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手账|在珠峰下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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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期文章里，我们就不提那次行程的全部过程了，等我以后走遍整个藏区，再来写一篇通识也不迟。现在我们先将目光完全聚焦于珠穆朗玛峰上。
为什么要去珠峰
- 为什么要去珠峰？
- 因为它就在那儿……（这种唬烂的理由我是不会说的啦~）
想要去珠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是这个世界的最高顶点，同时也有公路通到足以肉眼看见它的山脚下。这就好像水到渠成一样自然。
但要往深了说，就像我在引言中所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我需要在现实中找到一处足够配得上我心中这座山的投影，它曾经是玉龙雪山、梅里雪山，后来就变成了珠穆朗玛峰。

我不是一个喜欢登山的人，登顶对于我来说，除了凉快点和有信号之外毫无任何喜悦之情，所以我找“山”的条件不是征服，世界第一高峰的名头对我无效；
我也不会挑一座没有感情的大山来作为依靠，因为我本身就足够没心没肺，我不需要寄情与大山才能面对这惨淡的人生；
更别提“难以忘怀”，我对太多的山水难以忘怀，我在这短短十年中去过太多值得留恋一生的风景，但要在其中挑出第一来，那确实是一件难事。何况珠峰真正的样子和玉龙雪山、梅里雪山、稻城亚丁的仙乃日比起来那可真是错远了……

但珠峰有一点好：极高的海拔、偏远的地理位置以及国家的保护政策都保证了珠峰周边极其的安静。难得有人能够在珠峰脚下扛过一晚，绒布寺现在能够住下的人数最多也不超过30。
从心里来讲我是个很孤僻的人，因为我很讨厌“人”，以及由人聚成的“人群”。人数越多，我心里的烦躁就越盛，如果恰巧他们还会开口说话，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就像很多人都渴望找到一处平静之地，以慰藉在城市喧嚣中疲惫不堪的灵魂。我心里的这处地方应该是一湾幽深的湖水，依靠在漆黑无边的松树林旁。但国内的人真的太多了，通往大西北的荒野挤满了人、需要徒步进入的雨崩挤满了人、炎热的腾格里沙漠和寒冷的青海湖边也都挤满了人。
直到二零一八年的那个冬天，我遇见了无人的珠峰。
珠峰到底是什么
珠峰是什么？
是地球第一高峰？是世界第三极？还是有钱人们用来作秀的大型舞台？
让我们先从神秘主义说起：
珠峰是漫威世界中古一法师的故乡，珠峰是电影中政府为应对2012世界末日修建方舟的秘密基地，珠峰是莲花生大士指定的隐密圣地，珠峰是德国纳粹苦苦寻找的宝藏所在，珠峰是神秘雪人的故乡，珠峰是外星人的地下基地……
珠穆朗玛峰高大巍峨的形象一直在当地甚至全世界的范围内产生着影响，所以才带来了如此多的神秘传说。实际上的珠峰到底如何，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探查清楚吧。

让我们再从正经的角度说说它。
珠穆朗玛峰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同时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山峰。它位于中国与尼泊尔边境线上，北部在中国西藏定日县境内，南部在尼泊尔境内，是世界最高峰，也是中国跨越四个县的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和尼泊尔国家公园的中心所在。
藏语中“珠穆”是女神的意思，“朗玛”是第三的意思。因为在珠穆朗玛峰的附近还有四座山峰，珠峰位居第三，所以被称为珠穆朗玛峰，也就是尊贵的“第三女神”。每当珠峰顶上飘起旗云时，便是传说中的第三女神在向人间预示福祸。
珠穆朗玛峰有两种高度：登山者登上的是总体高度，尼泊尔等国采用的雪盖高（总高）是8848米，2005年中国国家测绘局测量的岩面高（裸高即地质高度）为8844.43米，2010年起中尼双方互相承认两种高度的测量数据。珠峰除了是海拔最高的山峰之外，它也是距离地心最远的山峰之一。

有趣的是，在绒布寺远眺珠峰，会发现它并不高耸。海拔5300米的地面只给了海拔8848米的珠峰留下了3500米的展示空间，再加上身处众山环绕的喜马拉雅山脉，视觉上珠峰甚至没有3767米的太白山和2154米的华山南峰看上去高。

也因此，当地藏民和夏尔巴人才会叫她“第三女神”，藏传佛教所崇拜的八座神山中也并没有珠峰的身影。直到上世纪英国人遥测了珠峰的高度后，它才逐渐知名起来。
珠峰·绒布寺
前文中我也说了，藏区有一条新修好的公路，可以一直通到珠峰脚下的大本营。不管你是靠脚走、骑自行车还是开车前往，都能顺利平缓的到达绒布寺（珠峰大本营已经封闭且撤离了）。前往珠峰下绒布寺最大的难题其实是高原反应，这个我们稍后再提。
我当时是在拉萨租的汽车，一路开过羊湖、日喀则、定日县城，最后来到珠峰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的门票冬天免费，这为我们省下了大把的钞票，因为夏季他的收费标准是分别按照交通工具轮子的数目和每一个人计算的，三个人一辆车的话，费用会直接飙升到一千以上。

前往珠峰的道路同时也是前往阿里地区的道路，从拉萨开出来之后的一路上，我们依次见识到了超美的羊卓雍措、洁白的卡若拉冰川、圣洁的扎什伦布寺，还有珠峰公路那九曲十八弯的超棒景观。而从远离珠峰一百公里的路边，就开始有巨大的告示牌告诉你：珠峰就在前方。

现在提起来，略有些后悔的事情是在定日县城时，没有决定住一夜再进山。原先其实是准备住宿的，但定日县的情况实在太惨了，看着就不忍入住。说起来，定日到很像是那种美国西部片中的老旧南方小镇，一样的正当午时，一样的风吹草滚。

在历经万难翻过加乌拉山口时，我们终于得以远眺那座山了，第一次肉眼直视喜马拉雅群山，心里的激动是无法言语的。我本以为过了加乌拉山口就可以很快到达绒布寺了，结果发现起码还有几十公里的车程。好不容易在傍晚前抵达了绒布寺，结果心心念念的珠峰却也被风雪掩盖了面容。后来我才知道，珠峰每天下午两点之后如果没有登顶就必须下撤，因为在那之后一定会有风雪发生。

运气不佳的我们决定在绒布寺过夜，当时的海拔是5300米，过于自信的我们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做出了这个非常大胆的决定。绒布寺唯一的旅馆是由一个不到十岁的小朋友打理的，房间情况可能是我住的最恶劣的一次：玻璃是破的、没有洗手间、没有热水、没有任何旅馆该有的设施，除了三张小床和满屋子的酥油味。
不过不得不说，全身贴满暖宝宝然后在-5℃室温且四处漏风的房间里高反失眠，其实是件很值得回忆的趣事，当时的苦难已经不太记得，但这份体验将伴随终生。非常适合在70岁以后拿来吹牛……

读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既然到了珠峰脚下，为什么不试试登顶呢？
原因有很多，比如登顶需要一年期的身体素质锻炼，不然可能会死在山上成为垃圾；又比如我之前就说过，我挺讨厌爬山的；再比如国家已经颁布了新政策，珠峰北坡（中国侧）禁止登山活动、禁止进入大本营。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太贵了。
珠峰北坡（中国侧）的登顶活动需要政府支持，私人登山可能性不大；珠峰南坡（尼泊尔侧）的登顶活动倒是足够商业化，但光是登山资格就得25000美元 / 人，之后还需要有专业的训练、聘请当地夏尔巴人做向导、视经济情况请夏尔巴人帮你背行李等一系列花费。
理论上登顶珠峰需要一年时间的专业锻炼（要么辞职、要么你是老板），再花费约40万元人民币就差不多够了。如果你是某地产老板，你甚至可以多雇几个夏尔巴人把你背上山顶。
但很遗憾，这些项目我一个都要不起，于是我就只是住在珠峰脚下这种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享受下片刻的清净，其实也独有几分情趣在其中。

除了极致的安静外，住在珠峰脚下还有很多有趣的体验值得一提。
首先要讲到的就是大小便，绒布寺这地方房子都几乎没有，更不要提洗手间了。我们住的旅馆背后有一片便便组成的“塔林”，极寒的狂风保证了它们没有一点臭味，三三两两的便便塔交错在干枯的河道上相映成趣。在我丰富的野外如厕经验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次就是守着绒布寺看那些或是前来朝拜，或是过来旅游的过客们。他们成群结队的到来，一番转经和吸氧后再默默地离开，也正是在绒布寺，我才知道原来藏民也会高反，也需要吸氧。在定日我们遇到了个藏族的老哥，笑着跟我们说今天这（指定日县城）比他家的海拔高了五十来米，导致他烧水的时候有些气短，果断去吸了五分钟的氧才缓过来。
还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深入羊群之中，与羊同乐。牛羊的韧性要远强于人，在这种实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动物们依旧活的很精彩。开车路过狭窄的崖壁公路，被羊群包围，看着它们在你的车边左突右进，然后纵身一跃跳下悬崖吓你一跳，不一会却又从前方跃回公路。然后友善的牧羊人冲你笑着挥挥手，表示不用替羊们紧张，这里是它们的主场。

最后还有件更为极致的绝顶体验：在这远离人世的世界角落里，你可以放下所有的心事，安静的坐在某块大石边，挡住凛冽的寒风，煮上一壶咖啡，像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那样，放弃思考和理智，等待戈多。
后记
第二天早晨的日出并没有如期而至，漫天的风雪掩盖不了我的遗憾，不过遗憾通常是激励我们前进的动力。希望下次再来时，第三女神愿意向我们揭开她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