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又到了我Dark·Xel'Naga的胡逼文章环节了,本来呢这篇应该是在去年圣诞节就要写完发出来的,不过由于游戏本身在当时面临一些版权纠纷暂时下架整改,再加上我比较摸,所以就……摸了半年吧()
因为今年核聚变马上就要开始了嘛,想着去年去问老白领投稿作者的MUSE胸章时候老白那语重心长的“不能辜负了这MUSE胸章啊”,我要是再摸鱼,明年去核聚变的时候怕是得被老白吃了(笑)。所以就赶紧把这坑给填了,也对得起自己是吧。
从《寄居隅怪奇事件簿》出发,浅谈现代性对COC的解构
克苏鲁神话是由美国作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即爱手艺老爷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创作的一系列恐怖故事,由于这些爱手艺老爷和他的朋友们创作的故事使用了相同的设定,因此这些故事组成了克苏鲁神话故事体系。而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即1920s,这既是克苏鲁神话故事本身被创作出来的时期,又是COC TRPG主要的背景时代(当然也有许多其他时代背景的故事和模组存在)。 当然本站用户应该已经相当熟悉了(笑)
COC TRPG,顾名思义是桌面角色扮演游戏,即跑团游戏的一种。它由混沌元素社(Chaosium Inc.,通称C社)于1981年发行,截至今日,COC已经发展到了第七版规则。 相比DND,COC更为注重调查与解密,战斗相对而言是比较次要的部分,这是由克苏鲁神话故事的基调所决定的,毕竟愚昧、无知又孱弱的人类要如何与神话生物正面对抗呢(笑)。因此,COC中获胜/通关的核心机制是调查员的存活和事件的解决,二者满足其一即可,你完全可以不去处理事件直接跑路(前提是KP允许你这么干)。在绝大多数的模组中,调查员们完成调查和解密,做好充足准备之后就会面临boss战。boss战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粉碎boss的阴谋和击败boss,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对症下药:获得本模组出场的神话生物的信息,准备对应的道具或是魔法退治,然后击破boss或是被boss干掉。
举个例子的话,一般情况下在COC TRPG中你扮演的调查员就是是博丽神社的一般人类临时工,负责帮巫女退治各路你基本上打不过的妖怪,很容易就会在退治过程中直接翘辫子或是面临更加悲惨的结果——发了疯(笑)。
寄居隅是由Arrowiz工作室制作,bilibili发行的一款现代克苏鲁神话主题的推理类文字冒险游戏。 玩家扮演一名足不出户的推理者,通过旁人的阐述了解各种神秘事件的经过,并在推理中揭露真相,帮助陷入困境的人渡过难关。
从爱手艺老爷所处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将近一百年了,显然,对我们而言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现代了,因而本文中“现代性”一词中的的现代指代的是当下,是我们所正在经历的现代。而本文所想要讨论的,就是当COC TRPG的故事背景处于现代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在寄居隅中,现代性对克苏鲁神话的解构体现地最为淋漓尽致之处,自然是第六章「Lazarus Sign 魔都是非」最后的boss战。在寄居隅的第六章中,boss战与前文所描述的常规的COC TRPG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它突破了常规,不符合“对症下药”这一范式,而是从概念,或者说模因这一层面解决了问题:
作为boss的送书人为了复活自己的妻子,用尽了一切手段,甚至不惜与邪神进行交易,准备献祭一整个城市。而在送书人装了个逼告知店长其实施计划的准确时间(圣诞节午夜时分)后,店长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对策:由于尤格·索托斯表现出的形象是“亿万光辉的球体”,形似无数的泡泡,又形似无数的眼球。那么这扭曲可怖又神秘的形象如果提前被大家所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主角团各显神通,用上了各种渠道,赶制出了一个名为《寄居隅怪奇事件簿》的游戏(没错,同名),并大肆宣传将在圣诞节的午夜时分开启神秘活动,使得整个城市的居民人尽皆知。而当召唤邪神的仪式开始后,尤格·索托斯开始显示祂的形象,但整个城市的居民却只将其认为是一次神奇的天幕投影。那本应当未知的存在,被人为地替代成了已知,而那最古老最强烈的对未知的恐惧自然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有了本应存在的、为了召唤邪神所需的巨量的恐惧之后,送书人的计划自然而然地失败了。
“《寄居隅怪奇事件簿》……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啊,你有印象吗?”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最近刚刚发售的游戏嘛!好像是讲各种都市传说的!”
”等等,所以上面这个吓人东西也是广告?“
“不知道,新技术吗?好厉害……”
店长:Gott ist tot,不像你们,哲人的智慧真是不会过时。虽然你的刻板脑瓜可能无法理解,不过,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脱离仅仅通过亲身体感,或者在石头上划痕来传递智慧的阶段。现在,神话和奇迹变成了记录。人们用科学来武装自己的头脑,试图解释一切。这对你们来说大概是不值一提的笑话,不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未知很可怕啊。几百年来,我们总是在寻求更高效的智能交换方法,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模因的解释,早就不再依赖在场与目击这两个条件了。
“天呐!原来是这样!“
“什么什么?“
“难怪游戏最后一直停在圣诞节推不下去,特意在等这个活动吗?!“
“啥?我没玩过……“
“哦,我的老天,这也玩太大了……你看,到处都在放它的广告!“要有大事发生”是这个意思吗?!天呐,天呐天呐……“
“呃,这人好像有点奇怪……“
“大概是游戏里的事情吧,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不过这宣传排场是挺大啊,我有点想去买一个玩玩看了。“
店长:人有作为人的局限,我们的确愚昧、孤立、缺乏知能。不过,这只是作为人类的局限。虽然大多数人的确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们手上的各种工具已经让整个世界都塞满了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的超人。因为耳目变得灵敏,这个时代早就成了知识和信息的汪洋大海。情报传播的成本在降低,低到了没人有空逐个思考见闻真假的程度。所以,我们才能在传播情报的路上调整它们。我没有你的执念和知识,我也不需要它们。比起像你这样辛苦的创造,我更喜欢去解释,至少这只用给某个天才黑客上贡三餐泡面,不必弄出人命来。而且,我们不是在独自战斗。我们有创造力,每个人都有。特别是在娱乐这件“毫无价值”的事情上,创造几乎是全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我记得你和我讨论过能剧,你的见识确实很广。不过,你还是遗漏了其中相当重要一个关键。不管艺术以何种形式呈现,其本心都可以被解析成一种追求,那就是——
“这是什么情况?“
“世界末日了么?“
“寄居隅?“
“寄居隅怪奇事件簿?“
“居然是游戏的宣传!?“
“灯光秀吗?“
一无所知的新都人们,此时正沐浴在平生未见的磷光下。或愉悦,或害怕,或迷茫,不论如何,行走在大地上,有目能视的人平等地“享受了”他们在这一天中最大的“惊喜”。
“看起来有点恶心…“
“超级帅气呀!“
“是今天发布吗!“
“广告好厉害!“
“什么鬼,活动?“
店长:这个世界上,值得烦恼的事物中,“面对世界末日”这件事的顺位似乎比“今夜的晚餐"低了不少。他说的也许没错,这座城市的眼界太过狭小,已经狭小到连真实都难以容纳。不过,也许正因为是狭小的眼界,面对这份迫近的真实时,我们才能像鸵鸟一样,挤出最后一丝保护自己的可能性。
送书人:这……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店长: 你准备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人类不是什么坚强的动物,哪怕只是看到一个空壳,本能的情感也依然会迸发出来。就算是现在,下面的人应该也正害怕不已吧。
送书人:为什么你能破解我的仪式……谁告诉你这些知识的?
店长:知识?很可惜,我和你刚见到我的时候一样无知。不过那不重要,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送书人:只是你的……“想法”?
店长:幸亏还有一点时间,在发现你真正的计划之后,我们就开始为它拼命做准备了。既然活在这个时代,还能为我准备一栋屋子,哪怕你再恋旧,总还是听说过“电子游戏”这种东西吧?赶稿真是件苦差事,为了在一个月里搞定一切,我可忙得连头发都白了不少。走运的是,似乎什么事情在Hermitage都能心想事成……这还得感谢你的帮忙啊。
送书人:……
店长:不过,算不上什么有趣的故事就是了。主角是个整天撞上各种灵异事件的倒霉鬼,每次都会遇到真货。要不是结交了一群朋友,恐怕日子会很难过。顺利解决所有事件之后,一切线索终于指向了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真凶。他正打算在圣诞节的城市中心举行一场浩大的神秘仪式,召唤伟大的邪神,献祭掉所有生命……是不是很老套?
送书人:……
店长:当然,这不是光说就能随便做到的事。我们托了不少关系才打点好你看到的一切:畅销书的书签上印着我们的广告,网络电台讨论着我们的故事,有人做了视频,有人写了文章,我们的宣传姑且也算是在“四处开花”。虽然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但“圣诞节的新都一定会发生大事件”这点一直就是游戏最大的噱头——你觉得,他们现在满意了吗?
他看着楼下热闹喧嚣的光景,表情复杂。
店长:不过,这效果确实没得说。你看,其他人上哪找这么厉害的投影?能给整个城市头顶打上画面的投影仪没准到现在都还没问世呢。
送书人:那才不是什么宣传……
店长:我不太忍心打击你。虽然这么说有点放马后炮,不过辛辛苦苦这么大半天,你一直都在替我们打工。
送书人:但他们应该害怕,就算只是幻影,它们背后依然隐藏着那些奥秘。就算只是幻影,人们也会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这是我们作为人的本能!
店长:是啊,那又怎么样?只要活在这个社会上,每天又能有多少时间不在“害怕”着什么呢?在这漫长岁月的熏陶里,人们已经连自己面对未知的恐惧都能用来消费了。
送书人:……
店长:只是又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而已。新奇的娱乐产品要多少就有多少,比起那些东西,第二天的晨会报告可能都要更吓人一些。
送书人:只是这样,他们就能无视这片场面?!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店长:省省脑筋吧,这和讲不讲道理没有关系。大家都是活在社会上的鸵鸟,不使劲把头埋进沙子的话,压力可是会让人早早脱发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继续欺骗自己的借口。老人家,别看不起现代人的“无可救药”啊。
而这种解决boss战的方法,是建立在现代性这一基础之上的。未知的存在确实依然可怖,但现代性表征出的知识与信息的爆发、情报的真伪难以分辨、消费主义导致的快餐化的这些现象,使得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再是百年之前的人类了,当一切皆可消费和娱乐至死常态化的时候,邪神即将降临引发世界末日也远不如今晚夜宵吃什么来的重要了。
在克苏鲁神话中,这样的展开是相当少见的,因为克苏鲁有其明确的时代背景,所以往往设置在现代的克苏鲁故事很少会往这个方向深入。因此,当我们真正地把克苏鲁放在现代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去认真的以现代人的视野和思维方式去对待克苏鲁时,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在开挂(笑)。
举个例子好了,之前鱼炒饭老师跑寄居隅第一章的模组,车了个酒吧老板的PC,在获得了足够的信息后,为了应对第一章的boss战:击退以廷达罗斯的魔犬为原型的神话生物“鳞蚕”,在决战前购买了[18个迪斯科球],[数支强光手电筒],并将能够退治鳞蚕的符文绘制于迪厅球和手电筒的镜头上,通过合理的布置,使得酒吧内仅有一个角落不会被符文的图案覆盖到,然后调查员拿着手电筒直接往鳞蚕身上照射,把鳞蚕欺负地毫无还手之力……当我们看到这个玩法的时候崩溃地笑出了声。具体的构造如下图:
那么,这样的游戏思路,真的足够克苏鲁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一点都不原教旨主义,也完全不符合克苏鲁神话本身的基调,但它显然又是合理的,既然符文能退治神话生物,那如果把符文放在神话生物的身上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对于现代人而言,这样的思路并不是主观上所想不到的,而相应的场地和道具布置显然客观上也是能实现的,既然如此,那么这又何尝不可呢?既然现代性已经潜移默化解构了这个世界,那么对克苏鲁神话进行解构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人类对于伟大的未知存在无能为力确实是克苏鲁的一大魅力所在,但发展是永恒的,人类社会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当人类对世界对宇宙的认识一步一步的加深,工具越来越先进时,人类又将如何面对神话生物呢?还是如同百年前那样无能为力吗?那么有朝一日当人类到达伊斯人那种高度时,这个问题又将如何作答呢?
说到底,克苏鲁神话也有其时代局限性,尽管我个人确实算是个原教旨主义者,但我也认为与时俱进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爱手艺老爷创作克苏鲁神话这样一个以不可知论为内核的作品的目的之一就是投稿到 《诡丽幻谭》 杂志上恰饭(笑),这其实是一个特别朋克特别不原教旨主义的事情,所以我认为其实没有什么非要坚持所谓的“原汁原味”与“原教旨”,这就是一个让读者,让大众用于娱乐的东西,没有必要排斥它在这百年发展过程中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嘛。
在我看来,任何一个文艺作品,首先它得娱乐地了它的观众,然后才能去谈这样一个作品的其他东西,克苏鲁神话也不能例外。当然我知道这种话说出来确实是会被喷的,不过我一不混圈子,二也不在意,本来这就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观点,如果各位读者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也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踊跃交流。
当然了,寄居隅所表达出来的对于克苏鲁神话的这种观念,并未止步于最后的boss战中。如果各位有谁买了之前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克苏鲁神话Ⅲ》,拿到了寄居隅的联动书签的话,也可以想一想,在你玩到最后萨克斯吹响的时候,看一眼自己手里拿到的书签,你所看到的生活现实世界,是不是也和游戏中行人的现实世界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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