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is what happens to you while you're busy making other plans.
——John Lennon, Beautiful Boy (Darling Boy)
1月中旬,大兴区新冠疫情开始出现之时,我和女友X正住在天宫院,经历了大约三个星期的居家隔离。
在通知居家隔离的上午,我们趁着周围街道还未完全封闭,紧急下单买了几包蔬菜水果,以免隔离前期物资短缺。
和X下楼取菜的时候,带着一点偷偷摸摸的刺激,小区里比以往都要安静,我立刻想到的,就是《最后生还者》中的末日城市。我和X仿佛是游戏开头的乔尔与泰丝,带领着玩家刚刚步入一个从未见过的静谧街道。
当时我在想,一定要把这段日子记录一下,隔离生活里我的所见、所闻、还有玩的游戏。
上午下楼取菜的时候,小区还很安静,结果中午开始热闹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消息逐渐传到了每家每户,大家纷纷买了附近超市的送菜外卖,到小区大门去拿。
我们又多买了的一些菜和日用品,拿回家用厨房纸巾包好,尽量延长蔬菜的保质期。
街道已经完全清空,路口拉起了栏杆,停着警车,一片安静。
晚上很冷,吹着寒风,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我到最后都手脚冰凉,不知道队伍里的老人和小孩如何忍受,据说因为前期没安排好,检测之前,医务人员已经在寒风里等了大半天。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把昨晚的瑟瑟发抖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还有点新奇的兴奋。
生活突然只剩下了这个60平米的小家,两个人,一只名叫初八的猫。在剧变之后,人总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改变,但往往什么都没有。
总之,这一天的上午,在家里打扫清洁了;下午趁着初八睡觉,安安心心地玩了一下午游戏,PS4会免的《古墓丽影:暗影》。
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Xbox手柄的电池已经用了很久,而且家里没有备用的电池,于是拿出了尘封已久的NS手柄作为备用。
因为封锁得特别紧急,许多生活保障都未跟上。我们还算幸运,家里屯粮不少,当天还临时买了许多蔬果,看小区各种群里的消息,有人已经吃了好几天泡面。
小区的居民可以在几个指定超市的app上下单,专门配送到小区门口,再由志愿者和物业工作人员送到每家每户门口。工作量极为庞大,从凌晨忙到深夜。在前期还比较混乱的时候,经常有送漏送错的情况发生,而且下的单可能要隔一两天甚至的两三天才会送到。
我们不可能因为想玩游戏,再给工作人员增加工作量,只能过几天需要买菜的时候,搭着一起买。(结果第一份电池订单和菜一起送丢了,隔离一个多星期后,才终于买到了新的电池。)
隔离了几天,已经开始感到了一些不适。以前,我可以在家玩半个月游戏不出门,但真正把你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难受。人啊,果然还是“我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的生物。
就连初八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安静了,一整天都听不到街道上的声音,他也趴在窗户上好奇地往外看。
因为莲藕放不了太久,X教我做了她在河南老家过年最爱吃的炸藕,也算增加一点年味。
这两天还做了第二次核酸检测,开始分单元做了,速度快了不少,但晚上依旧很冷。
轮到我的时候,负责的医生问我几点了,我看了看表,晚上十点过五分。他们穿着全套防护服,人在不停地来,估计看个时间的时间都没有,后面的队伍还很长。
今天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我工作用的mac快要没电了。
唯一的充电器放在了公司,刚封锁那天让同事寄过来,结果街道很快也封锁了,和大量的快递一起卡在了附近的快递点。
这几天,我都是快速把文件拷出来,在游戏本上工作,尽力节省电量。
今天我照常在工作,看到了之前拿出来的NS手柄的type-c充电口,突然想到,NS不就是type-c的电源吗?!
赶紧把落了不少灰的NS盒子从书柜上拿了下来,翻出了电源,插上mac,提示开始充电的“咚”声响起了,激动人心。
不由得想笑,工作设备即将挂掉之时,游戏机拯救了我。
开始重新玩一直没有通关的《Alan Wake》,用NS手柄在PC上玩,三家手柄各自不同的按键符号和位置真是绕得脑袋疼,人类的分歧呀,真是无处不在。
今天北京又下了雪,应该是初八猫生见过的第二场雪,他趴在飘窗上看雪,我在屋里跳《Just Dance》。
居家隔离的时候玩《Just Dance》有些奇妙,看见派对里各个国家的国旗和名字,想象着这么多人正在和我一起蹦蹦跳跳,给人无比温暖的连接感。
晚上,单元群里的社区工作人员通知可以把垃圾放到门外,会有志愿者和物业工作人员上门帮忙丢。捆好了两大包,喷了一遍酒精,放到了门外。
25日睡得有些晚,刚过26日的零点,洗澡前看了一眼窗外,被吓到了,不知道是雾气还是在用弥雾机消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灯透过浓重的雾气晕成了一片。
我拍下了这张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像极了正在玩的《Alan Wake》,让我睡前还有些害怕。
也像《寂静岭》或者《生化危机》(没怎么玩过《生化危机》,不知是否有这样的场景),还有点像是电影《环太平洋》中的某些镜头。
照片发给了朋友,朋友回:“第三新大兴”。莫名戳中笑点。
突然觉得年纪大了,因为以前我绝对会想像,自己如真嗣一样驾驶着初号机从雾气中走出来。而现在,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NPC,沉默地站在窗前,望着某位勇敢的少年正在发出嘶吼。
早上醒来,雾气已经完全遮挡了窗外的视线,群里通知说正在通过弥雾机进行环境消杀,可能加上同时起雾,我所在的二十多层的高度,都成了这副模样。
逐渐熟悉了单调的居家生活,日子一成不变,连下楼做核酸检测都变成了例行公事,唯有游戏里的故事凶险灿烂。
与机核网友@一只古零 一起联机玩《Unrailed》,普普通通的欢乐联机游戏,开着语音,互相呼来喝去,也算社交了一把。
已经隔离了一个多星期,小区各种群里渐渐出现了不耐烦的情绪,据说有夫妇相处不太好,开始整日吵架,有人在群里一言不合就数落别人。
唯有上了年纪的大爷阿姨们,还是乐呵呵的语气,调解着各种不安,说着能做些什么好吃的。
我保持着每隔三天打扫一次家里的节奏,同时和初八斗智斗勇。
其实我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但游戏《极乐迪斯科》给了我许多安慰,就连打扫清洁的时候,都放着游戏的歌单,悠长的号角与提琴,给安静的房间里带来了瑞瓦肖的海风的气味。
随着年纪渐长,逐渐对许多事情开始悲观起来,突然的意外,身体的不适,每天看见的灾难与人性的黑暗,国家、民族、思想的冲突,让一个个体感到无比乏力。
喜欢这个游戏藏在每一个残垣断壁和破碎灵魂深处的温柔的心。
晚上开始做起了无氧,保持身体的状态,连初八都开始健身了。
做饭也开始累了,也发现了自己在生活上的无能,翻来覆去也就会那点东西,平常偶尔周末要做一顿还好,但是真要天天做饭,立刻没了新花样。
去年过年我提前回了家,因为疫情,和妈妈在家里待了几个月,听她吐槽每天要做不一样的饭还挺费心思,当时没当回事。
还有太空署的Bandy,这个逃出了宇宙中最森严的生物研究所的奇特少女,也被困在了这里。虽然往往失去自由的时候,幻想也开始贫瘠起来,但是我还在想着,她能打开那间藏在空间夹缝里的事务所,带我继续下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
X忙的时候,会频繁地开电话会,我就缩到卧室看老电影,顺便陪初八玩。
有时候也用pad通过steam link玩《极乐迪斯科》,下午的阳光很好,我在废弃商业区里待了很久,听骰子匠人讲那些废弃的故事。想象着自己和她一样,住在一个一片死寂的大楼里,做着现在已经无人关注的事,阳光洒进来,仿佛时光停滞。
只通过一个老旧的电台与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交流,也许那根本不是真人,只是一段困在电路里的古老录音……
临近过年了,群里开始讨论年前是否能解封的问题,各执一词,大家都对自己的推测有着充分的理由,但是又都没个准信。
唯有初八,对此一无所知或者毫不在意,在我们的手边顺势一倒,开始撒娇。
他在北京的街头出生,在流浪中长大,从小营养不良,得了死亡率极高的猫瘟,四个月的时候就在医院输液打针抽血,又挺了过来。他有一个名叫“重阳”的相依为命的兄弟,却没有挺过来。
他一直很爱撒娇,可能从未忘记和重阳黏在一起的时光。
今天像往常一样,亿万光年之外有恒星正在熄灭,地球依然在围绕着太阳沉默转动,一点也不知道她的自以为是的孩子们的悲欢离合。
我没法出门,但却在游戏里的深夜,独自跑出来看海边的望远镜。
深夜,在被世界抛弃的伟大的瑞瓦肖的海面上,在早已被遗忘的战争遗迹里,依然有一颗勇敢的小白桦树,在风中朝我挥手。
终于有了解除隔离的消息,上午下楼做第六次核酸检测,并且领取小区的出入证,10号上午即将解除隔离。
还没到通知的时间,许多人就提前下楼,只为稍微走两步,呼吸一下户外的空气。
对于我们,看着有些平淡的隔离即将结束。我总在想,那个深夜还在收垃圾的保安小哥,到底度过了多少个疲惫的夜晚,负责检测的医生和社区工作人员又在寒风里站了多久。
至少我们在温暖的家里待着,他们可能只有睡觉的时间才回去。
想起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我和同学在医院做志愿者,见过病房里一个北川出来的老爷爷带着孙女,因为床位紧张,他和孙女因为没什么伤,必须要出去。但是家人和房子都被地震夺走,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就听见小女孩不停地说,想要妈妈。
此时此刻的某某与某某,境遇真的不相通,但即便有太多的不一样,梦想与痛苦最终会让人走到一起。衷心希望经历过苦难的人们,能拥有更多的幸运。
大年二十九的上午十点,小区解封。楼下开始热闹起来,小朋友互相追逐,连狗狗们都凑在一起活蹦乱跳。
我不想玩游戏,不想打麻将,不想看书,不想跟人说话,甚至在下楼的瞬间都不想出去吃东西,就想走走。
当然,我和X还是快速地去了附近的餐厅,点了一桌好吃的,点了啤酒,大快朵颐。
好了,就这么结束了。故事的结局,往往应该有点什么感慨或者意义,但这次没有,毕竟我只是一直待在家里,几乎什么也没做。
姑且如此流水记录一番,希望能搏诸君一笑,顺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都能开开心心地玩游戏,也能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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