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大卖,《蝉世代》特价处理,世界不过如此。”
虽说是截然不同的题材与风格,但人气、销量的天壤之别,就好比深刻的严肃文学总是卖不过畅销书一般。貌似道理简单,或许可以消解了许多心中不平的块垒,却仍是不免耿耿于怀,像是一个好人总也等不来深孚众望的热烈拥抱,为其倍感痛心和惋惜。
有人说漫画不必承载意义,看过能带来欢乐,或是放松一下即好。这固然没错,可又似乎小瞧了漫画——作为被卢浮宫承认的 “第九大艺术” ,如果只是局限在纯娱乐的程度上,那么还有一众创作者耗思凝神、费心竭力所祭出的作品,往往具备较高的文学性或是较深的哲思性,它们有的饱含了对于人类思想意识、社会关系、道德伦理及至世间万物的思考与争辩,有的仿佛置身其境般生动展现了人们现实生活中种种情感困境的方方面面,可诸如此类,曲高和寡,就多是摆脱不了被忽视、被埋没的可悲命运。
漫画不必承载意义,但在深度呈现的作品面前,我们应当肃然起敬。
户田诚二的《蝉世代》,即是一部能够让我在读罢感慨良多之余不忘向作者致以敬意的作品。
而这种敬意,尚勿需展书,单从封面书腰上那一句绝妙的广告词就已萌生:“一鸣惊人之前,我们都在土里。”赫然入眼,瞬间感动,像是一抹犀利的锋刃,戳到心底,震颤不已,却仍想要拍案叫好,大声疾呼。
《蝉世代》是一本极短篇漫画的合集,发轫于2006年音乐杂志《音乐与人》的约稿。每个极短篇只有两页,描绘了 “围绕着音乐、漫画与人,69幕直击内心的生命场景” 。除了69幕漫画之外,在本书的最后还附录一篇杂志编辑与户田诚二之间的Short Interview,里面明确提到了作者 “户田诚二的人生同时展现在作品中”,而且他自己也说:
现在回头看,连载初期和后期的主题稍微有点偏移了。早期我也正值刚出道的时候,所以一开始登场的角色也是立志成为音乐人,立志成为漫画家这样的立场较多。不过到了后半,我觉得主题逐渐转移到在维持漫画家或音乐人的身份中发生的事。
不仅是这部作品,排除自己人生的作品是不存在的。如果是真正优秀的作品,就要能让人感受到创作者的人生才是。
这又表明了作者的成长与作品的连载具有一种微妙的同步关系,这本书在 “献给每一位艺术创作者与爱好者”的同时,也是作者对自己漫画创作一路征程的献礼。且这69幕的短篇,多是采用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述,无形中流露出作者特定时期的所思所想,故他精心打造的那短暂的一幕幕,就仿佛是无数闪光的碎片,拼凑起来,竟然令人惊喜地映照出作者不同阶段的心理状态。作者的经历与作品之间互为镜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相观照,各自神采。
对于读者而言,呈现在眼前的,就不仅仅是一本感人至深的漫画,更是收获了一部独一无二的关于创作者的心灵史。
所以在阅读《蝉世代》时,结合户田诚二的出道经历一起去了解,有助于我们全面地认识作者及其作品。而关于户田诚二是如何出道的?刚出道时期的他是怎样的创作状态?他与漫画创作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为何他擅长短篇的形式?等等问题,或许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找到答案。
1999.12.23,当时正是互联网在日本开始普及的年代,时值而立之年的户田诚二,在临近耶稣降生的这一天,架设起了个人网站 “ COMPLEX POOL ” ,尝试发表一些自己创作的短篇漫画。毕业于千叶工业大学的他,似乎应是非科班的出身,作为一名业余的绘画爱好者,当时的户田老师搭上互联网新技术的潮流,或许一如他作品中擅长的留白,在持续推出作品的表象下,暗藏着的是一位 “斜杠青年” 满满的壮志雄心吧。
当然,这种借助于新手段新平台的方式,较之于以往向出版社投稿或直接参加比赛的传统形式,无疑具有了更强的灵活性。作者可以在创作完一篇作品后随时发表于网站上,且不用受碍于出版社的题材限制、风格要求、页数规定、读者年龄等诸多因素的束缚,尚未成名的漫画家同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创作自由度。
但这种自由是双向的,予创作者的同时,予读者亦然。冲浪在浩瀚的互联网上,不必如过去局限于一本本书籍的体量和内容,对于海量信息的选择性浏览,也是读者合理分配时间与耐心的自由权利,且网络上阅读时,经常需要将图片缓冲下载后才能观看,这种当时不可避免地对于阅读连贯性的破坏进一步考验了读者的耐性。
这就倒逼创作者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在尽量短的篇幅中讲好故事,吸引住读者。寥寥几页,好比于电光火石间决胜负,尽是对作者才华的试炼。
毋庸置疑,后来被称为 “短篇圣手” 、“短片鬼才” 的户田诚二不仅衷情于短篇的形式,而且驾驭得游刃有余。在他的生花妙笔下,陆陆续续发表的作品中甚至出现了不少一到两页的极短篇。比如《人生》,借用剥洋葱的过程构成比喻,乍一看风马牛不及,而细细品味实则既形象又贴切,最后一句 “眼泪停不下来,人生就是这样” 一下子戳人泪点,回味不尽。
这样的短篇往往能产生启人心智、发人深思的独特效果。户田诚二就是靠着自己一篇篇作品杰出而又坚实的表现,慢慢积累了一定的人气。
他仿佛于立锥之地却悠然自适,耍得一副好身手,自我练就了一套独门绝活,而且五花八门、层出无穷,像是有用不尽的奇思妙想。
可作者为了一部好作品的诞生,在创作过程中,需要忍受多么久的孤独、深陷多少次梦想和生活之间的挣扎与彷徨、经历多少回倍感无力的疲倦和辛酸、又有多少次面对灵感枯竭之际绝望感排山倒海袭来时的惊厥与溃败,这些曾经遭遇的困难时刻和巨大的情感付出,在功名成就后亮丽光环的照耀下,都变成了 “胜利下的阴影”,往往被世人忽略,就像是盛大宴会上不受欢迎的宾客,冷漠在记忆的角落里。
在《蝉世代》中有一幕《不畏风雨》,生动描绘了一位漫画家平日里的创作生活,她每日栖身于斗室之中,笑称自己 “不输给雨,也不输给风,无畏大雪,不怕炎夏”,其实只是因为日复一日窝在屋里搞创作的关系。她的身子很虚,创作时经常冒出各种欲望和杂念,“想点子之际,漫无目的地踱步”,一天抽一包烟,还总是喝营养品缓解压力。她像是一具木偶般无人在意,也总是对周遭的事置身事外,没人赞美,甚至没人批评。
相似的一幕也在《生活1》中有所体现,每天都是一个人在画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胡思乱想。晚上睡觉前,回望一天,只对自己说了个 “好” 字。看着新闻中少年杀人的报道,忿忿地想到:“混账东西,杀人之前,先画漫画嘛!”
户田诚二将漫画家日常生活中真实的一面展现给读者,那么的寂寞、单调、乏善可陈,每天埋头画图,为了梦想也为了生存,像是一只不得喘息的鱼,永远沉潜在漫画创作的汪洋里。
可对于创作出好作品的想望,又似纠缠的藤曼扎根于心底,早已萦绕在他的周围,须臾不离。比如《休假》一幕中,四个月都没有休息的漫画家,刚刚完成一部作品,终于迎来三天的假期,不曾想,在与朋友狂欢时虽然很快乐,但还是感觉不满足,“明明在画图的时候那么想要休息”,可休息时却又心心念念着画图。每当回到工作室,坐在那张绘图桌前的椅子上,他才仿佛找到真正的归宿,重新回到自己的温柔乡,内心像涟漪泛起之后,慢慢地恢复安宁。
这样的图景也许就是户田老师刚刚投入漫画创作时的情状。那一爿片瓦之地,承载着每位创作者满怀憧憬的希冀,它是孕育梦想的温床,也是不断冲决阻隘的战场,它更像是属于创作者一个人的 “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就如《升天》这幕中,一名音乐爱好者,遇到一对情侣大白天就走向hotel,虽然很羡慕,但关照自己,有了音乐就已满足,回到家端起琴来弹上一曲,“超~爽的”,仿佛飞到天上,同样高潮。
置身于 “竹里馆”,或放声高歌,或浅吟低唱,舞台专属一人,观众与演员都是自己。“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可以独自斟酌,细致品尝,也可以径自鼓掌,拍手叫好。它宏伟如城堡,简约如草庐,即便只有寸土之地,也是“一坪大的宇宙” 。随着主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变幻无穷,恣意生长,正如户田老师在极短的篇幅中却创作出如此多梦幻的篇章,“漫画家呀,只要有一坪的空间,就可以去到宇宙的尽头。”
多年之后,终于时来运转,户田诚二的作品引起杂志编辑的关注,将其发表于网络的短篇集结成册,2003年由宙出版社发行了他人生的第一部单行本漫画《 生きるススメ 》,标志其正式出道。
马不停蹄,转年同样由宙出版社相继出版了《しあわせ》、《ストーリー》两部作品。而漫画生涯的早期作品均始自一受众读者多为女性、主打女性向动漫的出版社,自然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户田诚二作品的个人风格。
纵观他所有的作品,几乎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通点:关注于人情。
他的作品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对现世人情的直接描绘,这样的作品有发表于2008年~2010年间的《美咲ヶ丘》(台译:《小镇点点滴滴》),发表于2010年的《WOMAN》,2012年的《東京メイト》等等。在这些作品中,户田诚二关注于当代都市生活中人们所会遇到的各种情感问题,不管这种情感着力描绘的是血缘之间的亲情、两性之间的爱情、或是朋友之间的友情,甚至是人对动物的宠爱,户田老师都仿佛是一名阅历丰富的医师,细致入微地加以诊断。
而另一类作品,则是变换着舞台唱大戏,这里不仅有源自古代日本民俗传说的《女郎ぐも》,也有融入更多SF元素好似身处未来世界的《Schientia》和《説得ゲーム》 (台译:《玩命游戏》),亦或是将外国童话加以改编,比如改编自格林童话的《唄う骨》,改编自经典儿童文学《小王子》的《egg star》等。这些题材诡变的作品,想必是户田诚二为自己持续的短篇创作变换着口味,在容易撞车的题材上逸出常轨,尝试着各种不同的类型。
但即便如此,只要读者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这不过是换了些略显精致的皮囊,在殊类各异的背景下,包裹着的核心仍是人与自己、人与他人之间的各种情感故事。这也成为户田诚二作品难以磨灭的底色。
户田诚二这种对于 “人情叙事” 的坚持,或许也是他性格中 “任性” 一面的体现。
在与编辑的对话中,他就曾说道:“我是个为了自己想画的东西才会想动笔的人,所以这样真是太棒了。” 俨然为了创作的自主性,言语中流露出几分傲骄的意气。
而且在《蝉世代》的《征服世界》一幕中,一位刚出道的漫画家开始只会画些打打杀杀、征服世界的作品,却在前辈的影响下,后来竟能画出平凡的亲子故事,结尾主人公心中暗想:“征服世界之类的事,和创造这对亲子的小小世界相比,真的是太肤浅了。” 一句话就将户田老师的 “偏见” 暴露无遗, 再次表现出他素来 “重人情” 的世界观和作品观。
除此之外,能够赢得更多女性读者支持的,还有赖于户田诚二独特的笔触。他仿佛天生具有细腻如丝的笔法,在描摹人们所遇到的各种情感困境时,每每能同读者达到共情的效果。如果将人们的情感问题比喻成人身体内生发出的病灶,那他的一支画笔,恰如一把万分犀利的手术刀,对于何种病灶,都能准确地锁定,细致地剖解。
尽管有时他也无可奈何,好像把绝望的一面血淋淋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比如《玩命游戏》中的首篇《KIORI》,将少女自杀前一生无爱、情感麻痹的状态,与自杀后脑死亡过程中反而有了生存的感觉形成对比,令人心悸之余满是隐隐作痛地伤感,悲怆不已。但好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能将病灶巧妙地摘除、完美的缝合,像是一个手到病除的良医,在治病救人的过程中带给了读者以温暖和希望,经常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户田诚二独具辨别性的个人风格让他在众多努力成名的创作者中脱颖而出,即便画风略显粗粝,美感不足,却收获了不少一见如故的忠实读者。可这就像是双刃剑的一面,另外一面却因其作品成年化的取向,满溢着成熟味道的情感题材,反而限制了他的知名度。
当我们观察户田老师的作品列表时,会发现他自出道以讫至今,每隔一到两年即有一部单行本问世,不可谓不勤勉。但可惜的是,他似乎从未获得过什么重要的奖项,始终难以突破成为畅销书作者的瓶颈,一直停留在小众的层面上。所以当《音乐与人》的编辑找到他时,他也曾这样说过:“我很意外,就连我这样小众的漫画家,也有来自其他业界的读者啊。” 想是有几分惊喜也有几分自嘲。
但即便如此,户田诚二老师毕竟迈过了 “出道” 跻身一名正式漫画家的门坎,成为了漫画家中靠网络发迹的典型。 可谁知道当年有多少同户田老师一样,在网路上发表作品、怀揣一个漫画家梦想的人呢?大浪淘沙,曾经一同出发的伙伴们,随着时间的流逝,或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或蓦然回首早已消失不见。
正如在《蝉世代》中《中华料理店》的一幕,曾经一起组乐队的队友年纪轻轻就早早去世,其他几个人再次聚首,只有主角还在 “玩音乐”,当他们回到过去常去的料理店,饭菜一如往昔,可时光不复,吃饭的 “滋味” 再不如从前。
相似的一幕在《可悲的家伙》中重现,主角一度以为自己是一个挣扎于音乐创作可悲的家伙,但当他得知曾经一起做音乐的朋友,有的不得不结婚生子回去继承家业,有的亲人生病要去照顾病人,而有的身患绝症,每天都深陷于病魔纠缠的巨大痛苦中。他们迫于各种身不由己的无情现实,只能放弃心爱的音乐事业。而主角与之相比,“可以心无旁骛走音乐这条路,根本就是老天赏脸”,他非但不是 “可悲的家伙”,反倒是最幸运的宠儿。
“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那是多少人的谪仙怨,成就一个人的凉州词。
户田诚二能够一骑当千、杀出重围,除了他过人的才华使然,或许还有命运特别的垂青。
而在他出道多年以后,有一个人也开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且同样擅长短篇的形式,不消几年,即崭露头角、名声大噪,如今早已是一线大触,这个人的名字,叫九井谅子。
在一个人决计转身之时,似乎都会泛起一股子莫名的情绪,仿佛是种充满勇气的决意,昭示着困难抉择后的坚毅诀绝。
从一名创作者决定创作生涯伊始,至未来一生矢志不渝坚持到底的过程中,这种 “决、抉、诀” 的现象将会一直陪伴、若隐若现。
在《蝉世代》的《转折》一幕中,身为公司一个小职员的主角正处在想要辞职进行专业漫画创作的踌躇中,那是人生至为重要的一刻,在代表过去的 “起” 与未来的 “承” 之间,这一时刻的 “转” 暗藏人物复杂的心理斗争,在告别过去迎接未来的转折之际,孕育的是破釜沉舟般巨大的勇气。不管以后如何,失了工作,还是丢了女友,我们都要敬重地道一声 “加油!” ,相信他会有一个 “Happy Ending”。
同样的一幕《魔王》中,依靠主角的旁白叙说当年音乐老师的抉择,似乎我们无法直接聆听老师的心声,却在艺术效果上达到了 “无声胜有声” 的绝佳意境。这一话同《转折》对比起来,一暗一明,都将创作原点之际,那种犹豫不定后的义无反顾表现得淋漓尽致。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不断抉择后的深刻呈现。就如《选择》这幕中,生命从单细胞开始至全世界生物的多样性,历经多少亿年,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也都是不同选择后的自然演变。
而一个人应有选择自我生活方式的权利。那种生活应是内心最真诚的向往,也是专属一个人的命运归宿。而对一个创作者来说,他所选择的创作生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呢?或许像《交往》这话中,女主自从迷上音乐,男朋友来了又去,音乐却恰似忠诚的伴侣,始终陪在她的左右。
又或许是《朋友》中的黑影,在主角立志成为职业乐人之后就经常出现,犹如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他的耳边总是碎碎念,说些讨厌的话,动人心旌。但只要创作者意志坚定,它又仿若一位此生常伴的好友,在创作者取得点成绩后,仍不断鞭策他,让他陷于创作的不安,从而持续写出新的作品。
这样似敌似友、如光如影的陪伴,就是创作者在看待 “创作” 本身时真实内心的写照。对于一个人的内心,它能将其填满,也能将之挖空。
正如《Solitude Standing》中精彩的总结:“音乐告诉我,每个人都是一个人,但却不孤单;它也同样告诉我,每个人都不是一个人,却都是孤单的。”
但不管怎样,户田老师通过《LIVE》一幕为我们揭示了终极的意义:对于创作者而言,能够进行创作就是最幸福的,别人结婚了、升官啦、发财了,那是他人的生活,都于己无关,只有站在创作的舞台上,才是属于自己最真实的生活,真切地体会到 “live” 的感觉。
创作者笃定的一生,仿佛一条永不知止境的不归之路,踏上征程,即将过去的生活全部抛却,曾经人生中浮现过的其他幻想,也都雾退云散。独自饯行,干一个敬过去的自己,而后掷盏摔杯,翻身上马,从此前路迢迢,关山重重、草木莽莽、渺无际涯——浑不怕!纵令莫邪剑折,广陵散绝,孤往矣!
也许有人会问,创作者的一生,究竟创作多少作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尽头?
户田诚二在《蝉世代》中设问设答,作出了解释。就如《期限》一幕中,主角计算着自己生命剩余的时间,余生还能画多少页?创作出多少个人物?他仍然年轻,却仿佛大限临近,在时间的紧迫中,对于 “生命终有时” 一边如芒在背,一边涌现出无穷的创作欲望。
而在《音乐之神》一幕中,他搬出 “漫画之神” 形成对比,明确告诉读者,希望像手冢治虫那样: “把人一生所要画的线条全部画完了才死掉” ,这样的人生结局,对漫画家而言,或许就是最美妙的创作终点。
那么或许又会有人问,创作者越来越多的作品诞生,灵感是取之不竭、才华是用之不尽的吗?
柴可夫斯基曾经断言:“灵感是人像犍牛一样竭尽全力地工作时的一种状态,而绝不是搔首弄姿地挥舞手臂。”
想必天才如户田诚二,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将那么多令人拍案叫绝的好点子信手拈来。
在《喝彩》一幕中,户田老师借漫画人物之口,就曾讲过:“ ‘才能’ 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努力到吐血’ ,靠这类说法也不足以形容。”
大多数人抱怨才华不够,其实不过是为自己没有足够努力找了个还算谦虚、体面的借口。没有曾经被逼到人生绝境的经历,怎么会知道自己就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人生漫漫的险途当中,只有比别人更具勇气,或许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就像《80分》一幕中,作为一名优秀的漫画家没有80分的作品,不是100分就是0分,创作每一篇作品时都要有 “在死之前只能再画一篇而已” 的觉悟。漫画家默默地涂画于纸板上,谁曾想他已然在看不到的战场上以命相搏。
人生每一秒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秒,当全力以赴之际拼尽全力。
即便过程中必然会有感到绝望的瞬间,那么就如《Sad Song》中的女主,当倍感绝望之时,大声地将绝望歌唱出来。
当面对《生灵》中的心魔,不管如何不怀好意的自我质疑,“遇到他们的时候狂骂一顿就对了,骂什么都行。”
如果人死后正如《真面目》所展示的那样:不过是一摊肉而已。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放手去做就好了。
人生本来并无意义,户田老师将其比作人们空虚挖洞的过程,创作者的人生恰如 “为了一个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洞穴不停地挖掘。” 而正是这种看似枯燥无味的行为,当每一位创作人将之与个人的梦想结合,便赋予其非凡的意义。
他们就像是蛰伏地下的蝉,一鸣惊人之前,都在土里,阴冷、潮湿、杳无边际的黑暗,仿佛深陷于无法摆脱的巨大虚无中。可不管历经多少光阴,春去秋来,四季变换,他们又像是背负使命的战士、固守素志的信徒。不断向上,破土而出,是他们忠诚的使命,攀上高枝、一鸣惊人是他们永远的信仰。当高居 “向阳之树” 放声歌唱的时候,虽然生命短暂,犹如转瞬即逝的流星,想必他们都不悔今生,引以为豪。
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户田老师借用全书最后一幕《I am a Rock》的最后一句台词告诫我们:“不要在那边碎碎念了,做下去就对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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