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有一眼泉,每次喷涌时,巨大的水柱都能冲破水面,直击洞顶,化作亿万颗水珠落下。书中所谓的下雨大概就是这样吧。
再发芽,八九年生人,喜观影、读书,以编故事为乐。常想象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人的改变与坚守。希望能在神奇的设定、有趣的情节中,塑造鲜活的人物。代表作《记忆手术》、《大王的影子》。在“不存在”公众号及《漫客小说绘》发表过作品。
这时,平民居住区那边传来一声无法辨明内容的咒骂——那是因干渴无法入眠的人的抱怨。有人带头,骂声一声接一声,很快连成了一片。但不一会,那些声音开始嘶哑,弱下去,变成哀叹,然后再度回归寂静无声。
“我幼时常在水源地玩耍,看那里的石壁上刻着的古代历史故事与知识……我知道有一条小道能绕过守卫,我带你们去。”梅勒斯听见那些哀叹,终于决定让步,但要再比一次摔跤。
“你要赢了我才行。”梅勒斯是在看了看芮芮后才对潘达这么说的。
“你这家伙真是……”潘达笑了笑,然后认真了起来。他想起那次他和梅勒斯最终也没分出谁是真正的勇者。
脚下失去平衡、身体腾空、旋转、然后下坠……不过这次只一个回合梅勒斯就被潘达狠狠摔在地上。还在倒地的眩晕中,潘达就把梅勒斯拉了起来,催促着赶快出发。
时隔已久,想在这些纵横交错的岩壁上找到那条路并不容易。梅勒斯带着潘达几人走在上行的一条岔路上,刚才摔倒在地的身体右侧还在隐隐作痛。
水源地位于峡谷最深处。在那里,峡谷合拢在一起,下边有个一人多高的洞口。若是开闸,水就从这里流出。洞口有八个手持刀剑的年轻士兵,由一个长者带领,负责进出把关。士兵都是由各个贵族里的年轻小伙子轮流担任。只是梅勒斯因为腿有问题,还未得到过这样的机会。洞口往里,是一条缓缓上升,折了几个弯的小道。小道长满青苔,尽头是一个大水潭,水潭发出绿色的荧光,照亮了周围。荧光石就是从这里开采的。水潭四周被人为筑高,等水满了就会开闸放水。水潭上方还有巨大的空间,这是千万年来水流冲击的结果。潭底有一眼泉,每次喷涌时,巨大的水柱都能冲破水面,直击洞顶,化作亿万颗水珠落下。书中所谓的下雨大概就是这样吧。头一次来到水源地,被这“雨”淋湿全身的小梅勒斯,从此对过去充满了向往,同时更加疑惑世界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梅勒斯一行五人手脚并用,摸索着前进。接近水源地时,为免被人察觉,光筒也被盖上,更无法视物。好在梅勒斯当时走这条路时也是看不见的,他全凭着身体的感觉在移动,只是觉得这路好像狭窄了很多——他不再是个小孩了。有时实在行不通,还要再绕路,比走谷底那条直抵洞口的通道多花了不少时间。潘达他们无声地紧紧跟在梅勒斯后面,所有人手上、身上都被多处划伤,内衣也被汗水湿透。
终于,”咕咚”声越来越响,前面不远出现了些光亮,还有气流涌过来。
梅勒斯的话让在黑暗中爬行到精疲力竭的大家都振作了精神。他们手搭着手从岩石狭缝中出来后,一个个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额头上冒着热气,大口呼吸。暴露在外面,冷风吹着,让人舒服的实在不想起来。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虽然只是被峡谷两边的峭壁遮挡剩下的小小一块,看不见星星了。梅勒斯想起”井底望天”这个词来。他会看星星来确认方向,这也是在那石壁上学的。不过石壁上所记载的星星位置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以前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潘达问梅勒斯,”那时你不是还可以进水源地么,干嘛费这么大劲从这里走?这比摔跤可累多了。”
“那里,我之前是从那里出来走的这条路。”梅勒斯手一指,其他人才发现有一个冒着淡淡荧光的洞口,约有一人宽,刚好”咕咚”一声从里面传来,”为了看清水源地的石壁上刻着什么,我踩着石头上的坑坑洼洼上到很高的地方。但上去容易下来难。我也不敢跳下去,看到有个洞口在附近就从那爬了出来。”
“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吧。”潘达站起来擦了擦手,走到洞口边,其他人也跟着围了过去。洞口的凹陷部分只刚好够这几个人站下。类似的洞口在其他位置还有好几个,但都没这个大。在白天,阳光能从这些洞口照进洞中,水潭里的荧光石也因此补充了能量。
“这就是水源地?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潘达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水潭就像一颗碧绿的巨大宝石,水面微微扰动,让这颗”宝石”就像是在闪烁。从洞口望下去,满眼都是涌动着的光波在石壁上荡漾。
一行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一时间忘掉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有梅勒斯觉得水面似乎比原来看到的要远的多,小时候的自己真的能爬到这么高吗?
又是”咕咚”一声,梅勒斯条件反射般的伏下身子,急促的说了声:”快蹲下。”因为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往上爬的过程中好几次差点被水源喷涌打落,而在下面围观的几个贵族小孩在笑着、叫着:”哈,跛子就要掉下来了!”
“怎么了?”潘达一边问一边蹲下。他们几个人没有过梅勒斯的体验,反应慢了半拍。
“这是怎么回事?”梅勒斯却又慢慢站了起来,眼睛越瞪越大。
“没有水喷上来啊!”梅勒斯盯着水面,连串气泡都没见着。
其他人面面相觑。等到”咕咚”声又响过一次,水潭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梅勒斯一下子瘫倒在地。潘达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低声吼到:”你什么意思?”
“没有水了,水位这么低……根本没有在喷涌。”梅勒斯在来的路上对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作了种种设想,但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
虽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没有水了这几个字还是让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袭来,浸入了每个人的身体。没有水,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在峡谷的遮蔽下苟延残喘的人类文明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与外界断绝音讯数百年,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人类聚居地还是个未知数。即便只是在勉力存活,但为文明延续火种,背负着这样的伟大使命,仍然是在课堂上所教授的第一课,亦是说服众人忍受眼下苦难和不公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水源在峡谷中几乎是个让人无法怀疑和讨论的神圣存在。
这些天靠着家中平时节省下来的储备,还没有到饮水非常困难的地步。但现在每个人都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喉咙一阵烟熏火燎般的难受。从小到大,这里除了梅勒斯外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迫经历过那种嘴唇枯裂,干渴难耐,连怨恨、愤怒的情绪到最后都变成难以为继的无力感。只要一口水,只要能活下去……水的供给,是峡谷中贵族们维系统治最重要的手段。现在,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统治秩序更迭的问题,而是峡谷中数千人的性命——包括自己和家人,乃至文明存续即将陷入灭顶之灾的可怕结果。
别的人还只是想象着峡谷里种植的农作物纷纷枯萎倒下,人们尸横遍地的情景。梅勒斯和潘达更多的想到在是水源日间枯竭的过程中将会发生的混乱、争夺、杀戮将会是怎样一副惨象。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担心。
“至少,这下那些老爷们要和我们一样尝尝没水喝的滋味了。”潘达苦笑一下。
“嘘!那边有人,‘咕咚’声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芮芮说话有些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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