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枭雄》的安利是以前在机核吃的,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拿出来玩一下。今天想说的,是游戏中一战地图里的一个小任务,来自前线的家书(Letters From The Front)。游戏中,我们可以在一战世界中收集十封家书,这些信件来自战争前线,写信的人是战争中的长官和士兵,同时也是普通家庭的父亲、丈夫和儿子,在信中絮絮叨叨地讲述家长里短的事。他们中的有些人经历过战争,有些则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有些人最后从战争中幸存,有些却连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不得不说,这些简单的家书可能比任何对大场面的描绘更能直击人心,体会战争的残酷。
今天,被微信、LINE和WHATSAPP包围的我们可能已经无法想象信件在过去的时代有多么重要。在一战期间,信件是前线士兵与家人联络的主要途径,每周会有一千二百五十万封信和一百万个包裹从前线送出。这些来自前线的信件是后方民众了解战场情况的重要途径。
亲爱的父亲:今天他们教我怎样用刺刀杀人,我可以告诉你,这让我的胳膊特别疼痛。这样的训练要么让我成长为男子汉,要么会杀了我。你亲爱的儿子Ted。
(Edward John Poole在两个月之后的行动中死亡,年仅18岁)
我亲爱的妻子:我不知道怎样开始写这封信。现在的环境和我上次给你写信有了很大的变化,天知道我们会不会活着回来……我很后悔离开你和孩子,我现在坐在这里,想象着你在家正在做什么。我必须这么做。坐在这里等待实在是太艰难了。永别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我亲爱的甜心……永远爱你的Jim。
(James Milne中士在战争中幸免于难,后来与家人团聚)
我亲爱的父亲:我现在的感觉奇怪但真实,我预感我给你和妹妹写的每一封信都像是最后一封信。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沮丧,相反,其实我还是很乐观的。但是在这里我感觉到死亡离我们如此之近。我永远爱你。请为我祈祷。你的儿子Frank。
(Frank Earley一等兵在写完这封信之后的当天阵亡,年仅19岁)
或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就像扩张的网购大军强制性地促进了我们物流业的发展一样,也正是一战期间前线士兵们对收送信件的大量需求,强制性地促进了英国邮政系统的完善。根据英国邮政博物馆档案馆的资料,在一战爆发前,英国的邮政系统已经非常庞大,也非常赚钱,雇员超过25万人。在1914年,英国皇家工兵部队(RE)的邮政系统有大约250名工作人员(这在非战时是个兼职部队,由邮政部门的人员组成,他们只接受少量的军事训练,一战爆发之后被归入陆军),战争爆发之后,这个部门光是雇的负责信件分类的临时工(大多数是女性)就有2500人左右。到了1918年,陆军的邮政部门要雇佣4000名以上的士兵来负责送信,保证这几千万封家书能在2-3天之内从前线邮寄到英国家乡。
在一百年前,送信这项工作不需要太多的科技含量。从邮件的分类到发送,除了盖邮戳可以用印章的机器,似乎再没有任何一个步骤能在战时实现机械化操作,工作的大部分都是靠人手工完成的,因此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不过,一战时期的战时家书数量巨大,除了前线军人的思乡心切,还有一个原因——在英国,士兵们被鼓励应该多多写信回家。是的,这些充满感情的家书其实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为远离战场的家乡人民带来前线的正面消息,从而鼓励本土民众的士气,让更多的人成为战争的支持者。
当然,一旦这些私人的信件成为政治和军事需要,变成政客和军人的筹码,它就不再是“给家里写封信”这么简单了。
每一封战地家书在寄出之前都会被审查。审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防止军事机密被泄露,二是防止不好的消息传入国内,影响作战士气。毕竟在当时要打赢战争不能光靠武器,国内民众的支持和声援更加重要。
审查的标准是什么呢?以下有四个简单的问答作为示例:
审查结果:不通过。因为士兵不能暴露军事要地所在的位置。
信的内容:“他们命令我们去德国战壕拼刺刀!下这个命令的人是犯罪!”
审查结果:通过了。其实并不是所有有争议的言论都不能通过。
信的内容:“我受伤了,不过已经没有大碍。我们受到了所有人的赞扬,包括将军,所有人都说我们做的好,这是个相当大的成功。”
审查结果:通过了。如果信中讲述战争,要简洁而正面。
信的内容:“我的朋友们被送上了前线,他们中的三个人已经死了。”
审查结果:不通过。士兵的死亡消息会影响家乡的士气。
不过,因为信件的数量十分庞大,对于审查信件这件事还是很简单粗暴的。有些不合规定的字句会被简单地划掉,然而并没卵用,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另外当时还提供一种更方便的寄信方法,就是填明信片。这些明信片上有固定的字句,你只需要像做选择题一样,留下想说的话, 划掉不需要的话就可以了(当然,只能做选择题,明信片上是不允许写多余的内容的)。
还有第三种(更像是自我审查)就是使用honour envelope——这其实就相当于签署一个声明,以此来保证信中没有违禁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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