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洛夫克拉夫特结束了在纽约的生活,回到了故乡普罗维登斯,这位落魄的作家并未能够衣锦还乡,他带回来的只有孤独与失望,那部最具代表性的小说《克苏鲁的呼唤》也是于这年夏末完成。在纽约的几年里,他遭遇的种种挫折让这座昔日心中的梦想之城,逐渐蒙上了怨恨的黯影而不再闪耀,他就像个流离至此的异乡人在这充满敌意又冰冷的世界中无助地摸索着。而在同年开始创作的《梦寻秘境卡达斯》里,透露出一种思乡的情绪,可流落到这个世界中的灵魂,谁又能真的回到故乡呢?就算回到那个出生的地方,也会感觉自己像个异乡人。那些消极的情绪转化为渎神的文字,像令人作呕的消化物喷涌而出。
回到普罗维登斯之后的十年间,是洛夫克拉夫特一生中最高产的时期,尽管他尽其所能的写作,但他的财务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每况越下,1929年随之而来经济大萧条更是让他的生活陷入寒冬的无尽长夜。在那个种族偏见和法西斯主义盛行的社会里,洛夫克拉夫特的思想和当时许多人一样,将失败的责任指向官僚资本家的腐败和所谓劣等民族的外来投机者。后来受到罗斯福新政和苏联五年计划的影响,洛夫克拉夫特逐渐对社会主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31年洛夫克拉夫特在小说《疯狂山脉》里描写了一种称作远古者的智慧种族,他们是在地球诞生之初就降临此地的高度发达文明,由于远古者没有配偶的需要,身体结构又与植物相似,因此不需要像哺乳动物那样组建家庭,但会根据从事的工作、娱乐方式和生活习性来选择合适的群体生活在一起。远古者培养出一种名为修格斯的多细胞原生质变形生物作为建设城市的工具。洛夫克拉夫特对远古者文明带有乌托邦的种种描写,不免会让有些读者联想到马克思的理想世界,在那种世界里人处于一种最适于生活的状态之下,私有制已不存在,家庭的束缚也已经摆脱,所有人都会成为艺术家和哲学家,不再只从事单一的工作,机器化生产将取代大量的人力劳动从而缩短工作日,人将拥有更多闲暇时间用于文化和艺术等精神追求和娱乐。洛夫克拉夫特笔下那些用于建设的修格斯正是等同于代替人力劳动的机器,如此看来,修格斯实际上是一种自动化的生产工具,只不过在那个时代尚未出现人工智能这个概念,但修格斯后来对远古者发动反叛的描写又何尝不是智械危机这个如今流行的反乌托邦主题呢?
在1934年——1935年写的那部小说《超越时间之影》里出现的伊斯之伟大种族,他们的社会结构,同样也被描写为类似远古者这样的国家联合体,由一个主要的机构领导,权利会下放给小型管理委员会,主要的社会资源得以合理分配,科学水平已经发展到难以企及的高度,工业机械化也已高度发达,工作虽然需要每位公民都参与其中,但只会耗费他们很少的时间,他们会利用丰富的闲暇时间进行各种文化和艺术活动。如果说远古者的社会结构还仅仅只是与马克思的理想世界有些相似,那么这里的伟大种族简直就是对马克思的一种模仿。但实际上这并不代表洛夫克拉夫特就是马克思主义阵营的同志,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种族主义思想让他拒绝了马克思。
洛夫克拉夫特的政治倾向更接近于德文词汇中的Nationaler Sozialismus。这个词汇在中文语境里尚无适当的译文,简而言之这种意识形态盗用了很多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来支撑那些种族主义者们卑微的幻觉,是对马克思的拙劣模仿。这也就是为什么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远古者和伟大种族建立的那种乌托邦,会在表面上看起来与马克思的理想世界那么相似。而这也很可能是洛夫克拉夫特所认为的理想社会,也是他认为凡人文明能达到的最高水平,因为即便像他笔下这些高度发达的文明,也有让他们畏惧到近乎迷信的未知存在。远古者建立起的璀璨文明最终还是因种种原因,沦为了掩盖在南极冰山里的废墟,而伊斯这接近神一般的伟大种族也只能流亡于无尽的时空以此存续。
总体而言,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悲观情绪与虚无主义始终占据主要位置,在他笔下连死亡都是一种恩赐的宇宙虚无主义语境中,那些傲慢的种族主义所谓高贵的欧罗巴人种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可悲的劣等生物,他们的装备毫无作用,他们的信仰一文不值。
洛夫克拉夫特的意识形态在那个时代或许显得过于另类,所以导致他难以加入任何一个阵营,也没有任何阵营愿意接纳这个精神病,布尔乔亚份子对他的小说根本提不起兴趣,布尔什维克则会对他批判一番,而汉斯喵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会将其视作危险思想。虽说洛夫克拉夫特也交了不少朋友,但在那个信息还靠报纸,通讯还靠邮局的时代,他写这些谁懂啊?因此他的高产并没能为他带来名利回报,洛夫克拉夫特就这样在故乡潦倒的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十年,最终在痛苦与孤独的阴影中死去。他的墓碑上写着:I AM PROVIDENCE吾乃天命之人,是呀,PROVIDENCE,可你说这些谁懂啊?
现在不少洛夫克拉夫特的粉丝会为他感到遗憾,认为他生在了错误的时间,可这就是信使的destiny,无在乎时间地点或种族阵营,或贫穷或富裕,那些受拣选的人会成为信使,将精神世界的信息带来这个世界被世人所认知。
关于《死灵之书》的分析解读我们就暂时先告一段落,更多的线索你们可以借鉴这几期视频中的那些思路,去进行更为细致的调查。另外,对那些黑暗中的神秘知识具有浓厚兴趣的朋友们,你们一定还听说过另一本同样具有黑暗之名的典籍——《古埃及死者之书》。以后我们会在埃及神话中对此书进行讲解,剑与魔法爱好者们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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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条时间线里,美国政府对1929年的大萧条采取的措施不善,1931年内战爆发,美共发动了武装斗争并于1940年建立新政权,1942美国加拿大共同建立了北美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在这条时间线里,洛夫克拉夫特活了下来,他抛弃了种族主义的偏见,逐渐成为了马克思的坚决拥护者。不要问我他是怎么回事,总之他就是那样做了。在与敌人的斗争中,洛夫克拉夫特写了许多讽刺资本主义、批判帝国主义的超现实科幻恐怖小说。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话语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都标榜成了名人名言,洛夫克拉夫特自然也在躺枪者之列,于是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成了洛夫克拉夫特说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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