”
奈奈是钻石星尘最初的成员之一,和桃香一起创建的钻尘。
“当时乐队转型,想留住一些以前的粉丝,所以我就学了一段时间,毕竟在一些老粉丝眼里,我只是桃香小姐的次级替代品而已。”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做得好哦。”桃香调好音,站起身来,试着弹了一段,是新钻石星尘的《悲伤的循环》。
桃香望着面前的灵位,眼前的照片里陌生的女高中生满脸笑意看着她,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惋惜:“希望你现在在某个地方过得幸福。”
桃香像个街头艺人一样开始边弹边唱,唱的是一首叫做《空之箱》的歌,这是仁菜过去最喜欢的歌。
阳菜听着这首歌,一阵恍惚的感觉在心中荡漾,仿佛回到了那个听着空之箱翘课的午后。
“仁菜以后想做什么?”阳菜躺在天台上,一只耳朵里耳机播放着一个小众乐队钻石星尘的《空之箱》,她满眼都是天空,秋天到了,天上一朵云都没有,只有像湖水的一样的青蓝色虚无。她常常想会不会她们生活的世界只是某个世界的地底,天空的上面还会有天空。
“我不知道。总觉得自己没有梦想。”仁菜也躺在地上,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天空她的耳朵里塞着另一只耳机,“是不是很逊?”
“没觉得逊。我也没有。我只想以后变得有名有钱,好吧,有名是非必选项。然后每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阳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感觉阳菜的更逊啊。”仁菜嘿嘿地傻笑,“我就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每天就像是掉进了循环里,如果不是课表,我都分不清今天是周几了。”
“人生可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精彩。大部分时候就只是在糟糕透顶的循环里度过的,度过初中的循环,度过高中的循环,读过大学的循环。等你努力爬到山上去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又到了山底下——只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里而已。”
“这样的话还真是讨厌。人生就这样开始,然后结束掉。什么意义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下来。”
或许就是这样我们才能活着。这个世界上只有接受这份虚无的人才能真的活下去,心里还燃烧着火焰的人总有一天会不得不被这样的火焰给打燃全身,变成就焦炭。
仁菜的学习成绩一般,放学后经常找阳菜帮忙补习。还有一些原因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社团什么的?”阳菜一边说着,一边一目十行地对着答案批改着仁菜的练习题。
“我想和你待在一块嘛。”仁菜的脑袋趴在桌子上,仰视着阳菜,眼睛里透着夕阳的余晖,时间不早了,“难道阳菜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嘛?”
“不想哦,”阳菜用红笔划掉错误的选项,圈出正确的选项,“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上,早就厌烦仁菜了哦。”
“欸?!!!”仁菜惊讶得蹦了起来,“我有做过阳菜不开心的事情吗?”
阳菜看到仁菜抓狂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都是哦。”
“她是很可怜,这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尝试着自己去反抗?告诉老师也好,报警也好,转学也好。你去的话问题反而会变得复杂起来的。”
“这很奇怪吧?明明犯错的是那些欺负人的家伙,却要求着被欺负的人做出改变!”
“我不是要求。保护自己是每个人自觉自发的事情,就算你这次帮助了她之后她也还是会被欺负。况且这个世界上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你没办法全都解决的。你并不是什么佛祖或者神明,仁菜。”
“可是她看向我的眼神明明就是在寻求我的帮助……我必须帮助她。虽然我连梦想都没有,但我还是想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至少是阻止我觉得错误的事情。”
“你肯定会后悔的。”阳菜有些恶狠狠地说,“肯定会的。这个世界只有你是这样的。你这样反而会变成别人欺负的对象。肯定会变成这样的。”
仁菜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教室,踏着坚定的步子,她要去做正确的事情。
只留下阳菜一个人待在教室里。远方天空的雷声突然炸开,雨降了下来。
事实确实如此,至少在这个班上,像仁菜这样会为了他人求助的眼神而舍身帮助的“怪人”只有她自己。而这样的怪人是没办法自救的。
一切都如阳菜预料的一样。仁菜从霸凌者手中救了那个女孩,可是很快那个女孩就和霸凌者一起开始欺负起仁菜来。
阳菜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没有帮忙,不,甚至是有些疏远她了。或许是赌气的心态,又或许是某种控制欲望,她想要让仁菜知道自己是错的,她才是对的。又或者是想要让仁菜真正地认清现实。
天台上,仁菜趴在栏杆边,她的手里捏着过去两人一起听歌的耳机,望着低沉的灰暗天空。冬天的天空总是这样的,像厌世者的呕吐物。
阳菜站在她身后,眼前的女孩似乎瘦了很多,校服套在她身上像是挂在衣架上,衣袖和裙摆在风里狂乱地飞舞着。
仁菜开始低声哼唱着什么。阳菜知道,那是她们一起听过的,叫做《空之箱》的歌。
仁菜的声音稚嫩而深沉,断断续续的哼唱里逐渐包含着啜泣。
“……阳菜。”仁菜回头看着阳菜,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像珍珠一样滑下,顺风斜着摔到地上,“我没有做错。”
“……”阳菜没有说话,反而是她开始后悔了。或许自己不应该对仁菜说那些话。
“呜呜呜……我没有做错!”仁菜突然开始哭着大喊,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她愤怒地撕扯着手中的耳机,耳机线被扯成两段,她把耳机摔到地上,重重地用脚去踩去跺,铜色的零件和塑料外壳粉碎成一团,“我没有……呜呜……做错……我真的没有做错!是她们错了……”
“阳菜……你说的没错……”仁菜的脸上全是鼻涕和泪水,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人生就是这样……这种循环糟糕透了……”
“我会帮你的,仁菜。只要我们高中毕业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阳菜从仁菜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她不由得感到焦虑起来。
“我没办法……再循环下去了……如果这就是人生的话!”仁菜用尽全身地力气大声地呐喊,声音嘶哑,“那我宁愿去死!!!!”
阳菜刚踏出一步,仁菜就转身跳了下去。仁菜踏出第二步的时候,仁菜的身体就和这个不断循环旋转的地球相撞,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阳菜的第三步来到了栏杆边上,但是她却没有向下看了,反而望向这个片灰色的天空,仿佛仁菜不是垂直地落下,而是生出了翅膀飞向了遥远的云外。
阳菜听到谁在叫她,忽然从某种幻觉中惊醒。她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灵位,和灵位的主人一样小小的。
“阳菜小姐,你听的很投入呢。”桃香微笑着说,递过来一张纸巾。
阳菜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擦了擦眼泪:“谢谢你,桃香小姐。”
桃香没过多久就走了。据她说她现在是北海道的一个地方歌手,经常帮地方的一些展会做商业宣传。之前钻石星尘的成员们也回到了北海道,她们一起组建了新的乐队。虽然在网上或者全国范围内没什么人气,但是在当地很受欢迎。
阳菜在井芹家里一直待到晚餐结束,之后她就一个人走到街上乱逛,一会沿着夜晚潺潺的黑亮河水走,一会跟着月亮的方向走。
没过多久她就走到了过去的高中。她熟练地从侧面铁门下面的洞里里钻了过去。夜晚的学校静悄悄的,教学楼一片漆黑。没想到23岁的自己还会重新回到这里。在教学楼的前面是一片空地,那一年冬天的时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暴雨,当时这里全是泥泞,像一片沼泽。当时仁菜死掉地地方就在这里,当时的她从天台跃下一头插进了泥泞中,保存了一个完整的身体。后来学校在这里种了一棵樱花树,现在是冬天,这棵树也凋零得差不多了,春天的时候应该会开花吧。
“嗯嗯嗯~”阳菜低声地哼唱着《悲伤循环》的旋律,“嗯嗯嗯~”这是阳菜第一次唱歌给仁菜听。
阳菜一直不愿意忘记仁菜。因为她并不觉得仁菜真的死去了,或许她只是回到了那个高中的循环里,而阳菜则是走出了那个循环,走到了社会人或者说是偶像的循环人生中。
樱花树过着樱花树的循环,她在冬天凋零,在春天开花。
而西西弗斯放开了手,石头从她的身上碾过。她终于有时间能看看天空。
因为GBC完结后劲过大而写下的没有经过太多思考的文字,里面有些我自己本能的关于青春期和死亡的思考,那些青春时期对于人生和死亡的思考是幼稚得有些滑稽的,我觉得也是某种程度上易碎的或者难能可贵的,它会随着年岁被转移或者替换。总会觉得自己过去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若是说给别人听的话或许也能博君一笑。(碎碎念)
GBC真的很好看。只要别钻牛角尖,应该都能给你带来很多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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