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 1970 年代的时装往事,知道山口小夜子的人们,更多会为她传奇而神秘的人生啧啧称奇。2007 年 8 月,终身未婚的山口在 57 岁的夏天因为急性肺炎死于家中,发现于三天之后。实在是众多和这个世界告别的方法当中,相当孤独的一种。
一个月多月后,在东京筑地本愿寺的山口小夜子送别会上,高田贤三、三宅一生、铃木清顺等等时尚及艺术界重要人物悉数到场,超过一千人为她献上鲜花送别。这一天,也是她的生日。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说:“一个幸福晚年的秘决是与孤独签订一个体面的协定。”如果这句话足够恰当,那么山口小夜子大概是把这个协议提前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小夜子就是我对 KENZO 的第一印象。”KENZO 第三代设计师 Antonio Marras 说。
2008 年,当时执掌 KENZO 的 Antonio Marras 将 08 年秋冬系列让高田贤三时期的褶皱、图案和花卉元素再度归来,并将系列命名为「to SAYAKO」,来纪念这位对 KENZO 至关重要的传奇超模。
小夜子曾经说过:“行走于天桥需具备三个重要元素:感性,个性,动态。”这三个元素必须要融合在 T 台来回的两分半钟。
小夜子毋庸置疑具备以上提及的所有特质之外,她更是一个偶像,一个艺术家,一位舞蹈家,一个演员甚至时尚缪斯。她在 T 台上对服装的完美演绎,那种和谐,轻快的步伐,在我脑海中形成强烈的日本所谓『侘寂』的形象。
—— Antonio Marras
1977 年,28 岁的山口小夜子被《Newsweek》成为「世界六大顶尖模特」之一,彼时日本正在经历黄金时代的前夜,东瀛浪潮还未真正席卷欧美主流时装舞台,这位来自横滨的女士已经是欧美人眼中东方美的代言人了:标志性的黑发、厚重的刘海、狭长的眼线、鬼魅的红唇……这样的形象甚至到今天仍然是欧美世界对东方女性的主流审美。
而在小夜子从杉野女子洋裁学院毕业的年代,她的东方长相可并不吃香,在疯狂追逐西方化的那个年代,更受大众追捧的模特儿有着混血儿血统和轮廓立体的五官。另外,现在看来,她足足 170cm 的身高在当时大概也属异类了吧。
小夜子在 1971 年正式作为模特出道,开始为山本宽斋和高田贤三走秀,第二年,她就成为日本第一位打入欧洲时装界的模特。一些资料上显示,发掘她独特魅力的正是彼时准备入侵巴黎的山本宽斋这个几年后为 David Bowie 做戏服的男人。
在许多关于小夜子终身未婚的猜测里,早期与山本宽斋也许存在的不伦关系,也从来都是最热门的八卦。但不论这种花边新闻是否属实,小夜子毋庸置疑是山本宽斋的创作缪斯,两人的牵绊从始至终,在国际舞台上,也始终是日本的时装的代名词。
在欧洲,小夜子很快备受瞩目,和前不久去世的首位亚裔超模 China Machado 的经历相似,在白人当道、缺乏东方面孔的欧洲时装界,她们很难获得认可,也很容易获得机会。
Adel Rootstein,业界著名的高级人形模特制作公司,按照小夜子的形象定制了「日本娃娃」款式的人形模特,在三十多年间被诸多时尚品牌使用,至今纽约 Anna Sui 的店头还在使用着此型号的模特。
David Bowie、Mick Jagger……这些当时人家文艺界最活跃以及先锋的相关人士也都与小夜子有过交集。
老牌爵士摇滚乐队 Steely Dan 的《aja》获得过格莱美奖,也入围了滚石杂志 500 张历代最强专辑。它的封面上,就是摄影大师藤井秀树掌镜下的山口小夜子。
1973 年,山口小夜子成为资生堂的专属模特,这是她真正在日本和泛东亚地区被广为所知的重要一步。众所周知,在资生堂第一任社长福原信三的带领下,这家化妆品公司办画廊、办杂志、创立拥有最多商业艺术人才的意匠部,对艺术的重视可谓前所未有。1970 年代,资生堂请到了前法版《Vogue》造型大师 Serge Lutens 担任创意总监(他的同名香水至今都是沙龙香界的代表作)。
这个从前在巴黎创造过各种传奇作品的弄潮儿在资生堂再创事业高峰:选择山口小叶子作为长期代言人,广告里大量运用和服、薄纱、折扇等等元素,塑造魅惑妖艳的日本风情,不止如此,依此概念推出相关彩妆产品:装在日本传统瓷器中的口红、水仙花香调的香水……令树立下资生堂「和风彩妆」这种独树一帜的形象。从而也让资生堂在众多欧美彩妆品牌中脱颖而出,广受欢迎。而这一切,全部是同山口小夜子画上等号的。
如果说 Antonio Marras 讲的“小夜子就是我对 KENZO 的第一印象”是代表欧美业界的发言,那么对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人来说,小夜子大概也是他们对资生堂的第一印象。
到了 1980 年代,山口小夜子基本淡出了模特行业,转而把视野转向艺术、戏剧和电影。寺山修司早年创办的实验剧团「天桥栈敷」里,她是“只要像道具一般摆在那里就足矣”的演员;《上海异人娼馆》里,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黄旗袍女;铃木清顺 79 岁之年拍的《手枪歌剧》有点形式主义到看不下去,但小夜子的出现仍值得为这部电影多加一星……
2007 年上映的《马头琴夜想曲》是她的最后一部电影,还是铃木清顺作品,海报上依旧是标志性的黑眼线和齐刘海,五十知天命,还留着童年母亲给她剪的头发,就这一点来说,或许这一生也并不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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