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在纽约南部布朗克斯区长大的24岁犹太裔青年理查德·普莱斯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浪子帮(The Wanderers)》。理查德·普莱斯在美国政府面向贫民设置的公益性住房街区长大,因此整本小说就是以他少年时代的见闻和玩伴为蓝本创作。普莱斯通过自己的文笔精心构筑了一个集危险、阴郁、有趣和温暖于一身的不良少年小世界。
整本小说的背景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 那是个不良少年们还坚决拒绝毒品和枪支的年代 , 也是“婴儿潮”一代人即将走向成年的时候。 以意大利裔不良少年小帮派“浪子帮”为主线,讲述了一群“坏孩子”如何跌跌撞撞地度过青春期的历程,登场人物包括“浪子帮”老大里奇、善于打架的转校生佩里、画画能手乔伊等人。虽然整本小说在谋篇布局方面更像12篇短篇小说的合集,但其中“有侠义英雄、有巾帼红颜、有出谋划策的军师、也有带来毁灭的灾星”,它“有自己的小宇宙”(普莱斯本人语)。
这部小说问世后,立即获得美国文坛的赞扬,某位书评家在报纸上公开赞扬这样一部无名之辈的作品:“文风干脆直接,毫无矫饰。普莱斯描写这些青少年的时候如数家珍,似乎对他们起居坐卧的地方了如指掌。尽管整部小说的主要关注点在“浪子帮”身上,但他的边缘视角是如此敏锐,让他得以用批判的眼光审视美国更广阔的城市景观。”这位书评家没有想到:理查德·普莱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成为美国顶级的犯罪小说家和影视金牌编剧。
当小说面世时,电影导演菲利普·考夫曼早已凭着《金酒杯》等片获得了特吕弗、雷诺阿等著名电影人的赞赏,并且在戛纳拿下过评论家大奖,有一天,菲利普·考夫曼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向父母推荐了《浪子帮》:“把它拍成电影吧!”考夫曼和他的编剧太太通读了原著,当即为原著精心描绘的小世界而着迷。考夫曼在日后回忆时盛赞原著:从青少年们的视角审视社会和展现成长,“这本书简直就是诞生在布朗克斯区的马克吐温小说!”
考夫曼找到普莱斯,两人迅速决定合作,然而资金是个问题。为了筹集制作经费,考夫曼捏着鼻子接了派拉蒙的《星际迷航》电影计划,好不容易写完剧本,派拉蒙大手一挥,不拍了!考夫曼不得不接了重拍1956年科幻片《天外魔花》的活计。新版《天外魔花》上映后叫好叫座,还拿下了美国科幻协会的土星奖,使得考夫曼在好莱坞更有分量,刚好科波拉的经典黑帮片《教父》空前大卖,好莱坞制片商削尖了脑袋寻找“其他能够卖座的黑帮片剧本”,《浪子帮》的制作经费才有了着落——而且还是考夫曼电影生涯中较低的预算。
这几年中,考夫曼夫妇一直在认真打磨剧本。他们两人在创作阶段坚持要把电影拍得更加生动活泼,更加富于浪漫气息。当时美国社会的主流对青少年亚文化还是充满拒斥与嘲笑的。而考夫曼夫妇在创作剧本时坚持保留忠于原著那种年轻而真诚的精神,并在此基础上大量吸收了同期美国漫画的叙事元素
《浪子帮》剧组在1978年进入正轨,整个纽约城的青少年都想报名参演,加上剧组经费紧张,考夫曼得以启用了全新演员阵容,其中很多人毫无经验:饰演男主角的德意混血帅哥 KEN WAHL 是披萨店的送餐员出身、饰演转校生佩里的 TONY GANIOS 在进剧组之前是练举重的。饰演秃头帮老大的演员是摔跤运动员出身,但考夫曼发掘了他们的表演才华。KEN WAHL后来凭借一部警匪电视剧《特警4587(Wiseguy)》问鼎艾美奖,1992年退休。
影片在布朗克斯区实地开拍,拍摄期间引发了周围帮派的兴趣。1978年当时,布朗克斯的青少年帮派已经抛弃了过去的旧规矩,开始舞刀弄枪。这导致部分演员中途怯场,编导不得不打电话做经纪人的工作。一个波多黎各飞车党帮派光顾了拍摄现场,把几乎所有人推开,当他们看到饰演光头帮老大的演员后悻悻而退。秃头帮的前成员跑到剧组拍摄场地,向剧组反复强调“我们只是不良少年,不是犯罪分子”,并且差一点跟演员们动手打起来,以至于导演不得不命令这些前秃头帮成员“滚蛋”!
全片的最高潮——全校同学大战爱尔兰裔鸭仔帮的戏份——在范科特兰特公园实拍。为了逼真,考夫曼要求所有武打动作尽量真实,所有棍棒、铁链等武器都是真家伙。这段打戏一拍就是一个星期,的确拍出了视听冲击力,但结果也导致许多演员负伤住院。
在表现不良少年生活之余,考夫曼和普莱斯还致力于通过电影回顾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社会的变迁和经典音乐。越战征兵、肯尼迪遇刺事件、“垮掉的一代”和反文化运动在电影中隆重登场,Ben.E.King、Dion DiMucci、The Four Seasons、The Shirelles、Bob Dylan等人的经典金曲也陆续出现,基本上覆盖了美国流行音乐从五十年代到民谣运动的变迁。
历尽艰辛,影片终于拍完了,安排在1979年暑期档公映,比另一部青少年帮派电影《战士帮》(The Warriors)稍后上映。当影片举办首映时,纽约各地的电影院大排长龙,许多原著书迷买票入场,试图先睹为快。理查德普莱斯在布朗克斯区附近的电影院遇到的女观众表示:“电影与你的原著各有各的精彩。”《综艺》杂志的记者在1978年看过内部试映后表示:“电影是青少年暴力题材与年代怀旧的有机结合”。
然而,由于《战士帮》上映时,情绪激昂的帮派分子在电影院门前现场PK,造成了多起谋杀案。以至于电影院线风声鹤唳,派拉蒙撤掉了《战士帮》的全部广告。而华纳兄弟也要求《浪子帮》在收回成本后全面下档。《浪子帮》在北美的首轮票房记录停步于500万美元。(投资仅为35000美元的《战士帮》最终以2250万美元收场)
好在《浪子帮》在英国、德国和日本票房大卖,最终海外票房达到1800多万美元,以投资回报率来看,比《天外魔花》和《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还犀利。日本松竹电影公司斥巨资引进本片,安排在旗下院线上映,用来与东映公司的招牌黑帮片抗衡。由于《勇士帮》在日本由东宝公司独家上映,双方的院线完全不同,井水不犯河水。《浪子帮》在日本上映时,松竹电影公司特地从美国进口了一批与电影一模一样的“浪子帮”夹克衫,放在电影院里销售。结果非常喜人: 几乎所有男观众都爱上了“浪子帮”,售价15000日元的夹克衫大为火爆。
本片与科波拉的《小教父》、《斗鱼》、沃尔特希尔的《战士帮》、《狠将奇兵》一起影响了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在涩谷出没的日本街头帮派的行事作风,最终促进了一批名为“チーマー(teamer)”的青年帮派的形成。一些日本老影迷回忆,即使自己后来从不良少年蜕变成了知识分子,《浪子帮》也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了印迹。
在美国本土,随着二轮院线、电视重播和录像带的问世,《浪子帮》的粉丝队伍不断扩大。1982年,美国全国性的《浪子帮》粉丝俱乐部正式成立,粉丝们定期聚会、组织《浪子帮》的放映活动,在放映时大家集体背诵其中的经典对白,大家聚在一起开怀畅饮、分享自己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在聚会结束时高喊“Wanderers Forever!”(一日做“浪子”、一世好兄弟)。根据考夫曼的回忆,其中很多人都是好莱坞业内人士。1996年,由于“浪子帮”的队伍日益壮大,华纳兄弟影业公司宣布在美国全国院线重新上映《浪子帮》。
令导演考夫曼印象深刻的是:中国大陆当代最杰出的电影导演之一张艺谋曾经特意赶到加州特柳赖德电影节参加《浪子帮》的某次露天重映活动。当天有一千多名“浪子”参加了露天重映,而张艺谋就静静地坐在考夫曼身边,跟大家一起轻声背诵其中的经典台词:“Don’t fuck with the Wong’s!”(别去招惹王家帮!)在日本,本片也拥有稳定的粉丝群体,大友启史和斋藤工就曾经在参加日本大型影音连锁店TSUTAYA组织的冷门佳片评论活动时向众多新生代日本观众推荐本片。
本片近年在美国KINO公司主持下进行了2K分辨率的数字修复,德国、日本、英国、美国都发行了蓝光影碟,美国和英国版影碟的A碟是117分钟院线上映版、B碟是比院线版长六分钟的导演初剪版;日本版影碟只收录117分钟院线版。NETFLIX美国区也已经上架。
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国的观众和影评人们发现:《The Wanderers(浪子帮)》作为一部现象级邪典影片,具有以下突出的艺术特色:
爱好绘画的乔伊和口嗨大王火鸡是“浪子帮”一个全意大利街头帮派的成员。在布朗克斯,乔伊试图劝阻火鸡加入一个敌对帮派,福德汉姆秃头。还没等火鸡开口,恐怖分子的女朋友皮威就听到乔伊吐槽秃头们,说他们是“一群长着耳朵的混蛋”。乔伊和火鸡逃跑了,秃头们追着他们。浪子帮的首领里奇和巴迪来帮忙,但他们打不过光头帮。在走投无路时,流浪者们得到了一个名叫佩里的健壮转校生的帮助,他最近从新泽西搬到了布朗克斯。经过多方劝说,佩里加入了浪子帮。
在学校里,由于火鸡的口嗨,浪子们与非裔美国人学生帮派轰炸机帮发生了种族纠纷。两个帮派同意以徒手茬架解决争端,但浪子帮兵微将寡,向其他帮派求助也全部碰壁。别无选择之下,里奇向女友的父亲、当地黑帮老大查比·加拉索求助。加拉索和黑人社区长老商定,大家以橄榄球赛定胜负,公平竞争,不伤和气。
在“花样吃豆腐”游戏中,里奇摸了一个叫尼娜的女人,却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女。他感到羞愧,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并说服尼娜接受乔伊的电话号码。浪子们决定跟着妮娜上佩里的车。
佩里迷路后,流浪者们遭到了爱尔兰裔鸭仔帮的袭击。佩里的手臂骨折后,他们逃跑了。
喝醉后,秃头们被骗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在报到训练之前,他们决定参加德斯皮的派对,最近加入光头帮的火鸡被告知要把流浪者拉到外面。在把他们拉出来之后,火鸡意识到秃头们已经抛弃了他。他试图追赶他们,但失败了。心烦意乱的火鸡误闯了附近的天主教堂。在被参加弥撒的鸭仔帮发现后,火鸡被沿街追赶。在爬上消防梯企图逃跑后,他摔死了。
在学校里,当浪子们为火鸡的死哀悼时,其余的人把里奇赶了出来,因为他和乔伊的约会对象尼娜上了床。在约翰·f·肯尼迪总统被暗杀后,里奇与德斯皮重修旧好。当查比发现他的女儿怀孕时,他强迫里奇娶了她。
浪子帮和轰炸机帮的橄榄球赛到来了。里奇利用这个机会向乔伊赔罪。一名鸭仔帮成员打断了比赛,当流浪者们回过神来时,数百名鸭仔帮成员闯入了球场。浪子帮和轰炸机帮都出现了逃兵,但主力留下坚守阵地。一向坐山观虎斗的华人学生帮派王家帮为了帮助同学也参加了战斗。经过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斗,鸭仔们逃跑了。
在受到父亲埃米利奥的身体虐待后,乔伊决定在佩里的公寓过夜。佩里告诉乔伊,自己要离开身患酒精依赖症且与埃米里奥有染的母亲,前往加州闯荡。乔伊问佩里能否带他一起去;佩里在最初持怀疑态度后表示同意。醉酒的埃米利奥闯入佩里的公寓并殴打他;乔伊用玻璃瓶把埃米利奥打昏,然后与佩里迅速离开公寓,前往里奇的订婚派对。在派对上,里奇注意到尼娜走过,很快就跟了过去。在他赶上她之前,她走进了一家酒吧,鲍勃·迪伦正在那里演唱《时代在变》。里奇意识到两人属于不同的世界,黯然回到了派对上。回来后,乔伊和佩里深情地向里奇道别;当他们离开时,里奇意识到少年时代一去不复返。在里奇的派对上,浪子帮、轰炸机帮和王家帮的成员们一边唱着DION的《浪子》,一边互相拥抱。电影以乔伊和派瑞前往加州为结尾。
按:当年的爱尔兰裔鸭仔帮成员——也是片中唯一的反派——很多都成了规规矩矩的上班族和中产,这些人现在在网上聚集起来吐槽本电影,还出了本书“正本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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