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未知”的焦虑：《寄生前夜》、线粒体与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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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在医疗科技圈儿发生了个新闻，在医学界引起了不小反响。而在一般民众的眼中，却似乎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新闻主要内容是说一个四岁的男孩因为怀疑线粒体疾病而被送去治疗，但是经过血液分析发现他的身体里的线粒体竟然含有父亲与母亲双方的线粒体DNA。这个意外的结果使得研究团队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发现这个男孩的家庭中有多代人的线粒体都含有双亲的线粒体DNA。

一般情况下，人体细胞内的线粒体中所包含的DNA源自母亲，父亲的线粒体DNA在通常情况下会自动“销毁”。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为解明父系线粒体DNA如何在第一时间存活，以及它是的遗传遗传方法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途径，而这些研究则可以更好地帮助科学家理解线粒体疾病背后的复杂性……
在《寄生前夜》中，这都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是不是觉得这个新闻有些无聊？毕竟既不是攻克艾滋也不是治愈癌症，感觉线粒体这个名词……离我们的日常生活还是稍微有点儿远了。

但早在1995年“线粒体会包含双亲DNA”的假说便已经有人提出过——而提出这个理论的人，就是小说版《寄生前夜》的原作者濑名秀明。

对于很多资历较深的玩家而言一提到“线粒体”和《寄生前夜》，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个在1998年由Square（现Square Enix）于PS平台开发的科幻作品，恐怖生存游戏《寄生前夜 1》。

横空出世的《寄生前夜 1》，当时给玩家们带来的冲击自然不言而喻：野村哲也的人设、下村阳子的音乐，还有濑名秀明原著小说做背书，加之本身游戏的优秀素质，Metacritic的81分和在《法米通》举办的“百大PS平台优秀游戏”中排名第16也足以表明这款游戏的经典地位。（对不起，《第三次生日》的剧情实在是太跳了）

遥想当时游戏给笔者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那段吓一跳的“人体自燃”CG，之后老鼠变异画面也让笔者心惊胆战了一番。

吓归吓，伴随着游戏深入，这个看起来颇为魔幻的科学故事却颇有点儿奇妙的吸引力。而整个游戏剧情的关键正是人体内不经常被提及却又非常重要的细胞组成元素“线粒体”。
上溯到游戏的原型——小说版的《寄生前夜》，可能很多游戏玩家却不那么熟悉：一来是濑名秀明作为科研出身，小说中所涉及的很多生物学术语让读者读起来吃力许多；二来是游戏版与小说版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在小说版的故事中，主人公的妻子因车祸不幸逝世，主人公为了让妻子能够“活下来”而试图培养妻子的肝细胞，结果细胞中经过漫长的岁月中得到进化的线粒体突然觉醒，最后竟诞生出了自主的意识，妄图要诞下后代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展开看的人有点儿“触目惊心”：在我们身体里的这个小小细胞，真的会如故事中那样有朝一日“成精”，威胁到我们自身的安全吗？

线粒体到底个是什么东西？
要想讨论线粒体是不是有成精的可能，那自然就要从其本身说起。

线粒体这个小东西，高中的生物课本上便已经有过初步的介绍：这是一种存在于绝大部分真核生物的内的微小细胞器，别看个头仅有0.5-10微米，但却是一切生命赖以维持下去的重要组成部分。

线粒体是细胞内氧化磷酸化和合成三磷酸腺苷（ATP）的主要场所，为细胞的活动提供了化学能量，所以有“细胞的发电站”之称。除了为细胞供能外，线粒体还参与诸如细胞分化、细胞信息传递和细胞凋亡等过程，并拥有调控细胞生长和细胞周期的能力。

简单点说，要想使身体各器官正常发挥功能就需要能量，为了产生所需要的能量，线粒体从所呼吸的空气中获得氧气，在摄入的食物中获得脂肪和葡萄糖进行转化。

也就是说人体中的线粒体活跃程度越高，那么人的生命力就会变得更加强壮，反之身体则会机能下降，导致衰老加速。癌细胞的产生，其实也与细胞内的线粒体功能障碍有很密切的联系。（如果您就是那位有“黄金体验”的替身使者，那就当我没说过。）

所以在当今社会，很多医疗机构也开始试图拿线粒体来做文章。其实比起拿三四万块钱被无良商家忽悠，注意饮食作息，多参加锻炼其实才是维持线粒体健康的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线粒体：变人》
说来很有趣，经过研究发现线粒体自身就拥有着遗传物质和遗传体系——也就是俗称的线粒体DNA和RNA。这个发现引起了研究人员的好奇，毕竟DNA所包含的所有遗传信息是生命延续、生长以及繁衍的基础，

然而根据1979年11月的《自然》杂志相关文献（来源见此）记载，科学人员发现线粒体中的DNA与通用DNA存在差异：线粒体DNA具有一定的完整性与独立性。于是关于线粒体的起源便成为了广大医学以及科学爱好者之间互相争论的焦点，到现在为止依旧如此。

截至目前，关于线粒体起源的假说分为两种：一是共生说，也就是说线粒体是生物进化的时候与其他的生物细胞融合而来；二是分化说，也就是说线粒体是由自身体内生物膜系统演化而来。眼尖的各位或许就能看出来了：目前于世的各类作品中，凡是喜欢拿线粒体搞创作的大部分都会以前者为基础。
一般来说，共生说认为在15亿年以前，地球上还是厌氧微生物的天下——直到某一日他们遇到了天敌“氧气”为止。宛如彗星撞地球带来的灭绝性灾害，氧气消灭了大部分的生物种群，但同时也引发了少数几种细菌的变异，能够使用氧气来产生生存的能量。再后来，随着这种细菌被另外一些细菌所吞噬，这种抗氧能力被继承了下来。（就理解成《关于我转生变成史莱姆这档事》那种只要吃就能获得能力的属性就好）

随后就是真核生物的进化，人类诞生。

只不过这种不是自身产生而是通过吞噬外界获得生存能力的手段，看起来却是包含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那些被吞噬的个体是否真的被同化了？还是说只是寄生在生物体内，等待着反客为主的信号？他们会与我们共同进化，还是用后即弃的旗子？
在小说版的《寄生前夜》中，研究线粒体的石原教授曾经有过这样的说法：
“……因而，现在线粒体里的DNA上只保存有极少量的遗传密码。线粒体把自身的增殖以及与自身的构成材料——蛋白质的制造相关的遗传信息，全都塞给了细胞核。

这样一来，线粒体就可以全心全意地投身于能量的生产了。对线粒体来说，把那些烦杂的事情统统交给细胞核来做，自己便可以生活得惬意轻松。寄主会替自己安排调度好糖、脂肪这些用来制造能量的原料，而线粒体自己根本不用操心。

另一方面，站在寄主细胞的立场上来讲，只要提供产生能量的原料，线粒体就会为自己制造出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制造的高效能量，想想也挺划算的。也就是说，就像我们人类与肠内细菌互利互惠一样，从远古开始，寄主细胞就一直和线粒体保持着良好的共生关系。”

线粒体会不会梦到电子人？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对自身的探索也在不断地加深，在面对着人类文明飞速发展进步的同时，这种潜藏在平稳日常下的不安定因子却时常会给安稳的人类带来一些莫名的焦虑。

比如大家熟知的《寄生兽》、《毒液》的一体同心，或者《血界战线》、《辐射》的多种族大融合这些叙事手段，一直都似乎是一个易于引发人类存亡危机的话题。被陌生种族入侵、被迫“妥协”，线粒体的特殊性与神秘性在面对这种焦虑时则似乎更具有科学的“说服力”。

在游戏版《寄生前夜 1》的剧情中便阐述了这样的“不安”：伴随着万年的进化，线粒体自身所包含的DNA使其自身产生了意识并逐渐成长，不甘于屈膝人类之下的线粒体在1997年的圣诞夜开始行动。当然，被线粒体“附身”的人类永远是弱势群体，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地。

只不过线粒体在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我们的主人公阿雅姐姐是一个能够控制线粒体强大力量的特殊人类。

以目前的科学水平来看想要完全解释人体中的奥秘还言之过早，而有“线粒体反叛人类”有这样的不安成分也多少可以追本溯源。人类的想象也是无穷无尽的，在小说版中，濑名秀明就以科学的解释阐述过“反叛”的缘由，使可信度又多了三分。
“……所谓“自私的基因”的概念，简单地说就是“基因只考虑尽可能多地留下自己的子孙后代”。在这种情况下，贝（指的一种海洋贝类）的核染色体组、雄性的线粒体DNA，以及雌性的线粒体DNA这三种自私的基因纠缠在一起。发生变异的雌性的线粒体DNA想尽可能多地繁殖自己，便反复地进行复制，还想更进一步把自己的DNA传给子孙后代……”
也就是说线粒体之所以会具有“反叛人类”的特性，归根结底是因为DNA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基础——繁衍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取得繁殖的主动权也是生物无法违背的行为之一。如果依据科学解释，精子与卵子结合时，由于精子线粒体DNA容易遭受损伤，细胞会启动某种机制毁掉父方的线粒体DNA，但这次新闻中所发现的问题则正是阐述了这种机制会失效。

某种意义上，这是否能理解成是父方线粒体DNA为了占据繁衍主动权的一种本能？

那么同样，为什么线粒体DNA是独立存在的呢？是否可以理解成线粒体DNA太过重要，以至于无法整合至细胞核的核DNA中，也因此产生出对抗外界同化的能力？

当然，这一切的行为可能都要建立在DNA具有自主意识的前提下。

线粒体会不会有朝一日真正觉醒？我觉得应该不会。

线粒体作为独立的细胞器，实际上基因组的基因数量极少。在遗传学的角度上来讲，线粒体由于其独特的遗传系统，几乎不会发生基因重组现象，也就是说明在一定的时间维度上线粒体不会产生波动性的变化。（根据这样的特性科学家还能用来测定人类起源地）想要按照人类进化的途径让线粒体产生进化，至少从目前的研究看来比较困难。

人类在不断自我进化以繁衍的过程中永远遵循的是“同化”（统一）或是“消亡”（毁灭）的原则，体内的线粒体亦是如此。伴随着人类对线粒体的解明，我相信到科技足够发达的时候，人类将会有足够充足的改造线粒体的手段。

但如果真的像小说中这样线粒体有朝一日突然觉醒的话，人类要如何面对？

其实也挺简单的——正如《寄生前夜》小说中的最后一句话：

“浅仓微微一笑，然后打开了高压灭菌器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