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生还者2》：游戏叙事与剧情叙事对故事的双重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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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关《TLOU2》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总想着和人讨论些游戏的想法，也觉得我的游戏体验与当下对游戏剧情喂“屎”的舆论相差甚远。而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却找不到一个能容纳去讨论这些的地方，于是就想写下这些内容。
我在玩游戏前，都会主动屏蔽它的所有社交信息，包括媒体评测和官方预告。而这次的舆论声音太大了，以至于在玩之前我还是知道了一些的消息。对这样的舆论狂潮，反而更加剧了我想亲自体验剧情发展的兴趣。
在通关后，我没有觉得剧情像舆论说的那样不堪。虽然我也对顽皮狗故意安排操纵艾莉即将完成复仇，角色和玩家怒火都在高潮时刻，切换成复仇对象埃比的恶趣味感到过厌恶，但是在通关后的回忆思考下，认为乔尔的死、埃比复仇的动机和互相原谅的结局都是合情合理，且符合叙事逻辑的，也被结局所感动。对于在游戏过程中是什么让我将这股厌恶的情绪慢慢的遗忘，转而变成了对埃比的同情和理解，这其中并不全是剧情叙事给了我答案，而是一次完全不一样的游戏叙事给我带来了心境的变化。
先说一代的结局，再聊二代的剧情

说实话我并没有特别认真的去玩《TLOU》，也许正是因此也并没有过多地代入乔尔，在玩到最后结局对乔尔做出选择感到惊讶。艾莉作为抗体，理性来看作为疫苗牺牲拯救人类很合理，而乔尔却因私情杀光可以制作疫苗的“火萤”，带着艾莉出逃了。诚然这样的结局很童话很美好，但是对于全人类的命运，这真的是一个合适的结局吗？我想我会做出相反的选择，但游戏最终没有给玩家选择的余地。而这次《TLOU2》的剧情也确实不是令人欣喜和籍慰的，要说原因，我认为这是一代结局造就的必然结果，无情的复仇齿轮早在当初的结局时就已经开始转动。
游戏角色死亡的意义

编排乔尔的惨死是启动剧本和支撑艾莉整个复仇动机的一个筹码，兑换这个筹码的罪孽早在一代就已凑齐。并且游戏中也安排了一场不生硬的兑换仪式。一场僵尸的包围战中，乔尔“偶遇”了追寻自己复仇很久的埃比，然而在危机情况下的应激反应，我们都会选择先逃生后思考的模式，并且这场逃生是让我来操作的，在游戏过程中我也没有做太多的剧情思考，思绪是完全处于代入情况下的危机模式。直到不得已逃到了埃比的营地是，我开始在思考“不会是要死了吧？”而剧情也在这时同步做出了回馈。在游戏叙事和剧情叙事的双重代入下，我对乔尔这场死亡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矛盾的地方，虽然很难受，但也符合剧情设计。
然而最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杰西的死。
与乔尔的死完全相反，剧情上花了不少戏份来刻画这个角色，一度被我认为是重要戏份担当的杰西，我以为他会活到最后，即使是死也肯定有不少戏份的重要角色，在剧院冲出大门准备迎战埃比的杰西，开门的瞬间就被爆头，死得像个毫无戏份的敌方NPC一样。这种微妙的立场偏差感让我第一次在游戏中体验到了错乱的情绪，这种死法怎么会安排在主角身上。
对于游戏来说，角色死亡是习以为常的事，除了主角死亡会得到玩家的同情以外，敌方NPC的死亡对玩家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杰西的死让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会同情主角的死亡，是因为主角有剧情我对角色的了解比较多，还是因为在代入操作时培养出的感情呢？
心境变化的契机

对于这种立场偏差感，直到切换了埃比线打到狙击手那一场战斗后，我才渐渐明白原因。这是一场突然的遭遇战，对面狙击手一击毙命，并且会击碎车玻璃吸引僵尸来攻击，在反复的战斗失利中，我真实感受到了艾莉线才有过的死亡危机。最终当我冲到了狙击手面前，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狙击手是汤米。这一刻我居然为了让埃比能活下去，想杀了我曾经的同伴。此时我并不是完全同情了埃比，也不是背叛我对艾莉和汤米的感情。
这种立场互换后，心境错乱的变化非常复杂和奇怪，可能只是处于游戏机制下的应激反应，但这种只有我在玩艾莉线时才有过的反应，突然转嫁到埃比线时，连感情和思绪也一起互换了。同时我又想起了杰西的死，对埃比来说，杰西也不过是一个敌方NPC而已。这一战之后我开始对埃比这个角色有了些许包容，从一开始的厌恶操作情绪，慢慢转变为了情感代入。
背叛WLF的理由

埃比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军营的生活中，她会守序地排着队领取午餐面包，会和WLF的同伴有说有笑，会在上战场前逗狗。在对乔尔的复仇时，也没有杀光所有人，原因是她不想成为另一个杀光“火萤”的乔尔，完成复仇的同时她也想终止这场复仇。游戏镜头多次聚焦在她纠结凝重的神情上，这是愧疚与害怕。
梦中埃比看到了救过自己的勒弗被疤脸帮残忍的杀害，而同样救过自己的乔尔却被自己残忍的杀害了。显然她没有因为痛杀乔尔获得复仇的快感，相反埃比不想看到再有一个救过自己的人死去，她需要偿还这次罪孽，拯救勒弗也是在对自我的一次救赎。
在与WLF本身就有意见分歧的情况下，又要保护勒弗不被WLF杀害，背叛是显而易见的。并且游戏中安排背叛的几场战斗非常巧妙，看似不符合逻辑的安排，但我有着整场战斗的生杀权。看着眼前曾朝夕相处的队友喊着埃比的名字让她放弃抵抗，我没能忍心去杀他们，我选择潜行绕过逃到了最后的大门，我也相信这一定是最符合逻辑和情理的选择，这种代入操作上的共情，让我真正感受到了埃比的情感不是伪善，因为我就是埃比。
剧院复仇决战

埃比线的最后，她带着怒火杀回剧院去找艾莉复仇。那是更胜于艾莉的怒火，在剧情上埃比失去了更多，前男友欧文，怀孕的梅尔，爱狗爱丽丝，还有无数的军营同伴，他们全被我操控的艾莉杀光了，因为游戏机制下他们是我的复仇目标，杀他们是理所当然。而现在我代入了埃比的视角，我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和情感，这次我完全理解了埃比为何如此愤怒。
长达几十小时的双主角代入，让我对她们的情感都做到了感同身受，我知道了她们的点点滴滴，她们的善良与怒火也是我自己的。然而这场战斗，让我没想到的是需要我来操控埃比。
从玩家情感代入的角度来说，我比埃比更容易原谅艾莉，操作的过程中，我都期望着故意死亡可以出现另一个结局，战斗结束后我更是期盼着剧情上可以出现撬动埃比原谅艾莉的契机。蒂娜怀孕、勒弗的劝喊、埃比的善良最终都成为了第二次让她试图终止复仇的契机，这个契机从剧情叙事上来看也许会让人觉得埃比的伪善略显生硬，但从游戏叙事的角度来看，我经历了埃比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行为并不是伪善，这次原谅的选择也完全符合我对埃比的理解。
这是一次游戏叙事与剧情叙事的双重结合。
艾莉选择原谅

最后的剧情并没有在幸福美满的在农场生活下结束，而是又安排了一场4年后的复仇之旅。躲过了新出现的敌对势力“响尾蛇”的耳目后，艾莉在囚牢的海边找到了被困在木棍上奄奄一息的埃比和勒弗，剧情中仿徨的艾莉和我的情绪是一样的，我真的还要复仇吗？战斗开始，这次我操控着艾莉来完成复仇，这场战斗无疑是对另一种可以复仇成功的结局补全，那么这时艾莉会怎么做？
从我情感代入的角度来看，我也根本不希望艾莉去复仇，但我也完全能理解艾莉会去的原因，乔尔惨死的筹码过于庞大，一直都没能让艾莉真正释怀。在这次的复仇中，游戏完全是把我换到了艾莉的角度上去期盼着剧情能给出艾莉原谅埃比的原因。我当然知道艾莉也是善良的，她的一举一动也并不是伪善。急于拯救勒弗的埃比和闪回中弹着吉他的乔尔，让艾莉想起了这一幕仿佛当时的乔尔与自己在一代时所经历的一切，艾莉放下了这份释怀，这个理由也完全能得到我的理解。
正是我从一代玩到的二代，我知道他们在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曲折，看过了多少人性的善与美，对这种释怀同样能引起我的共鸣。这又是一次游戏叙事与剧情叙事的双重结合。
后记
通关后整个游戏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行尸走肉》的尼根，与埃比基本是同样的人物设定与作用，尼根作为反派出场可是打爆了主角队中格伦的头，当时不知道被喷的有多惨，然而经过一季的人物刻画，现在的尼根有着甚至不亚于主角瑞克的人气。
洗白反派的剧本在其他影视剧中还有更多，不管是用大幅比的人物刻画还是剧情铺垫都能在最终让反派的动机得到观众的理解，游戏诚然不会像影视剧一样用大幅比的剧情去洗白反派，但毕竟游戏是不同于影视剧的，它让我体验了一次双向代入操作的游戏叙事和剧情叙事的结合，切身感受了洗白反派的过程。
《TLOU2》想为我们所塑造的世界观并不是合家欢剧情，我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样的故事，续作并没有续写大叔与萝莉的美妙童话，但它完全是一个值得去通关的游戏，它值得有一个去讨论的空间与价值。否则，当以后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游戏出现的时候，那一定是我们所有玩家的遗憾。
最后写下这个文章我也只是想为这个游戏留下些不一样的声音，并且记录下自己的想法，同时也希望会有《TLOU3》，到那时回看今天，能再次感慨《TLOU2》这样的设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