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哦,看你相貌不凡,骨骼清奇,这份哈迪斯老家的漫游指南就交给你了。什么?你说这是标题党,你想要的是攻略/闪避珀耳塞福涅/哈迪斯/普鲁托的方法?请注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事先了解老大哥的方方面面很重要哦。
地下世界的主宰哈迪斯(Hades)是宙斯的兄弟,希腊人为了安抚他,称呼他为普鲁冬(Ploutōn),意思是丰富的赐予者,因为他的权力可以赐给庄稼人丰富的收获,也可以摧毁所有庄稼埋在地下的根茎,造成歉收。这使普鲁托有时会与另一位财富之神普鲁图斯(Plutus/Ploutus)搞混,后者是农神德墨忒尔与半神埃艾松的儿子,两人一起躺在萨莫色雷斯岛上犁过的田野里,于是生下了“神圣之子”普鲁图斯。
哈迪斯是克洛诺斯与瑞亚六个孩子中最年中的一个。当宙斯和他的两个兄长推翻了提坦众神后,宙斯赢得了天上,波塞冬分到海洋,而留给哈迪斯的是大地低洼处及地下。之后,畏惧的希腊人以普鲁冬在呢喃中提到他的名讳,而哈迪斯则成了这个幽暗阴郁地下世界的地名,就像人们把冥后珀耳塞福涅敬畏地称作科拉(Kore,或Cora,意为少女),而珀耳塞福涅成了恐惧的名词(在《奥德赛》中就有几句“灰白的珀耳塞福涅摄住了他的头发”)。
普鲁冬Plouton的拉丁化写法为普鲁托(Pluto),这也是这个常见误解的由来:哈迪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冥王,而普鲁托是罗马神话中的冥王。实际上,在罗马神话中,哈迪斯对应奥库斯(Orcus,没错也就是DND无底深渊三巨头之一的死亡主君奥胖),地下世界的主宰,同时也是个地名,而普鲁冬则对应迪斯帕特(Dis Pater,没错就是DND里巴托第二层迪斯的大魔鬼领主),冥王与财富之神。无论如何,在后世文学中,普鲁托都成了西方世界中最为人熟知的冥王之名。
请注意,凡人下到冥界是非常容易的,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前往,但想要走回头路逃到人间来那可就困难了。只有少数天神的后代才办到,那是因为宙斯宠爱他们,因为这一路上都是拦路的密林,悲河克塞图斯(Cocytus,也称无奈河)的黑水盘旋环绕着冥界流淌,它据说是由地狱中服苦役的罪犯眼泪所形成,所以水面上经常闹着听来极为恐怖的哀鸣。
希腊神话中有好几个凡人下到冥界又成功返回人间的传说,诸如赫拉克勒斯抢夺三头犬,俄耳甫斯追寻亡妻,忒修斯诱拐冥后(这个失败了)等等。这些故事并没有说明他们是从那里进入冥界,我们只知道那可能是一个深邃的山洞。维吉尔说,冥府的入口是一处称为阿厄尔诺斯(意为无鸟乡)的所在,拉丁名为阿维尔努斯,山洞外是一片幽暗的森林,还有个冒着硫磺毒气的湖泊,听起来像是火山深处。
在进入冥界之前,需要向冥府诸神献祭。在《埃涅阿斯纪》里,女先知西比尔带着埃涅阿斯用黑牛犊向地狱女神赫卡忒献祭,用黑毛羔羊向复仇女神的母亲黑夜女神尼克斯(Nyx)与她的姐妹大地女神盖亚(Gaia)献祭,又献了一头不孕的母牛给冥后,最后献给冥王几条烤熟的全牛。待到树木葱茏的山林开始颤动,朦胧的暗影中隐约出现赫卡忒的狗狗们,就说明赫卡忒女神来收取祭品,请求已获通过。这时就可以上路前往冥界了。
冥界入口的这一段旅程并不轻松,尽管这里空荡荡又毫无生机,穿行其中犹如在摇曳不定的月光下在密林中漫步,却充满朦胧的影影绰绰的幻影,因为门厅里住满了“悲哀”、“忧虑”、“疾病”、“恐惧”、“老年”、“饥饿”……等可怕的形象,此外还有许多不同的怪兽,诸如一群群半人马、半人半兽的斯库拉,百臂巨人布里阿留斯,九头蛇许德拉、若隐若现的革律翁,吐火的喀迈拉,还有几只美杜莎和许多哈皮尔,不过据西比尔说,这些都不过是没有躯体的幽灵,徒具形体的影子在闪动罢了,所以只要胆气充沛,就能撑过这片可怕的3D影像区。
此时,你会发现位于你面前的就是憎河斯提克斯(Styx)迷津渡口的卡戎收费摆渡站,无数魂魄在这里推搡拥挤,试图搭上卡戎的小船。从这里有一条路通往塔尔塔烙斯的怨河阿刻戎(Acheron),一个泥浆翻腾的大漩涡轰鸣着把悲河克塞图斯(Cocytus)所有的泥沙都倾注到阿刻戎中。
想要进入冥界安息的魂魄必须支付渡河之资,才能获准摆渡通过阿刻戎,否则就会被艄公卡戎抛入河中,这也是许多地方在举行葬礼时将一枚铜币放入死者口中的原因。由于阿刻戎的水浮力非常小,故有“弱水”或“羽沉河”的称号,除了卡戎的皮艇,任何其他事物几乎是不可能渡过的,无知的亡灵在阿刻戎河水中久而久之会为之侵蚀,魂飞魄散。
不过,即使准备了充足的渡船之资,如果没有得到正确的葬礼,魂魄也会被卡戎拒绝上船。“入土为安”的理念同样适用于古希腊与古罗马人。在《阿伽门农之死》中中,王后克吕泰墨斯特拉与情夫埃奎斯托斯杀死了阿伽门农后,为了避免阿伽门农的幼子复仇也将其杀死并暴尸荒野,禁止任何人埋葬他。他的姐姐厄勒克特拉偷偷溜出宫去在他尸身浇了一层薄土,使弟弟的灵魂得以安息。而在 《埃涅阿斯纪》里,埃涅阿斯的水手帕里努鲁斯被卡戎拒绝上船,原因也是因为它尚未入土。据说,在他们的尸骨没有得到安息的处所之前,魂魄们不能获得通过可怕河滩与咆哮急流的许可证,只能在河岸边徘徊一百个年头,才能准许他们回到他们所盼望的河岸边来。
卡戎身为冥界运输部唯一的员工,任务相当艰巨,除了拒绝不合格魂魄过河外,还得分辨哪些是混在其中意图悄悄潜入的生者,因为他的船由皮革制成的,生者的体重过大,会使河水从皮革缝里渗进船舱,严重影响旅途安全。
倒霉的是,够胆来到冥界的生者通常都是传奇英雄,他们的渡河方式是出示卡戎老板的名片:在《埃涅阿斯纪》里,埃涅阿斯能够两次渡过地狱深处的憎恶之河斯提克斯(Styx),完全是靠他老妈维纳斯指点他事先获取双程票,也就是冥界入口附近圣林中一颗双生树上的冥后圣物——槲寄生金枝。
憎河斯提克斯(Styx)也称为守誓之河。女神斯提克斯据说是幽暗之神厄瑞玻斯与黑暗女神尼克斯(Nyx)的女儿(一说是大洋之神欧西努斯之女)。斯提克斯与提坦神帕拉斯结合,生下胜利女神妮凯、竞赛之神泽路斯、力量之神克拉托斯与权力女神比娅。斯提克斯在奥林匹斯众神与泰坦巨人的战争中帮助宙斯击败老一辈的泰坦诸神,将其打入深渊塔耳塔洛斯。为此,他们给予她这样的荣誉:凡以她的名义所发的事就不能取消,否则便会失去神性。
渡河之后,来到此间的人马上便会遭遇三头恶犬刻尔波路斯,我们不知道它是否就是曾被赫拉克勒斯带走的那只。如果是同一只的话,由于连二接三地被冒险者放倒、催眠、食物中毒,不知道它的心里阴影面积是否会大到影响守卫工作?不过,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只狗狗,在《埃涅阿斯纪》里,卡戎向埃涅阿斯吐槽说,赫拉克勒斯竟然硬生生把三头狗从冥王的王座之前抢走。再说,地狱女神赫卡忒午夜时分来人间漫游时,身边总会带着一群狗狗,所以说不定冥府的某处有一个冥府三头犬的养殖基地呢。
巧妙地避开狗狗之后,来到此间的人就真正深入冥界了。早期希腊神话中的冥界比较简单,通常只是自然环境令人难以忍受。在死亡的国度里,冥王普鲁托把灵魂安置在长满金穗花的荒野中——在希腊的许多河边,人们常常可以看到这种金穗花田,淡淡的、灰暗的金穗花所营造出来的阴暗色彩,正适合于阴间的虚无与悲伤,而花令人讨厌的气味以及略带深紫色的花团,也和阴间苍白的死亡和黑暗相一致,因此希腊人把它投射在冥界的设定中,认为它是盛开在战死者们居住之地的花。
荷马的《奥德赛》中曾提到,在一处金穗花田中住在特洛伊战争中被杀死的英雄们的灵魂。此时,奥德修斯正回家的漫长旅途上,在启程之前他沿着海路向北方驶去,到达一个终年笼罩着微光的岛屿。他不断沿着哈迪斯的边界游荡,并按照女巫喀尔刻的指示杀祭一头黑牛吸引大批鬼魂来喝血。这群言语含糊的鬼魂喝血后暂时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能力,纷纷抱怨哈迪斯是个阴森又无趣到极点的地方,英雄阿基琉斯游荡的鬼魂为此感叹到,他并可成为人间最贫苦的农民,也不愿成为地下王国的统治者。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希腊和罗马作家逐渐把冥界描绘成一副更加复杂的画面,在这幅画面中,奖惩分明的思想占据一席之地,等待好人的是永恒的快乐,他们将生活在极乐之野,有着享不尽的音乐与狂欢。坏人却会在复仇女神的鞭笞下穿过火河,直至暗无天日的深渊塔耳塔洛斯,这里的居民正接受各种骇人听闻的永世惩罚:饥渴的坦塔罗斯总是伸手去够他永远够不到的食物,痛苦的伊克西翁不停地在火轮上旋转,西绪福斯永远推着一块巨岩上山,殊不知他永远也到达不了山顶。
三位冥府判官米诺斯(Minos)、拉达曼提斯(Rhadamanthys)与埃阿科斯(Aeacus)负责灵魂审判。米诺斯生前是克里特岛的国王,《奥德赛》描述了他给鬼魂们宣判的情景。拉达曼提斯曾统治过基克拉迪群岛。埃阿科斯是宙斯和水泽仙女埃伊娜(Aegina)的儿子,以公正著称。诸神曾推举他们三人为仲裁人,分别负责审理灵魂的思想、言论、行为,并裁定灵魂的最终属地。
此时,为了满足冥界日益复杂的功能划分的需要,普鲁托用炎河(Phlegethon)对冥府进行区域划分。除了好人娱乐中心极乐之野与恶人再教育中心地狱塔耳塔洛斯外,还有划分给夭折者的区域林勃(Limbo,维吉尔说它是留给出生前或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婴孩,不过后世传说中它又划分出更多的区域和更多的功能,这个以后再讲)与留给死于情伤者的哀伤之野。这里四处都是爱神木桃金娘树构成的森林,蜿蜒曲折的小径隐蔽其中,隐约可以见到一些朦胧的幽灵在树影下徘徊,他们生前都受到过爱情残忍的折磨和损蚀,在他们死后爱情都还不放过他们。
冥界还是许多地下神灵居住之所,除了地狱女神赫卡忒外,还有睡神、死神、瘟疫神、复仇女神等。四大冥河的小支流忘川(Lethe)据说通往梦神许普诺斯沉睡的山洞。山洞的入口处长满了罂粟花与其他助眠的药草。阳光终年在山洞外徘徊,却无法照射入其中,因而只有昏暗迷离的晨光与夕影,途经梦神府邸的忘川在山洞底部流淌,河岸与睡神的床榻边,满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他们是许普诺斯与海洋女神帕西提亚(Pasithea)的孩子们,三位梦神墨菲斯、福柏托尔、和范塔索斯。
许普诺斯的威力是如此强大,连宙斯也逃不过他的魔力。因此在特洛伊战争期间,天后赫拉(Hera)请许普诺斯把宙斯催眠,趁他熟睡暗暗帮助希腊人。许普诺斯一开始不敢帮,怕宙斯发怒,但赫拉许诺把海洋女神帕西提亚嫁给他,使他答应了赫拉的请求。事发后宙斯气得把他从天上打入地府,所以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三位复仇女神厄里倪厄斯也居住在冥界。她们的形象为三个身材高大的妇女,头上长着蛇发,眼中流出血泪,双肩生有翅膀,手执火把和蝮蛇鞭。她们在大地上追逐杀人凶手(特别是血亲相弑者),使他们的良心受到煎熬,发疯发狂。在冥府,她们亦负责对罪孽的亡灵执行惩罚。
厄里倪厄斯是希腊人最惧怕的神祇。她们的故事在希腊神话《阿伽门农之死》中有详细的刻画,王后克吕泰墨斯特拉与情夫埃奎斯托斯杀死了阿伽门农后,她的儿子俄瑞斯忒斯为了替父亲报仇,亲手杀死了母亲克吕泰墨斯特拉。按照希腊“古老的法律”,俄瑞斯忒斯必须向杀害他母亲的人即自己复仇,因此复仇三女神纠缠着他,使其发疯,到处流荡。最后俄瑞斯忒斯流亡到雅典,并在阿波罗的主持下进行公投的审判。雅典娜投出决定性的一票,俄瑞斯忒斯被判无罪,获得了自由。
复仇女神不敢冒犯被宣判无罪的人,但仍表示对判决不服,并迁怒诅咒法官。阿波罗和雅典娜设法劝阻她们,说雅典人将把她们作为公正无情的复仇女神来敬奉,复仇三女神因此也被被融入雅典。她们也最终放弃了复仇的权力,转而成为繁荣的保护者。从此三姐妹被人们称为善心三女神欧墨尼得斯(Eumenides)或庄严三女神塞谟奈(Semnae)。如果不小心遇到她们,千万要记得要这么称呼她们。
好了,以上便是访问老闷骚之旅沿途上的所有注意事项了。在踏入冥界入口之前,千万记得在圣林取得槲寄生金枝,并向地狱诸神献祭。当然,给卡戎的零钱也是万万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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