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里亚故事集》：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我人生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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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点题外话。我对有些事情有着非常，非常，非常强的记忆力，尤其是“记仇”。所以在安利《塔》之前，我得说一下，作者吴大在三年前，大概是十月份的时候，在一个《塔》的读者群里，和我聊了两三句，就打出了一段让我很难忘记的话来。
“你还是学生吧？”

“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就是不上进。”
让外人看，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严厉的批评，但上面我说过，我可记仇了。
不过拜这句话所赐，我现在就读于国内某知名艺术院校。这两件事听起来其实没什么联系，但是每次我碰到什么问题的时候，都会被这两句话给激起来——那个时候我心里一定在想的是，我得多努努力，以后也能给别人说这两句话。
题外话说完了，来聊聊这本（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我人生的书吧。

一个头戴法师帽的老人被一位女精灵问起爱人的去向。

一位魔鬼拿出契约，看向想要拯救父母的孩子。

一条巨龙沉睡于洞中，他失去双翼的儿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四个法师学徒被围困在山顶上，被要求去做敌人的诱饵。

一片混沌中，三个意识，同时联想到了世界。
《塔希里亚故事集》通过一个个故事构建起了一个庞大的架空世界，在这样的架空世界中，人们有信仰，科学，战争，也有艺术，阴谋，死亡。
我认识不少奇幻粉丝，不过大部分人对于《塔希里亚故事集》的印象应该仅停留在《寻》或者《命运》两篇金句频出的章节（事实上，它们也确实很适合去引用）；或者《天赋》里给NGA法师板块留下的那句“想做法师，哪怕是最蹩脚最愚蠢的法师————只要是法师就行了。”
早期的《塔》单个章节的故事结构其实并不复杂，你能看到的往往是两个人的对话、争论，或者可能就是纯聊天而已，但是整个故事依然有着完整的起承转合，颇有独幕剧的味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读读比如丁西林的《三块钱国币》，或者契诃夫的《求婚》，这些都是很不错的独幕剧。如果把这样的形式代入到《塔》的阅读中，一种带着戏剧质感的书，读起来可能就有了更多的体验和感受。
当然，这也是我在学习了戏剧之后才有的概念，事实上整本《塔》也是越读越新的，这种“新”是一部优秀作品的前提——你懂的。
想做法师，哪怕是最蹩脚最愚蠢的法师————只要是法师就行了。

——斯布雷斯，《天赋》
《塔》的第一章名字叫《寻》，讲述一个法师一路探寻，去找一个美丽的身影，等到他终于找到对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问起自己爱人的去向。
这一章的结尾，法师坐上巨龙离开。他留下了一句话——

而这条巨龙，在《命运》里再次出现，告诉了我们他的前史。

三眼龙王康特罗西斯菲迪曾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巨龙，但是他被一个仅仅是来问路的法师所驯服，变成了他的坐骑。
等到法师死在他的背上之后，他开始发泄自己的愤怒，摧毁城市，席卷大地，作为他获得自由后的宣泄，但是他开始思考他摧毁的一切，以及他痛苦的根源——他把自己定义成了一个“奴隶”。而他做的这些，是因为他想抹去自己曾经耻辱的过往。
在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他人不把自己当做一位法师的坐骑看待之后，他对这段命运做出了如下的解答，这个答案几乎伴随了《塔》后续的很多故事。 

以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如果反抗命运本身也是命运，那我们应该怎么面对？又应该怎么做？
《塔》在第四章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并且由一条老龙给出了解答。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算是作者对这个问题的解答，那么你就错了。
因为在《塔》的世界里仍然有着去挑战命运的角色，就比如在那个世界里大名鼎鼎的法师斯布雷斯，这位阴影之主在魔法上其实毫无天赋。但是硬是靠着自己对力量的渴望，成为了人人敬畏的家伙，最后还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组织，与当时的“法师之都”彩虹城分庭抗礼。
而他的老师艾克萨罗斯也说过，“命运就是拿来挑战的。”
“阴影”在《塔》的后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成为了盘踞一方的巨大势力，而当年和他一起被困在山头上无法突围的其他三位法师学徒，最后也都各有所成，被读者们称为“四杰”。
所以重点其实不是这句话的对或错，而是一个人如何对这个所有人都需要解决的问题给出答案，有时候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交卷这件事，如果你迟迟不进行选择，浪费的很多时候不止是时间。
而《塔希里亚故事集》里的一个个角色，都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事实上，在杨绛先生的《走到人生的边上——自问自答》里有着几乎一样的思考，很多人都在思考“命运”，并且有着去挑战命运和战胜命运的梦，但重要的还是，找到你在生活中真正需要的东西。
这也是《塔》的核心，虽然我相信创作故事本身应该和这些脑海中蹦出来的哲思无关，《塔》的说教，尤其是后续故事里的说教部分，它更接近一种对生活的体验和观察，并且用一种无意识的方式把它们转化成有意思的故事，而因为它本身融入的是人潜意识里思考过的东西。所以《塔》的内容是非常适合去解读，反复品味，以及讨论的，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事实上，我认为这些东西也是奇幻文学作品里最容易使人得到共鸣的特点：无论在哪里，展示人的困境，解放，以及沉思。

比如这本书我最喜欢长篇《平行》里，毁灭和希德两个角色串联起了大魔王艾克萨罗斯和他的徒弟们最后的去向，在《平行》里，你能看到的不仅是复兴家族但最终折翼而返的毁灭和选择了研究机械技术遗世而居的希德之间互相陪伴的故事；还有带着父亲的寄托守护并修复龙眼的拉斐尔；只想过平静生活的萨勒布；梅恩，巴德与赫莉丝，由恶灵猎人，蛮人祭司的后代，以及一个魅魔三人组成的独特家庭——刚才我提到的一个个名字都在百页多的《平行》中出现，并且拥有了各自的结局，也在某种意义上，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当然，有些人也并没有善终）。
虽然现在看这些名字你可能会觉得信息量巨大，但是这正是一个虚构世界能给人带来阅读快感的最大优势——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色，都可以有血有肉，并且互相交集，如果说《冰与火之歌》讲述的是一篇混乱时代群雄纷争的传记，那么《塔希里亚故事集》则更像是《魔戒》一般，讲述一个世界所发生的种种的史诗长歌。
我一直信奉角色决定了一个故事的高度，它必须不偏不倚地在一个预先有过设想的故事中当好一个齿轮的同时，又成为整个机器总控中的一环，《塔》里的角色则是让每一个齿轮都互相影响、扭转，影响着世界的发展，《塔》对这个世界的展现则是像拿出了机器中的一部分拍下来让你去看。从《寻》和《命运》的联系中不难看出，无论作者给你展现了机器的哪一面，命运的齿轮都不会将它们独立于世界之外，这给整个故事覆盖了一层历史的冷冽实感。
而且，可以说摆脱了奇幻世界的设定，《塔希里亚故事集》里的人物也依然是令人喜爱的，因为他们都明确地“寻”到了自己的选择，也面临了每一个人要面对的问题。同时，没有一个人会比另一个人更高贵，但是看见了自己的选择并且坚定地走下去的人，必定掌握幸福。
《审判》讲述斯布雷斯和艾梅达尔两人在贸易之都希达尔遭遇的种种，最终它们都在这个城市残酷的社会以及历史不可避免的变革中收获了审判，他们曾经登上过高峰，也在最后遭到了打击，但是在这段讲述了他们青春时代的故事里，他们寻到了自己的所在，以及对人生的思考。重要的是，在这样的一个故事里，我们能看到《幼狮》中出现的“功力尽失”凯奥斯，《平行》里结为三人之家的赫莉丝夫夫妻，这让每一次阅读都提供了像“解谜”一样的体验，但是抛开这些人，你依旧能看到一个完整，丰满的故事，这就需要强大的功力了。
奇幻文学并在国内并不是一个受广大群众喜爱的类型，这种情况的成因有很多，也不在这里一一列举啦。
以前读《塔希里亚故事集》是在漫画APP，后来觉得眼睛疼就买了实体书。
要盛赞实体书的一点是，我很喜欢印刷后一点淡淡的油墨味道，《塔》因为是黑白剪影风格，所以油墨的味道简直让人沉醉，这也是我推荐实体书的原因。
我觉得对于一个喜欢奇幻世界的人来说，《塔希里亚故事集》是一个有必要去阅读的作品，在内容集体偏向“感官刺激”的漫画和“快餐阅读”的网络小说之外，还有一些有沉淀和思考的作品出现，本身就已经弥足珍贵。
毕竟，感官上的刺激再怎么激烈，也往往不如对想象力的刺激来得让人心怀激动，回味悠长，《塔希里亚故事集》用剪影的风格模糊化了人物的形象，通过行动和对话来展示性格，正是对想象力的激发和共鸣，而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