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相比,《狮子王》可能真正算是影响了我一生的一部动画片。因为一句“hakuna matata”,我在研究生选专业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斯瓦希里语,从此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不归路)。
原版的《狮子王》我看了很多很多遍,多到基本上每帧场景、每句台词都印在了脑子里。很多原版影迷应该和我一样,将本片视作一个1小时59分的彩蛋,仔细分辨每一个分镜和原版是否一样。从第一帧开始激动,汗毛倒立,对开篇的神还原不时倒吸一口凉皮。
我们来看一组官方的对比图。这些海报阴险地戳中了资深影迷的心窝。让人不由心生一股“是时候还辛扒皮二十年的债”的冲动。
但是这却成为了以我老公为代表的另一派观影者所诟病的点。他觉得迪士尼是在用一部铁定不会赔本的电影完成了炫技大赏,而我眼中的“神还原”在他看来是编剧层面的懒惰与不求上进。
这种分化的存在不是偶然,而是迪士尼真人化道路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同样是真人版的电影,前不久上映的《阿拉丁》却获得了我们的一致好评,其最主要的点就在于,《阿拉丁》在大家耳熟能详的基础上进行了丰富的创新,比如时隔这么久,我还能记得那个喜欢唱、跳、rap(大误)的蓝精灵。
而《狮子王》面临的问题是,似乎找不到一个故事情节的创新点。原片的节奏、脚本、分镜都太完美了,就像一座巧夺天工的工艺品,随便动哪一点都可能让整个作品轰然倒塌。剧情没必要在“只要百分百还原”就已经很成功的基础上冒这个风险。
首先,不知道有没有别人有这种感受,那就是本片没有上一部那种“惊艳”的感觉,我说的“惊艳”是指得画面色彩。
因为是真人版,所以场景都要尽可能还原塞伦盖蒂草原的全貌,本片的还原度之高,以至于自然的画面配上“雨季来临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毫无违和。
但95年的老版本因为是纯粹的动画片,所以画面色彩要鲜艳的多,用色也大胆的多。
譬如辛巴唱《 I Just Can't Wait To Be King》 的时候,老版本的配色是这样的。
但真人版显然不可能让草原动物们载歌载舞叠罗汉,而且大家都长得真真的,样子没那么妖艳,于是画面变成了这样。
虽然贴近了真实,但是失去了那种撞色的冲击,而那种冲击,让我想起了东非的“汀噶汀噶”(Tinga Tinga)画派。
Tingatinga 画派是源于东非一种土著艺术,是介于油画与漆画之间的一种艺术,现在渐渐成为了民间的一种工艺品,在20世纪60年代 一位名叫爱德华·汀噶汀噶(Edward S. Tingatinga )的画家创立并发展了这门艺术。这种画的特点是整幅图,几乎没有留有空白的地方,并且色彩鲜艳。颜料为油漆,油彩,内容大多数是动物、非洲风光和狩猎、采集等,因原生态而美丽。而画的动物主要是 大象、狮子、长颈鹿、河马等等东非大草原常见的动物。
其次,一些原版里的细节出于各种原因被改动,影响了观影的情绪。
我能想起的有几个点,譬如老狒狒拉菲基做法给辛巴展示它爸爸的灵魂的时候,原版里云层里有木法沙的形象,但这一版里只是搅成一团的云彩,间或有一点霹雳闪电。本来我已经做好在这个情节再次流泪的准备,结果泪点并没有到来。
再有就是丁满为了引开鬣狗跳草裙舞的场景,真人版肯定没法还原,虽然这一版的上菜歌情节我也挺喜欢的,但是还是怀念那只妖娆的丁满。
辛巴彭彭丁满三只看星星看月亮那段,原版辛巴内心活动的抑扬顿挫在这一版减弱很多。
鬣狗们的互动也削弱了很多,原版三只鬣狗主演性格迥异,我记得有一只一听“mufasa”就浑身发抖,这一版这句台词删了。鬣狗的互动全靠距离梗制造,有点无聊。
刀疤去象冢忽悠鬣狗的时候,原版里有检阅鬣狗方阵的场景,这一版没让鬣狗排队队,就一只刀疤一直在爬山。这都可以忍了,问题是画面能不搞得那么阴暗么,本来3d颜色就黑,我知道导演是想展示坏人在小黑屋密谋的戏码,但还是看着眼睛疼。
尽管已经是按照原版几乎逐帧复刻了,但这一版还是添加了一些东西,有些很有意思,但有些有点问题。
辛巴的毛从森林一路飘回草原,这里做了更详细的细节刻画,尤其喜欢那两只筑巢鸟的互动,但另一方面,这部分情节大概占了两三分钟,虽然连贯,但是有一点点长。
辛巴从森林跑回荣耀石,原版多个“机位”,把旅途塑造得格外漫长,但真人版感觉跑两步就到了,让人有一种“你家出门右转就到了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到你是在逗我吗”的感觉。
另外几乎所有的歌曲的处理情绪似乎都没上来,感觉就差那一口气,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其次,彭彭和丁满的戏份处理很棒,特别是森林中的那些互动,喜剧效果很棒。比如丁满知道辛巴是国王后扑通一下跪下来的地方处理的就很好。
再次,有几个非洲细节做得还不错,譬如狒狒的科萨语。
开篇的“Nants ingonyama bagithi baba”是祖鲁语。意思是“爹,来了头狮子。”祖鲁语是南非第一大民族祖鲁族的语言,属尼日尔-刚果语系大西洋-刚果语族班图语支,是非洲最为流行的语言之一,也是南非最大的语言。目前大约有900万人使用,其中的95%居住于南非共和国境内。在种族隔离结束后,祖鲁语在1994年成为南非11个官方语言的其中一个。北外开了这门语言。
狒狒说的是科萨语。科萨语是非洲南部科萨族所使用的语言,也是南非共和国的官方语言之一。属尼日尔-刚果语系、班图语族。在南非,科萨语是使用人口分布最广的一种语言,在使用人口的数量上,它仅次于祖鲁语,位居第二。
“Hakuna Matata”是斯瓦希里语,意思是“没有烦恼”。斯瓦希里语属于班图语支,是非洲语言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之一,和阿拉伯语及豪萨语并列非洲三大语言,是坦桑尼亚、肯尼亚、乌干达的官方语言,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国家语言之一,斯瓦希里语的方言科摩罗语是科摩罗的官方语言之一。
首先是影片的环境营造。辽阔的草原是生命的天堂,从灿烂的朝霞到如血的残阳,从干燥灼热的旱季到生机勃勃的雨季,草原鲜活而生生不息。远处的雪山是乞力马扎罗的缩影,动物奔跑的峡谷是东非大裂谷的写照,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猴面包树——那是非洲的象征。片中出现的动物也符合东非的现实:狮子、猎狗、大象、犀牛、河马、角马、长颈鹿……这些动物的形象完美地呈现在荧屏之上。
其次是影片中出现的名字,梳理了动画版的第一部到第三部,我找出如下有明确含义的名字:
其中有一些有趣的地方,比如辛巴的名字本身就是「狮子」,而彭彭则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蠢蛋,辛巴的女朋友娜拉如「礼物」一般来到他的身边,而那只智慧的狒狒拉菲奇始终是辛巴父子最好的朋友。
除了这些一眼可望的斯瓦希里元素,影片中更多地体现出了非洲哲学。
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在微妙的平衡中生存。
在《狮子王》的草原上,生命平等得到了最高体现。辛巴的爸爸告诉辛巴:“我们吃羚羊,羚羊吃草,而我们死后会滋养草原。”这是一种朴素的轮回哲学。
在现代化尚不发达的时候,东非的很多部落以猎杀动物为生,死后也会把自己的躯体毫无保留地交还非洲大地,而使者就是秃鹫、狮子、鬣狗,或者泥土本身。他们与自然是一种公平清正的交换关系,彼此相依为命,不存在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戮,没有谁压榨谁,没有谁掠夺谁。在那里,没有绝对的死亡,生与死只是一种交接,生命永不结束,只在万物之间轮回。
传统的非洲人把时间和生命过程的关系看得异常密切。在非洲人的传统观念中,人类的生命是一条川流不息的长河,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这种永无止境的生命被视为一种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生命循环运动。正如儿童一定会变为成年人、成年人会变为老年人、老年人会变为祖先一样,祖先作为一种生命力,也会再次降生,以完成宇宙间的生命循环。按照非洲人传统的宇宙观,人类的生命循环由「有形」和「无形」两个世界构成。「有形世界」由幼年、成年和老年三部分组成;「无形世界」由祖先和尚未出生的人两部分组成。
非洲传统时间观中的循环论,一方面受到昼夜交替、草木枯荣、万物生死等周而复始现象的启发,同时也与非洲传统宗教信仰密切相关。在非洲传统社会,宗教生活是永恒不变的,宗教年轮总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在其进程中,那些标志着永恒的回归的重要仪式或活动总会准时出现,社会其他方面发生的变化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影响。
如果你觉得孤独,请记得那些王会一直在天上支持你引导你……我也一样。
非洲人大多相信,祖先超脱了死亡,生活在精神世界之中。关于祖先的归宿,看法不尽相同。一些部落认为,祖先的灵魂可能是在地府之中,一些则认为祖先居住在天堂里,还有人认为祖先住在星星或月亮里,也有人认为他们的祖先起源于东方,即太阳升起的地方。但更多人认为祖先就居住在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如附近的树上、森林里、河流或山岳旁,与活着的人一样有自己的栖息之地。如此「安排」祖先的归宿,一方面源自人们的自我保护意识,祖先住在附近,可以随时佑护自己和同部族的人,另一方面也源于人们不想死后让自己的灵魂处于一个陌生之地。
受农耕文化经验至上的影响,传统的非洲人对往昔的时间格外的珍视,总是从过去寻找证据,有「一切向后看」的传统。这种时间观念使得非洲人往往依据过去的经历来确定现在该做什么事,却不努力为未来做准备。
传统的非洲人对时间的开端比对时间的终结更加关注。非洲传统信仰认为,始创的不一定必然要终结,诞生的不一定必然要死亡。传统的非洲人认为万物有灵,灵魂不死,祖先依然在「无形世界」时刻注视着「有形世界」。祖先能赐福禳灾,共同体的福祸无不与祖先相关。于是,在对一件重大事情做出决定之前,他们一般要先请教祖先。「祖制成法」被非洲人奉为金科玉律,他们总爱用「我们祖先就是这样做的」这句话来为自己的行动辩护。这一方面反映出祖先在非洲人心目中的位置,同时也为了使现实的行动合法化。
Hakuna matata! Ain't no passing craze.
It means no worries for the rest of your days.
It's our problem-free philosophy.
Hakuna matata!
哈库那·马塔塔!多么有意思的词汇。
哈库那·马塔塔!简单又好背。
它意为从现在起你就会没烦恼相随。
这就是我们的「没问题」哲学。
哈库那·马塔塔!
《狮子王》中,最脍炙人口的一句台词大概就是这句“哈库那·玛塔塔”了,斯瓦希里语的含义是“没有烦恼”。
这首歌体现出的非洲人乐观的天性与他们的自然条件和宗教信仰不无关系。非洲拥有良好的气候,广袤的土地,充足的阳光,丰富的资源,却少有自然灾害,各种作物生长良好。「吃饭一棵树、穿衣两块布」,着实不必太焦虑。
乐观也源于非洲人的时间观,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他们有一套独特的看法。
在非洲传统观念中,时间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漫长的过去,一部分是现在。将来是作为现在的移位而存在,最多不会超过几个月。肯尼亚学者约翰·穆布提在《非洲宗教与哲学》一书中,将非洲人的时间分为「萨萨」(Sasa)和「扎马尼」(Zamani)两个部分。在斯瓦希里语中,「萨萨」意为现在,是「超短时间」或「微观时间」,它包括最近的过去、现在和最近的将来。凡是最近发生、正在发生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无不包括在「萨萨」内。这样一来,「萨萨」吞噬了「将来」的时间。与「萨萨」相对应,「扎马尼」意为过去,是「超长时间」或「宏观时间」,它包括过去发生的全部事情,从开天辟地之日一直贯穿到宇宙当前的事项。不过,「扎马尼」并不完全是西方时间意义上的「过去」。与「萨萨」即确实的时间相对应,「扎马尼」通过使传统与历史、神话融为一体,成为「神秘的时间」。这就是非洲的历史往往被神话所淹没的原因所在。
而关于来世,他们则有两种看法,一种是把来世视为一个遥远的世界,一种是认为来世就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只不过人看不见而已。基于这种信仰,非洲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是肯定而不是否定现世,认为现世是光明、温暖和充满生机的,是人生最确实和最有意义的一段时间;人活着就是通过获取宇宙间其他存在的力量来增强自身的生命力。
对时间的独特理解让非洲人更注重活在当下,无论是困难还是挫折,没有一句哈库那·玛塔塔不能解决的问题。
最后关于我:本科学的阿拉伯语,研究生做的非洲文学研究。机核新人,老公是机核的忠实走狗。知乎账号男爵兔,微信就是我的用户名,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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