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雯蹲下扶起特蕾希,见眼前的侏儒额头涔涔冷汗不止,急道:“特蕾希!特蕾希!”
侏儒“呃啊”一声,大叫着扶住精灵的臂膀,朝地上呕出大滩腥辣熏眼的褐色呕吐物,特蕾希稍感轻松,轻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又是一顿恶心,朝地上涌呕起来。
换做别人未必能承受得住,精灵毕竟是一名牧师,低头凑上去闻了一下呕吐物,感到一股炙气犹似焦油生火,循着鼻孔,迅速侵入胸腔,烧灼得吉尔雯险些也扒下呕吐。他终于知晓侏儒身中的是何等厉害的剧毒,猴搂起她,横杖于胸护着安慰道:“别怕,我们在赶往十字路口的路上。”特蕾希晕乎乎的被提离地面,干呕道:“大哥你慢点,我晕!”
萨满趴在一丈多远的地上,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心中懊悔没见好就收,气悔愤恨之下,立即起身,跑到牛头人战士身旁,搓了一些草药融于他的治疗波法术中,治疗四处瞎摸的牛头人同伴。吉尔雯见萨满行动,料定持棍牛头人恢复了视力,对他们绝非好事,再也顾不得其他,朝着西面大道上奋力狂奔。
这时,树后突然间传出了窜天尖哨声,众人惊愕之下,循声看去,一根竹筒在空中炸开,萨满与牛头人战士相顾变色,逃跑的吉尔雯也都停住脚步。沉默间,只听得风吹黄草漱漱作响。
吉尔雯不知所措间,忽听身后远处有人大声叫嚷:“是基塔吗?快去支援!”吉尔雯心想:“基塔?”转过头去,只见西方天际间驰出一队狼骑兵,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身着打扮与德史安她们无异。
带头的骑兵驰到吉尔雯两米外,翻身下狼,拔出斧子,指着吉尔雯两人下令:“包围他们!”剩下的狼骑兵立刻围将过来。
见兽人包围,吉尔雯先给他俩罩了真言盾术,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从回音群岛而来的,在路上遭遇两名牛头人的袭击!”说着右手法杖指向刚刚逃脱的地方,众骑兵朝精灵指的方向望去,目及的草原之处只有一具座狼尸体,哪有半个牛头人的影子?
“该死的暗夜精灵!我不开心了!”骑兵头子吼了一声,踏步走进吉尔雯,特蕾希喘着粗气,恶心劲儿被吓得荡然无存,虚弱说道:“那‘穿云箭’是基塔赠与我们的!”说完忙捂嘴干咳了起来。吉尔雯听到特蕾希的话,想起了基塔是谁,忙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们离开森金村时,基塔特地留给我们三支‘穿云箭’防身。”骑兵头子轻“唔”了一声,转头想了想,伸手道:“那两支呢?”
这一问难住了吉尔雯与特蕾希,那三支穿云箭是孟塘雨收的,放在哪里他俩哪里知道?骑兵头子见他俩答不上来,冷哼道:“联盟狗果然都是一帮满嘴胡话的人!毫无荣耀可言!”其余狼骑兵也稀疏冷笑了起来,脸上均是不屑之色。
吉尔雯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道:“那……那……那三支‘穿云箭’,都是孟塘雨大师收着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诶?对呀!孟大师呢?”伸头四处寻找,续道:“找到他就知道‘穿云箭’放在哪里了。”骑兵头子大吼了一声,骂道:“够了!你个死精灵!我听够了你的胡话了!”说罢挥起斧子欲就地正法了联盟的俩人。
这时,一根竹竿般的身躯从骑兵后疾飞而来,掠过半空,在人群中落下来时,极速防到吉尔雯身前。
“邦尔萨·热风兄!那支箭乃是我放的,勿要错杀无辜!”来者正是孟塘雨,他声音沙哑,步伐略微发颤,眼中布满血丝的他,落下时伸出竹棒压在骑兵头子的斧柄上,生怕那斧子挥下砍到精灵与侏儒。
那骑兵头子名唤邦尔萨·热风,见到孟塘雨,不可思议道:“缪缪?怎么是你?”松了力气收起斧子,伸手扶着虚弱的巨魔,道:“你脖子怎么了?”孟塘雨脖子上已被毒蟒勒得变紫,抬手捂了上去,勉强笑道:“一点小伤,无伤大雅!这两位是……”将他们的经历简单诉说了一番,众骑兵们憬然,邦尔萨忙哈哈打趣道:“你这个精灵也是!说话都说不明白!真是的!走吧,跟我们回十字路口。”转身朝自己的座狼走去。
“等一下!”吉尔雯抬起法杖大声喊道,将特蕾希交给了孟塘雨,邦尔萨回头立眉冷道:“怎么?你是要在这里闹脾气吗?”孟塘雨虚弱劝道:“那个谁……啊,不!祭司,一场误会,别闹!”吉尔雯摇头道:“我不是要闹情绪,那个……那个……各位骑兵勇士们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把那头座狼安葬了。”说时法杖又挥至刚刚指过的方向,悲道:“与袭击我们的牛头人对峙时,那头座狼为了保护我被杀了,我想把它葬了,让它重归大地的怀抱。”孟塘雨听完扬眉叹了一句慈悲无量,众骑兵也是纷纷点头赞同,邦尔萨骑上座狼,庄重道:“愿你的刀刃永远锋利,暗夜精灵!霍克迪、血眼!你们俩跟精灵过去吧!”两名骑兵点头领命。
等待精灵葬狼时,孟塘雨牵来了迅猛龙,清点完行李,将特蕾希放在龙背上,问道:“小娃儿,你何时醒过来的?”特蕾希叹道:“额……我也不知道,有意识时就感到一阵神圣力量淋头,身体中的煞气又膨胀起来,冲的脑仁疼,等我睁开眼时,就已经躺在那边了。”说时朝着精灵那面望去。
孟塘雨伸手搭在侏儒手腕上,特蕾希忙道:“孟大师,你先歇歇吧,我现在还好,没事的。”巨魔摇头示意无妨,听了一下脉搏,皱眉道:“奇了!你体内的毒气居然去了大半!”特蕾希轻咳一声,道:“我中毒了?”孟塘雨反问道:“你一个盗贼,居然不知?”特蕾希暗叹一声,自嘲道:“我上学时药理学的不精,现在基本不用毒药,对毒性也不敏感。”孟塘雨拧开棒头上葫芦的塞子,倒出一颗乌丸,掰下一半,递给特蕾希道:“吃下,以防万一。”特蕾希接过捏鼻吃下,一对含着泪水的大眼朝巨魔瞧了一眼,直着脖子,咽下时表情极为痛苦。
邦尔萨看到侏儒咽药困难,送上水囊,问道:“这是什么?”孟塘雨将剩药倒回葫芦中,拧上塞子回道:“这叫‘去瘟丹’,是熊猫人解毒的丹药。”邦尔萨憨道:“噢……这药哪里能买到?”孟塘雨道:“此丹非卖品。”邦尔萨朝着特蕾希身旁嗅了嗅,道:“还挺好闻的,你们在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孟塘雨叹了口气,道:“是两名牛头人,有一名牛头人萨满招式甚是诡异。”简单描述了下与他缠斗的萨满外貌,邦尔萨听后立马沉色不语,似知道了些什么却不立即开口,等听到远处精灵哭唱悼语,才抬头缓缓道:“你们原来是被他们盯上了……”
特蕾希与孟塘雨面面相觑,一名卫兵突插口道:“老大,和今天碰上的那帮人有关系吗?”邦尔萨长“唔”一声表示没错,又道:“我估计他们今天明目张胆的朝这边跑,就是为了分散咱们的注意力,好让蹲守在这儿的恐怖图腾族人,能顺利伏击到缪缪他们。”
孟塘雨脸上肌肉牵搐,似干尸闻到活气怔醒,连“槽”了几声,摸着脖颈瘀伤骂道:“贼叛徒!真小人!一窝子下娼烂荡货的毒囊鳔子,真……”往后越骂越奇,就连懂些熊猫人语的特蕾希,都不曾听过巨魔口沫横飞蹦出的骂词,可见孟塘雨已是愤怒至极,骂到后面牵动脖颈,太过疼痛才住口不嚷。
邦尔萨叹道:“虽然听不懂,但你的愤怒我们是看到了。”孟塘雨咧嘴道:“这几日三番两次的寻我们麻烦,昨天要不是战痕家姑娘出手相助,这侏儒小娃儿有可能就落入那帮歹人之手了!”特蕾希吃了一惊,打断邦尔萨问来的“歹人是什么意思”,询问道:“今天这两只牛头人,和那天的兽人是一伙的?”
孟塘雨道:“不错。”特蕾希道:“不对呀!德史安不是说那是一帮库卡隆禁卫军的兽人吗?怎么和牛头人扯到一块了。”孟塘雨瞟了一眼邦尔萨,冷冷道:“刚刚他说那帮牛头人叫什么?”特蕾希回忆了一下,道:“恐怖图腾,怎……啊!”恍然明白了这里面的相干。
这牛头人部族,本是艾泽拉斯上,一种野性的灵物,致力于侍奉自然,维系动植物和不朽精灵之间的平衡。
住在卡利姆多大陆中部的牛头人,是按区域与擅长划分势力,如骁勇善战的“血蹄”家,则统领着部族的都城雷霆崖;善于翻山越岭的“石爪”家,就镇守北面石爪山脉的领地;精于游牧的“平原行者”家,即在草海平原牧养科多兽……
而这姓“恐怖图腾”的牛头人,人丁凋零且居地分散,在牛头人的领地东西南北都有栖脚之地,乃是牛头人里独一份的另类氏族。
奈萨里奥刚引发大灾变时,东西两大陆多地地动山摇,火山爆发,海啸频起,牛头人首领凯恩·血蹄号令各氏族,奋力四处救灾,而唯独这“恐怖图腾”氏族没有响应,凯恩·血蹄原以为是恐怖图腾族人四散且势单力薄,也就没再理会,岂料这帮族人居然趁乱聚于菲拉斯的营地,密谋一场叛变。
灾变时,部落酋长萨尔退位,指定加尔鲁什继承领袖位置,并让凯恩·血蹄倾力辅佐,而加尔鲁什对这位主张和平的牛头人首领,并没有甚么好感。
黑龙带来的灾害,致使部落资源匮乏,民不聊生。北方的暗夜精灵,在天谴之门后,便封锁了部落方向的贸易渠道。无奈下,部落各首脑聚于奥格瑞玛议事,众人指出北方灰谷资源丰富,与暗夜精灵重修于好是当务之急,而加尔鲁什却打算干脆直接进攻灰谷,将地盘直接扩张过去。
这极端言论马上遭到了凯恩与沃金的驳斥,加尔鲁什也不退让,愤然离场。
不久后,凯恩派往灰谷的谈判团遇难,仅有一名哈缪尔·符文图腾侥幸撤回,他提到行凶者,全是库卡隆禁卫军的兽人,凯恩大怒,认定是加尔鲁什策划了这次偷袭,愤然斥责新酋长。年轻气盛的加尔鲁什,自不愿忍气吞声向年迈的牛头人服软,二人的争执,最终演变成玛克戈拉,以决斗做出了断。
决斗中两人势均力敌,斗得你来我往,加尔鲁什见凯恩有一微小破绽,趁机偷袭擦伤了牛头人的肩膀,虽然这一击并不算大事,但此后,凯恩如抽魂吸魄般萎靡不振,躲避不及袭来的第二次致命攻击,倒在了加尔鲁什的面前。
自此,部落内再无反对之声,也就有了北侵灰谷、南轰塞拉摩、寻煞除异己、武统艾泽拉斯、决战奥格瑞玛、兵败遁逃等事了。
这一系列事件的分水岭,就在那场玛克戈拉决斗。别人或许不知,但作为谍报工作的特蕾希不可能不知道,联盟与部落共敌加尔鲁什时,情报部门弄清了那场玛克戈拉的猫腻,在决斗前,恐怖图腾的女族长玛加萨私下找到加尔鲁什,表明恐怖图腾氏族均支持且臣服于他,只求在决斗胜利后,加尔鲁什可以从中运作,让她来当牛头人的首领。
“得到对方的默许后,老妪玛加萨以施加祝福之名,在加尔鲁什的武器‘血吼’上涂了毒。”
这条情报,被联盟军情七处的刺客斯安科莱克·弗瑞斯特截获,在情报圈里掀起轩然大波,因此斯安科莱克也没少从部落那捞油水儿,加尔鲁什败后,斯安科莱克通过贩卖此类情报富甲一方,轻轻松松买了处庄园,安度余生去了。
原本在牛头人眼里,恐怖图腾只是个行事怪异、却同舟敌忾的氏族,阴谋败露后,牛头人是容不下他们了,部落方更是。
孟塘雨哑嗓道:“我在迷踪岛上得知血蹄酋长的死因,大哭三天,一代英豪如此殒命,怎能不叫人痛心疾首哉!”在一片“哉?”的疑问声中,孟塘雨捶胸续道:“这恐怖图腾的牛头野种,施毒最是阴绝狠辣,我与她缠斗时,她问我小女娃儿中的毒是不是我压制住的,如此看来,你在牧场吃的餐食里,定是这帮歹人下的毒!”
特蕾希连忙解释道:“‘歹人’就是坏人的意思。”听到稀疏的“哦”后,她又问道:“恐怖图腾的牛头人很擅长用毒吗?”邦尔萨点头道:“是的,自从他们被部落驱逐后,只要有与他们发生冲突的地方,解毒的药品肯定会吃紧,他们族人的毒攻很让人头疼。”一名骑兵插嘴道:“据说,雷霆崖在玛加萨·恐怖图腾统领期间,还聘请过亡灵作为顾问,帮助恐怖图腾研制剧毒药品。”特蕾希微笑道:“那她阴谋败露后,亡灵的女王希尔瓦娜斯对此如何解释?”那名插嘴卫兵耸耸肩,示意他不了解,邦尔萨接过话茬,无奈道:“她解释或不解释,有什么区别吗?”特蕾希“啧”的抿嘴,叹道:“也是……”转头望去,看吉尔雯完事了没。
等到吉尔雯回来,邦尔萨给他让了一只最大的座狼,精灵将特蕾希抱到身前,安置好了行李,跟着大部队朝十字路口行去,这头座狼背阔甚宽,毛长松软,跑起来侏儒也不觉得颠簸,她先是起身面对吉尔雯,挺着身子向后倒,贴着狼颈躺平,整人埋在狼鬃内,脸孔朝天,但见白云不住倒退,狼蹄噗哒噗哒翻飞,耳听得众骑兵大声交流,说的都是些兽人方言,也不知讲了些什么。
奔出四余里后,大部队速度放缓,行到一处,只听得邦尔萨嘟嚅喔噶的喊了几句,大部队便向特蕾希左面改道,又奔了一里路,侏儒听到吉尔雯说了声“到了”,瞥眼窥见狼耳外粗大笔直的彩绘木柱绷着五人多高的皮质围挡,心知他们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外围。
“东面入口被商队堵上了,咱们从北面进。”邦尔萨对吉尔雯道,“现在北面来的商队少,入关检查不用等太久,要不然天黑了我们都不一定能进去。”吉尔雯点头允诺,他心里深知,自从加尔鲁什袭击灰谷,这北面的商路上人烟稀少,关卡自然门可罗雀,就算如今罪魁祸首已经被驱逐,那些年月战争带来的创伤,至今也未能痊愈,身为暗夜精灵的吉尔雯,眺望北面山峦后的星星绿荫,也只能暗自怅叹。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们终于到了十字路口内,在入关时,吉尔雯还遇见了一个暗夜精灵商队,寒暄后得知,他们是前往莫高雷采买一些银马蹄种子,回灰谷培育后,用来净化被萨特污染的土壤,吉尔雯心想:“很久没回灰谷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兄弟们有没有寻到布络狄的音信。”脱口跟侏儒道:“你体内的毒怎样?”强找话题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孟塘雨道:“上路前,我又给她喂了半剂‘去瘟丹’,饭后晚些再给她把脉。”说罢孟塘雨驱龙行至精灵身旁,拍了拍他肩膀,眼神孤傲依旧,说道:“今日干的不错,望你以后再接再厉,精灵!”
特蕾希坐了起来,打趣道:“听见了吗?孟大师都夸你了!还不谢谢孟大师!?”吉尔雯腼腆道:“啊?噢……对……孟大师……我……我……谢谢您!”
孟塘雨一愣,随后莞尔点头,听到西路上邦尔萨喊道:“过来吧!我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身旁的另一卫兵道:“两位联盟的朋友跟我来,缪缪,图加·符文图腾找你。”
众人来到旅店,吉尔雯他们跟着卫兵进了店内,孟塘雨跳下坐骑,旅店门外正站着一名身穿棕袍,左角已断的牛头人,孟塘雨赶忙上前作揖道:“图加·符文图腾兄,别来无恙啊!”那牛头人擦下鼻环,笑道:“缪缪……不!孟塘雨兄,好久不见。”孟塘雨道:“没想到……图加兄你没有随着部队去驱赶加尔鲁什,也是让我很意外呢。”图加摆了摆手:“十字路口的安全还是很重要的,我走了谁给那些士兵和游侠下达任务?”两人大笑着朝东面哨兵塔走去。
登上哨兵塔顶,孟塘雨站在楼外,见太阳西斜,向南眺望,道旁篝火接连点着,光如火龙般朝四方蜿蜒而去,俯瞰眼下十字路口的关口处,还有许多商队,正在接受盘查出入这枢纽内外。
“我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恐怖图腾的人了?”图加坐在塔楼地板上,将法杖放到一边,孟塘雨先是深蹲下去,然后屁股一沉,膝盖朝外撇开,单手拂了一下袍尾,盘腿坐在了图加身旁,低声道:“嗯……差点命丧于那歹人手里。”图加刚见到巨魔时,便注意到他脖颈上的瘀伤,仔细抚察一番后,又询问了那牛头人萨满的相貌,孟塘雨道:“她带着面具,不曾见到过她的模样。”
图加一听,叹息一声,宽厚的左手朝空中纵了出去,将一把绿莹莹的自然之气撒向天,绿气凝成球状,飞到孟塘雨额头,沁入体内,巨魔感到脖上瘀伤一阵火辣,微风吹来又有一阵清凉感,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原来图加利用萨满法术,替孟塘雨疗伤,他收手叹道:“南泽的‘蝮腾术’,一定很难挣脱吧……”孟塘雨奇道:“啊?那萨满使得是‘蝮腾术’?难怪阴绝无比。”牛头人道:“我猜她唤出的那条毒蟒应该这么粗吧?”用右手比划了下,孟塘雨哈哈大笑,道:“比这细一些,那两条毒蟒确实难缠。”图加皱眉道:“两条?”孟塘雨收起笑脸不再作声,想起当时场景,严肃道:“要不是懂些祛毒避害,相生相克的药论,怕是活不到这个儿……”图加好奇想问,巨魔继续说道:“白天遇袭时,那两条毒蟒将我锁死,眼见要施毒害命,我灵光一闪,全身放松,行‘大五衰’之法,运气至渊液,两腋自行散樟檀香气,毒蟒闻后,锁身之力稍松,我瞅准时机脱身,寻到迅猛龙背上,驱龙擒杀了那两只毒物。”
图加赞了句大地母亲,两只牛耳扑扇了下,摆头道:“孟塘雨兄,你能再解释一下吗?什么‘大五衰’、‘渊液’的,我不是很明白。”孟塘雨挺腰道:“噢,这个呀!我跟你说道说道!这是我‘冥想洞天’门派独有的一项招法,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运用真气,从体内散出一些气味来驱散生灵的招式,名唤‘羽化五衰’。此招分‘大五衰’与‘小五衰’两宗法,我使得是前者,催动真气模拟潘达利亚岛上的一种防蛇花草的香味,由腋下散出体外,那些毒物闻到以为是来了克星,就赶忙松劲避开。”图加略加思索道:“你是怎么模拟出那花草的味道的?”孟塘雨道:“在门派里修行,闻过这花草香气。”图加道:“樟檀香气……味道很冲吧?”孟塘雨点头道:“是,但祛蛇的‘金赤草’就那味道,稍有偏差,就骗不过这些毒物了。”图加“噢”了一声,疑惑道:“金赤草……没听过啊?”孟塘雨笑道:“它有个别名,叫‘七寸花’,你可晓得?”见到牛头人仍是一脸茫然,连说“膈藤树”、“绝晕草”、“双扇扁”、“野蛮明”等别称,图加均摇头不知,孟塘雨终放弃道:“额……反正呢就是一种驱蛇草药,古籍记载,院种膈藤树,毒蛇虫蚁避之不及,树上花叶外敷可快速消散蛇伤肿毒,内服可防蛇毒侵人内脏。”
巨魔说到来劲时,塔下咚咚声由远至近,两只科多兽重步走来,兽背上有人喊道:“哨塔上的那一坨,是图加·符文图腾吗?”
塔下那人叫道:“得嘞!”驱兽来到塔口,孟塘雨看见科多兽背上挂满了酒桶,酒桶上绘有一个河水环绕屋檐的圆形图标。图加见了科多兽身上的酒桶,比那送货商都欢喜,笑着说道:“在关口那里堵了很久吧?”
那商人也不答话,下了坐骑,双臂一挥,让科多兽上的同伴便将一桶美酒搬了过来,放在他肩头。
孟塘雨在塔顶看着这兽人酒商,身手矫健,左肩扛着,右臂抱着,迈步一跃,便上了楼梯,来到两人身边,将两个酒桶放下,躬身向图加行了礼,便即一跃而下,落到科多兽背上迅速离去。
“好身法!”孟塘雨目送商人离开,凑到酒桶边上一闻立马挑眉道,“图加兄,这是什么好物呀?”图加拱鼻回道:“这是南边一酒庄的‘千针大曲’,来!尝尝。”去屋内拿来两个木婉,单手扛起一个酒桶,拧开软塞,将酒浆倒在碗中,塔上立刻香气扑鼻,他也不与孟塘雨客气,先咕咚咕咚干了半碗,摸了一下嘴巴,舒了一口粗气。
孟塘雨闻着酒香,心下疑惑道:“这蒸馏的白酒,怎能用木桶存储?混上浓重的木味,口感不就变差了么……这酒庄的酿酒师怕是个外行吧?”起身借着月光朝桶口里一瞧,登时明白,这木桶内壁箍着一层白釉瓷坛,软塞上也有陶瓷套着,心中暗骂酒庄的人真乃世间少有的小机灵鬼,拿来木碗也去倒了一些,捧在嘴前一闻,酒香清雅,乃是佳酿,顾不上别的,直接喝了个干净,倚桶赞道:“好酒!好酒!”
听到巨魔称赞,图加喝光了碗中剩酒,咂嘴附和:“好酒,好酒!”两人四目相对,又倒了一碗,碰杯时一个低头沉吟赞美大地母亲,一个捻剑诀仰头道了声慈悲无量,笑过彼此太装后飚着劲又干了一碗。
“明天一早,你去找迪弗拉克要两只双足飞龙,那样去往棘齿城快一些,还安全。”图加皱鼻咧嘴道,还想再倒一碗时,孟塘雨连忙拦住,嘴上有些打飘,摇头道:“图嘎兄,硬是这么干喝,你波怕掉毛吗?这……这……下酒菜……”图加一挥臂膀,甩开孟塘雨,恍然道:“有!怎么能没有下酒菜!跟我来!”说罢一人扛起一桶,拄着法杖离开塔楼,朝旅店晃去。
吉尔雯与特蕾希下榻后,各自洗漱了一番,换回原来的行头后,便来到餐厅,老板伯兰德·草风推荐他们尝一下这里的羚羊排,两人点头应允,乖的如犯错待训的孩童。
老板走后,吉尔雯从怀里掏出一瓶梅干汁,递给特蕾希道:“我找了半天,就剩下这一瓶了,估计那些都在路上丢了。”特蕾希把玩着琉璃瓶,微笑道:“哎呦,能有这一瓶就不错了,谢谢你,吉尔雯!”
两人转头望去,餐厅门口一个牛头人与个一巨魔晃身挤了进来,正是图加与孟塘雨,联盟的两人不明缘由,面面相觑间,图加与孟塘雨已坐到他俩对面,放下酒桶,唤了老板,那牛头人伯兰德从后厨窜出,见是图加,白眼翻出天际,“啧”了一口,转身回后厨端来了一盘拌菜和面包,没好气的扔在桌上,撂了一句“又他奶奶的来恰烂酒儿了”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厨房。
吉尔雯瞅着一盘拌菜里,零星的肉丝上盖着厚厚的淡绿植物,忙问这是什么食物,图加嘿嘿乐道:“这叫‘刺草凉拌鸟肉丝’,是用陆行鸟的肉干与嫩棘根,配上科多兽瘪汁拌出来的凉菜,可有嚼头了!”特蕾希瞳孔乱颤,望着盘中一根根生满纤细刺毛,弯曲成卷的植物梗,背后汗毛竖起,忙喝了一口梅干汁压惊。孟塘雨两指夹起一根淋有瘪汁的嫩棘根,送入嘴中慢慢细品,只觉满嘴涩香,嚼时声脆爽口,齿颊生津,一脸的享受。
吉尔雯和特蕾希二人见状,都不敢试,这嫩棘根是贫瘠之地的特产,有人称为“土笋”,乃是荆棘破土时的嫩芽,待没变老时挖出剥皮洗净,翻炒凉拌均可,吉尔雯虽然也是卡利姆多生人,却长在北面的泰达希尔居住,吃惯了清嫩的蔬果,见到这等奇形怪食,不免疑心味苦拉嘴。
图加倒了一碗酒,让给对面的侏儒,道:“来!尝尝!”特蕾希朝桌内探头,右手由外向内扇了扇,仰头用力嗅着碗中飘来的酒气,皱眉道:“这能喝吗?”吉尔雯见侏儒面有难色,鼓足了勇气,心中暗想要保护同伴,一拍胸脯,夺过碗道:“我来!”说罢一憋气一闭眼,咕咚咕咚四气儿闷了那碗白酒。
霎时间,吉尔雯全身一震,金眼圆睁,灰紫皮肤已变成黑紫,直着脖张嘴连连干咳,他感觉一股暗火顺着食道灼烧至腹部,一颗心怦怦急跳,痛到受不住时,起身忙蹦到水缸处,用手舀水灌进嘴里。图加与孟塘雨仰头大笑,连连拍手叫好,特蕾希吃了一惊,吉尔雯如此痛苦,对面的部落两人却乐不可支,令她手足无措,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塘雨朝侏儒摆手道:“小吕娃儿勿慌,若介是毒药,我早暴死荒野咯……”图加也点头乐道:“是是是,毒药哪有这么好喝的!”说罢也不理精灵在餐厅内上蹿下跳,闭眼刚想引导一丝自然之力,忙被巨魔拦下:“图嘎兄,她体内有一嘟煞气,与纯洁的力量相坑……”自己也觉得嘴不跟脑,催动真气给自己捋了捋舌头,继续说:“她体内的毒你‘感知’一下吧,勿要向她体内输送任何力量。”图加点了点头,闭眼凝神,通过萨满的感知力,感受到了侏儒体内的毒性,缓缓道:“呵呵,原来是她呀!”睁开眼睛凝重道:“侏儒体内的毒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晚饭过后,我给她研磨一些草药服下,她第二天就能痊愈。”
孟塘雨道:“图加兄,你说的她是指那萨满牛头人。”图加倒了一碗酒,抿了一口道:“嗯……是的!”孟塘雨追问道:“她是谁?”图加淡淡道:“维希亚·毒汐。”
“谁?”吉尔雯口干舌燥,喘着粗气拉扯身体回到位上,额头上豆汗如雨,“那萨满叫什么?”
图加见点的餐要上桌,朝旅店老板微笑颔首:“麻烦你了,伯兰德!”
放下饭菜,老板冷冷道:“又是土轮家那小子给你进的?”图加点了点头,老板叹了口气,道:“少喝酒,别惹事!喝不了的存柜上。”说完便离开餐厅,去大堂忙乎去了。
孟塘雨见满桌的饭菜,心头一紧,疑心又有人下毒,自己检查了一番,又让图加检验完后,才放心让精灵和侏儒食用。
见着联盟的人吃着羚羊排,孟塘雨又和图加碰了一碗酒,特蕾希切下一块肉,睁着圆眼送入嘴中,乌黑的眼珠溜溜一转,美滋滋的咀嚼,满脸的少女神气。孟塘雨一直留心观察她,见到侏儒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乐:“这小娃儿还挺会享受美食呢!”斜眼瞟见精灵时,暗自吐槽道:“挺大个爷们儿,吃饭慢条斯理的,还不如个女的吃得快!”灌了一口浆子,问道:“这维希亚·毒汐是什么来头?”图加叼着一根肉丝道:“噢……是一名来自尘泥沼泽的牛头人,现在是部落的通缉犯。你们进来时也看到了,就是因为这帮恐怖图腾的牛头人施毒玩阴的太过放肆了,所以关卡检查很严格仔细,生怕他们又借机蒙混过关,在这里投毒害人。”举杯吞酒之时,眉头微微皱起。
吉尔雯好奇问道:“那个施法里带有毒气的萨满是恐怖图腾的牛头人?”图加点头道:“听孟塘雨兄的描述,猜测应该是她,她在这里犯下的罪行,比她身上的虱子还多。明天你们就乘着双足飞龙走空路吧,那样最安全了。”说时看了一眼精灵的餐盘,问:“额……这肉排什么味道,我尝尝……”伸手就夺走一块。
吃完饭,孟塘雨先给特蕾希听了脉,嘱咐明日要一同吃饭,不得擅自进食。图加研磨药粉冲泡好,侏儒喝下立感口中又咸又涩,用剩下的梅干汁漱完口,就与吉尔雯回房间休息了,孟塘雨与图加则继续在桌上喝酒,两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自吹自擂的安排向对方倾吐,说到月至中天,话尽相顾,都不禁沉默了下来,喝了一会儿闷酒,也就各自散去睡了。
翌日醒来,叕是正午,孟塘雨招呼两人吃饭,给侏儒查完体,寻到飞行管理员那雇了两只飞龙,将行礼搬了上去。临走前,孟塘雨要了一张羊皮纸,写下去瘟丹的配方与制作方法,交给了图加,走出图加家时,心中生出一股救济苍生的豪情,眼中傲色可直盯当空的老日,但又觉得这一路希奇古怪的遇袭层出不穷,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昂首阔步回旅店叫精灵与侏儒上路。
“嘿!我还是第一次坐双足飞龙呢!”吉尔雯跨上飞龙的鞍子神气道,特蕾希从他肩上跳下,摸着龙头棕毛十分欢喜,拍手乐了起来:“这龙毛比座狼的毛还柔顺呢!”
于较早的民间谚语中,有这么一出:“北疾角鹰兽,南悬双足龙。东飘狮鹫羽,西翔奇美拉。”双足飞龙就是谚语中南面的“双足龙”,这种狮头、尖羊角、豹身、蝎尾的飞行生物,天生与信奉撒满教的兽人与巨魔亲近,允许骑乘它们以保卫卡利姆的宁静,在巨魔当中,如有族人在成年礼当天驯服一头双足飞龙当坐骑,族长会亲自赠送一根秘银长枪,并尊称那位族人为“外瑞佧”,意为“风骑士”。
现如今,双足飞龙成了部落各族之间通讯的工具,驯服与饲养它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孟塘雨骑上他的双足飞龙,与管理员迪弗拉克道了谢,管理员笑道:“路线都规划好了,你们放心乘坐就行了,不用担心偏航,他俩熟的很!”说完吹了一记哨声,两只飞龙朝着东面平地上奔了四五米的距离,前臂朝前一展,尺骨张开,翼膜迎风鼓起,振臂间两只飞龙身子越来越高,不一会便来到了十丈高的空中。
吉尔雯两腿紧紧夹着蹬带,一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抓着侏儒后背,特蕾希则双手薅住飞龙的鬃毛,咯咯笑道:“你看那边!”吉尔雯顺着她望去的方向,听得铿铿锵锵,居高临下的看去,只见东北方一小队骑兵涌涌而去,与草原边的野猪人群厮杀了起来。
吉尔雯认得那就是昨日救他们的邦尔萨一伙,哈哈一笑,大声叫道:“邦尔萨!我们走啦!愿星辰指引你的道路!”送完祝福语转头一想不对,这大中午头儿哪来的星辰?
陆地上的狼骑兵也没因喊声回头,不知是喊声太远没听到还是专心于厮杀没听见。
在空中俯瞰贫瘠之地,只见晴空万里,阳光下似土馒头的山包上,盘踞着巨大的荆棘藤蔓,相传,半身阿迦玛甘倒下时,肉体化为这里的山,钢鬓侵染过他的鲜血,卷曲成了硕大的荆棘,孕育出了野猪人这一生物,孟塘雨望向棘齿城北方的草原,那里受到灾变影响,有许多地面被毒火炙烤成焦岩,悬空在半空。
孟塘雨指着那面朝身旁的两人喊道:“当初我还是萨满时,就在那边治愈过大地的创伤。”特蕾希听到后回道:“看样子是一个大工程呀!那些岩石还在空中生着‘气’,不肯下来呢!”孟塘雨哈哈大笑,被迎风灌进了嘴里呛了嗓子,咳道:“咳咳!看样子……小娃儿身子里的毒是祛除干净了!今天心情很好啊!”抬头望见云彩,运气于丹田,朗声道:“好风……咳咳……凭借力,送我上青……咳咳云!”
吉尔雯突然赞道:“好!这两句简单易懂,还有气势!孟大师,你这是见景起诗兴,现作的诗句,对吧?”一双金眼望向他,孟塘雨登时语塞,心念电闪,眼神渐坚,微微点头回答道:“不错!”吉尔雯嘴中念叨了几遍巨魔刚吟的诗句,摇头叹道:“送我上青云……送我,上青云……好句!好句呀!孟大师你太有才了!”
特蕾希也跟着笑道:“送我上青云!上足飞龙送我上青云!”
听到两人还念着那诗句,孟塘雨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吉尔雯见状,连忙道:“孟大师,你脸色不大好呀!是不是昨晚酒喝得有些多,今天遇风有些头疼,身子不舒服呀。”说时忙抬手念祷文,想给他治疗。
孟塘雨连连摆手打断精灵施法,抓着刚刚呛风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三人飞了一会儿,孟塘雨见到西南面黄草变绿,茂密的棕榈树与散尾葵林围着许多浅池洼,池边有成片的黄色花海,影影绰绰不知是什么品种,便知道他们到了死水洲,再向东飞不过二十余里,便能到了棘齿城门口,不免心情舒畅起来。
三人有说有笑,大改之前的赶路气氛,邻近高山脊背上空时,特蕾希指山问道:“孟大师,这山有名字吗?”孟塘雨想了想道:“应该有……吧……我并不是很清楚,我记得牛头人们称这座山叫‘安射耶纳厄’,意思是‘海与天交接的高台’,对了,山后方有个联盟的营地,你应该知晓吧?”特蕾希想了想,问道:“是北方堡垒吧?”孟塘雨道:“我也不知是北方还是南方的堡垒,反正大炮挺猛的,还是一帮官方的海盗……”
话未说完,嗖的破风声急速逼近,一根腕粗的巨箭,穿破吉尔雯的飞龙翼膜直上云霄,三人均是一怔,直到飞龙哀嚎,才恍然有人袭击,又嗖得一声,这次粗箭射在飞龙受伤翅膀的尺骨上,飞龙痛的向外面歪去,平衡顿失,特蕾希只觉手中一滑,抓空龙头身体被甩了出去,跟着又是嗖的一声,她俩的飞龙另一只翅膀顶上也穿了个大孔,吉尔雯右手勒紧缰绳,让自己不被甩下龙背,左臂挥出法杖,杖头鹿角勾住侏儒的衣领,连忙喊她背手抱住法杖。
另一只飞龙见有危险,立马加速飞行脱离危险区域,孟塘雨眼瞧着两人离他越来越远,自己不管怎样勒缰绳,坐骑愣是不改方向,朝着棘齿城方向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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