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的观光景点种类繁多且分布广泛,身为羁旅之人无法追求面面俱到,只能选择最感兴趣的主题安排游览。于我而言最有兴趣的还是民俗与神话。于是这趟旅程的主题最终敲定——日本神话之旅。
福冈的清晨在绵绵细雨中拉开帷幕。前一日报名的旅行团通知我在JR博多站的筑紫口前停车场集合。手机内的天气预报显示九州全境将经受大雨的冲刷。负责接待我的导游是位汉语带东北口音的热情中年女性,中气十足的气势冲淡了我对天气的忧虑。确认团员已经到齐后,她向司机示意出发,大巴便如同离弦之箭,驶向九州南部的茫茫群山。
巴士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车窗外密集的雨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声诱惑着我的瞌睡虫。直到汽车停住,导游元气满满的呼唤才把我唤醒——窗外已经是大雨滂沱。她也注意到了窗外的严峻天气。她向大家保证,雨幕不仅不会妨碍这里的景色,甚至会为第一站的风光锦上添花。团队内的游客们不置可否地笑了。
上色见熊野座神社——供奉日本创世神话中的夫妇神“伊邪那岐命”与“伊邪那美命”,以及本地的神祇“石军大将军”的偏远神社。我对这座神社的最初印象来自于视频网站中一位摄影师上传的视频,他和同伴在一个雨天拜访了这里。于他镜头中呈现的神社那神秘庄严的氛围深深吸引了我。这座神社也就成为了我九州之旅的主要目标之一。
神社的入口是一座鸟居,其后镇守着两座威武的狛犬雕像;雕像后是蜿蜒悠长通向山上的石阶参道。台阶每隔几级左右各立一座石灯笼,绵延不绝排列在步道两侧。这座神社地处偏僻,平时就少有人问津,雨天更是人迹寥寥。参道两边直插天穹的杉木森林中雾气弥漫随风飘忽,不一会儿就笼罩在参道前方。山中幽深晦暗的气氛,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发出的邀请。
环顾四周,我想到了一个词:“幽玄”——代表自然力量的雨雾,与代表超自然的宗教建筑相互作用,营造了一种“非合理,不可言说,飘忽不定的美的感觉”——也即“幽玄”之感。经由日本国内外的游客口耳相传,如今这里已经成为著名的“能量景点”。
我沉浸在这气氛中边走边拍。抵达山腰的神社本殿时惊觉已经到集合时间。匆忙参拜完神社便三两步赶下山,回到大巴时迟到了十分钟。虽然大家没有多说什么,往座位前进时我一直不停道歉,希望导游和同行旅客看到我浑身湿透的窘样,他们的愠怒能够有所消减。
一路无话。抵达目的地下车时导游特意嘱咐我跟上队伍的脚步,让我有点愧疚。我下定决心后面的旅途无论风光多么吸引人,也要注意跟团旅行的约束。
日本的神话传说中最著名的篇章除了创世神话,还有“天照大神”与其弟“须佐之男”的矛盾冲突。传说某次须佐之男的暴行惹怒了天照大神。她躲进了一处名为“天岩户”的山洞中。因为天照大神是太阳神,她的消失使大地笼罩在无尽的黑夜里。
众神在“天安河原”聚集商讨对策,最后决定由女神“天钿女命”在山洞前跳起舞蹈。由于她跳的太卖力,衣服不慎掉落引得众神嬉笑。天照大神被山洞外的喧闹勾起好奇心。趁她探头出来时另一位神明——大力神“天手力男神”趁机把她拉出山洞,世界又重回光明。而女神所跳的舞蹈也被称为“神乐”而在当地流传。
行程第二站据称是这个故事的发生地。四周是一片青山怀抱中的溪谷。天岩户神社供奉着天照大神的古老神社,神话故事里的山洞与神社隔谷相望且不开放参观。游客只能在神社一侧的观景台凭栏眺望;天安河原在溪谷深处,是我们主要探访的对象。
队伍沿着道路深入溪谷,时值仲秋时节,游人即使不会为神话故事的发生地所动容,也会陶醉于溪谷中绝美的秋景:红橙黄绿各色点缀在山峦与溪流间,烟雨蒙蒙中更显妩媚。
步行大概十分钟左右我们到达了一处巨大的洞穴。从外向里看去,隐隐约约伫立着一座鸟居,地上布满游客垒砌的石堆——这便是天安河原了。
现场的游客不少,但无人做高声语——大家似乎是被这种神秘的气息所震慑。从洞内放眼望去,在溪谷幽明的光里,沾染水滴的小石堆仿佛宫崎骏的动画《幽灵公主》中那些生活在森林里的木灵,探头探脑呼吸着古老的空气。
走出溪谷时不觉已是晌午。导游贴心安排我们品尝了当地的名产——和牛米汉堡和焙茶冰淇淋。初尝味道无甚特别,然而举目望向餐厅露台外的风光,口中的滋味顿时就美妙了不少。在那一刻我领悟了“秀色可餐”的含义。
惜别这片溪谷后,我们去往本次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整个旅程中的画龙点睛之笔——高千穗峡谷。峡谷中瀑布与游船的合影常常出现在旅游宣传之中。因古代熔岩流快速冷却而形成的柱状节理地貌被时间冲刷显现黑色,与雨后略显浑浊的碧色溪流、缤纷多彩的植物构成了秋日的风物诗。
我们的旅途在此告一段落。回程路上天色暗沉,而我的梦境里正五彩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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