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仅涉及对《十三机兵防卫圈》的轻微剧透,但仍不建议尚未通关、未来可能会游玩的朋友阅读。 同时,本文涉及对《I''s》的剧透。
“再过不久我的信号就要消失了。”
“那能不能最后再为我们唱一首歌?”
硝烟弥漫的战场,少年与少女们驾驶巨大的机兵在歌声下开始了与敌人的战斗。
但更多的时候,我想起的是《I''s》,桂正和老师的另一部作品,想起那笼罩着些许色气的淡淡情丝和青涩却勇敢的爱情。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当下的游戏中看见日本女高中生冒冒失失叼着面包冲刺上学,撞上别人接着一见钟情这种经典到有点俗套的剧情展开。但冬坂五百里的故事真的就这样展开了,这个少女漫一般的故事甚至从一而终。
游玩冬坂五百里的流程故事,我总是能找回了初次看到苇月伊织时的惊艳感觉,那一颦一笑都生动的令人窒息。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单纯幼稚的小男孩儿,以为看了那些袒露出的酥胸就不再纯洁了。所以前半部《I''s》我都是一边怀着这样愧疚的心情,一边留恋于少女们美好的的肌肤、胸部,以及屁股。
那个夏天我把《I''s》揣在怀里,任凭欲望追逐情色。
情色是多么可耻的东西啊,往后我没有在正规书店再买到过桂正和老师的任何作品。那种淫秽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油墨纸上呢,就算在网络上也难登大堂之雅,需要遮遮掩掩。可是桂正和老师画的青春少女的裸身是那样美好,小时候根本买不到全本,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卷篇幅。深夜我一个人躁动不安,只能把饱含色欲的那几页拿出来反复阅览。我最早对苇月伊织的爱毫无疑问是源自性欲的,是孩童对性的原始渴求。
性是那么隐晦,当我们以超我的眼光审视它时,它变得难以启齿,所有自称文明的人,都怀揣着这么一个世人皆知的秘密,偷偷窃喜,彼此心知肚明,面上君子。在世人的印象里,性和美是永恒相对的,就如尹志平强奸了小龙女,人本初的性欲如此面目可憎。
性这般邪恶,所以每个人都是正人君子、谈性色变,当有人令人发指地揭开衣服,袒露大家的秘密时,其他人不免恼羞成怒。
多少人爱过你片刻的亮丽芳华
爱过你的美貌,不论假意或真情
但只有一个人爱你那虔诚的灵魂
更爱那愁苦刻在你憔悴的脸颊
——叶芝《当你老了》
叶芝在《回忆录》中以这样的句子开始回顾他与茉德·冈妮宿命中的初次相遇。在他们相识的50年中,叶芝多次向茉德求婚却无果,最后一次他已经51岁了。
爱情或许就应该是这样,超然于情色之上,一切俏面罗生都不应入眼,因为尘世所有美好容颜都会消逝。对肉身情色的一切爱慕,不过是浮华光景,转瞬就要凋零。留的住爱情的只有彼此契合的灵魂,只有柏拉图式超越肉身性欲精神上的结合。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可色欲如此污秽,却不只存在于桂正和老师的漫画中。古希腊和文艺复兴的艺术家们会把性凝固在一尊尊大理石雕像里,天各一方的文学家们也都无避讳地肆意描写情色与性。
我伸出手,想要摸她。直子却倏地往后缩回身子,嘴唇略略抖动。继而,抬起双手,开始慢慢地解开睡衣的纽扣。纽扣共有七个,我仿佛继续做梦似地,注视着她用娇嫩的纤纤玉指一个接一个解开。当七个小小的白扣全部解完后,直子像昆虫蜕皮一样把睡衣从腰间一滑退下。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那个蝶形发卡。脱掉睡衣后,直子仍然双膝跪地,看着我。沐浴着柔和月色的直子身体,宛似刚刚降生不久的崭新肉体,柔光熠熠,令人不胜怜爱。每当她稍微动下身子——实在是瞬间微动——月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开来,遍布身体的阴影亦随之变形,恰似静静湖面上荡漾开来的水纹一样改变着形状。这是何等完美的肉体啊——我想。直子是何时开始拥有如此完美肉体的呢?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初读的时候简直被震住了,后来又读了许多村上春树和渡边淳一的作品,那些对情与色纤细又哀愁的美学描写在我内心不断轰鸣作响,而后回荡,让我不知所措。
对于性爱,日本文学的描绘总是这样独特美妙,或许是饱受“物哀”和“无常”的影响,日本文学中的性爱都如同冰上巫女跳舞一样轻盈自然,那些炙热的情色浸染上一层凄婉苍凉的薄雾,犹如月光一般唯美的冷色调,哪里有什么淫秽,只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哀美。
川端康成笔下女性物哀之美,三岛由纪夫对男色毫无保留的塑造。有次在朋友家留宿翻阅《源氏物语》,看到平安时代参透人生的王朝贵族们,将所有光怪陆离的爱欲穿透脆弱易逝的生命,让一切性与情色拥有了接近于死亡的无常感。
《挪威的森林》中渡边与直子发生的这次关系,性爱甚至褪去了所谓的青涩、没有纠缠的热烈。读完之后,只觉冷清得出奇,仿佛置身冰冷的北海,内心孤独,迷失在满白雪的森林之中。然而,也因为这层冷,让性爱的含义变得丰富起来,透漏出非比寻常的悲哀。这种悲哀的美,敲碎了少年时代我对情色与爱的简单二元对立,让我想起了尘封在书柜底层的那几本《I’‘s》。
重读《I’’s》的时候我恰好14岁,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本书讲述的是这样美好纯粹的恋爱。于是我开始沉迷于书中爱情的青涩和单纯的主人公们。男主角濑户一贵年纪尚小,情窦初开,不谙世事,心中满是对性和情色的幻想,对待喜欢的女孩却又纯情到接近执着,胆子小得让人着急。一贵在书中痴迷苇月,就像14岁的我在书外迷恋着某个女孩。一贵在书中读不懂苇月青涩的暗示和掩饰,我在书外也隔雾观花。
就算互生情愫,对彼此好感的不经意表现,也不能及时察觉,也不敢察觉,察觉出来也只觉如梦如幻。那一段书里书外的青涩,让我再不觉那些情爱欢愉的图画低俗或淫秽,反而有如浪漫诗篇般呢喃、轻念、让人着迷。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太像濑户了,或许我们那时都像濑户,又或许我们那时都像苇月。
濑户躺在雪里,后脑勺流出滚烫的血;医院里的伊织为了唤醒濑户哭的梨花带雨。当年我只买到了断断续续的几卷,最后在一家濒临破产的旧书店买到了全本。捧起结局的时候我已经临近成年,胸口依旧酥麻到仿佛窒息,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好在最后是完美的结局,相爱的人终成眷属。我一直怀疑其实桂正和老师想要画的就仅仅是这一个结局而已,就像小仲马是为了末尾那段对白才写的《私生子》。
在单纯又傻的年纪遇见,青涩又纯情的年纪沉迷,爱上女孩儿的时候总会想起看《I''s》的那些午后,用性和色来包裹掩饰世间最美好的爱,《D.N.A2》是这样,《I''s》也是,《十三机兵防卫圈》同样如此。
从此以后我迷上了带着些许情色的恋爱,爱上了和风拂面的那些女孩儿们。也爱上这种恰到好处的色情,它们为了作品的整体而存在,神圣不可侵犯。即使是那些昔日对着她们不切实际的幻梦,也随着时间变得不可亵渎。
所以在冬坂五百里的故事终末,她撩起裙角摇动身子,召唤出对抗世界的机兵,接着赤身驾驶的时候,我便重拾了很多年前翻开《I''s》的那个下午,对于苇月伊织浅笑的悸动。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比愤怒于仅仅因为“色情“标签而拒绝香草社游戏的言论。每每和不太了解香草社的朋友聊起《胧村正》或者《龙之皇冠》,他们的第一反应总会是那些丰乳肥臀,这让我无法忍受。
于是去年我邀请了一个朋友来我家尝试《奥丁领域》,他玩了两个小时亚马逊女战士,期间几乎没有眨眼。离开的时候他借走了我的psv和《胧村正》,他说他爱上香草社只用了三分钟。
evoke the enduring and timeless popularity of vanilla flavoring inice cream.
如同经典不变的香草味冰淇淋一样,永远传达着自己热爱的专属领域类型
或许就像我当年对《I''s》的情感一样,很多玩家最初对于香草社的感情是基于情色原始的渴求。
情色永远是香草社游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香草社的游戏绝不能失去情色。这一切都恰到好处,和美食、手绘画面一样,植根于他们游戏的基因之中。
我无法想象《十三机兵防卫圈》的那些爱情褪去情色会是怎样的故事。我不确定没有纯情又带点色气的昭和少女手滑身体不同部位召唤机兵天降然后裸装驾驶,那场最终决战是否还能那般感动人心?
但我能肯定的是如果《I''s》中没有情色,我没有最初对苇月伊织肉身的爱恋,就一定不会把列车这个场景这段对白这幕欲拒还迎刻在脑海,并永生不忘。
濑户一贵:“现实很残酷啊,明明我已经计划周详了,刚才依旧没能表白……”
苇月伊织:“话说,你刚才是想对谁表白来着?”
濑户一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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