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布仑奇·莱恩在这场联合扫荡行动中的任务就是驾驶和支援,载着几个同事和殊务员,穿过雨幕,造访长烟市各个暴徒栖息的场所。每每他跟着队伍穿行过爆炸枪响的火拼现场,火光摇曳产生的阴影就会让记忆的碎片也跟着浮上脑海。
“如果宝贝你能养成刷牙睡觉的好习惯,等爸爸回来就带你去游乐园。”
车外一阵枪声中断了莱恩思考,是其他扫荡组在街头与暴徒起了冲突,他即刻带队下车去处理。那些暴徒在武装无人机还有公安的强大火力面前没有抵挡的余力,很快就解决了所有暴徒。解决完长烟市内各处的窝点清扫后,莱恩继续开着车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冲突枪火和榴弹留下的火焰竟在雨中顽固地燃烧着,让他想起与此时相近的记忆。火光洒满密集如林的高楼表面,夜色之中,首星的半边天都被火光填满,哥伦比亚区上空的穹顶紧急插播危险提示,无数消防无人机盘旋其上,高速水柱射出往旺盛火焰的根部冲去,但似乎无济于事。
这场席卷哥伦比亚13区大半区域的火势,此刻宛若天灾压顶,所有在这片城市的繁盛商业街、居民楼,几乎统统被卷入火焰之中。在连接13区和27区的空中高速路上,一辆警用车无视所有交通法令,以最快的速度从27区奔驰向13区,开车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身上的防护服已经千疮百孔,头上流下的血依然凝固。因为处于高速移动中,外面的风声呼啸如剃刀刮擦一般,车内的自媒体设备正在播报紧急新闻:
“....一连串由龙血帮发动的恐怖袭击事件在寰宇多个星省首府发生.....首星九州区、哥伦比亚区甚至中央区都不约而同发生了龙血帮众的恶意暴力袭击事件...”
布仑奇·莱恩已经踩尽了油门,一路狂飙。他刚才还在27区处理恐怖袭击事件,正带领人马捣了龙血帮的一个大窝点,就差一步,他们就能捉到龙血帮的副手之一。但那帮混蛋恐怖分子竟然一把火引爆了炸弹,连着自己人和警方一起炸,要不是莱恩的敏锐直觉让他带小队立刻撤出,他们说不定已经葬身火海。
待莱恩处理完27区的任务正准备赶往其他区时,又一则信息给了他当头一棒:13区也遭遇了爆炸袭击,燃起了大火。
莱恩不顾一切命令和队友的劝阻,自己开了一架警车飞速向13区赶去,因为,他的家就在13区的街道上,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在那儿。
“枢机中央表示:对恐怖分子绝不姑息.....特警、殊务员多方正在进行镇暴行动....据悉,中央已在联安军内部发布紧急动员令....”新闻资讯不断冲入莱恩的耳朵,让正在开车的他烦躁无比,甚至想一拳砸烂播报的音响,但听到下一则讯息时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多起爆炸事件在首星哥伦比亚区发生,据不完全统计,涉及分区有16个,其中最严重的是2、3、27、13.....”
一声枪响再次打断了莱恩的回忆,正在战场之外的车边负责支援的他被不知哪来的暴徒突袭,他抬手一枪结果了那个在角落放冷枪的暴徒。暴徒倒地,尸体身上滑落了一台机板,此时竟正好响起了电话铃声。莱恩走过去,捡起机板接听了电话。
“别来无恙啊莱恩警探?”那是狡诈而令人憎恶的声音,尽管很久很久没听过了,但莱恩依然从记忆深处揪住属于这个声音的混蛋的片段:他当时负责的是27区镇暴任务,核心目标就是抓捕一个他已经盯了很久的龙血帮的人渣。残忍暴戾,这个人渣集中了龙血帮这一最鲜明的特质,所犯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劫持人质直播处决、在闹市区丢下炸弹、在地铁等交通枢纽扔下一群尸鬼直播尸鬼啃食.....所有龙血帮众能犯下的罪,这个吸血鬼杂种都犯过,警司和殊务局下过命令,遇见此人,就地正法。
“(笑声)她这天从空间站游乐场回来就一直嚷嚷着要你也来....”电话里另一个女声出现,温婉可人。
“我真希望我也能去...”莱恩在电话里诉苦道,面对妻子,他多少卸下了一些担子。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一样..布兰....我也想你...我们都是...”
“.....是的,我穿行过死亡谷,但我不惧怕任何恶魔....你的杖,你的竿,都使我感到慰藉...”
莱恩盯着告慰所中央的两具棺材,听着引渡人的祷告,表情呆滞,既没有伤感,也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神情表现在脸上,一切仿佛就像一场不现实的噩梦。
“3088年1月19日晚,哥伦比亚区多区发生的爆炸案引起大火,半数街区内的楼房都遭遇了火情,事故造成2000余人死亡.....”
等到莱恩开车抵达了13区,13区上空已经降下大雨,那是穹顶的内部系统的冷却水,被应急用于消防工作,但在人工降雨之前,大火已经燃烧了足足半个小时....
“你在哪里?”莱恩的声音平静得相当反常,因为电话的那头,是他苦寻四年的仇人,那个一把火烧死自己妻女的杀千刀的混蛋。
“你听起来很冷静呀,将怒火藏在肚子里可是会憋坏的警探。”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令人不适的阴笑,让莱恩听了差点想把机板捏碎。
莱恩穿过大雨后火灾现场,走过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变得焦黑潮湿的街道,各种各样的焦臭味混杂在了一起....
里面就有尸臭味...他来到那栋更加熟悉的公寓楼前,门在火灾中被烧毁,里面只有不成样子的焦黑通道以及覆盖满地的灰烬。
他走上阶梯,一步一步,心里祈祷着一切奇迹的可能,最终来到了那扇门前,当然,是一扇烧却半边的门,门后的景象一览无余,只有扭曲的余烬和残渣...
“你...杀了我妻子和女.....”他在忍耐怒火,呼吸开始急促。
他在烧毁的家里翻来覆去,找到了躲在卫生间浴缸中的两具遗骸....
“你个无耻的欠操杂种!”莱恩按耐不住怒火,大喊道。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更要紧的事情警探。”
“你他妈地有脸提‘抱歉’,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抱歉’,告诉我!你在哪你个懦夫王八....”
电话对面的声音等莱恩骂消停了,才继续说:“你想过为什么,直到大火烧了半个小时,首星穹顶才启动人工降雨程序吗?”
“甚至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只为了转移企业的宝贵财产....”
“最珍贵的警力人力被优先派去最尖端的数据库和服务器所在的地方,而不是居民楼和商业区....”电话对面的声音注意到了莱恩的沉默,也刻意地停顿一下。
“你在...狗扯些什么?”莱恩听到这个无比可笑的回答,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你想知道?”对面的声音捕捉莱恩话语中的犹豫,“不如...我们见面谈一下?”
片刻过后,莱恩回到车上,他一言不发地等待其他组员的返回,随后驾车就走。他一直开车到了太空港内,等发生了战斗冲突他才下车,穿过枪火的帷幕,在货箱的阴影中穿行,前往拉姆利与他定下的汇合地。
莱恩淌过雨泊,感受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觉,这场雨好似四年前那场下在哥伦比亚13区雨。他眼睛瞪大,神情凌冽的吓人。不时,他伸手摸一下外套的口袋,确认里面装着的东西还在,必要的时候,他会用这个东西给那个杂种送终。待确认过之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枪。
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方向,一艘在停泊区看似不起眼的小货船。
唐子曦在塔楼上望见莱恩的影子后持续观察着,注意到对方的动向是除了那三艘启动过的飞船外的另一艘船后,她立刻动身向莱恩的方向奔去。
雨水经过刚才的猛烈态势后,逐渐放缓了,恢复了以往的绵绵细雨,天空中的阴云也有所驱散了。待唐子曦再次来到户外,一轮来自织女星的阳光竟在远方的地平线穿云而出,好像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特警和殊务员,扫荡行动已经快要胜利。
龙血帮、莱托·拉姆利让一连串的这些事件串联成她难以想象的大案子。莱恩警探的动向也实在可疑,不排除他私底下前去寻找拉姆利的可能。她虽然立刻通报公安关于第四艘船的信息,但现在太空港内的人员还是太过分散,督导者下了集合令,唐子曦却没有选择遵循。她决定先行一步,因为等集合完毕的话,可能某条大鱼会就这么跑了。
同一个特警要了两把手枪和若干弹药后,她就往第四艘船的方向赶。她的脚程很快,预判了莱恩前进的路线,很快地找到并追上了莱恩。但唐子曦并没有选择和莱恩会晤,而是选择偷偷跟着。
两个人都在暗处的货物缝隙里穿行,但莱恩在下,唐子曦在上,视野也更好,能够观察到更多周边的状况。不出所料,她能督见几队鬼鬼祟祟的暴徒也从其他通道向第四艘船的方向汇合。
她观察了一下那艘船,DNI的资料显示,是一艘轻量级的小型民用货船,起飞限制没有这么多,甚至可以直接在停泊区起飞。而且,这艘船是翻新船,老的款式并且搭载着旧系统,因此,有极大的可能,压根就没有连上太空港的管控系统,不受太空港管控限制。
唐子曦在DNI里将信息发给了某个朋友而不是公安,以防万一,就当个保险,出了什么问题,她还会有一些后援。
在唐子曦跟着莱恩来到那艘船所在的港区后,她继续追踪莱恩,没想到对方直接拐进了一条小道内,她立刻追过去,却发现莱恩的踪影就这么消失了。
毫无疑问,唐子曦低估了莱恩作为一个老警探的敏锐。正懊悔自己的失误时,她抬头却看见了另一个令她惊讶的身影。
两个人互相发现了彼此的存在,面目都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具后,但唐子曦觉得,即便看不到眼睛,也能知道对方的眼神是怎样的。
那是窥视的眼神,好奇的眼神。对未知神秘兼具危险的警惕,对方大概和她看到的一样。
兜帽客就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在等着唐子曦走上来。唐子曦会意跟了上去,给右手里的枪上好了膛之后,另一只手紧握着剑,向兜帽客走去。
见到唐子曦跟了上来,兜帽客也迈开了脚,方向正好也是那艘小货船。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唐子曦的枪口始终没有指向对方,即便从对方脚下伸出的影子似乎正蓄势待发的样子。那影子包裹了兜帽客周边上下左右的地面和货箱壁,正狂暴地扭动着、蜷伏着,像是被饲主扼住的凶兽。
唐子曦注意到阳光已经穿透阴云投下,右手也空出两根手指试着拨弄光弦,在异能使用方面没有多大的问题,对付这个目标,她唯有全力以赴。她跟着兜帽客穿过货箱间的小道,钻进了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内,幽黑狭长,一进到里面,唐子曦就感到十分不安,明明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影子在自己周边试探,似乎有触须伸出缠住了自己的脖颈,自己心跳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所捕捉。
她走在小道里的时光非常漫长,光源只有前后尽头的出入口,尽管覆面甲内部自带夜视显示功能,但那沁人骨髓的阴黑寒冷却让一切时光都好似冻结了一番。她曾经刷到过一篇关于黑洞观测站的科普介绍,在黑洞观测站工作的人员能明显感受到时光流逝的变缓,一开始工作人员的经验之谈被研究人员辩驳,处于相对体系之中的观测者,无论如何都无法体会相对体系之外所观察到的时空扭曲效应,这是大一统M理论中相对论部分所揭示的。但新的研究成果发现,黑洞导致的扭曲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时空扭曲,而且还是在精神上起作用的扭曲。
无边的有形黑暗与稀稀疏疏的经过观测窗过滤的吸积盘的光,即便观测者本身没有体会到观测站外的真空与毁灭性的潮汐力,精神上也会受到影响,对时间的感知也会变慢。观测员即便和早期经历近光速旅行的开拓者和货物运输者一样背负上了时间债,但黑洞观测站的工作人员往往感觉自己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产生了记忆障碍,精神上和那群肉体上已经老去白头的故人朋友一样变老了许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才走出了通道,唐子曦重新见到了天光,才从梦幻一般的黑暗中脱身,恢复了正常的感知。一环顾四方她便发现,这里是飞船的喷射口。
兜帽客选择了从飞船尾部的维修通道进去,攀上了长长的梯子,丝毫不在意后背完全敞露给了自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暗地里阴影时刻注视着唐子曦。唐子曦见状也跟着爬了上去,对方先到了上面,结果等到唐子曦爬上来时,眼前只有一扇打开的小门,不见一个人影。
她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里面的确是引擎系统区域的气压阀,也不知道兜帽客是怎么将门打开的,唐子曦一开始认为那是影子的功劳,毕竟她亲眼见过那些张牙舞爪的影子有着怎样的破坏力,但仔细一看,电子锁门栓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就好像是用正常程序打开的。毫无疑问,是被骇入的,唐子曦顿时想到了什么,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谁在那!?”后面传来一声吆喝,唐子曦下意识往后看,子弹便在她转头的时刻打了过来,所幸打在了边缘被场盾弹开,是进化会的暴徒,他们已经陆续往这边撤过来了。她这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只好溜进门里,将门关上,等到气压阀换气完毕后,直接将气压锁从内部锁死。确认没有纰漏后,她往货船深处走去。
穿过引擎区的走廊,隔窗就能望见巨大的粒子引擎和反物质的反应堆。
通用粒子引擎是前联共末期才开始出现的,利用一种能变化速度特殊粒子——以太粒子的特性来赋予飞船实现近光速航行的引擎,控制和激化以太粒子的最主要手段就是能量,巨大的能量消耗使得粒子引擎往往需要搭配反物质能源使用,所以粒子引擎和反物质反应堆通常都会一起出现,有的人还会误以为反物质反应堆是粒子引擎的一部分。
如果这艘货船起飞驶出了鹊首星的大气层,只需要20分钟时间预加速,便可以启动跃迁程序直达目的地,到那时候,追踪就麻烦了。
唐子曦会懂得这些除了基础的通识教育知识芯片,还有自己广泛阅读的功劳,毕竟写东西脑子里没点东西的话是写不下去的,当然,能不能理解被输入的知识又是另一回事。幸运的是,唐子曦属于能理解的那批人,除了天赋使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她下功夫钻研过。虽然如此,她也只懂得表层原理,要她深入其中的数学模型那肯定是强人所难。
正在回忆着粒子引擎的运作原理知识时,突然,隔窗内的警报突响,只见所有设备的提示灯都亮了起来,伴随着反物质反应堆的提示灯亮起,一阵微波荡过,强烈地干扰了唐子曦身上的DNI和义体运作,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干扰。
这时唐子曦知道,这艘货船强行启动了。两度跟踪都跟丢人虽然多少令唐子曦很不爽,但鉴于目前的状况,她很快改变方略。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从任何公安或殊务员频道众听到任何,哪怕一条关于进化会背后那位“Rutan”的人物的线索。有极大的可能,这个幕后者就藏匿于这艘船上。也就是说:
唐子曦带着新的战略目标,加快脚步,走过引擎区的走廊,打开通往内部舱室的门,下一个舱室是货舱区。门刚一推开,她就闻到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恶臭味,慢慢将门揭开,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空旷不已。
她走了进去,环顾四周都只是看见若干卸货的叉车和零星的几个集装箱,但恶臭依然弥漫四周,她怎么也找不到恶臭的来源。
但突然,一滴水滴了下来,从上而下。唐子曦先是观察了一下水滴在地面的情况,那并不是透明的液滴,而是浑黄混杂着血污的液滴,极为浓稠,而且很明显,恶臭味的源头是这些液体。
她意识到了什么,手指搭在了扳机上,举起,随着脑袋往上抬,霎时间,她跟十多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若干嘴里挂着恶心的食物残渣的“凶兽”虎视眈眈盯着她,也是“混合种”,但头的数量只有一个,肢体数量也回复了四肢,但其他体征都不明显,不,这种混合种应该说集兽化种之大成,她想起了建鑫集团内部看到的资料,实验品有两种,分别是“空壳”和“边角料”,这些想必是前者吧。通体血红,手肘小腿膝盖等部位都长了尖利的骨刺,躯干四肢集狮的迅猛和牛的健壮,狼牙虎爪、蛇眼豹腿,器官全都特化为只为一种目的而存在的工具,那就是杀戮。
所有凶兽攀附在天花板上,一齐发出恐怖的怒号,向唐子曦扑了过来....
评论区
共 4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