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海面,绝望得像身处宇宙。
“远东科学特搜队2号站点,请报告情况。”
“地球防卫军发现的那个飞行物找到了。”
蓝牙里是何志的声音。
“无人机在海底找到了它。这东西有点意思,座舱里写着斯拉夫字母。”
“什么意思?”
“照片发过去了,自己看吧。”
屏幕中是一架球体座舱连接圆柱底座的飞行器。在无人机探照灯的映照下,飞行器表面的斑驳触目惊心。团次郎先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接着便确信他见过类似的东西--在小学参观航天博物馆的时候。
“继续勘查现场,我会联系那边的人,让他们鉴定一下照片里东西。”
虽说离奇但大概率不是入侵,团次郎这样想着,松了口气。他看着从现场发来的照片,那架老古董静静躺在深海的淤泥里,实在显得悲凉。
贾米拉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血肉了。
从故障到完全失联再到遇见那道光,本已垂死的他忽然感觉自己拥有了某种力量。他用那股力量飞向太空深处,他希望能死得远一点,越远越好。尽管思绪一片空白,但他仍旧清楚,他飞到的最远处,是人类飞到的最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腐朽,意志也随之凋零。灵魂深处最后的一捋光芒化成了帆,贾米拉又一次启程了,这一次的目标是地球。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曾经无人的深空变得门庭若市。贾米拉穿过他的后辈们飞进大气层,很明显他还记得月球在哪,故乡在哪。
他在散逸层中旋转,这是他曾经走过的路。在热层,他似乎已能依稀看见熟悉的城市。最终在平流层中,他径直飞向海面。
还差一点,但离家不远了。
“好消息,打捞成功了。”
“坏消息是?”
“探测器的数据显示飞船有被入侵过的痕迹,是立加德隆。”
立加德隆是被地球防卫军记录在案的高危非碳基地外生物,具体构成不明。它在寄生人体后能够快速改变宿主身体形态。防卫军作战分析部认为,立加德隆的在寄生后的行动由宿主的部分意识控制,其力量强大威胁度极高。在防卫军月面基地的一次入侵中,它寄生了一名轨道工程师,在10分钟内它杀死了三名与宿主曾有过矛盾的工作人员,最终被一发车载电磁炮击毙。
团次郎听罢轻触蓝牙
“全员进入战备状态。马上联系地球防卫军总部,发生三级入侵。”
以泥为躯以风为眼,贾米拉奔跑在故国的土地上。
“冷酷的严寒和明媚的阳光,多么美好的日子!”普希金如是说道。
贾米拉离开的第二年,他同袍兄弟便死于坠机。他离开时的第二十四年,那个旧帝国也死亡了。他走的最早,却阴差阳错的背对所有人而行。
“让我穿上宇航服!”
尤里大喊道。
“快让我穿上宇航服!我是替补宇航员!”
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在他们面前尤里是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大人们一推便倒。任他咆哮挣扎,张牙舞爪。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那几份石沉大海的友谊1号分析报告一样。
40分钟前,大男孩们唱着歌来到31号发射井前。歌声即是送行也是送别。一切已成定局,大人物说友谊1号必须在劳动节前发射,尽管分析报告指出发射友谊1号的风险率为百分之八十七。尤里试图强行坐上友谊1号,可谁都知道那只是徒劳,他只能待在原地看着贾米拉的背影远去。
七天前贾米拉对尤里说“我全都知道,他们也全都知道,但他们要在美国人之前发射第二代飞船。如果我不去,那么你就要去。”面对命运,贾米拉早已释怀了。
等待的煎熬有时比结果本身更加可怕。
接着,便是一片死寂。地面中心与友谊1号失去联系。
他没能逃过那百分之八十七。
“我要为他做点什么。”
卢萨耶夫欲言又止,他本想伸手抓住尤里的肩膀,可尤里心意已决。
尤里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一如三周前的贾米拉。
“别傻了,你知道他是谁!”
尤里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他把饮料泼在那个大人物的脸上,还没等挥出拳头便被数名克格勃按倒。
10个月后,尤里死于一架失事的米格15战斗机。
一道红色的光束划过天空,远远的看过去,淡淡的,没有声音。
而大地却在颤抖。贾米拉熟悉这种感觉,起飞后压力逐渐变大,上升到平流层顶端时友谊1号开始颤抖,贾米拉的内脏在5G的负荷下开始共振,他曾记得共振持续了37秒,感觉像自己死了37次。
9分钟后,扰流罩打开了,阳光透过舷窗照了进来。临行前,在莫斯科的那个夜晚,贾米拉同妻子告别。孩子们睡熟了,母亲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阳台上的石竹花快要开了。”
1967年的阳光,真的好刺眼啊。
扎尔宁上尉把帽子摔在桌子上,总部专员阿兰坐在后面一声也不坑。
“作战失败,通知莫斯科夫斯基分部准备阻击。”团次郎盯着大屏幕说。
列乌托夫的上空,何志命令飞行员返航。半公顷的焦土中央,贾米拉周身燃烧,在浓烟与火光中,他的身影足足变大了20倍。
贾米拉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隆隆的脚步声中向莫斯科进军。
在太空中漂流几十年的他凭着最后一线将逝的意志归来,可已经没有人能够和他叙旧了,也没有人关心他究竟想做什么,迎接他的只有地球防卫军的防御工事。
莫斯科的13条地铁线路联结了57所地下临时避难所,这是巴顿袭击事件留下的遗物。
科学特搜队莫斯科夫斯基分部在莫斯科三环路西北路段沿路布下了防线。31辆防卫军标准坦克1个自行炮营连成一座钢铁长城,系统统一校准火控系统,所有的炮口对准他们唯一的目标。
一个基数的炮弹射了出去,在地下避难所里都能听见这阵巨大的轰鸣,炮弹全数命中。全线装填在两分四十秒内完成,又是一个基数的射击。三轮,四轮,所有的炮弹像打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一样未在贾米拉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准备防御!”
扎尔宁上尉用怒吼掩饰着恐惧。
以贾米拉的前进路线为中心,作战载具一分为二向公路两端移动,步兵三人为一组开始架设掩体和电磁发生器准备防御冲击。
贾米拉走一步,地面就颤抖一下。阴霾笼罩之下无人幸免,他越走越慢也越来越近。
贾米拉跨过了公路,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走着,越来越慢。
陆军,空军,只要是空旷的地方,只要是没有建筑阻挡的地方,攻击就时刻不停。音速20倍的爆速下产生了6000度的高温数万兆帕的压力,而这些仿佛与贾米拉无关,他缓慢的,一刻不停的继续走着。
终于,科特队停火了,就好像已经明白他们的攻击只是徒劳一样。而贾米拉像是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克林姆林宫的不远处的莫斯科河河边停了下来。
他长啸一声,无人能听懂他的语言。
片刻后,他再迈开脚步,一步,两步,三步,贾米拉像个巨大的影子倒在了地上。
天空中下起了雨,他的身躯在雨水中变得模糊,最终化成了泥水。雨过天晴,莫斯科终于迎来了来之不易的宁静。
泥泞的地面上开出了成片的石竹花,它们红得像血,边缘白得发光。
今天的阳光也很刺眼。
防卫军的清理人员身着橙色的防化服,用喷火器焚烧地上着数不尽的石竹花。北海道的远东科学特搜队中,友谊1号被机械臂逐步的拆解,投入熔炉中销毁。
一切都结束了。
何志告诉团次郎,巴黎总部决定为贾米拉在拜科努尔发射中心建一座纪念碑。
“对死者 总是要说些赞美之词吧。”
团次郎背对夕阳说道。
注1:本文改编自初代奥特曼第二十三集《我的故乡是地球》
注2:原剧集中未影射任何具体的真实历史人物与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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