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漫威大事件——内战（一）

导语：漫威漫画中有着相当多著名的大事件，这些大事件往往不但会有独立的漫画章节也会涉及到英雄们个人的故事，并且会对今后漫画的走向有着相当大的影响，2006年的大事件漫画——内战（civil war），便是这些大事件中相当出彩的一章。
内战的漫画篇幅长，涉及角色广，并且有相当数量的史实引用与影射桥段。内战的故事可谓涉及了漫威超级英雄社会中许多值得讨论的话题，并且将内战当做严肃的历史漫画，而非单纯的超级英雄漫画来看，也能有一番相当有趣的体验。本文将从“漫威社会观察者”的角度，在回顾内战事件的同时，谈一谈我关于关于内战的关键点、角色态度等方面的理解，这篇关于内战的个人解读可能会比较长，也欢迎朋友们的交流、吐槽与打脸~

政治敏感的人才能看到那些政治隐喻，孩子们只会看到一场超级英雄大混战。（The political allegory is only for those that are politically aware. Kids are going to read it and just see a big superhero fight.）——漫画作者Mark Millar
第一回 内战前夕
一场关于“英雄注册法案”的讨论为何能引起英雄社会翻天覆地的变革与斗争？与任何一次变革一样，在内战前夕，就已经能窥其端倪。第一回将围绕漫画《内战之路：新复仇者光照会》的内容进行回顾与讨论。
新复仇者光照会的密会
多年之前，新复仇者光照会——一个在暗中对超级英雄管理与调和的组织，在非洲的瓦坎达王国秘密会面。新复仇者光照会由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X教授（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神奇四侠创办人神奇先生（里德·理查兹）、异人族首领黑蝠王、海底城亚特兰蒂斯的统治者纳摩构成，瓦坎达王国的继承者黑豹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这次秘密会面起因，是来自钢铁侠的一个提案。钢铁侠提出为了今后能更好的完成保卫地球的重大事业，成立一个更加统一管理的超级英雄组织。钢铁侠认为在面对外星人的进攻时，超级英雄应该成为星球的守护者，钢铁侠希望将小团队整合成大团队。一个包括变种人在内的能够打破一切间隔的英雄统一管理体制。

面对钢铁侠的建议，7人的会议立即表明了他们的立场，纳摩、神奇先生、X教授、奇异博士明确的表示了对“成立超级英雄联合组织”的质疑，黑豹明确反对，黑蝠王没有没有立即表态。

性格急躁的亚特兰蒂斯统治者纳摩对钢铁侠提出了质疑，“你甚至无法管理好自己的团队，又何谈建立世界上最大的组织呢？”纳摩表示无论是复仇者、X战警、黑蝠王他们的团队都不干净，其中夹杂着罪犯、间谍、危机制造者，这确实有据可循。奇异博士也同意这一说法。神奇先生对纳摩的质疑表示赞同，如此庞大的组织，无论是运作、机制、人员都难以决定。X教授则表示变种人此时已经受到过公众的质疑，对于钢铁侠的观点，虽然理解，但是认为实践起来有太多困难。

黑豹认为，大部分英雄都是对政府不信任的家伙，不适合集体管理，黑豹不反对有所作为，但是此时他们无须做为。

在最后除黑豹之外，其余6人表态，勉强在成为地球的保护者的观点上达成一致。
流放绿巨人
在内战爆发的一个月之前，绿巨人在拉斯维加斯再次失去控制，26人以及一条狗受到波及以致失去生命。此时钢铁侠召集新复仇者光照会讨论对绿巨人的处置，最后钢铁侠提出将绿巨人流放到太空中，从而阻止绿巨人失控时对地球的破坏。纳摩对这个决定深表不满，对于共同的盟友，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士，最终却遭受到朋友们的如此对待，纳摩决定退出光照会。然而为了治疗绿巨人，光照会已经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终究无法成功，绿巨人最终在光照会的计策下，被流放到太空。

光照会最后的会议——讨论超级英雄注册法案
这次会议除X教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到场以外，包括纳摩总计5人均到场出席。

超级英雄注册法案中规定任何有超能力、伪装面具、变种人都要按照法律的规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给美国政府，作为回报，登记后的英雄将被天盾雇佣，成为天盾的特工，为维护世界和平效力。如果拒绝，将被联邦法院判定为有罪。

这次讨论的结果是钢铁侠、神奇先生赞同注册法案，并且打算为法案的实施做准备。纳摩、奇异博士以及黑蝠王明确表示反对，他们3人各自回了各自的王国和居所，没有介入法案讨论与实施的想法。

散会后的小结
《内战之路：新复仇者光照会》用一话的长度，描述了光照会6人的不同立场、对待问题的不同态度。

钢铁侠在这场关于超级英雄的讨论中自始至终都表现的相当理性也是相当具有理想主义的，高度发达的理性思维能力使得钢铁侠在漫画中有着无数洞悉社会结构与预见社会发展的言论，他的理想是基于他的理性。在漫画中他不止一次用推理与举例的论证方式希望能与光照会的同伴们进行讨论。

他在最后的会议上说，“我是一个展望未来的科学家，用我的思维方式，或者用里德（神奇先生，同为科学家）的思维方式来预见未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是如此成功的发明家，我们甚至在人们知道自己需要这东西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人们需要它，而现在，我要告诉你未来。

一个英雄，年轻的复仇者之一，或者洛杉矶的孩子们，一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热心肠年轻人，也会好心办坏事。他会试图救别人、去逞英雄、然后他将犯错误，在他瞻前顾后之时就会有人因此受伤或死亡。

这样的事会发生在生活中，或者被记录在案，就像罗德尼·金事件一样在世界各地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直到这种不安情绪沸腾到顶点，这时每一个想出名的政客都会立刻上电视，并告诉人们，怎样才能把美国从这些自认为法律不适用于他们的奇装异服的疯子的手中解救出来。

我们中将会有一半人支持法案，另一半却不会，因为这样的小叛乱我们的国家议员们就会被迫杀一儆百。而这倒霉蛋就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朋友，蜘蛛侠。他们会弄出大场面，人们会在电视上揭露他，摧毁它的婚姻和家庭，或者直接说他是罪犯，也可能两种方法都用。然后让全世界看到这一幕。

之后国家将分裂，双方都会采取行动，而普通人将会受到伤害。朋友和朋友厮杀，他们会与昔日敌对的组织合作，摧毁自己当初（守卫和平）的事业，我们的朋友最终会死在自己昔日队友的手中。这就是将要发生的。”

钢铁侠在内战开始的前一个月已经基本上预测到因“超级英雄注册法案”所爆发的内战，他同时也有着“建立超级英雄联合组织”的理想，钢铁侠反复强调他理想的完善性，仿佛接受他的提案超级英雄将不会面临之前的种种问题。

理想的蓝图是相当有诱惑力的，他的理想出发点是善良、拯救与救赎，他同样有着为了理想而付出的勇气与决心，伟大的社会理想中包含的是解决目前超级英雄一切问题热情，这也是后来钢铁侠后来有着一半英雄们支持的原因。
企图缔造人间天堂的结果无一例外造成人间地狱，它导致不宽容。——波普尔

但是钢铁侠的理性，难道不是自大与自负吗？对理性的盲目自信是理性的非理性态度，构建钢铁侠的理想社会，或许需要每一位超级英雄都能达到钢铁侠的理性高度，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有社会工程都是一项精密、复杂、声势浩大的工程，过于理性的结构容不下半点不确定因素，就算是钢铁侠也无法控制漫威世界的每一个不稳定因素，而他对绿巨人的行为，在后来也确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过这是内战后的故事了。
有趣的是，漫画中的钢铁侠并不具备理想主义者常见的浪漫与激情，他总是渴望与朋友进行意见的交流与讨论，在发表对“超级英雄法案”的观点时，自始至终低着头，这不是一个理想主义领袖该有的样子。或许他希望光照会的高智商大脑中，能有一位能站出来正面反驳他的观点，心悦诚服的指出他理想的错误之处。然而直至内战结束，这样洞悉社会发展、善于说理的人物都没有出现，不过为了漫画的发展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安排，我们已经见证了现实中无数抱有改造社会理想的先驱者的失败，更何况这次我们的主角是一位漫画中的科学家呢？

纳摩与黑蝠王作为新复仇者光复会的战斗力担当，当面对以单纯的力量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作为海洋和异人族的领导者，对于他国内政采取了不干预的态度。而在奇异博士看来，这是民众向未知的恐惧妥协，奇异博士的也不打算介入，在一直冥想到了内战结束。X教授则在内战中没有出现，全程保持掉线。
在我看来，新复仇者光复会与一个表现一般的无领导小组讨论有几分类似之处，或许大家都明白无领导小组的正确玩法是选出领导者，迅速分工完成任务，个人能力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

而初次接触或者参与没有经验的无领导小组时，在面对小组迫切的压力与问题时，小组成员下意识的做出被动反应，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在新复仇者光复会的独立漫画中，面对保卫地球的危机，光复会的判断、反应与分工都非常迅速与明确。而在面对不急切也无法想象到后果的问题时，呈现出的是意见分裂的状态，内战中的光复会呈现的就是这样的形态，尽管光复会的参与者有着地球中顶尖的智慧与头脑。至此新复仇者光复会与内战的瓜葛到此结束。

按照时间顺序，下一回将进入小蜘蛛的故事，作为钢铁侠的伙伴以及部下，小蜘蛛又会在内战中有着怎样的表现呢，期待下一回的到来！
注：钢铁侠提到的罗德尼·金事件
1991年的3月3日，在美国第二大城市洛杉矶，4名白人警察殴打黑人青年罗德尼·金的过程被人偶然摄入录像镜头，4名警察遂因刑事罪遭到加州地方法院起诉。

一年后，1992年的4月29日，以白人为主的陪审团判决四名白人警察无罪。判决一出，当地黑人群情激愤，聚众闹事，烧杀抢劫，引发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骚乱。

短短几十小时内，55人死亡，2328人受伤，12000人被捕，1100多栋建筑物被焚毁，直至美国军方派出军队镇压，这场暴动才逐渐平息下来。据统计，这场暴乱给洛杉矶这座全美第二大城市带来了1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随后，在美国南方的亚特兰大市，也爆发了类似骚乱。

当时的许多评论断定，是白人警察的种族主义暴行引发了暴乱。但后来的调查表明，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1991年3月2日晚上，金与他的两位黑人朋友在一起看了一场棒球比赛的电视转播，他们一边看球一边痛饮，总共喝了三大瓶烈性杜松子酒。深夜，酩酊大醉、一身酒气的金在加州210号公路上超速飞驶。此时的金一点也没觉察到，前方恰好有一辆加州公路巡逻处的警车。警车中的女巡警辛格立刻拉响警笛，驱车紧追。

在辛格警官穷追不舍之下，罗德尼·金慌不择路，驱车拐进了市区的一条小路，而前方一辆大卡车已把路堵得严严实实。他试图弃车而逃，但警方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天上直升飞机盘旋轰鸣，地面20多辆警车围追堵截，金已是插翅难逃了。辛格警官跳下警车，喝令罗德尼·金乖乖伏法，但金却不想束手就擒。面对辛格警官的厉声警告，金毫无反应，时而原地摇摆跳舞，时而向空中的直升机招手致意，并扭动臀部模仿性爱动作，嬉皮笑脸地挑逗渐渐逼近的辛格警官。辛格警官只能继续举枪向前，试图制服桀骜不驯的金。

就在这时，站在辛格警官身后不远的孔恩警长制止了她。辛格警官看到，孔恩警长和他身旁的鲍威尔等4位白人刑警，便收起枪支退下阵来。

孔恩警长等4位警官将金团团围住，步步紧逼，在口头警告无效之后，4人蜂拥而上，试图将这个醉汉一举擒获。

但罗德尼·金面无惧色，与4位警官贴身格斗。其中一名警察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试图制服他，结果警察们反而被金扔飞了出来。孔恩于是用一种电击枪攻击罗德尼。第一次射击时金并没有倒下，第二次射击后他虽然倒在地上但很快站了起来并向警察扑来。孔恩此时判断他可能服用了某种增强体力的兴奋剂，于是他开始抽出自己的金属警棍并打算用它来施行攻击。

据后来的调查，警察们一共挥动了56下警棍，有23次警棍没有打中。最后，在金的请求下，警察们停止了攻击给金戴上手铐，并交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从警察动用电击枪开始，这个过程被附近公寓内的一名爱好摄影的经理人乔治·好莱迪拍了下来。

打人事件次日，乔治驱车把录像带送到了洛杉矶市的地方电视台KTLA。正为收视率下跌发愁的KTLA电视台如获至宝，大喜过望，当机立断高价买下录像。经总裁拍板，编辑们把长度为81秒的原始录像删剪编辑为长度68秒的电视画面，即刻大张旗鼓地在黄金时段反复播放，同时将这一删剪过的录像提供给ABC、NBC、CBS三大电视网和CNN。于是，这段录像在两周内反复播放达数百次之多，金被殴事件成为震撼全球的头号新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媒体开始扮演一个重要而又不光彩的角色。CNN总部在录像播出三个星期之后，才知道KTLA提供的录像带删除了至关重要的部分。

虽然CNN副总裁特纳立即下令，CNN今后重播这条新闻时，应把被删剪的部分补上。可是，三大电视网和KTLA电视台在新闻节目中，仍然照播不误删剪过的录像。在美国，三大电视网的新闻和娱乐节目都是免费的，KTLA电视台的节目在洛杉矶地区也不收费，但CNN的电视节目却只有那些已购买了有线电视节目的观众才能看到。因此，真正知道原始录像被删剪一事的美国人，可以说微乎其微。甚至就连老布什总统也被蒙在鼓中。

这样，一个因假释罪犯超速飞车、袭警拒捕引发的警察执法过当的事件，由于新闻媒体的片面报导，竟然演变为白人警察无故殴打手无寸铁、善良无辜的黑人这种全球震惊的践踏人权事件，4位白人警官随即被捕在押。

在检察官帮助下，罗德尼·金趁势以刑事罪起诉洛杉矶市警察局，并在随后的民事赔偿诉讼中要求总金额为5600万美元的人身伤害赔偿，平均每挨一记警棍价值百万美元。

应当特别提到的是，在法院对这个刑事大案做出判决之前，新闻媒体实际上已经用被删剪的电视画面，对警察预先做出了有罪推定和有罪判决，致使绝大多数民众在审判前就已认定涉案警察罪大恶极、罪责难逃，为审判后出现的暴乱事件埋下了定时炸弹，最终酿成了一场美国历史上损失最惨重的城市暴动。

在1992年4月的审判中，由10名白人，1名西班牙裔和1名菲律宾裔组成的大陪审团观看的是完整的录像带，他们于4月29日做出4名警官无罪的决定。而在此之前的调查显示，92%的美国民众认为电视画面上的警察有罪。仅仅两小时后，熊熊大火在洛杉矶四处燃起，黑烟弥漫，枪声四起，很多人趁火打劫，涌进商店哄抢。法律和秩序彻底陷入瘫痪，四分之一的城区陷入火海。更为严重的是，暴乱出现蔓延趋势，全国各大城市都出现暴动迹象。老布什总统不得不调动数万联邦军队和加州国民警卫队进入洛杉矶市平暴。

暴乱发生后，责怪和谩骂纷纷指向陪审团，陪审员被骂为纳粹种族分子。面对指责，一位隐姓埋名的陪审员辩解道：“金显然是一个危险的嫌犯”，“同车的两位黑人遵纪守法，但金自始至终都在拒捕，所以警方别无选择”，“一直是金在主导整个殴打事件的过程”，“警察并不是天使”。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陪审员接受媒体匿名采访时说：“如果仔细看录像的慢镜头，很多时候警棍并没有打到金身上”，“金受到的伤害不是那么严重”，“警察的所作所为属于依法行事”。

在一片混乱和愤怒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听陪审员的解释。而且，1992年是大选年，洛杉矶暴动使老布什总统心急如焚。事件平息之后，布什总统本人则在电视上向选民信誓旦旦地保证，联邦政府将尽最大努力，以触犯联邦民权法的刑事罪名重新起诉4位白人警察。

这样，金被殴一案，实际上已沦为一个政治案。联邦政府忧心忡忡，担心再有一次无罪判决，将有可能激起全国规模的黑人暴乱。在重审中，联邦地区法院的主审法官一反常规，禁止被告律师向陪审团候选人提出诸如“你是否有勇气坚持与绝大多数人意见相左的立场”之类的问题。可以说，联邦地区法院从一开始就定下了死活也要把“民愤极大”的白人警察定罪的基调。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审理，1993年4月，联邦地区法院小陪审团做出裁决，4名警察中的鲍威尔警官和孔恩警长被裁定有罪，另外两名警察则被无罪释放。判决之后，全国各地风平浪静，联邦政府总算如释重负。

1994年4月，罗德尼·金在州法院的民事赔偿案中胜诉，获得了总额高达380万美元的伤害赔偿。1996年6月，联邦最高法院以9比0票对孔恩诉美国案做出裁决，以警察违法打人与金拒捕有关系为理由，推翻了联邦上诉法院关于对警察加重刑罚的裁定。轰动一时的罗德尼·金案终于降下了帷幕。
文章选自羊城晚报国际周刊的报道《罗德尼·金：从暴乱到救赎 》有所删改，链接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