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那时我们还在地球上,有澄蓝的天、清甜的空气、好喝的泉水。
朝朝暮暮,未来局第三期科幻写作营学员,本科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双修物理学与应用心理学专业。硕士攻读于上海交大,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古典文化、历史爱好者,爱看书,爱电影。喜欢科幻作品中天马行空的想象、严丝合缝的逻辑、诙谐幽默的文笔。改稿恐惧综合症患者。
曼玉把酒浇在我的胸口,又舔掉了。过了中午的时候,她嚷嚷着要从这儿跳下去,又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都不在乎了。在这里,一切都轻飘飘的。
酒倒是要让她少喝点,地球带来的佳酿,喝一瓶就少一瓶。
“曼玉,别这样。这事情总该过去。”我们坐在二楼套间的床沿上,现在客栈里到处都是空房。但我们需要大一点的房间,一个能边说话、边摔东西的地方。所以我早早下楼锁了门,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关上大门前,我看了一眼外面。秋季已经到来,这个世界重又变成干巴巴的样子。海岸又退回去一点,人们来来往往,剩下的却唯有沉默。时间恍若缓缓流逝的海水,在这儿真正活着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红色沙漠。再远一点的地方,几个环形山口露出海面之上。自从海面上涨,这附近能挖的矿就越来越少,运输队也稀稀落落。偶尔会刮起一阵大风,把红色的沙粒吹得到处都是。等尘暴过去,我还要把后院的两台牵引车清洗干净。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我斜躺在床上,曼玉用一只光脚踩着我的胸膛。她一杯接着一杯,甜香的葡萄酒、犀利火辣的伏特加、温热的黄酒、冰镇的清酒,她把几种酒混在一起,眼睛里放出迷离的光。喝完一口,就把好看的玻璃杯扔出窗去。她吵吵着也要跳下去,我只好尽量拦住她。
“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和你说的都不一样。”曼玉修长的手指捂住眼睛,柔软光洁的长发蓬蓬地披在两边。她喝完一口酒,嘴里继续哼哼唧唧地骂着什么。
我别无选择,只能紧紧搂着她,任凭她用力掐我的肩膀。曼玉的肢体型号比我先进许多,我试着去屏蔽痛觉神经单元。也许让她撒撒气,能使她平静一些。
“我不想再说了,耀辉。你根本不在乎我!”她试图用凶狠的语气说,但声音微微发颤,“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你又究竟是谁。我完了,耀辉,我们没法继续下去了。”
曼玉是一个漂亮女人,高挑身材,有着柔嫩修长,像花枝一样好看的长腿,还有一双像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我总爱说,是这双漂亮的眼睛,让我深深爱上了她。
“现在我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你明白吗?这手、这腿、这身体。我都不知道每晚是谁和你睡觉,是我,还是这堆换上去的零件?”
后院的牵引车在风中发出呜呜的低吼,也许是我没把缆绳扣紧锁死。楼下的敲门声断断续续,时不时有人拍打着大门。也许是躲避沙尘暴的过路商队。谁知道呢,也许我该去后院再检查一下牵引车。
“我没法再继续,没法再假装下去了。我他妈居然在哭,在流眼泪。哈哈哈哈,真是滑稽。”曼玉一边骂着,一边把喝尽的空杯递过来。
“曼玉。”我挑了瓶度数不太高的白葡萄酒,给她满上。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真是好看,洁白细软。可也许她再也不会抱着我了。
刚来这鬼地方的时候,我们俩觉得总算时来运转。抢来的钱,足够我们更换全身的肢体,连脸庞和血型也都换个干净,终于再也不用担心通缉令了。那时,海洋还只是星球另一边的一片水洼,这儿附近到处都是矿区,到处都是人。先是勘探队,接着是矿工,随后是各地闻讯而至的商人。曼玉负责和住店的客人们打交道,客人们也喜欢她。刚开张的时候,我们有过担心。这里离几个主要矿点都有些远,离飞船起落场又太近,头顶上总有轰隆隆的飞船引擎声。但曼玉和我说不要急,我们把家具修好,帮客人修车加油,去起落场举着牌子老老实实地拉客人,终于站住了脚。人们都知道,龙门客栈有个漂亮的老板娘,有个勤快的老板。
那时候这里欣欣向荣,来自地球的巨大飞船、源源不断的移民、被封装在巨大金属容器里,从地球运来的成百吨冰块。过不多久,这附近已经很像个样子了,有海岸,有码头,甚至还有特意来度假垂钓的游客。日子也一天天变好,我们翻新了厨房,又进了几套全体感家具。我们好像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些什么人。渐渐地,我们俩在这儿有了家的感觉。
直到某一天早晨,一个瘦小的怯生生的女孩来客房做清扫时,我和曼玉的世界轰然倒塌。女孩是曼玉去镇上进货时顺便买下的。时常有这种傻姑娘,信了网络或是直播平台上的广告,一心出来闯世界。结果到这儿才发现,身上的钱还不够买船票和落地税的。其实早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还需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最后她们无一例外,沦落成拍卖市场里的一个价格标签。
买一个姑娘,还不如买个仿生人。仿生人又漂亮又听话,还不会酗酒和偷东西。女孩刚来的时候,标准语还说不利索,只会结结巴巴地重复:“是的,主人。”
我时不时会注意起那个叫茉莉的小家伙。她古铜色的皮肤光润有致,笑起来会露出好看的牙齿。她当然没有曼玉漂亮,皮肤不够白皙细腻,五官也没那么精致动人。但她就像一块磁石,到哪儿都吸引着我。
那又是一个早晨,外面下起雨来。这地方倒是从来不下雪,唯有代之以雨水。红色的雨,滴在身上极凉极凉。雨渗入土壤,整个地面都潮呼呼的,地下则充满了带着甜味的水。我正在一间客房里,修理被客人搞坏的意识循环机。这东西贵得要命,功能却华而不实。更何况,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机器的真正妙用。
茉莉拿着清洁桶走了进来,她看到我在房间里,先是吓了一跳。她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出一句:“耀辉哥哥。”只有曼玉才这么叫我。
“茉莉,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随便卖掉点什么也够回去了吧。头发、手、大腿啊什么的。”我在她身上四处打量。
“爱漂亮,舍不得那些。”女孩放下清洁桶,嘻嘻笑着。
“嘿嘿,这真棒!”我刚说完这句,我们俩就已经抱着倒在床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还没调校好触感接收器,就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我锁上门,把触感接收器调到最大,抱着她暖融融的身体,那苗条的身段、脖颈、大腿,还有乳房的触感。茉莉耐心引导着我,一次次在她体内释出精液。直到两个人大汗淋漓,躺在床上。
我有点喜欢茉莉了,她比曼玉阴狠得多。总有什么时候,我能派得上她的用处。就像当年,曼玉帮着我完成那些买卖一样。
哎,这一切真是糟透了。现在我还在想着茉莉,她偷了我和曼玉的钱,早已消失不见。我跪了下来,海藻织成的地毯并不柔软。我抱着曼玉的腰,试图让她稍稍冷静一点。
曼玉摇摇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死了,我早就死了。我以前说,是手术让我感觉很糟。现在我算是搞明白了,我早就死了。是你亲手杀死了我,用刀、用枪、用拳头,一下一下。我恨我自己,和你一样龌龊、肮脏。”
曼玉放声大哭,我站起身,试图去搂她的肩膀。但是没用,她哭得凶,酒也喝得凶。
远方红色的沙漠上,扬起几道长长的飞尘。一排悬浮摩托,径直开进停车场。一、二、三、四,四辆车、四个人。他们下了车,身子凑得很近,像是在商量些什么。随后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端着长枪,警惕地四处张望。另外三个人,也从背后抽出了枪,慢慢朝客栈大门围过来。看他们走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是警察就是运输队的私人护卫。
进了院子以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往屋后走去。另一个人继续向大门走来,走到了窗台下看不到的地方。楼下的敲门声,再一次砰砰响了起来。
“尊华,我们刚刚在亲热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想那个婊子?”
“我也是傻,走到这一步,把全身上下都换了个干净。呵呵,我早该想到的。”
“我早该想明白的。”曼玉仰起头,擦掉眼泪,“你说滑稽不滑稽,我在流眼泪呢。”
曼玉看着停车场的那几辆摩托:“耀辉这个名字和身份,也是你买来的吧。你真行,浑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她一把抢过我递去的酒杯。
“你别再骗我了。那没用,什么都没用。”她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激动地在空中挥舞着什么。她穿着根本遮不住什么的丝绸内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板,开门!”楼下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大门经过特殊加固,我并不担心那几个人能硬闯进来。
曼玉擦了擦眼睛,把已经喝尽的酒杯戳到我的面前:“换杯酒,这杯味道太淡。让他们去敲门吧,我再也不在乎了。我要回地球去。”
“曼玉,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我把酒杯递过去,凑近她的身边。
她抱着膝盖蹲坐在床沿上,白而圆的膝盖顶住下巴。咬着嘴唇,眼睛定定地看着地毯上某处的污渍,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给我再倒杯酒,你个王八蛋。”她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回事的?”她继续抿着嘴唇,薄薄的嘴唇像一把刀,恨不得立即在我脸上划出血痕。
“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不是说我的眼睛最美吗?你仔细看看,那双让你一下子就爱上我的眼睛。你仔细看看!”曼玉把我逼到床上,两只手扳着我的肩膀。棱角分明的嘴唇露出细细的牙齿。
“哈哈哈哈,”曼玉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是茉莉的眼睛,哈哈哈哈。你果然根本不在乎,你不是也最喜欢她的那双眼睛吗?我把她眼睛挖出来的时候,眼球后面还连着微晶片。她是个赏金猎人,她是专程来抓你的赏金猎人!哈哈哈哈,我居然又救了你。我居然又救了你这个王八蛋,一次又一次。”
“你是不是吓到了?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那个婊子把一切都录了下来。你们俩每一次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夸她的。你甚至告诉她,你原本究竟是谁,你还要带她离开这里。呜呜呜呜……我可没哭,现在是那个婊子在为你流眼泪呢。我只想喝酒,让我喝酒,喝酒。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曼玉拿起扔在床上的一瓶酒,仰起脖子,一股脑地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个干净。
我无话可说,大脑一片空白。我接过杯子举到唇边,才发现里面一滴酒也没有。我们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再也不会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我还想为你生儿育女。一切都是假的,名字、身体,连你干我的时候,那个玩意儿也是假的,这令人作呕。”
我的心跳慢了下来,曼玉才是我的真爱。不过现在,我的眼神已经越过她的肩膀,看着那只桌角的空瓶。悄悄在心里盘算,要是抓起酒瓶,再猛地把她脑壳砸碎,能有几成把握?
我和茉莉之间,差不多十天里面总要有七八次。都是下午一点以后。忙过了中午的退房高峰,曼玉会抽出时间去镇上进货,酒、蔬果、肉。她脑袋特别灵,买东西从来不会吃亏。往往会为了几个点的折扣,精打细算和店主砍价许久。
而那个时候,茉莉在哪间客房里面打扫,我们就在哪间房间里做爱。我会径直走进去,反锁上门,随便在哪张床上,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进入。她有时也会踢我,打我。但更多的时候,她需要我。她会不厌其烦地打听我以前的故事。我是说,在真正变成耀辉之前的故事,那是属于宇宙大盗尊龙的故事。爆破、突袭、抢劫、财宝,每当我说起哪一笔大买卖,她的眼睛都会亮起来。那个时候我常常在想,也许她可以是下一个曼玉。
但多数时候我们就在这间套房里做,这里能够看到远处的大海和绵延的沙丘,当然也能看到停车场。夏天的时候,偏西的阳光把茉莉晒得特别好看,一对形状美好的乳房,洋洋得意挺在胸前。我喜欢把她架在窗台上,一下一下进入她的身体。我们彼此缠绵,但动作迅速,那段时间真的感觉不错。
曼玉是个聪明女人,她大概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儿了。我和她之间亲热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还睡在不同的房间,我们谁都没心思做任何事情了。
我不再更新楼下大厅里的天气预报,又总是忘记给客人的车充电。水面越来越高,一个个矿区都被淹在海底。甚至厨房里还有了老鼠,这里土质松软,特别适合老鼠打洞。大白天那些吱吱叫的灰色老鼠,在厨房进进出出,偷米、偷油、偷一切能偷的东西。可我们谁也顾不上了,我俩那段时间都喝得好凶,想好好喝酒,是要花点时间和精力的。
曼玉登记客人时常常出错,要么多收钱,要么干脆忘了收钱。客人们抱怨、和我们争吵,重新打包上车,去了别的地方。但我们不在乎了,日子已屈指可数。我们俩的车在这儿抛了锚,不可能再往前走了。
窗口吹进的风已经有点冷了,我们难得抱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曼玉在我的怀里醒来,打量着我。一切都完了,我们要寻找新的开始了。
“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那时我们还在地球上,有澄蓝的天、清甜的空气、好喝的泉水。天呐,我又想哭了。”曼玉抬起手背擦着眼角,继续说道,“我和你说过我心里想的,你还记得吗?”她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里。
“记得,曼玉,我当然记得。我们赚够钱,赚到足够洗白身份的钱。回老家,找个安安静静有山有水的地方。买一间不大的房子,养条狗或者猫,总之要养点什么宠物。门口会有一条小溪,里面有着红色、黑色、青色的小鱼。我们还要生几个孩子。”
“狗屁,都是狗屁!”曼玉咽下一口酒,“这些年,东躲西藏,你劝我把身上的一切都给卖了。头发、手臂、乳房,然后是脸。我什么都没了,可我为什么没把这里换掉?”曼玉用酒杯比划着自己的肚子。
“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生个我们俩的孩子。而你呢,你根本不是你!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还有脸和那个婊子说这些。你还用不知道从哪里换上去的脏东西,用别人的东西干我。恶心,恶心透了!”
“咳咳,曼玉。”我试图抱着她,她一下挣脱了我。“曼玉,咳咳,为了躲避通缉令,我们也是没办法,曼玉。”
“听着,”她在渐渐浑浊的房间里说,“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在南方的事情吗?线人的消息完全给错了,他们有十几把离子机枪,还有军用铠甲。你差点挨了枪,是我把你救出来。是我把你绑在摩托车上,拼命往前开。那个时候天很热,我们俩的衣服都黏在身上,没有洗澡,臭的像乞丐一样。我们不敢回头,一路向东跑,手里还紧紧攥着枪。我们经过一个镇子,村口有个巨大的水车。你还记得吗?水车上有着鲤鱼跳龙门的木雕。我们到了那家人跟前,你敲他们的门去讨口水喝。”
黄蒙蒙的烟雾在房间里渐渐浓密,呛得人没法好好喝酒。“那些善良的老人们都已经死掉了。”曼玉说,“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现在正并排躺在坟地里。你还记得他们后来请我们进屋吃饭吗?还给我们衣服,摩托车也充足了电。后来他们带着我们在小镇里四处看,镇中心有个戏台,旁边有一株很高大的树木。戏台柱子已经掉漆得很厉害,前面的台阶长满野草。老奶奶说,很久以前,戏班子常来唱戏。大人小孩都围坐在戏台前。我曾想我们老了以后也会那样,能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过路的人会好好敲我们的门,讨杯水喝。我们俩也许能活得像个体面人。”
我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稍后我说:“曼玉,这些事情总会过去的。将来哪一天,我们还是会呆在一起。我们还会说,记得当年那间到处是老鼠的龙门客栈吗?曼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楼下急促的砸门声消失不见,楼板和墙壁都变得滚烫,从夹缝里冒出浓浓的烟雾。窗外四个人端着枪,在外面站成松散的一排,静静地看着他们燃起的大火,枪口朝向大门的方向。
曼玉还是一个劲地喝酒,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切,烟雾、大火、被烤的越来越热的楼板。我抢下酒杯,抱起曼玉,她用双手环抱在胸前,顶着我的胳膊。
“曼玉,别喝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拿上枪,我们杀出去。”楼板和墙壁被烤得越来越烫。
曼玉看着我,像是在救生艇上注视正在下沉的轮船。她想了想,捏紧我的领子,一只手把我提了起来。
该死,曼玉当然不在乎。我在半空中才想明白,窗外那几个货色,还不够她活动筋骨的。我被从窗户里扔了出去,只能隐约看到四个人影向我跑来。曼玉随后也跳了出来,枪声大作,一道道火光划过荒原。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身子,枪战已经结束了。客栈大门外只是多了四具尸体,每个脑袋上都有一个正在汨汨流血的深洞。远远地,枪声还传来几声回音。
曼玉也受了点伤,左臂无力地垂在一边。我别过头,朝客栈大门的方向张望。幸好火是从后院和两边烧起来的,大门安然无恙。
我回过头,她右手平举着枪,瞄准我的双眼之间。“曼玉,别这样!曼玉,我爱你!”
“看着大门干嘛,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曼玉从腰间取下一个金属球扔在地上。
我愣住了,那是我的保险球,里面有我抢来的全部财宝,能在星球间通行无阻的数字密钥、想象不到的巨额财富,都存在微晶片上,藏在这个银光闪耀的金属圆球里。
“你埋在大门下,茉莉早就知道了。”曼玉眨眨眼睛,“随后我也知道了。”
“曼玉,别冲动。这个保险球要生物识别才能开启,我死了就永远打不开了。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你应得的。我是说,我们之间的买卖,大部分都是靠你才能得手。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都是你的。曼玉,你喝多了,别乱来啊。”
“你是靠意识循环机才彻底换了躯体和身份的,什么痕迹都查不到。”曼玉慢悠悠地说着,字斟句酌。
“曼玉,我爱你!我们俩还能像从前那样朝夕相处。我始终是爱着你的,我爱的是你的心灵,并不仅仅爱你的外在。曼玉……”我坐倒在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后。看到曼玉拿出意识循环机,我心头一阵狂喜,但眼睛里还是要装出害怕的样子。
“人家说,喝够了酒做这个,才一点都不疼。”曼玉拿出意识循环机向我走来。
我这回算是明白了,茉莉没有偷钱。曼玉把钱截了下来,买了新的意识循环机。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只要曼玉把意识和我互换。倘若她用我的身体打开保险球,那我用曼玉现在的肢体绝对可以制服她。
我仍然努力装出害怕的神色,看着曼玉把意识循环器的一端贴上我的颅骨。
“曼玉,你会后悔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意识在剧痛下正在奋力挣脱这具躯体。
剧痛慢慢平息了下来,我努力保持清醒。但双腿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只能勉强撑起身子。我抬头看到耀辉正拿起保险球,往口袋里塞去。而一边的曼玉,正缩起脖子趴在地上,两只手拼命向下挖着什么,指甲都挖得断了,空气里一阵血腥味。
等等,那我现在是谁?我看着耀辉向我走来。我扭动身躯向一边转去,手脚变得极小,我使劲朝另一边爬去。一把落在地上的长枪拦住了我的去路,枪太大了,我没法翻越过去。
耀辉捏着我的尾巴,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我拼命喊着,“曼玉,曼玉!”但是空中只有吱吱喳喳的声响。
“你说的对,我们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耀辉低头朝我笑了起来,和曼玉笑得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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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说从人物名称,故事结构和场景元素上,对电影《新龙门客栈》进行了互文和戏仿。但它本身又是一个独立的,全新的科幻故事。科幻曾经是一个很小众的类型,在它走向大众化的路途上,一定会从已经成功的市场案例中汲取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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