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一次次回去,到那个语境之中去体验,但这还不够,我们要更多,更多超越体验之外的……挑战。
前不久这两个游戏《神界:原罪2》和《血源诅咒》玩得比较多。都有一定程度的沉迷。在放下来一段时间后,回头想想对这两者的沉迷的原因有所不同。
首先,我觉得要指出的是,对《神界:原罪2》和《血源诅咒》沉迷,跟玩《荒野大镖客:救赎 2》的投入不太一样。《荒野大镖客:救赎 2》是一种沉浸,就像是看了一本好书,或是一部电视剧,不能半途而废的那种。回到《荒野大镖客:救赎 2》这样的剧情推动的游戏(特别是后半段),吸引你回去继续玩的是一种“完成感”。也许因人而异,但我觉得自己虽然也是集中了一段时间玩《荒野大镖客:救赎 2》,但更多是去代入和投射到角色上去,跟着剧本的安排来走。总之,这种强叙事的游戏,核心在于:观赏(假装是自己在)表演。它如果加上沙盒的大框架,那么里面会有大量的细碎成就以给玩家填补游戏时间。
并不想把话题拉得太远。好,说回来,《血源诅咒》和《神界:原罪2》。
《血源诅咒》,或是说泛黑魂类游戏,比如《空洞骑士》,它给人(至少给我)带来的沉迷有这样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反复去挑战某个难点,在这类游戏的语境下,难点自然是Boss。其实我觉得,《血源诅咒》在遇到Boss之前的场景内挑战都是一种热身,烘托氛围,隐性叙事。真正让你去沉迷这个游戏,是在遇到几乎不可能打死的Boss之后。这时候,这类游戏的特性开始涌现出来(当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很多铺垫)。
怎么去总结呢?就是通过不断的挫折,来学习。这种挫折在血源的游戏设计语境之中,赋予玩家心理上的是一种奇特的耻辱感:一开始是我太弱了,绝对打不过这个Boss的羞耻。然后,慢慢变成了,我居然没有按照自己的既定战术来执行,为什么总是发慌的耻辱。
我觉得《血源诅咒》血源从某种角度来说,能调动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自卑心态。它的战斗(特别是Boss战)能将一个人的所有弱点都暴露出来。有意思的是,在游戏的环境里,除非你联机,否则这种暴露,是只有你,和不断将你击杀的Boss知道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有意思的心理学作用,不可能光用“自虐”二字来概括。
《血源诅咒》作为一个动作游戏,它对玩家的关键压力在于对时机的掌握,以及战术层面的迅速判断——失误的话,后果非常严重。但是这为什么会让人沉迷呢?也许是你每次去再尝试挑战Boss时,你都会意识到,跟最终的胜利之间的距离都有所缩短——有时候,这个缩短是决定性的,有时候则可能是下意识的。所以,你的大脑希望再次回去,去看看一套改进后的模式,是否能应用于下一场战斗。
这种最为核心的,游戏性上的沉迷,再套上血源本身的场景展开方式,就使得你的(叙事层面)的进度不落后于挑战的进度。就是说,挑战的成功,会立即带来下一个场景或是叙事上的打开,让你在下一个真正的挑战之前有一个比较平缓的过渡和喘息。
但这个节奏是宏观上的,近似于一种套路——关卡设计严格来说是一种探索+谜题,Boss战才是游戏的真正主线。在一个关卡让你感到有所困惑,或是疲倦(探索层面的疲劳)之前,就会让你面对真正的挑战。
如果说《血源诅咒》式沉迷建立“在关卡节奏为表,Boss战对玩家的心理挑战为里”之上的话,《神界:原罪 2》的沉迷则是以网状叙事为表,一套复杂战斗系统的试错机制为里。
这个试错机制之所以能够成立,当然,首先是因为它所立足的地形(及转换,比如飞行和传送)、地表形态(及转换)、技能、装备、关键资源(互换)、双护甲等多个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下涌现的高度复杂的可能空间;但同时也跟它作为一个开放式RPG很有关系,它虽然大体把玩家的活动范围限定在一张大地图上,但却通过种种战斗之外的手段,比如传送,撬锁,潜行,金字塔等等,几乎不限制你去任何一块地方。这就使得玩家的四人组(或更少)的搭配有了非常广泛的试错对象。由于有save/load、复活术、极其方便的洗点机制等等,使得这个试错的成本其实并不是很高。
所以,《神界:原罪 2》抽象来看的话,就是将设计好的战斗地形和对象铺展在地图上(当然是有级别分布的!),然后任凭玩家去利用战斗系统(或是非战斗系统)来进行试错。
举个例子来说,黑井矿区的救NPC那个任务,既可以死磕,也可以用传送术把NPC传到附近一个地窖门口,直接脱战,完成任务。从这个角度来说,《神界:原罪 2》的谜题(不是那些明显的开关谜题)是将技能与整个环境,以及游戏的战斗启动和关闭机制都考虑进去的。换句话说,《神界:原罪 2》的一套系统,对应的是两个层面的谜题解法:战斗系统的纯战术解法,和战斗之外的环境解法。
首先,来,我们设计一套技能系统,能够跟环境发生这样那样的互动。
其次,我们来设计一套回合制战斗系统,让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打起来。
系统碰系统。
系统碰系统的做法在《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里也是成立的。简化来说,就是,我们的角色能对这样的环境干什么?这样的环境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把角色的这些能干的事应用在其他角色上会怎么样?以及,如果以这些能干的事,或是其组合,来制作一个专门的封闭式谜题会怎么样?
以上,就是对《血源诅咒》式沉迷和《神界:原罪2》式沉迷的一点简单的发散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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