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机核用户@小虎SDoIC与@running tiger合力完成
之前我的文章里说过特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子供向消遣作品,可供探求的东西多如牛毛,这次受我核《混核理论》“游戏中的符号学”启发,就让我们好好对特摄中符号学进行一次盘点与探究吧!题材繁多的特摄作品中对各式各样符号的运用同样非常常见,可以说很多时候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如果要进行概括则可分为两大类:
这篇文章便是围绕着这两大类符号在特摄中符号学的运用所撰写。
说起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符号,那必然就是文字,而文字符号在特摄中的运用也是屡见不鲜,作用也远远不仅是作为承载语言的工具,最为典型的便是2003年的《假面骑士555》中对希腊字母的使用,由希腊人在腓尼基字母基础上继承提炼而成的希腊字母被运用于在各个领域, 天然的神秘气质让它成为文化作品中的常客,而其在《假面骑士555》剧里剧外起到的作用可称为奠定作品基调。
“555”,剧中读作“faiz”,读音来自希腊字母“Φ(phi)”的延伸,显而易见的,555外观便是以字母Φ为原型设计,这点在头部尤为明显。
本作骑士设计统一以此理念为核心,即选取希腊字母中的一个为代号并以此作为视觉元素最重要的一部分,个别骑士还使用了希腊字母的引申含义,如剧中最强大的骑士之一是以“Ω(Omega)”为原型的‘假面骑士orga ’,变身腰带为传说中的帝王腰带之一·「地」的腰带(orga drive),其类似于最终兵器的定位,取Ω为原型,毫无疑问是取其“终结”之意。
与此相对的,量产型莱欧骑兵以“Ο(Omicron)”为原型,想必便是因其与Ω特殊的关系,Ω为希腊人在小O(O-micron)基础上创造的大O(O-mega),用来來表达他们语言中【o】的长音音素,两者的希腊语词根“mega”与“micron”正是“大”与“小”。
制作团队的这种选择自然与剧中的背景设定有着莫大的联系,本作的骑士系统属于人造物,由SMART BRAIN公司(简称SB社)制作,理论上只要体内具有Orphnoch(奥菲以诺,即剧中敌役怪人统称)因子便可以使用,鉴于希腊字母在各种产品企划中广泛的使用(比如游戏的α测试 β 测试),想必这种设计有一部分便是是为了体现人造高科技产品这一的特征。
相反的,剧中的敌役却带有一股古典雕塑的气质,灰白的色彩,西方甲胄式的身体设计都与骑士设计截然不同,奥菲以诺是将阿波罗之子俄耳甫斯(Orph eus)与该隐之子以诺(E noch)结合命名,“被诅咒的神之子”的意味不言而喻。这样一个受希腊文化影响设计而成的种族所创造的骑士系统(SB社由奥菲以诺中的强者建立)采用希腊字母为代号和形象,在设计上形成一个闭环,从中可以看到剧外制作团队的理念,以希腊字母为核心延伸出的一整套设计,对立而又统一,更完美符合了昭和骑士系列正派与反派实际上同宗同源的悲剧式核心设定。
假面骑士系列中,谈及原创字符,2000年播出的《假面骑士kugga(空我)》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作为时隔十年的重启之作,和圆谷的奥特曼平成三杰系列不约而同,为了有所突破都纷纷由过去的科幻题材转变为加入大量的魔幻元素,本作的骑士摇身一变,成为了超古代文明的产物,解读一个文明自然绕不开文字和语言,确实如此,本作中古代人使用的“林多文字”和敌役使用的“古朗基语”都使人印象深刻,而相对于以相对简单的“对日语替换法则”设计的怪人语言,古朗基语而言,剧中林多文字的设计繁多而庞杂,这些碑文在剧中反复被对比和引用,解读文字给予主角或启迪或警示成了故事节奏的一部分。
上图为女主角泽渡樱子受主角五代雄介(小田切让一出道演技就那么好也是厉害)与警察厅的委托着手研究林多文字,在数据库中搜索古代文字的雷同字形,得出意为“死の警告”的近似结论。 从右边的结果上我们可以猜测,在设计上,这种原创字符可能是参考了楔形字,汉字; 在检索中甚至是出现类似圣书体和东巴文这样的,具有早期象形文模糊特点的文字。
我们再整体感受一下,你会发现林多文字不但风格高度统一,有可复用的笔划体系,字形有居于方圆格局的受限感,而且不同情绪色彩的词汇都具备“写形会意”的成分,比如意为“战士”的KUUGA,设计上由硬朗苍劲的线条组成,这种眼部的轮廓比起空我本身圆形的巨大复眼,其实更像是对古代士兵的头盔的抽象描写,除此之外 你还能看见如“雷电”“死亡”“人”“剑”“弓”“棒”等形象到不言自明的刻画部分。
若类比书法“结字”上的考虑,再看图里的示范句,还会发现一些特定的表达意象在多个动词和名词中作为类似汉语中偏旁部首的表意成分反复出现,比如作为偏旁“人”+“究极/永恒”=”极限” “人”+“死亡”=“埋葬”还有作为部首“流水”+“蔓延”=“泉水” “流水”+“大地”=“海原”, 这一看似想当然的特征其实明确暗示着设定中林多语已经蹒跚迈过了早期象形文字发展“象形”和“指事”的阶段(《死者之书》时期的古埃及文), 如果对照中文,该文字至少已经进入泛用“会意”法进行记录和表达的时期(殷商契文,即甲骨文)。
在日本,许多架空半架空世界观的文化作品中原创文字或者语言的出现频率非常之高,特别是在当今异世界穿越题材大行其道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但大多数原创文字都是敷衍了事,真正做到成体系甚至是可以使用的例子屈指可数,林多文字便是其中之一,而且真正成为了剧中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多次助主角渡过难关,实际上《假面骑士kugga》每一集开头的请保持适当距离和结尾的未完待续都是使用的林多文字,各论坛里使用林多文字做签名的爱好者也不计其数。
三.《魔法战队魔法连者》《假面骑士wizard》----魔法阵
魔法阵既是一个独立的符号,又是多种符号组合而成的成体系符号系统,由中世纪西方的神秘学研究者和炼金术师总结统合了古代自然崇拜和各宗教教派等领域中出现的符号而成,他们相信凭借魔法阵可以不需要强大的魔力便能释放强大的魔法(这段我转述起来都有种羞耻感。。。。)。
据说魔法阵的绘制存在着许多规则,如元素的绘制顺序,魔法通道(法阵内部的线)的走向等,经过观察,现实与虚拟作品中的魔法阵确实有许多统一的标准,但总体来说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模板能够为各式各样的法阵做一个注解。
特摄中以西方魔法世界观为题材的作品其实并不多见,一是因为现代特摄主要流行于东亚地区,其次特摄作品科幻题材的比重可以达到8成以上,剩下的即便魔幻相关题材也少有与西方魔法相关的作品,为数不多的西方魔法题材特摄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魔法战队魔法连者》和《假面骑士wizard》了,这次就来看看这两部作品中出现的魔法阵有着怎样的含义。
《魔法战队魔法连者》是超级战队系列第29作,于2006年播出,美版则为第14季(这一部美版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设定为依靠天空圣者魔法与元素之力变身,每次变身时便会出现标志性的魔法阵,如下
圆形一般都是法阵的基础,阵内的符号也都以圆的形式排列,这是因为圆具有“完成,无限,封闭”的意味在其中,同时还有着世界,星球,宇宙等多种象征意义,神秘学者们认为圆可以阻止魔力的流失,保持法术的稳定,而本作中的这个法阵正中为变形的M,即魔法(magic),周遭五色的标志象征火,地,风,水,雷五元素,依次对应不死鸟(phoenix)弥诺陶洛斯牛(minotaur)小仙子(fairy) 美人鱼(mermaid)金翅鸟伽偻达(garuda),这五种奇幻生物也就是本作中巨大机器人的原型。可以注意到在法阵中还有十个由小圆与线段构成的特殊符号,这十个符号没有找到现实对应,但与炼金术中各金属的符号有许多相似之处,可以一提的是,这种以有限的元素的不同组合构成一个符号系统的做法古今中外屡见不鲜,八卦和炼金术中的四基本元素都是此类符号。
由此可见魔法阵所蕴含的信息非常巨大,基本上,这个魔法阵已经把五位战士的所有能力,各自之间的关系(本作为亲兄弟姐妹),守护兽(萝卜)等全部涵盖在其中。
魔法骑士,又称魔狼骑士,本作高人气反派,与剧中一众主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皮套秉持着战队系列敌役永远比主角众帅上好几倍的传统,在使用魔法时便会出现他独有的魔法阵,此阵基本思路其实基本与主角们的魔法阵一致,圆形阵势,各元素依次排列,值得一提的是阵中的两个八芒星,八芒星可认为是六芒星的变种,在世界各地都非常常见,在印度它代表财富女神拉克希米,而与本作息息相关的应该是世界范围内最常见的象征着太阳与太阳一年四季的运动,也有学者认为同样寓意太阳的卍字符同样是八芒星的变种,身为反派的魔法骑士,拥有着太阳的符文实际上是一个大大的伏笔和暗示,与西方某著名特摄作品类似(懂的都懂了)。
2012年播出的《假面骑士wizard》,同样也是西方魔幻题材,法阵设计思路同样十分相似,文字,象征主角四种形态的火 风 水 地四宝石排列其中,位于正中的是被龙盘踞的wizard标志,象征主角操真晴人体内存在着的Phantom(本作敌役),即wizard dragon,应该说此阵象征着主角本身的存在。 下面是敌役骑士假面骑士Wiseman使用的魔法阵,不同于主角的四元素,他的魔法阵中是日食的四个阶段,在剧中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而一手引发魔女夜宴(Shabbat),也就是日食,被本作二号骑士假面骑士Beast体内的奇美拉阻止而失败。 可以看到特摄中的魔法阵实际上与施放的法术基本没有什么关系,更多的是代表施术者本身,象征其能力,经历,目的等,所以按神秘学的标准,其实是没什么卵用的,使用这样的魔法阵基本等同于空手施法,不会为施术者减轻半点负担,如果按照《钢之炼金术师》的设定,特摄中的魔法使用者全员都是见识过真理之门的狠角色。
在《假面骑士空我》完结之后,也就是2001年一月,一部参考了诸多神话和哲学主义作品的作品横空出世,那便是《假面骑士鄂门(agito)》。
AgtiΩ
意为觉醒, 以α和ω作为开头和结尾,上文中提到过这两个字符是正希腊字母的首尾。agito这个名字也正是对应由希腊文撰写的《圣经·启示录》第22章中“我既是阿尔法也是欧米伽,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是万物的起始也是它们的终结。”这句想必即便没有看过《圣经》的读者也有所耳闻的自圣经中上帝之子的话,为了暗示其神性,阿尔法和欧米伽巧妙地隐藏在AgitΩ这个名字中。
在agito的故事设定中,黑暗才是世界的开端,而与绝对的创始者:暗之力相对,光之力与前者互相憎恨,并在亘古的最终战争【Armageddon】后败北,但在消逝前光之力将自己自身分解成无数份洒向地面,赐予暗之力的孩子,即人类,并警告他们,命运的齿轮已不可逆转,这份力量终将在未来的某刻从人类中觉醒。而觉醒的产物,就是AgitΩ。
而在鄂门的世界中,有这样一幅油画存在,不但引入了编剧对追求故事完整性和深度的考量,贯通始末的寓意和反思也尽在其中:
在这幅油画里光之力与与暗之力并不对等,暗之力成为至高神Theos(一神教类对唯一神的称呼,比如对耶和华, 安拉)居于中央,光之力则被描述为其座下七位大天使之一。
我们看到七位大天使中有一位背对,且是唯一一位将六翅完全展开的大天使。其它大天使都面对着代表暗之力的至高神且将下方的一对翅膀收束起来, 这可能意味着最右侧的正是反抗志高神的光之力。在他们的下方则是一群兽面带双翅的生物,毫无疑问便是本作中的敌役unknow,他们是由暗之力根据地上生物为原型制造的超越生命体,同样是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
油画的一部分描绘到,其中一位大天使赐予人类婴儿,中心闪耀着强烈的光芒,而人类和兽面戴翼的天使unknown在两侧对峙激战,下一幕中这位大天使陨落,其余六位大天使从壶中倾倒出洪水灭世,却又难以割舍对人类的爱,还是让余下的人类与鸟兽登上方舟静待世界的新生。
这段可以认为是参考了《希伯来圣经》的创世纪之章。在本章中,上帝认为人类已然罪无可赦,于是决定借大洪水洗尽万物,而一切的缘起便是原本身为天使的撒旦变化为毒蛇,引诱亚当夏娃吃下善恶树上的果实,将罪恶传播给神的子民,并最终让人类招致毁灭的命运。
而以西方龙为原型的AgitΩ六角展开的图腾就显得飞扬跋扈得多并和鄂门面部特征一致,其嘴部有两道对称的牙状装甲。然而西方龙的牙齿基本是以蜥蜴恐龙为原型的排锯状的槽生牙,此图腾明显更近似于有毒蛇的一对钉状的管牙或者是前沟牙。 难道觉醒的AgitΩ更接近毒蛇意象的撒旦吗?换个角度来说,西方传说中的龙大多也依然是邪恶的存在,北欧神话中黑龙尼德霍格更是与毒蛇脱不了关系。
在剧中雪菜用天书写给主角津上翔一的信里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对原文略有润色):
神在开天辟地之后,创造了EL和Mal’akh,以Mal’akh的样貌创造了鸟兽,以自己的样貌创造了人类,之后的世界是短暂的乐园。
随着人类增多,他们占领了整个地球,
人:“吾辈与神同形,遂位高于EL,亦应高于Mal’akh”
Mal’akh:“人以鸟兽为畜,吾等不以人为畜,则伐而诛之”
随后,人类与Mal’akh展开大战,双方人各两亿,战至四十余载,难分难解。
七位EL中的Promes普罗米斯下凡帮助人类,他与人类交配,诞下Nephilim
但普罗米斯被杀死,Mal’akh获得胜利。
EL们说:“我将卷起巨浪,一切都将毁灭” 于是洪水淹没了地表,长达四十多年
Thoes痛心不已,于是让每种雌雄成对的人类和鸟兽都乘上了方舟。
洪水退去之时,EL发现有残存的人类,于是对Theos说道
“凡人胆敢忤逆你,应尽诛之,而今人已为Nephilim,人将不人矣。”
Thoes:“忤逆我的其实是你们,
人类会重新繁衍生息,在他们重新占领整个地球前,我将自己与你们一同封印,到那个时候再决定,是不是人类忤逆了我”
注:Mal’akh是希伯来圣经(旧约)和犹太教中对天使的称呼 指代油画中兽面戴翼的次级天使 EL是闪米特语支中的“神”和“神性” 指代油画中的大天使
至此光之力的真身到底是光暗双生的神明之一,还是火天使EL Promes普罗米斯,这位降世临凡的圣者带给人类的到底是亡罪还是希望;是上帝恐惧“拿非利人”而一度欲置世界于万劫不复,还是EL们心怀鬼胎的复仇。 两个故事之间的种种矛盾,在TV中并没有给出答案,油画的官方详解放出是在2013年,距离当年TV放送已经过去了12年,在我看来预言记述和人类转述提供的两个版本其实只不过是两种对上古历史的对立解读 ,在上帝看来,光之力是违背自身意志的背叛者,是堕落的撒旦,而在人类眼里,光之力是不惜盗火而牺牲,带来智慧和希望的普罗米修斯。其中无论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大天使赐予的婴儿」,「或者是与人类生下的拿非利人」,抑或是「撒旦散播的“原罪”」,都可能指的是故事中的AgitΩ之力。
“我既是阿尔法也是欧米伽,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是万物的起始也是它们的终结”
在圣经中,这句耶稣自赋的话语位于22章的13行,而从12行开始结语的副标题则为“盛邀与警告”,是不是放在此处别有意味呢。
可以说,agito这部作品对符号的运用是不同于文章中其他作品的,它隐藏在暗处,不像《假面骑士kugga》中队林多文字的使用,是切实的推动了剧情的发展,agito中的符号更多的是主线之外的暗示,露面不多,却处处体现着创作者的用心。
通过这篇文章可以看到符号在特摄作品中起到的作用多种多样,它承担着启发视觉设计.完善角色塑造.推动剧情发展.提升环境可信度 等多项任务,本文所提到的例子并不全面,类似《假面骑士w》中26各盖亚记忆体的标识和奥特曼系列中的奥特签名,不论从设计角度还是功能性上都堪称优秀,在后续的文章中也许会有所提及(看有没有人看,上一篇的反响还行我估计大多数得益于朴实的机核用户对妹子的兴趣。),当然本文的主旨依旧是向机核众们安利特摄的乐趣为目的,完全出于个人兴趣,有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同好多多批评交流!有好点子能告诉我是最好不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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